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进院，就见随处种植了不少名贵的花草和摆放了形状各异的怪石嶙峋。京兆禾是第一次来到这，为此她绕了好些弯路才抵达宴会正厅。
方到时，就见小侯爷一脚踩在二殿下长孙骥的食案上，一只手叉着腰一只手指着长孙骥的脸滔滔不绝的说些什么，态度嚣张至极。
而长孙骥的脸色不算好看，也并未动怒。
距离有些远，她摸不清状况，于是巡视四周，在一众前来的学子中，挑选一名与她衣着布料相近且面相憨厚的书生，问道：“这位兄台，我方才出恭去了，请问小侯爷和殿下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被问话的那人吓得一激灵，侧转头来，面色略微有些不自然，结巴道：“你、你是？”
京兆禾立即作揖答道：“小生京兆禾，是从江南来的学子。”
那人听后松了口气，连忙回礼道：“不敢不敢，我也是从江南来的学子，京兄唤我李坪即可。”
“坪兄，你唤我兆禾或者阿禾都可。”寒暄完，京兆禾就先前问题又问了一遍。
李坪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道：“说来也奇怪，这小侯爷与二殿下向来水火不容，不知今日怎的，小侯爷居然亲自前来送礼，瞧着还是个大礼呢！”
京兆禾抬眸望去，见那东西已被抬下，放置在伶人的戏台上，上头依旧被那黑布盖得严严实实，让人瞧不出是何物，而小侯爷并未有揭开之意。
“那依坪兄之见，里头会是什么物什？”京兆禾道
“不晓得是什么物什。”李坪摇头道，“反正黄鼠狼给鸡拜年，肯定没安什么好心！就上回万兽节那事，二殿下的幕僚给二殿下出了个好计策，致使兽斗之时，把小侯爷的爱犬给咬死了，小侯爷气得当夜冲到那幕僚的府邸里，把人好一顿胖揍，现在还躺在榻上下不来呢。依我之见，今日这个礼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小侯爷这般做，就不怕得罪皇家吗？”
“怕？”李坪轻笑，“阿禾你是头一遭进京吧。”
“坪兄何出此意？”
“小侯爷后头可是太子！”说此话时，李坪身子朝京兆禾倾了几分，声音再度压低，仅仅只有气流声涌出，“如今陛下病重，太子只手遮天，又是储君，而二殿下早就失了魏国公府这个大靠山，已然今不如昔咯。
阿禾你切记，日后若是拜入二殿下的门下，千万，千万，千万不要提起小侯爷这人，否则有你好苦头吃！
对了，还有祤世子也是。”
“祤世子？这又是……”
京兆禾正欲问，突然右肩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使得她的身子不由得向右|倾了几分，再站定时，却瞥见身侧的李坪被人以麻绳捆绑，口中塞着厚厚的布条，倒在了两名穿着鳞甲的侍卫身上。
“你就是京兆禾？”
身后传来一道粗狂的质问声，她余光瞥见那人也穿着鳞甲，想必是侍卫头领。
京兆禾定了定神，转过身去：“小生就是，不知这位军爷有何贵干？”
“带走！”
不由分说，两名侍卫钳住京兆禾的手，架起她就往伶人的戏台走，也就是那黑布巨物之地。
一瞬，她觉察这宴客厅内有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所有人不再喝酒吃肉交谈，尽数将目光投掷在她的身上，而高堂之上，长孙骥身旁已不见小侯爷踪影。
京兆禾跪坐堂上，举起双手，朗声道：“小生京兆禾，叩见二殿下。”
“你就是敕铎引荐的学子？”
长孙骥声音不大，语气平静得让人摸不透是何意。
京兆禾道：“回殿下，正是小生。”
“那便由你去吧。”
