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稚水出了酒楼,她面色冷淡,“咱们去第二家看看吧。”

    袁皎道:“姑娘不考虑那个酒楼了吗?”

    温稚水一笑,问道:“你瞧中了?”

    迟疑了一下,袁皎点了点头,道:“最近我也看了不少出售的商铺,这个已经算是商铺,虽然更适合用来做酒楼,但是位置不错,来往的人不少,周遭也没有竞争的商铺,而且这个掌柜方才所说的,应该是真的,既然手头紧,那么价格应该可以再砍一点,算是个划算的买卖。”

    温稚水一笑道:“你说的也很清晰了,虽然这里位置不错,但是附近都是做些吃食生意的,来往的女客其实不多,大都是些出来吃饭喝酒的男人,在这里卖金银首饰,我觉得悬。”

    她拍了拍袁皎的手,道:“我又不是开酒楼,若是开酒楼的话,这里自然合适,可是银楼却不一定了。”

    袁皎闻言,点一点头,道:“我也由此顾虑,只是接下的合适的商铺确实不多,条件还不如这里来的好。”

    话说到这里,已然到了一个比起刚刚安静许多的巷子里,她指一指前方,正正指着一个小小的铺子,比起原先那个二层酒楼的气派,这里就小多了,看着像是只有巴掌大的一扇门,周围来往的人气也比较淡。

    门扉紧扣着,上面悬着一只孤零零的灯笼,只有旁边一个写着乔家首饰的招牌,能叫人认出来,这是一个铺子,而不是人家。

    袁皎上前,敲了敲门。

    很快便有人上来,开了门。

    袁皎笑着对她行了一个平礼,招呼道:“乔掌柜。”

    温稚水打量她从门缝里探出半个脑袋,布衣打扮,头上也没有戴首饰,只馋了几圈布条子,看起来根本不像是做金银首饰买卖的东家,而更像是小门小户、洗手作羹汤的妇人。

    看着像是三十上下的年纪,倒也十分清秀,尤其是一双远山眉,浓淡得宜,十分漂亮。

    可她没有露出什么纳罕的神色,只是神情自若地随着袁皎一同进了门。

    果然,里面是一方院子,收拾的很是齐整,打了一口井,还种了菜,此刻正露着小小的青苗,更叫人看不出来这是个卖首饰的铺子了。

    妇人笑吟吟地将两人请了进去。

    袁皎笑道:“这位乔掌柜原先也是做首饰生意的,此时正有意要将这个院落出售。”

    乔掌柜嗔怪道:“什么生意,太抬举我了,也就是糊口的买卖罢了。”她讲屋子门口的布帘一掀,笑道:“快进来坐坐,这日子越来越热了,我刚好在井里冰了饮子,进来喝一杯凉快凉快。”

    二人却之不恭,坐在堂屋里喝乔掌柜给他们盛的饮子。

    温稚水一笑,问道:“乔掌柜方便说说为什么不继续做了吗?”

    那个妇人颇为羞涩的一笑,道:“不用叫我什么掌柜,我就是勉强糊个口,我没什么钱,又自己带着女儿过活,幸好之前随一个姐姐学了怎么做首饰,也就自己做些珠钗首饰买卖,只是我没本钱,也就用不起好料子,挣得也不多,本来也能勉强度日。”

    “这个小铺子,你也看出来了,是我同女儿正住着的,本来我也没打算要买了这个院子,只是我前些日子遇上了一个人,也是做生意的,和我也算性情相投,他早年丧妻,也不嫌弃我带着个女儿,我们打算过些日子就成亲了。”

    她露出羞涩又期待的神色,眼睛里是怀念又憧憬的光,道:“这个小院子,我以后嫁过去了就去给他搭把手,这个院子就派不上用场了,倒不如卖了。”

    袁皎笑道:“原来是这样的好事,嫁人好啊,有个可以依靠的对象,不必自己拼搏了,总归能松快些。”

    温稚水闻言,含笑的眼睛轻飘飘地看了一眼袁皎,这个丫头还真的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还说什么可以依靠的对象,若是她让袁皎嫁人,只怕她是宁可从城墙上跳下去也不肯的。

    袁皎感受到温稚水揶揄的目光,行商的脸皮却足够厚,一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

    温稚水也不再逗她,含笑道:“确实是好事,恭喜乔掌柜了。”

    里屋内突然传出一声女孩儿的呼唤:“娘!你给我的桂花簪子呢!我找不着!”

