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岫瞪他一眼,撇着嘴道:“可以烙在身上,不能烙在眉心,不好看。”

    他嘴角弯起来:“好,可以不印在眉心。”

    “鸣筝。”阿岫往他怀里蹭了蹭,没骨头似地倚着他,“我可以都听你的,但你不许再说那样的话。”

    “嗯,好。”他心情好了不少,说话也不再刺人。

    灵雾山招收弟子并不用比试考核,也不限年份时辰,只看机缘,每年想上山拜师的人数不胜数,可有机缘者寥寥无几。

    阿岫陪着他在山下住了一阵子,看着他修为又精进许多,好不容易等到灵雾山收徒的日子,排到了他们,灵雾山的人却一句没有机缘便将他们打发了。

    “鸣筝。”走出去很远,阿岫才担忧地开口。

    越鸣筝倒是十分平静:“没有便没有吧,我想,我的确也没他们口中所说的机缘。”

    阿岫抿了抿唇:“那长生之事……”

    “我自会想旁的办法闯入藏书阁之中。”

    “鸣筝……”

    阿岫刚要劝,一个弟子匆匆忙忙追了过来。

    “何事?”越鸣筝停步回眸。

    “道友,道友,方才判断有误,可否请你再走一趟?”

    越鸣筝思索片刻,抬步往回走:“也好。”

    阿岫隐身跟在他身旁,一路往回,回到先前验机缘的地方。

    那几个验机缘的长老未变,不过换了份说辞:“往后你便在外门做弟子吧,若是表现得好,进入内门不过只需时光而已。”

    “是,多谢。”越鸣筝微微颔首,领了牌子跟着引路弟子走。

    阿岫跟着他,却听见身后几人私语。

    “不卑不亢,天赋又高,如此,是否可惜了些?”

    “此人执念过重,欲望缠身,绝非是能静心修道之人,若非是成安神君授意,我段段不会让他留在灵雾山。”

    ……

    阿岫悄然握住身旁人的手。

    若非是自己,或许鸣筝便不会如他们所说,这一世或许便能得道成仙。

    越鸣筝察觉到她的情绪,顾忌前方引路弟子,没有贸然开口,抵达住所,关了门,才低声询问:“怎么了?在想什么?”

    “没什么。”她抱住他,轻轻摇了摇头,“我只是觉着,从外门到内门不知要多久,到了内门还要进藏书阁,更是要费一番功夫。”

    “无论多久,我都要进去。”越鸣筝冷声道。

    “鸣筝。”阿岫自知劝不住,握紧他的手,道,“你好好修炼,等修为高了,这些自然不成问题。”

    他点头,冷着的脸又回温一些:“嗯,我会好好修炼。”

    灵雾山入门要学习道法,无论以前有没有学过,都要再学习一遍,考核一遍。越鸣筝也要跟着学习,阿岫便隐身坐在一旁守着他。

    每日听着道法,的确也能清心,阿岫都觉得自己心平气和不少,可一看身旁的人,仍旧还是那副模样,无动于衷。

    阿岫虽隐身,但日子依旧像从前一样,并不觉得无聊。

    直至一日,越鸣筝在门前练剑,她在一旁看着,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传进她脑中。

    “许久不见,能谈谈吗?”

    是成安。

    阿岫一下坐直,看向正在舞剑的越鸣筝,在脑中偷偷回答:“抱歉,我不能偷偷见你,他会生气的。”

    越鸣筝立即察觉,收了剑,朝她走去:“何事?”

    她咽了口唾液,小心翼翼道:“方才,成安给我传音,想要和我谈一谈……不过我可没答应啊!”

    越鸣筝脸色微沉:“他知道你在这儿?”

    “他如今应当是修为最高的人了,知晓我在这里也不意外。”

    “他要找你谈什么?”

    “我哪儿知晓?他只说了个这,我便拒绝了。”

    越鸣筝在她身旁坐下:“你去吧。”

    她握住他的手,试探问:“你生气了?”

    “未曾。”

    “那你为何沉着脸?”

    越鸣筝不说话了,只是拉着个脸,和从前的师父一模一样。

    阿岫悄然叹了口气,晃晃他的手指:“鸣筝,其实我和他也没什么好谈的,你若是不想,我不会单独去见他。”

    “嗯。”他别开脸。

    阿岫抱着他的脖颈,亲昵地凑过去:“鸣筝鸣筝,莫生气了。”

    他沉默一会儿,道:“我能留在这里,是不是他出的力?他将我留在这里,是不是为了也将你留在这里?”

    “如何会?”阿岫笑着道,“他不是这样的人。”

    越鸣筝的脸色越发沉了:“那他是什么样的人?你如此了解他?”

    阿岫呼吸一紧,又去亲他:“不了解不了解,鸣筝说得都对。只是你知晓忘情之道的,若修此道,不可有偏执的。”

    他顿了顿,将人搂住:“嗯,不许去见他。”

    “我知晓,我不会去见他的,我就在鸣筝身旁,哪儿也不去。”

    “我再修炼一会儿,晚上陪你。”他在她眉心亲了亲,拿着剑又开始挥舞。

    阿岫坐在原地,撑着脑袋望他,没一会儿,那道声音又从脑海中传来:“你知晓他要做什么,你便这样纵容他吗?”

