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稚水吃醉了酒,萧翎想把她送回去,却又担心叫他凶巴巴的温师傅瞧见,反而要训斥萋萋。

    犹疑了一下,他打横抱起温稚水,将她抱近了马车,给她盖上了一条毯子。

    刚为她掖好被角,一抬眼,却正好撞近温稚水迷蒙张开的双眼。

    “萋萋,你醒了?”

    他的声音小小的,放缓了,温柔地像是在哄小孩儿睡觉。

    温稚水看着萧翎,却用脸颊蹭了一下萧翎的手。

    “我很坏吧,我是一个心机坏女人。”

    萧翎的手背被她一蹭,只觉得挨上了柔软的不可思议的存在,他的心都颤抖了一下,几乎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他只是席地坐下来,脑袋挨上温稚水的脑袋,像是撒娇的小狗。

    “萋萋,要不然赶紧嫁给我吧,到时候你想怎么坏都可以,你想杀人,我就给你递刀子。”

    他话里带笑,却又藏了一丝或许当事人也不知道的期待。

    温稚水横他一眼,慢吞吞道:“难道现在,我要杀人放火,你就不帮着我了?”

    萧翎叹一口气,又露出笑靥,点头道:“帮,你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萋萋,放心,你跟我说的事情我都记下来了,我肯定能做好。”

    天色要暗下来了,有风掀开了马车的窗帘,太阳的余晖谢谢一道映射在萧翎俊朗的脸上,他的瞳孔看起来是琥珀色的蜜糖。

    他面容认真,许诺的事情他自己知道,偷溜进马车的风和太阳也知道,萋萋却不一定知道。

    他笑得像是暖融融的阳光,还是和初见一样澄澈一样充满生命力,他笑得高高兴兴的,大声和她道别:“萋萋,我走啦!你记得回去要蜂蜜水喝,否则小心头疼。”

    温稚水目送他出了马车,高高的马尾仍旧跟之前一样像主人躁动的内心左右乱晃。

    她撑着下巴,眼中的醉意已经湮灭。

    她不知道这样暴露自己的心机城府究竟对不对,可是她并不后悔。

    温稚水皱着眉,大元已经进了长安,这滩水已经被搅浑,她必须出手,入局之后才能谈改变。

    她漫无边际地想,她想大元,大元的大皇子看似莽撞冲动,可实际上,那天的大皇子根本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生气,她对人的情绪最是敏感,那大皇子的怒气绝对只是伪装的一层皮。

    这样一个伪装自己心机颇深的大皇子,进了这长安搅动风云,真是那么好对付的敌人么?他真能就这样束手无策地回他的大元?

    她细细考量,却又洒脱一笑,这大元要出什么招数,要怎么反击,尽管来吧,反正,岁和,她是一定要护住的。

    倒是这萧三,实在是奇怪的一个人。

    明明还是和前世庸庸无为的萧三一个眼睛一个鼻子,可是差别却居然这样大,像是真正的富贵窝里用钱堆出来的高门贵子,胆子大,什么都敢做,但是又爱恨分明,眼睛里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豁达与仁慈。

    她哼笑一声,明明挺聪明一个人,有时候又笨的像是换了个人。

    这萧三在她面前实在是时不时的犯傻,叫她实在不能视若无睹,这才见了几面,怎么就好像实在喜欢她的样子,面红耳赤的时候也实在像一只小狗,叫她都实在忍不住逗弄逗弄。

    她对人面具下掩藏的情绪确实十分敏感,这个萧三在她面前害羞是真的,真诚是真的,喜悦是真的,难过也是真的。

    可这才叫她费解,这才见了几面,他又不是个蠢人,就这么毫不顾忌地喜欢她?

    春桃打帘进来,问道:“姑娘,我们这就回府么?”

    温稚水点点头,笑道:“启程吧。”

    春桃应声便往车外递话,车夫一声吆喝,马车便缓缓前行了。

    或许还是因为够顺风顺水,生来就在权利巅峰的皇家,皇帝最宠爱的贵妃的儿子,真金白银和真情实意养出来的这样一个,敢爱又敢恨的三皇子。

    可是上一世的情况又有何不同呢,接受的爱意与金银也就在那里摆着,怎么上一世的萧三和这一世的竟然这样截然不同,难不成真是落水磕着了脑袋,演了一出大变活人?

    她漫无目的地突然想到上一次玩笑一样的鬼魂上身,嗤笑一声。

    不过,萧三的喜欢对她来说并不是坏事,毕竟与聪明人的合作往往更加轻松,效果也更好。

    她坏心眼地一点点暴露自己的心机深沉,却又演出一幅可怜天真的样子,像是高明的猎人在戏弄自己掌中的猎物。

    真是笨蛋啊,她感慨一声,掀起帘子看窗外已经浮起的万千灯火。

    春桃却突然出声,笑嘻嘻的问道:“小姐可是在想姑爷?”