长孙骥这话说得令人茫然，她不解的朝着他看去，却猝不及防的撞上他那双如幽潭般深不可测的眼眸。此般神情她从未见过，幽暗且沉寂，满身尽是疏离，好似置入寒窖内。
京兆禾心下触动，想起方才少年那一语“自午门斩首后，他便性情大变，如今已变得如同地狱魔鬼一般”。
不禁自问真是如此吗？一个自幼狩猎连兔子都不敢捕杀的人，会在一夕之间变得残暴无比，视人命如草芥吗？
想来她也是没有答案的，他们已经一年未见了，连她自己都已经与从前不一样了。
晃神间，京兆禾突感身侧有一人靠近，那人道：“小郎君，殿下是让你去将小侯爷送来的礼揭开。”
她抬头，发觉是位小厮，问道：“殿下可有说为何选我来揭小侯爷的礼？”
小厮未答，将话送到便只身离开。众目睽睽下，满腹狐疑的京兆禾只好硬着头皮走到庞然大物旁边。
刚一靠近便闻到一股极其难闻的味道，好似乱葬岗上曝晒多日的腐肉，至今想来还是令人作呕。她握住黑布，心中不禁一紧，这小侯爷送来的不会是一具尸体吧？
“揭个布磨蹭什么呢？”
“你家小侯爷便是这般教你做事的？”
“瞧着也不甚机灵啊，日后怎么服侍好殿下？”
台下传来催促声，京兆禾牙一咬，眼一闭，用尽全身力气，将布扯下。
随着黑布一点一点揭开，台下唏嘘声响起，紧接着便是一道怒吼声，京兆禾睁开双眼，冷不丁的被眼前一团黑物吓得摔倒在地。
“哈哈哈哈哈，小侯爷推荐来的人也不怎么样嘛，居然被一头黑熊吓倒在地。”
“殿下，这敕铎的气性真不小，还惦记着上月万兽节您杀他那条犬的事呢。”
“他也有脸惦记？我瞧这敕铎就是个输不起的蛮人！袁烨被他害得至今还躺在床榻上，吃喝拉撒全然要人贴身伺候，咱殿下都未曾去寻他讨个公道，他倒是按耐不住，急着要从殿下这讨回脸面。”
“果然是草原野蛮人，不似我大周子民胸襟宽阔。”
台下议论纷纷，京兆禾只觉头晕脑胀，她眼前这箱笼里的黑熊，因长时间居在黑布下，突然见到光线而变得狂躁，它那近一尺长的熊掌不断拍击着箱笼，细而长的指甲似铁器弯钩，不断剐蹭铁器发出刺耳声鸣。
她向后挪了挪，试图远离这头黑熊。
“殿下，敕铎此番又是送人又是送兽的，臣思来想去，觉得当厚待此礼。”有人道。
“说来看看。”长孙骥道。
“臣听闻草原人性情彪悍，身材魁梧，他们寻不到勇士比试时，便会到野外寻一头猛兽角斗，以此来锻炼自己的作战能力。既然京郎君是敕铎极力推荐之人，想必定有让我等刮目相看之地，不如让京郎君替我等演示一番，教我等看看眼界，如何？”
“殿下不可！”京兆禾当即道，“小生不过是一介书生，平日里除了提笔疾书，并不懂这些拳脚功夫，更别说是斗兽，还请殿下另寻他人！”
长孙骥未答，拿起酒樽轻抿，撑桌起身朝她慢步走来。
她满脸忧容，心中期待他能驳了这个提议，那就证明今日她所听之语皆是谣言。
“尔等随意。”
长孙骥擦身而去。
几乎同一时刻，京兆禾起身朝长孙骥扑去，她大喊：“阿骥。”
遂下一秒被人撞倒在地，那些人用布条堵住她的嘴巴，用麻绳捆绑她的四肢，她眼眸含泪，努力发声企图让那人听见。
直至背影消失，事已成定局。
*
角斗场被设立在西贤别院后侧的一处小瀑布旁。
京兆禾被人先行推入场内。
他们将她捆绑在柱子上，又在她手中放了一根可以割断麻绳的玉觿，摆明了是要看她能否在黑熊扑咬之际，揭开绳索躲开攻击。
她心道：这群人可真真是衣冠禽兽，天子脚下如此罔顾人命，当真是没有王法了！
纵然她心中愤恨，生命攸关前，却也只能被迫承受。
承载着黑熊的箱笼被四五人一同推入场内，此时的黑熊比先前更加狂躁，更令人感到可怖。它不断的怒吼着，用头撞击铁笼，企图用一身蛮力将箱笼撞击开。
而京兆禾双眼紧盯着黑熊的动静，用玉觿艰难地割着绳索。
她得赶在黑熊被放出之前先行脱离柱子，否则一旦让那黑熊靠近，她只怕是要被活活啃咬死在这柱子上。
“吼！”