    “我拦不住他。”阿岫眼睛一直看着前方,佯装什么也未发生。

    “他如此钟情于你,你是真的拦不住,还是也想让他与你一样,好永远陪在你身旁?”

    阿岫沉默不语。她既希望,又不希望。

    成安又道:“你难道忘了神君的遗愿了吗?”

    “可我眼前的人也是他。”

    “若是他想起来了,定会后悔,你要看他后悔吗?”

    阿岫咬了咬牙:“我阻拦过了,现下只能先拖着,其余的我也没有办法,你再训我也只能如此。”

    “最好是如此,若是有必要,我不会手下留情。”

    “你敢!”

    “有何不敢?我想,若是神君,也会如此。”

    阿岫不想再理会,未再回应。她忽然觉得,若如鸣筝所说的那般,永远也想不起来,也挺好的。

    只是永生之事实在麻烦,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永生的,可天底下既然找不到第二例,便表明此事几率小得可怜。她也想鸣筝永生,可不想他遭到反噬。

    不论知晓自己的身世后是否能找到永生的办法,但有一个目标了,他便暂且不会再去寻的办法了,这样拖一拖,也能让他们都有空闲想明白。

    他一开始还会有些着急,毕竟凡人的生命时有限的,但境界不断上升,生命逐渐延续后,他也慢慢沉稳下来,将目标置于心中,不再时常提起。

    某一日,他忽然开口:“阿岫,我想下山看看。”

    阿岫有些惊讶:“不是着急着修炼吗?为何突然想着要下山了?”

    “只是突然发觉时光易逝,匆匆又是十余年,而这十余年我一直在想着如何能长生,反而忘了长生的目的。如今我的寿命所限已超过了凡人的寿命所限,想停下来歇一歇,和你安静在一起。”

    “鸣筝……”阿岫牵住他的手,“你能这样想也很好,你想去哪儿?我随时都可以跟你走。”

    “我想回家,回我们的家。”

    阿岫踮脚在他脸上亲一下,笑着道:“好,我们回家。”

    他点点头:“我去与灵雾山的人说明后,便回来收拾东西离开。”

    阿岫挽着他的手臂,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其实这些年我早在这里待够了,又没有好吃的又没有好玩的,整日就是修炼修炼修炼,哪儿有人间有意思?只是我们家无人居住,恐怕早就荒废了。”

    “无妨,慢慢收拾,我们还有很长时光……”

    “神君。”

    话音未落,一阵整齐的拜贺声响起,抬眸望去,成安从前方款步而来。

    越鸣筝让至一旁,跟随行礼,阿岫也跟着让至一旁,只是她能看见成安的目光朝着自己而来,便抬眸与人对视。

    “不许看他。”

    脑海中的声音传来,阿岫怔愣一瞬,下意识朝身旁的人看去,偷偷瞪了他一眼。

    越鸣筝面无波澜,又暗自给她脑中传音:“你再看他一眼试试。”

    她再不服气,也只能垂眼。成安的目光没有收回,仍旧落在她身上。

    越鸣筝脸色稍沉,微微抬起下颌朝人看去,眼神分明是在警告。

    成安察觉,才堪堪收回目光,继续往前离开。

    人走出去很远,停留在道路两旁的弟子继续前行,越鸣筝也继续往前去,前往前殿寻找外门长老说明缘由。

    灵雾山并不喜欢强求,弟子若要离去,自然不会不放,只是走一个过场,两方便脱离了干系,弟子便可自行离去。

    他们的东西不少,但往灵袋中一塞就能走,并不麻烦,在灵雾山住了这么多年,看到外面的花草树木都觉得稀奇,阿岫牵着越鸣筝的手,在溪水中的石头上跳着走。

    越鸣筝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不紧不慢地跟着她前行。

    先前居住的房屋遭受风吹雨打,年久失修,屋檐都塌了一半,实在是不能住人了,他们狠费了一番功夫才慢慢好起来,和原来没什么两样。

    他们并排坐在屋檐下,阿岫靠在越鸣筝的肩上,眯着眼,吹着风,看着远处的蓝天,惬意极了。

    一道脚步声从山路拐弯处传来,不是山上卖柴为生的老伯,也不是种地的农夫,而是成安。

    阿岫一下瞪大了眼:“你来这里做什么?是出了什么事吗?”

    越鸣筝捂住她的眼,静静看着来人。

    成安避开他审视的目光,问:“我下山历练,不知可否在此借住几日?”

    “不可。”他毫不犹豫拒绝,又找补一句,“住不下。”

    “的确住不下,的确住不下。”阿岫连连赞同。

    越鸣筝脸上多了些笑意,成安却又走近两步,只朝阿岫道:“我此次来,是为过情劫。”

    “啊?”阿岫有些茫然,“什么情劫?”

    “我还差临门一脚便能得道,只是心中一直埋藏着一段感情,我想,若是我能坦然面对了,或许心结自然而然便能打开。”成安推开篱笆门,走到院子里,“其实,我对……”

    话音未落,越鸣筝忽然闪身,一把剑直指成安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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