景暄和朝他走去,理了理秀发,牵起他的手说:“我肚子好饿啊,面好了吗?我们赶快去吧,否则面坨了就不好吃了……”

    话音还未毕,万灵安反手抓住她,快步向旁边走去,他们来到一处巷子,这巷子很黑,伸手不见五指,尽头处有一株很高大的银杏树,只听见蝉鸣声,扰得人心乱。

    万灵安将她逼至墙角,捏住她的下巴说: “我竟不知,景大人明日便会定亲啊,那在下是不是要给些贺礼,才算全了你我的交情?”

    他捏的力度并不大,只是轻轻的,却让她下巴痒痒的,心也像是被搅乱了似的。

    万灵安说罢,还未等景暄和开口,便吻了上去,他的吻带着很强的侵略性,让她渐渐找不着北,她勾着他的脖子,也回吻了过去,二人呼吸相抵,渐渐难舍难分起来。

    墙角有一个半人高的柜子,他抱起她,让她坐在上面,她双足乍然离地,有些不习惯,搂着他的脖子更紧了,二人双目相对,俱是感觉到对方眸中的火焰,黑夜之中,景暄和什么也顾不得了,她亲了亲他的额头,又亲了他的脸颊,最后,再次吻上了他的唇。

    万灵安心神荡漾,嘴角挂起一抹笑,这次的吻却轻柔了许多,像春风拂过湖面,让她很舒服,带着缠绵悱恻的意味。

    远处,有一辆马车经过,车前挂着一个黯淡的灯笼。

    要死,被人看到了可怎么好?

    景暄和红着脸,将头埋在了万灵安的胸前,他只是紧紧搂住她,还好他身形高挑,能够挡住所有旖旎的视线。

    马车上突然传来声音:“现在的男女都如此大胆么?好一对野鸳鸯啊。”

    “兄长,非礼勿视啊。”

    马车经过巷子后,又恢复了寂静。

    景暄和捶了一下万灵安的胸口,气鼓鼓地说:“都怪你,吓死我了,还被人当作野鸳鸯!”

    万灵安抿唇一笑:“刚才的贺礼,还满意吗?”

    她点头,状似思索了一下,说:“挺满意的,只是若明日我真与人定亲了,你当如何?”

    万灵安呼吸一滞,搂住她腰肢的力气更大了,“你敢?”

    他不搂还好,一搂,就让她感受到了那处炙热。

    景暄和被他弄得面红耳赤,差点招架不住。他对着她的耳朵说:“若是你定亲了,我便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杀了那人,然后将你抢过来。”

    他的眸中染上了妖冶,景暄和轻轻抱住他,将头靠在他胸前,低声说:“不让你为我杀人。”

    她的轻声细语如春夜凝露,浇灌了他本已干涸的心灵。

    “好,我不杀人。”他抚了抚她的头发。

    话虽如此,心中想的便是,即使不杀人,他也有一万种方法让那人生不如死。

    “可若我和其他女子定亲了呢?你又会如何?”万灵安突然反问她。

    景暄和一愣,似是完全没有想过这种可能,她缓缓道:“那么我便继续扮成男子的样子,对她嘘寒问暖,到时候人家一比较,心想:万大人虽位极人臣,俊美飘逸,可一点都不体贴,还不如知冷知热的景大人,便不会喜欢你了,而是会喜欢我,这叫不战而屈人之兵。”

    他敲了她一记脑袋,笑骂道:“你这脑子,怎会想出如此稀奇古怪的法子。”

    “别敲我,我能混到现在的位置都是靠我这聪明的脑子,敲坏了可怎么好?”她捂着脑袋,不让他再敲。

    他扒开她的手,握住她温润细腻的手掌,摩挲了一下,道:“我对你还不体贴吗?凭什么说我不知冷知热。”

    “你不是说过只对我一人体贴么,自然就对其他女子不体贴了,我也没说错呀。”

    万灵安轻咳了一声:“我自会信守承诺,远离其他女人,可是某人刚才却在大庭广众之下和男人说悄悄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真的鹣鲽情深呢。”

    她刚想说“我什么时候说悄悄话”了,又回忆了一下,好像真的靠近过周思逑,还靠得很近,刚才只是想逗弄那纨绔,却被万灵安给看到了。

    她俏皮地眨了眨眼,“万大人也想听我说悄悄话么?”

    “嗯?”

    她一点一点地靠近他,一只手贴在他脑后,逼他愈发靠近自己,在他耳边,声音轻柔道:“万大人想听奴家说什么呢?”