黑熊一掌拍开被人轻启的铁门，它猛地冲出箱笼，在四周迅速环绕一圈后直立起身。它张开嘴露出锋利的犬齿，粘连的涎水从它的嘴角向下流淌，在火焰的映射下，晶莹剔透。
这只熊已经饿到了极点。
同一时间，京兆禾解开绳索后快速蹲下，试图以眼前的柱子遮挡身体。不料，身后有人向她泼了一桶泔水，瞬间吸引了黑熊的注意。
黑熊迅速调转方向直冲京兆禾。
她不顾身上被水浸湿的衣裳，拔腿就跑，可惜在几米开外，还是被熊掌生生的拍飞出去。
“噗嗤。”
一口鲜血从她口中喷射而出，她只觉五脏六腑像被人撕裂开来，眼前瞬间朦胧一片。
黑熊还在不断向她靠近，只是不在像先前那般急不可耐，而是走到她身旁一边嗅闻一边推搡着她的身体。
她屏住呼吸，握紧手中玉觿，找准时机，大喊一声，猛地向黑熊的眼睛扎去。温热的血液从熊眼中流露而出，迅即激怒黑熊，它果断抬起熊掌向地上拍去。
京兆禾用尽全身力气，将身体向右翻转企图躲避攻击，奈何她的身子太过脆弱，只是那一回合便将她打得要死不活。
黑熊这一掌，狠狠地击中她的手臂，她听见咔嚓一声，她的左臂直直的耷拉下来，再无知觉。
场外欢呼声没过瀑布的水流声，黑熊发了疯似的不断向她拍了一掌又一掌，她像空中鸟儿掉落的羽毛被风拨弄着。在这硕大的角斗场上，被黑熊的犬齿穿过身体，像一只绢人挂荡在上头。
背上炽热的呼吸，京兆禾只觉仿佛看见了生命的尽头。迷迷糊糊间，她好似看见祖父祖母在还未被查抄的宅子里头绊嘴，而她在他们的身侧修剪着花草，一切与从前一般无二。
她微扬嘴角，轻闭双眸，冷哼道：“这便是书中说的人之将死，走马观花吧。”
话音落，只闻咻的一声。
京兆禾身后的黑熊突然松口，她猝不及防的向地面磕去，随后听见黑熊惨叫倒地的声音，还有一道斥责声。
“你们这群酒囊饭袋！”
“中了敕铎的奸计还不自知！”
“殿下迟早有一天被你们这群人害死！”
方到时，就见小侯爷一脚踩在二殿下长孙骥的食案上，一只手叉着腰一只手指着长孙骥的脸滔滔不绝的说些什么，态度嚣张至极。
而长孙骥的脸色不算好看，也并未动怒。
距离有些远，她摸不清状况，于是巡视四周，在一众前来的学子中，挑选一名与她衣着布料相近且面相憨厚的书生，问道：“这位兄台，我方才出恭去了，请问小侯爷和殿下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被问话的那人吓得一激灵，侧转头来，面色略微有些不自然，结巴道：“你、你是？”
京兆禾立即作揖答道：“小生京兆禾，是从江南来的学子。”
那人听后松了口气，连忙回礼道：“不敢不敢，我也是从江南来的学子，京兄唤我李坪即可。”
“坪兄，你唤我兆禾或者阿禾都可。”寒暄完，京兆禾就先前问题又问了一遍。
李坪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道：“说来也奇怪，这小侯爷与二殿下向来水火不容，不知今日怎的，小侯爷居然亲自前来送礼，瞧着还是个大礼呢！”
京兆禾抬眸望去，见那东西已被抬下，放置在伶人的戏台上，上头依旧被那黑布盖得严严实实，让人瞧不出是何物，而小侯爷并未有揭开之意。
“那依坪兄之见，里头会是什么物什？”京兆禾道
“不晓得是什么物什。”李坪摇头道，“反正黄鼠狼给鸡拜年，肯定没安什么好心！就上回万兽节那事，二殿下的幕僚给二殿下出了个好计策，致使兽斗之时，把小侯爷的爱犬给咬死了，小侯爷气得当夜冲到那幕僚的府邸里，把人好一顿胖揍，现在还躺在榻上下不来呢。依我之见，今日这个礼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小侯爷这般做，就不怕得罪皇家吗？”
“怕？”李坪轻笑，“阿禾你是头一遭进京吧。”
“坪兄何出此意？”
