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狱中只有火盆,没有可以利用的水源,也就没有办法让人身的安全有保障。

    火舌无眼,在算计对方的同时,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把自己搭进去。

    但出逃计划不可能因为高风险就放弃。

    三个女人毅然决然把立在左右的四盏火盆打翻。

    火势渐起,浓烟弥漫,起初只是零零的火星子,看似微不足道,可随着时间推移,火舌肆意蔓延起来,吞噬周围的尘埃与杂物,将一切映照成橙红色。

    不多时就达到了她们想要的效果。

    三人不敢继续逗留,倚靠着墙弯腰前行。

    苗霜在前头开路观望,沛娘扶着莫祈君跟在后面。

    前方遥遥传来狱卒们的声音。

    “嘘。”

    莫祈君示意两人噤声,脚步也因而停下。

    “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走水了?”

    “李二那小子在里头干什么吃的!李二!李二!娘的,别烧死在里头了!”

    后方的火蔓延得越来越近,牢中的温度愈发得高。

    她们的呼吸变得困难,脑袋也晕乎乎的,都是记着莫祈君所言,攥紧手心利用痛感憋着一口气。

    “这里头看起来火势不小啊,咱们要不要上报上去?”

    “你傻啊!这里跑过去,回来之后那三个女人还能有全尸?她们没了,咱们在臧文德那里还能活命?”

    “说得对,还是赶紧去把身上弄点水,将那三个女人带出来最重要!”

    脚步声接踵而至,三个人躲藏在角落伺机而动,看见冒头的就是用木棍一击。

    第一个是被当头一棒击倒了,后头跟着的迅速反应过来,回手抓住木棍另外一边。

    他怒目圆瞪道:“你们胆敢越狱!我知道了,这火就是你们搞的鬼吧!陈三,跟我一起把人带走!”

    没想到还有个人,沛娘被此情此景骇住了,还是苗霜直接将被烧过的棍子丢过去,晃得他不得不闪身躲避。

    大火趁此机会急速席卷而来,漫过平地,烧上房檐,木桁摇摇欲坠,黑烟滚滚不止,一视同仁地让所有的人揪紧领口,疯狂咳嗽。

    “你们这群疯女人!”说话的狱卒一把抓住沛娘的手腕,“放这么大的火!想逃跑还想拉我们陪葬!”

    在这样危急的情况下,大家的力量都减半,她挣脱不开,只得动口狠狠咬下去。

    “啊!”

    被咬的人泄了力,张口呛入一口烟,旁边的陈三赶快用力拍拍他的背帮忙缓解。

    沛娘趁机拉上无法止咳的莫祈君,跟上苗霜又慢又缓的脚步,使劲浑身解数地朝出口跑。

    都这会儿了,两个还有意识的狱卒也管不了昏迷的同伴了,捂着口鼻紧随其后地追。

    每个人都用尽自以为的全力,实则因火势寸步难行。

    莫祈君所言的五成不假。

    火种在这样四处封闭的地方最是易燃,再加上她们还利用杂草人为加大火势,烧出一条完全不留后路的逃生之策。

    没有经历过的人还会看轻它的威力。

    自以为是地觉得只是在这几步道路上来回不会出什么大事。

    只有真正踏上去了才不解,这路怎么变得如此遥远。

    头顶支撑的房梁接连落下,堪堪擦过她们的衣摆,拦住了前方一大半的道路,后头追来的动静也冉冉变近,三人只能从一行化作一列,一个接一个紧贴壁边挤过去。

    因为缝隙实在是太小,她们难免多少被刮破外衣灼烧到体肤,又不敢开口怕吸入浓烟,只能闷声受住所有灼痛。

    到最后所有人几乎都是匍匐前行。

    不知爬了几多时。

    接触到外界空气的瞬间,苗霜只觉如获新生。

    她来不及好好呼吸,赶忙转头帮沛娘将咳到已经没有力气的莫祈君拖出来,发现她的呼吸已经十分微弱。

    “快!”

    沛娘用力晃了晃眼睛快要闭上的莫祈君,着急道:“他们也要出来了,我们得快跑!”

    “跑什么?”

    寂夜下响起三个字音,还带着从容的笑意。

    苗霜与沛娘不约而同抬眼望去。

    不远处立着个从头黑到脚的少年,不仔细看几乎要以为他融入了月色中。

    背着光看不清他的容貌,只道是身形比例极好,愣将一身夜行服穿出了高人一等的架势。

    沛娘看着那少年缓缓朝她们走来,苦笑一声。

    偏偏是这个时间点到此。

    只可能是臧文德的人了吧。

    随着人越来越进,露出一张无暇的面容。

    她想了想,还是松开了莫祈君,让人靠在苗霜身上,自己则挡在了前面。

    哪怕她们告诉她没用,她也要把真相说出来,万一这个看上去很好说话的少年心软就把她们放了呢?

    她清了清嗓子,被浓烟薰过的嗓子有些发哑:“我······”

    刚说出一个字,就看见少年径直略过她,对着后方开口:“臧财主已经不追究此事,说要放了这三个人。”

    她的嘴还没合上就扩大成圆形,视线不约而同和苗霜对视上。

    俩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三个字。

    活见鬼。

    刚死里逃生的两个狱卒还没来得及对囚犯撒把气,就听见这样匪夷所思的言论,自然是不信。

    “开什么玩笑?臧财主会无缘无故放人?我呸!”

    站在前面的狱卒朝他唾了口津液,趾高气昂指着他:“哪里来的小鬼!毛都没长齐就会骗人了!看老子把你也一起抓了给臧财主玩死!”

    他拿出镣铐就朝少年扑过去。

    “唉。”

    宫怀檀喟然一声,长臂一动。

    “非要给我来点饭后小菜。”

    刀光一现,狱卒直挺挺后仰下去,落地时发出闷响,连眼睛都没闭上。

    他的脖颈上赫然是一道平整血迹。

    “啊!!”

    苗霜头一回离死人这么近,控制不住地惊呼出声,被沛娘捂嘴强行静止。

    陈三已经被吓得尿失禁,口中念叨着:“别杀我、求你别杀我!”

    宫怀檀没有继续动手。

    他只是拿出臧文德的玉扳指在对方面前晃了晃。

    “这是臧财主的东西。”他表情认真,“现在能相信我所言为实话了?”

    陈三哪里认得出来这种东西?

    他见臧文德的时候都是低着头绕路走,即便避无可避,也不会去看人家的手啊!

    可认不出来又如何,他敢说一个“不”字吗。

    他点头哈腰道:“是、是、绝对保真,就是臧财主手上戴的。”

    宫怀檀又问:“那我现在可以把人带走了?”

    “可以可以!”陈三如同小鸡啄米般伸手,“想带几个都行,您请!”

    宫怀檀懒得再多看他一眼,转过身,目光轻飘飘落下。

    沛娘与苗霜被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少年吓个不清,可发着抖,口中讲不出一个字,她们也要护着身后人。

    两个人很清楚,若没有莫祈君,她们根本逃不出来。

    宫怀檀对两个毫无威胁的弱女子完全无视。

    他略过两人,朝莫祈君伸出那只刚杀过人的手,轻笑着说:“姐姐。”

    那语气听上去温柔天真,还带着自己独有的尾音。

    “我们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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