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口的妙手馆今日没有什么伤患,几位大夫聊起朝夕的事。

    “连百草堂都没有瓦松了,那姑娘真能找到吗?”一位大夫看朝夕迟迟不回来有些担心道。

    “小姑娘言出必行,你放心吧。”

    旁边一位白须老者却是深信不疑,朝夕自拜入妙手馆学医,还没见她在答应了的事情上放弃过。

    “师傅我回来啦!”朝夕走到老大夫身边,将背篓取下来给他,又拿出一株瓦松。

    “我有个朋友中了蜂毒,我带他来医治。”

    如意正好将人搀扶着进来,大夫指着第三间隔帘,示意她这处是空的。

    朝夕在马车上时已经帮这人把硬刺取出,现在借助工具将毒液挤出,再用碱水涂抹伤口,只是他这伤已有一定时辰,还得用中药外敷才好得快。

    “如意,你帮我把瓦松、紫色地丁捣烂敷在他脸上。”朝夕边吩咐边将男子外衣褪去。

    她来时的路上就想好了,这可是她练手的好机会,到时候若是能在军医面前露一手,让人家教她的可能性也更大。

    好在这人中箭时应该是有将箭控制住,箭矢并未入骨。

    朝夕拿来牡丹皮与白蔹制丸,让男子和酒内服,待箭矢自行脱出后用酒消毒,撒上止血散,之后再服用补足元气的汤药即可慢慢好起来。

    “朝夕,你朋友可是还有其他伤病?”

    大夫走进来,看她进进出出换血布都几回了,而且只是蜂毒的话也不需要医治这么长时间。

    “阿伯你有所不知,我这位朋友......他大肠下血,他又羞于启齿,我也是刚刚才发现这症状。”朝夕赶忙挡住男子的伤口,还是不要让其他人知晓这箭伤好。

    “哦哦好,是老夫唐突了。”

    大夫一边退出去一边回忆那血布感慨,现在的人都严重成这样了还逞强。

    旁边有一伤患听见这话却是来了兴致,“姑娘,我也长了痔疮,这虽不危及性命,但轻则大便失禁,重则头晕昏倒,你不能因为怕羞就不治啊......”

    王大壮趴在床榻上劝到,他今日来也是听说终于有瓦松了,他都痛了好几天了。

    宋寻砚听到这话感觉胸闷气短,恨自己连眼睛都睁不开,只能咬牙切齿道,“兄台所言极是。”

    “你,你是男子,”王大壮惊得差点坐起来,“那你怎好意思让许姑娘帮你治疗这个地方。”

    他内心愤愤不平,许姑娘不仅温柔还和那话本子上说的仙女一样好看,如今这等污秽之物让她看见了!

    “你服用完药现在感觉可还好。”朝夕对着那隔帘扯开话题道。

    “已经好多了,不知,不知大壮下次身体不适,可否也来找许姑娘医治。”

    王大壮感觉现在身上软绵绵的,内心那股子雀跃足以让人忽略屁股上那点疼痛。

    宋寻砚都要被这人气笑了,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大壮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只需要内服汤药就好。”朝夕看那张香肠嘴似有上扬之意,柔柔一笑道。

    病榻上的男子劝自己深呼吸调整情绪,这女子嘴不饶人,他细数自己这半个时辰内受到的屈辱,竟比前十七年都多。

    .

    出妙手馆左转五百米再走进一个小巷内,最里间那户人家不常住在这,在好天气里却是常见有草药摆出来晒。

    “小姐,将军府的厨子说你已经三日未归家了,可把柿柿担心坏了。”少女抱着朝夕似埋怨道。

    “是我不好,下次一定先和柿柿解释清楚。”朝夕留恋着这个怀抱的暖意,“东西可带来了?”

    柿柿见她没事也就放下心来,随即将怀里的信件递给她。

    小姐说要出去找草药那日迟迟未回府,等到申时终于见到了如意,却只吩咐让她赶去校场,务必把一封信和一张画像交到陈将军手里。

    今日柿柿拿到回信赶到将军府还是没见着人,还是问了妙手馆的老大夫才想起这一处地方。

    “凡此皆实,男但知;汝但善听之,待我竟还自有处断耳。汝实多好,我大慰。”朝夕看完后一颗心终是落地了,这男子那日没有骗她。

    但是陈伯既然知晓他的身份还让她好好招待,却不告诉她,说明此子地位特殊,这次来郦城的目的也不能为外人道。

    她朝屋内走去,窗外的阳光正好,在眼前之人的侧脸处打下一片阴影,眉宇之间,浩然之气,浑然天成。

    “公子还请担待,你可愿和我一同回去?”朝夕走到宋寻砚面前,将捆绑在其身上的绳索割开。

    “噢,姑娘就不好奇我的身份?”宋寻砚抬眉反问道。

    他就说这女子身上衣料华贵,这屋中却仅有一处桌几和一张药师柜,如今突然肯带他回家,应是知道了些什么。

    “噢,你就不好奇我的身份?”朝夕淡淡道。

    这人装模作样,若是想告诉她早就说了,不过他不说她也懒得问,如果是世家子弟,说不定还得惯着他养尊处优的性子。

    “姑娘愿意说便说,至于去留,我自然是一切听你的。”

    宋寻砚见她避而不谈,想来知道的应该不多,不过这几日接触下来,此女不喜形于色,还是得小心提防。

    .

    将军府外,两辆马车缓缓停下,朝夕将人带进府内,吩咐柿柿在厅堂先招待他一会,便往厨房走去。

    “阿伯,我可是馋了几天你做的菜了。”朝夕笑盈盈地说。

    府里的厨子湘菜、粤菜和东北菜都有涉猎,让她这个吃货远在西北也能一饱口福。

    “好好好,马上给小姐安排上,今日想吃些什么?”老伯听她这么说,咧开了嘴。

    “翠菘炖扁索粉、西汁焗乳鸽、辣椒炒肉和花旗参乌鸡汤!”

    朝夕说完就在一旁看老伯做饭,她在这种情景下身心都很放松。

    .

    “敢问你家小姐是将军的什么人?”

    宋寻砚饮下一口峨眉雪芽茶,顿时感觉神清气爽,他记得陈将军尚未成家,并无妻女。

    “小姐的父亲曾是陈将军手下的副将,在一场战役中不禄。”柿柿回道。

    男子默然,垂眉望向手中的汝瓷青釉盏,里面的白芽上下浮动,不愿浮在水面,也不甘于压在水底。

    “可以吃饭啦。”朝夕招呼着几人来饭桌旁。

    宋寻砚刚落座,却见刚刚同他交谈的侍女也坐下了,这倒是第一次与服侍之人同桌而食,他观其余几人面无异色,又想到女子的身世,遂抛之脑后。

    朝夕把花旗参乌鸡汤摆在他面前,又提醒道,“你伤还未好全,除了这小炒肉乃辛辣口尽量少吃,其他的都可食。”

    宋寻砚颔首,展颜道,“寻砚在家中排老大,姑娘唤我老大即可。”

    少女沉默了一瞬,这时前院传来一声喵呜的奶音。

    她付之一笑,“许朝夕,家中小辈唤我王母。”

    男子失笑,敢情是想让自己当她孙子?宋寻砚见又拿她没办法,默默吃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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