“小侯爷后头可是太子！”说此话时，李坪身子朝京兆禾倾了几分，声音再度压低，仅仅只有气流声涌出，“如今陛下病重，太子只手遮天，又是储君，而二殿下早就失了魏国公府这个大靠山，已然今不如昔咯。
阿禾你切记，日后若是拜入二殿下的门下，千万，千万，千万不要提起小侯爷这人，否则有你好苦头吃！
对了，还有祤世子也是。”
“祤世子？这又是……”
京兆禾正欲问，突然右肩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使得她的身子不由得向右|倾了几分，再站定时，却瞥见身侧的李坪被人以麻绳捆绑，口中塞着厚厚的布条，倒在了两名穿着鳞甲的侍卫身上。
“你就是京兆禾？”
身后传来一道粗狂的质问声，她余光瞥见那人也穿着鳞甲，想必是侍卫头领。
京兆禾定了定神，转过身去：“小生就是，不知这位军爷有何贵干？”
“带走！”
不由分说，两名侍卫钳住京兆禾的手，架起她就往伶人的戏台走，也就是那黑布巨物之地。
一瞬，她觉察这宴客厅内有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所有人不再喝酒吃肉交谈，尽数将目光投掷在她的身上，而高堂之上，长孙骥身旁已不见小侯爷踪影。
京兆禾跪坐堂上，举起双手，朗声道：“小生京兆禾，叩见二殿下。”
“你就是敕铎引荐的学子？”
长孙骥声音不大，语气平静得让人摸不透是何意。
京兆禾道：“回殿下，正是小生。”
“那便由你去吧。”
长孙骥这话说得令人茫然，她不解的朝着他看去，却猝不及防的撞上他那双如幽潭般深不可测的眼眸。此般神情她从未见过，幽暗且沉寂，满身尽是疏离，好似置入寒窖内。
京兆禾心下触动，想起方才少年那一语“自午门斩首后，他便性情大变，如今已变得如同地狱魔鬼一般”。
不禁自问真是如此吗？一个自幼狩猎连兔子都不敢捕杀的人，会在一夕之间变得残暴无比，视人命如草芥吗？
想来她也是没有答案的，他们已经一年未见了，连她自己都已经与从前不一样了。
晃神间，京兆禾突感身侧有一人靠近，那人道：“小郎君，殿下是让你去将小侯爷送来的礼揭开。”
她抬头，发觉是位小厮，问道：“殿下可有说为何选我来揭小侯爷的礼？”
小厮未答，将话送到便只身离开。众目睽睽下，满腹狐疑的京兆禾只好硬着头皮走到庞然大物旁边。
刚一靠近便闻到一股极其难闻的味道，好似乱葬岗上曝晒多日的腐肉，至今想来还是令人作呕。她握住黑布，心中不禁一紧，这小侯爷送来的不会是一具尸体吧？
“揭个布磨蹭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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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着也不甚机灵啊，日后怎么服侍好殿下？”
台下传来催促声，京兆禾牙一咬，眼一闭，用尽全身力气，将布扯下。
随着黑布一点一点揭开，台下唏嘘声响起，紧接着便是一道怒吼声，京兆禾睁开双眼，冷不丁的被眼前一团黑物吓得摔倒在地。
“哈哈哈哈哈，小侯爷推荐来的人也不怎么样嘛，居然被一头黑熊吓倒在地。”
“殿下，这敕铎的气性真不小，还惦记着上月万兽节您杀他那条犬的事呢。”
“他也有脸惦记？我瞧这敕铎就是个输不起的蛮人！袁烨被他害得至今还躺在床榻上，吃喝拉撒全然要人贴身伺候，咱殿下都未曾去寻他讨个公道，他倒是按耐不住，急着要从殿下这讨回脸面。”
“果然是草原野蛮人，不似我大周子民胸襟宽阔。”
台下议论纷纷，京兆禾只觉头晕脑胀，她眼前这箱笼里的黑熊，因长时间居在黑布下，突然见到光线而变得狂躁，它那近一尺长的熊掌不断拍击着箱笼，细而长的指甲似铁器弯钩，不断剐蹭铁器发出刺耳声鸣。