    她的声音变得清甜软糯,像《山海经》中勾人心魄的鬼魅,让他浑身毛孔都张开了。

    万灵安心想:她总说他是妖孽,其实她自己才是勾人而不自知的妖精吧。

    她突然咬了一下万灵安的耳垂,又吹了口气,万灵安蓦然睁大眼睛,四肢百骸都仿佛动弹不得。

    她……她竟敢……

    景暄和笑了,手指在他胸前画了个圈,“我怎么觉得你被周思逑传染了,和他一样成傻子了?”

    “你不想活了?”万灵安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红晕,竟伸手戳她的痒痒穴,景暄和最怕痒了,连声求饶。

    二人笑闹了许久,就像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一般。

    “你刚才跟周思逑说了什么?”万灵安突然问。

    景暄和松开手,对上他眸子:“我刚才跟他说,我是河边村的孙二娘子,名叫‘孙宝树’,还给了猪肉摊子的地址,到时候周思逑去了,以孙二娘子的暴脾气,怎能容他?”

    似是想起高兴的事情,她的两只脚荡呀荡,抓住他的手臂说:“到时候,周思逑定会被孙二娘子的杀猪刀追砍,可是她有魏福忠当后台,周思逑也动不了,只能自己吃瘪了,只求这浪荡子别被剁成肉泥就好。”

    眼中如揉碎的星光,她突然捂着肚子笑起来:“那场景肯定很滑稽,好想亲眼去看看!”

    “你还有闲工夫担心他是不是被剁成肉泥?”

    见他眼神一冷,景暄和又说:“好了,我不去了,周思逑有什么好看的,那么猥琐,简直污了我的眼睛,我要看,也只看这天下最好看的男子,就比如,我眼前的这位。”

    这话让万灵安很受用,他用手拨弄了一下她垂下的发丝,“明日,你想我再来吗?”

    “首辅大人,您是大忙人,怎能天天来见我?再说了,我明日还有正事要做呢。”

    “是关于凌瑶雪么?”

    “正是,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凌瑶雪最后的那些话实在是可疑,我一定要弄清楚她到底什么意思。”景暄和突然说:“哎呦,坐得腿都麻了。”

    万灵安扶她从柜子上下来,帮她捏了捏腿。

    景暄和活动了一下筋骨,似是已经恢复,像是想起什么,“完了,面条可真的坨了!”

    二人匆匆赶回面条摊,摊主面露可惜地指着两碗面条说:“你们二位到底去做什么了,姑娘的那碗我倒可以再下,可小伙子的那碗,材料珍贵,肯定不能再下了。”

    景暄和有些自责,就不该在巷子里耽误那么长时间的,好好的一碗长寿面,怎就成了这样?

    万灵安却坐下来,对摊主说:“我不要紧,那就帮这姑娘再下一碗吧。”

    抽出筷子,开始吃自己那碗。

    景暄和咋舌:“面都坨了,你竟还吃?”

    “这是我的长寿面,当然要吃完,难道你不想我长寿?”

    “呸呸呸,你别乱说,”景暄和也坐了下来,“只要你不嫌弃就好。”

    “我以前在辽东军营中,可吃过比这难吃百倍的东西,在作战时,每日食不果腹,连烤蜘蛛和烤虫子都吃过呢。”

    景暄和心疼地望了他一眼,又不想让气氛太冷,状似轻松地说:“真有意思,什么时候也带我去试试,我陪你一起吃,会不会热闹一些?”

    “你真是什么鬼热闹都想去凑啊。”万灵安笑着横了她一眼。

    景暄和突然凑近他,认真地说:“万渊,生辰快乐!祝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他吃面的筷子一凝,抬头,说:“多谢。”

    便快速地低下头,以一种很快的速度吃面。

    “你不会感动哭了吧。”景暄和打趣道。

    “哪有?”他没有去看她,胸中涌起了潮湿的热意。

    吃完面后,钟鼓楼的钟声敲响了,已经是戌时了。

    二人又一同去山上看烟火,坐在山顶时,只觉得清风阵阵,让炎热的夏夜都变得温柔了起来。

    景暄和拿出玉坠,递给万灵安说:“这是我给你买的礼物,我们一人一半,如何?”

    “好好的一对金鱼,你非要让它们分开作甚?”万灵安接过另一只,拿在手上把玩。

    “两只金鱼在水中游玩固然是快活,可若是只剩下一只,我也想让它快活,就好像两个独立的个体能在一起,是上天的恩赐,若只剩一人,也要光彩熠熠、昂首挺胸地活着。这话可能有点奇怪,可是,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万灵安将她搂入怀里,“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我不会让人将我们分开的,就算拼上我这条性命也不会。”

    他握住玉坠的手更紧了。

    山下,人潮汹涌,如天下大势,浩浩汤汤。

    山上,万灵安心想:自己虽不爱百姓,可是坐到了这个位置,就要承担责任,守护他们,也要守护怀中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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