    袁皎听着,声音还是稚嫩的,像是八九岁的小女孩儿,可是这么大的女孩通常只是绑头花,而不是用簪子的。

    或许是袁皎的疑惑的情绪太外漏,也或许是这乔掌柜体贴人心,她急匆匆地解释一句:“女孩儿都爱美,头花总没有簪子步摇来的好看,自然我自己能做,成本也不算高,我就每年都会给女儿做些首饰,不管能不能带出去,但是好看的首饰多了,或许就不至于养得眼皮浅,再不济,也能叫女孩子有个好心情。”

    温稚水了然一笑,天下珍爱女孩的家人或许都一个样,她还小的时候,父母从边疆赶回来,也是大包小包的给她带一堆衣裳首饰,也不管她能不能用的着,总归是没能没有的。

    温停也是,他向来最疼爱妹妹,还是七八岁的年纪就知道进首饰铺子给妹妹买首饰了。

    她想着自己那堆满了梳妆台也搁不住的首饰,心头忽然觉得温暖,像是一瓢热水浇在了冬季的冰棱上。

    温稚水听着里屋内的动静,吵吵嚷嚷的。

    乔掌柜责怪又宠爱地问女儿:“不就是在这里么?以后可不准乱丢东西了,再找不着,我可不帮你了。”

    然后是女孩儿拖长了声音甜滋滋地一声撒娇:“娘——”

    温稚水笑着转过头来,对袁皎道:“我倒是觉得这里不错,要是价格合适,不然我们就定了这里吧。”

    袁皎讶异地睁大了眼睛。

    “这里?姑娘你也瞧见了,平时会逛到这里的人可不多,虽然说上一个酒楼的女客不一定多,可是这里可什么客都不一定有。”

    温稚水一笑,刚欲说话,却被从屋子里出来的乔掌柜打断了。

    她带着女儿,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道:“喊姐姐。”

    小女孩长得玉雪可爱,眉眼生的和乔掌柜十分相似,她的头发还短,全部扎起来团了个丸子,有一根小小的簪子簪着,向来就是刚刚小姑娘嘴里喊得桂花簪子了。

    这簪子和平日里贵女们用的不同,她要小得多,像是专门给小姑娘量身打造的大小,上面的桂花点缀的栩栩如生,用的应当是不怎么昂贵的岫玉,只是却异常灵动,光看着,鼻间就仿佛真闻到了桂花馥郁十里的香气。

    温稚水不由得赞道:“乔掌柜真是好手艺,这簪子我看比之前的祚宁楼也不差什么了。”

    乔掌柜羞涩一笑,道:“是么?手艺拙劣,难登大雅之堂。”

    她递给女儿一碗放温了的饮子,一边与温稚水道:“我这个院子虽然被我收拾的齐整,可是终究不算大,也不算是什么正经的铺子,我以前虽然也在这儿做些买卖,可也都是些介绍来的老客,她们自然不嫌弃,只是姑娘要是真拿去做生意,恐怕也不是那么便利的。”

    温稚水笑道:“无妨,我倒是觉得,你这里位置挺好的。”

    她心里已经有了谋划,这里虽然简陋僻静了些,但却也是寸土寸金的东市,简陋不是什么大问题,她有钱,自然可以整饬一新。

    至于僻静,这更不是什么大问题了,做首饰买卖,还是有钱的妇人的钱更好挣。

    而这些高门大户的夫人小姐出门向来只遵循一个面子原则,只要在闺阁之间成了风尚,那么热闹的地方成了与民同乐雅俗共赏,僻静的地方自然也就是风雅高贵之地,总有一番说法。

    那么,这个僻静也就不是问题,只要吹嘘得漂亮,这些夫人小姐自然会一个接一个地扑将上来。

    乔掌柜心中有些纳罕,她是实话实说的本分人,可是既然已经提醒过了,那么送上门来的银子,她也不会拒之门外,否则可不是老实人,而是缺心眼的蠢人了。

    姿色俏丽的寡妇能一个人将女儿拉扯大,她显然不是蠢人。

    她笑容落落大方,道:“我这里虽然安静了些,却也是实打实的东市地段,价格不会太低,三千两,你若是愿意,我们便按手印,明日便去府衙过了明目。”

    三千两,比起东市动辄就七八千两甚至上万两的铺子,虽然说地段不是热闹的人烟稠密之地,但也显然是一个不高的价格。

    温稚水沉吟了一下,爽快笑道:“行,三千两,我出了。”

    乔掌柜面上闪过一丝惊喜,她还只当这个小姐会杀价呢,于是她又有点不好意思道:“我前两日刚做了一套头面,还有相配的耳珵与手串,用料不好,姑娘要是不嫌弃,我就一并赠给姑娘了。”

    她不等温稚水反应,就急匆匆进屋捧了个首饰匣子出来。

    木盒一打开,几乎是晶莹闪耀得迷乱了人眼睛。

    确实不是什么特别好的料子,是带了杂色的白色和田玉与珍珠,以及玛瑙。

    做得是山茶花的样式,每一朵山茶花的花瓣层层叠叠,洁白又剔透,有一些上微微带了粉红色的色泽,更显得娇艳欲滴。

    并不是什么富贵妖娆的款式,反而像是豆蔻少女,是纯净又无辜的。

    温稚水一看就很喜欢,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喜欢首饰了,她扬起一个笑,谢过了乔掌柜。

    双方立好字据,按下了手印,便钱货两讫,约好明日早晨一同去衙门登记。

    温稚水欢喜地抱着木匣子出了门,却竟然遇见了萧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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