她向后挪了挪，试图远离这头黑熊。
“殿下，敕铎此番又是送人又是送兽的，臣思来想去，觉得当厚待此礼。”有人道。
“说来看看。”长孙骥道。
“臣听闻草原人性情彪悍，身材魁梧，他们寻不到勇士比试时，便会到野外寻一头猛兽角斗，以此来锻炼自己的作战能力。既然京郎君是敕铎极力推荐之人，想必定有让我等刮目相看之地，不如让京郎君替我等演示一番，教我等看看眼界，如何？”
“殿下不可！”京兆禾当即道，“小生不过是一介书生，平日里除了提笔疾书，并不懂这些拳脚功夫，更别说是斗兽，还请殿下另寻他人！”
长孙骥未答，拿起酒樽轻抿，撑桌起身朝她慢步走来。
她满脸忧容，心中期待他能驳了这个提议，那就证明今日她所听之语皆是谣言。
“尔等随意。”
长孙骥擦身而去。
几乎同一时刻，京兆禾起身朝长孙骥扑去，她大喊：“阿骥。”
遂下一秒被人撞倒在地，那些人用布条堵住她的嘴巴，用麻绳捆绑她的四肢，她眼眸含泪，努力发声企图让那人听见。
直至背影消失，事已成定局。
*
角斗场被设立在西贤别院后侧的一处小瀑布旁。
京兆禾被人先行推入场内。
他们将她捆绑在柱子上，又在她手中放了一根可以割断麻绳的玉觿，摆明了是要看她能否在黑熊扑咬之际，揭开绳索躲开攻击。
她心道：这群人可真真是衣冠禽兽，天子脚下如此罔顾人命，当真是没有王法了！
纵然她心中愤恨，生命攸关前，却也只能被迫承受。
承载着黑熊的箱笼被四五人一同推入场内，此时的黑熊比先前更加狂躁，更令人感到可怖。它不断的怒吼着，用头撞击铁笼，企图用一身蛮力将箱笼撞击开。
而京兆禾双眼紧盯着黑熊的动静，用玉觿艰难地割着绳索。
她得赶在黑熊被放出之前先行脱离柱子，否则一旦让那黑熊靠近，她只怕是要被活活啃咬死在这柱子上。
“吼！”
黑熊一掌拍开被人轻启的铁门，它猛地冲出箱笼，在四周迅速环绕一圈后直立起身。它张开嘴露出锋利的犬齿，粘连的涎水从它的嘴角向下流淌，在火焰的映射下，晶莹剔透。
这只熊已经饿到了极点。
同一时间，京兆禾解开绳索后快速蹲下，试图以眼前的柱子遮挡身体。不料，身后有人向她泼了一桶泔水，瞬间吸引了黑熊的注意。
黑熊迅速调转方向直冲京兆禾。
她不顾身上被水浸湿的衣裳，拔腿就跑，可惜在几米开外，还是被熊掌生生的拍飞出去。
“噗嗤。”
一口鲜血从她口中喷射而出，她只觉五脏六腑像被人撕裂开来，眼前瞬间朦胧一片。
黑熊还在不断向她靠近，只是不在像先前那般急不可耐，而是走到她身旁一边嗅闻一边推搡着她的身体。
她屏住呼吸，握紧手中玉觿，找准时机，大喊一声，猛地向黑熊的眼睛扎去。温热的血液从熊眼中流露而出，迅即激怒黑熊，它果断抬起熊掌向地上拍去。
京兆禾用尽全身力气，将身体向右翻转企图躲避攻击，奈何她的身子太过脆弱，只是那一回合便将她打得要死不活。
黑熊这一掌，狠狠地击中她的手臂，她听见咔嚓一声，她的左臂直直的耷拉下来，再无知觉。
场外欢呼声没过瀑布的水流声，黑熊发了疯似的不断向她拍了一掌又一掌，她像空中鸟儿掉落的羽毛被风拨弄着。在这硕大的角斗场上，被黑熊的犬齿穿过身体，像一只绢人挂荡在上头。
背上炽热的呼吸，京兆禾只觉仿佛看见了生命的尽头。迷迷糊糊间，她好似看见祖父祖母在还未被查抄的宅子里头绊嘴，而她在他们的身侧修剪着花草，一切与从前一般无二。
她微扬嘴角，轻闭双眸，冷哼道：“这便是书中说的人之将死，走马观花吧。”
话音落，只闻咻的一声。
京兆禾身后的黑熊突然松口，她猝不及防的向地面磕去，随后听见黑熊惨叫倒地的声音，还有一道斥责声。
“你们这群酒囊饭袋！”
“中了敕铎的奸计还不自知！”
“殿下迟早有一天被你们这群人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