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一件子虚乌有的事,就把前段时间还赞不绝口的辣椒视为洪水猛兽。林大夫开始还解释一二,后来也懒得解释了,不吃就不吃吧,自己家吃。

    这天,一辆马车慢悠悠的行驶进了五里村,村里人都伸长了脖子好奇的张望,看着马车径直走向了村尾,那是林大夫家。

    马车在林家小院门口停了下来,真是来找林大夫的。村民们围观打量着,这是谁啊?这么阔绰,还有马车,议论着,找林大夫什么事啊?

    马车门帘掀开,出来一个人,穿着褐色绸缎长衫,蹬着官靴,右手拇指上套着一个碧绿的扳指,来人正是钱师爷。林大夫一家听见外面闹哄哄的早就出来了,看见钱师爷到访,连忙开了院门,将人迎了进来。

    进入堂屋,林大夫请钱师爷上座,又让半夏上茶。

    半夏端来茶,放在钱师爷手边的桌子上,钱师爷神情温和道:“劳烦姑娘。”半夏手上的动作微不可察的顿了顿,心底暗暗纳闷。

    林大夫坐在一旁,小心的问道:“官爷前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找林某?”

    钱师爷也没拿乔,朝林大夫拱手笑道:“这里要恭喜林兄了。”

    林大夫一时摸不着头脑,茫然问道:“这…这喜从何来?”

    “朝廷颁布了昭令,广选良家女入宫,以充六宫。县尊见令媛容貌秀丽,聪慧过人,便将她的名字呈报了上去,竟真的过了。等来年开春,就和京城来采选的人一道入京,这不是天大的喜事?”既然递了梯子,那得让对方记住是谁递的,所以钱师爷亲自来走了这一趟。

    对着半夏意有所指道:“林姑娘冰雪聪明,肯定明白我所言何意,凭着姑娘的聪慧也必定能崭露头角,某家现在这里提前恭贺姑娘青云直上。”

    不想林大夫听完却是满脸震惊,蹭的一下站起来,颤抖着声音说道:“小女容貌平平,举止粗俗,不通礼数,实不堪入宫侍奉,求官爷从名册中抹去小女的名字”

    半夏此刻也是如遭雷击,脑子一片空白,整个人都麻了。

    钱师爷听到林大夫如此说,面色顿时沉了下来,冷声道:“名册已经报上去了,断无更改的余地。这是多少人盼都盼不来的福气,可不要不识抬举。”

    闻言林大夫面无血色的瘫坐在椅子上。

    半夏明白事情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死命的扣着手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朝着钱师爷屈膝一礼,道:“官爷息怒,爹爹也是太过震惊,一时没有缓不过来,言语冲撞之处,还请原谅。”又道:“县尊抬爱,让民女有幸入选,民女心中感激不尽,来日若是有机会,必定投桃报李。”

    看着半夏如此上道,钱师爷也缓和了脸色。既然目的达成,他也不再多留,径直离去。

    半夏将人送出门去,回来看见林大夫呆滞的坐在椅子上,泪流满面。半夏忍住眼泪,笑着对林大夫说:“爹爹这干什么,女儿是进宫参选,又不是赴刑场,再说了,也不是现在就走,爹爹哭早了。”

    林大夫听到女儿如此说,涣散的眼神重新聚焦,看着女儿清秀的小脸,一时声泪俱下:“夏儿,这可怎么办啊,你怎么会入选呢,县老爷为什么把你的名字添上去啊。那宫里是什么好去处,一如宫门深似海,弄不好要丢了性命”

    半夏喉咙干痛,也说不出安慰父亲的话来。她也怕,以前在电视上看了多少宫廷尔虞我诈,相互倾轧的故事,她进了宫能活过两集吗?

    傍晚,天冬散学回来,刘秀才和纤云也过来了。知道了

    半夏入选的事后,一个个愁眉不展,都忧心不已。

    纤云双眼通红道:“夏姐姐,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你一定要去京城吗?我舍不得你”

    半夏眼底泛着泪光,笑着说:“傻丫头,那是圣旨那里有打折扣的地方。”

    天冬也是担心的不行:“实在不行,爹爹,姐姐,我们走吧,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

    话还没说完,就被半夏瞪了回去:“说话也不过过脑子,没有路引我们能去哪。再说了,我们要是真一走了之,到时候他们找不到人,让刘叔他们怎么办,让村里人怎么办。”

    天冬被训的低下头,意识到自己的主意完全没有可行性。

    看着愁云惨淡的一家人,想着半夏要去一个说是虎狼窝都不为过的地方,以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见着,刘秀才心里也难受的紧,可是这也实在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只能长叹一声。

    见众人都为了她担心不已,半夏心里像一个柠檬爆汁了,酸涩难耐。强颜欢笑道:“好了,你们也不要太担心,船道桥头自然直,我只要在大选时落选,成为宫人,还是有机会出宫回来跟你们团聚的。”

    时间一晃来到次年春天,朝廷定下了五月份在京城大选。明日一早,半夏便要跟着启程去京城了。

    这天,刘秀才,纤云,林大夫,天冬都尽力让自己开心一点,可怎么努力也笑不出来。晚上,林大夫做了一大桌子的菜,比过年还丰盛,众人围坐在一起,可是谁也吃不下。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该叮嘱的事,也叮嘱太多遍了。半夏打起精神说:“都动筷子啊,爹爹忙了一下午呢。”说完忍住眼泪给众人夹菜,自己也吃。

    刘秀才也说:“吃吃吃,大家都吃。”众人食之无味的吃完了这餐饭。

    夜凉如水,半夏站在院子里,借着月光四处打量这个小院子,自己在这个院子里,已经已经生活了十多年了。霎时间半夏心中涌出强烈的不舍,舍不得爹爹,舍不得天冬,舍不得林叔和纤云,舍不得这个家。

    “姐姐,这么晚了,还不睡吗?”

    半夏回头看见天冬站在身后,微笑着朝他招了招手,“过来,陪我说会儿话。”

    天冬一出生,母亲就去世了,林大夫又当爹又当娘,可是林大夫毕竟是男人,半夏便承担了母亲一半的责任,两人虽是姐弟,却远不止姐弟,所以天冬自小很听半夏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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