    温稚水毕竟饮多了酒,酒力上涌,整个人都懒洋洋的,面色娇艳得像是三月桃李。

    她懒懒地勾着一点笑意,道:“他有什么可想的?”

    她忽然来了一点兴致,问道:“之前你一直说三殿下会是好夫君,若是萧三殿下是个碌碌无为的庸才,你可还会欢喜我最后嫁给他?”

    春桃奇怪道:“小姐的问题好生奇怪,春桃自然只想小姐只嫁给全天下最好的男儿,不过小姐的婚事乃是皇命,恐怕春桃再不欢喜也没办法。”

    温稚水悠悠一叹气,道:“是啊,皇家的婚事,谁能有办法。”

    “不过现在好啦,三殿下是定好的姑爷,他上次送给小姐的香皂也真是别出心裁。”春桃嘻嘻笑着。

    好什么?一只笨狗。温稚水在心里轻哼,却不知怎么嘴角露出一点笑意。

    “你为我留意一下,萧翎说要开一个给大元交易用的集市,什么时候开了与我说一声,我们也去瞧瞧。”温稚水吩咐一声。

    春桃应道:“知道了,姑娘。”

    温稚水像是累极了,一句话的功夫居然就这么倚着马车上的小枕睡着了,手臂还撑着,衣衫滑下去,露出一段凝脂皓腕。

    春桃上去为她全世界最好的姑娘盖好薄毯,凑近了才问到一股清清淡淡的酒味,方知道姑娘原来是饮酒了,此刻怕是醉倒了。

    醉酒了还心心念念都是姑爷,分明就是很喜欢姑爷嘛?

    春桃自觉发现了姑娘遮遮掩掩的真实心意,捂着嘴笑了。

    萧三的动作很快,春桃递来消息的时候也不过才过了三日。

    集市开在东市,和驿站靠得颇紧,从驿站出来,走路不消十分钟就能到集市的入口。

    温稚水在集市口往里望去,人声鼎沸,好不热闹,除了官方的人,也不少一看就是平头百姓的摊子,卖些吃食或者菜蔬。

    还在遥遥凝望,却突然听见一声熟悉的“萋萋!”。

    温稚水抬眼望去,大庭广众的叫人家女子的闺名,果然就是萧三这不要脸的泼皮笨狗。

    她问道:“三殿下怎么也在此处?”

    萧翎摸摸自己的后脑勺,有点害羞道:“你这婢女说你想让我来陪你看看集市,我看能得空就来了。”

    天知道他听见春桃说萋萋想来集市看看,想让他陪着的时候他有多高兴,好悬就要在春桃面前乐出声,好不容易才端起三殿下的威严与矜持,说得空了一定来。

    嘿嘿,陪萋萋这种事,他怎么可能没空!

    温稚水闻言,没好气地瞪一眼这个胆大包天假传圣旨的丫头,却只见到春桃自觉帮了小姐大忙的得意笑容。

    她无奈,只能叹一口气,接受了春桃的好意,她对萧三盈盈一笑,道;“那就拜托三殿下做个领路人了。”

    萧三用力点头,俊脸荡漾开大大的笑容,道:“萋萋快来,我给你好好介绍一下。”

    “这集市口有个文书亭,专门用来发木牌的。”

    集市口建了个怪模怪样的亭子,四面都围了起来,并不见风,只有靠门口的那一侧开了个口子,里头临窗坐着一人,看起来忙忙碌碌,不得闲的样子。

    方才温稚水一打眼就瞧见了,只是不知作何用处。

    萧翎凑上去与窗内小吏耳语几句,那人便从里面拿了东西出来交给萧翎。

    萧翎将东西随手递给温稚水,道:“就是这个,木牌不同色,在集市里花销会有店家给的购买凭证,多了以后就能换不同颜色的木牌,这个黑色的级别是最高的,进去买东西都能打七折。”

    温稚水仔细端详,木牌做的精细,有金色的小字雕刻在上头,“大雍大元集市”,然后是几横几竖怪模怪样的图案。

    萧翎得意洋洋的指着这个图案道:“这个就是vvvip啦,意思就是超级超级超级重要的贵客。”

    v什么皮?温稚水一头雾水,不过并不打算多问,毕竟这只是个不重要的名头,连圣上都准了萧三奇奇怪怪的主意。

    “做这个木牌,是你的主意?”

    小小一个木牌,不知道能勾的多少人为了他多花出去多少钱,快准狠,却兵不血刃。

    萧翎爽朗一笑道:“我也没有那么厉害,也只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摘苹果。”

    温稚水只当他说的巨人是鸿胪寺卿,倒是没有多问。

    “进去瞧瞧吧,萋萋。”萧翎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像是威风凛凛的国王要带心爱的美人巡视他的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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