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那顿饭,白丫头送了赵平安很多银两和跌打药物。足够让赵平安接下来好几个月吃穿不愁。

    然后,赵平安在白丫头恋恋不舍的目光中,和鬼衙门一伙分道扬镳了。

    一个南下投亲,一伙北上复命。

    虽然离开了公门和宴饮,但赵平安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因为,“蜈蚣自杀”的插曲深深的烙印在了赵平安的脑子里。

    他真的能一念控毒虫?

    这能力,和无脸觉的能力何其相似。

    可他为什么会获得这种能力呢?

    难道……

    突然,赵平安的脑子里有了一个不太成熟。但很让他兴奋的想法。

    因为自己也是妖人,因为他“吞噬”了无脸觉。也就能获得并使用他的能力?

    这想法不错。

    但也让人深忧。

    因为赵平安极其清楚,血祖的能力是把双刃剑。

    自己继承了妖物的长处,或也继承了无脸觉的“桎梏”。

    那桎梏,很可能让他变成和无脸觉一样的寄生血肉。

    甚至有可能,彻底变成血祖的傀儡。

    ……

    那些乱糟糟的想法在赵平安心中挥之不去。

    所以在和鬼衙门一伙人分道扬镳后。赵平安在投奔亲戚的路上。一直在心中默默的召唤血祖。

    他想再次把血祖拉进伞中界,好问问有关于这个“吞噬得道”的想法。

    但无奈。这一次,赵平安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可能因为那晚,赵平安摆弄血祖弄的太疯狂。让他也产生了心理阴影。

    所以他生气了,所以非必要不相见?

    想到这,赵平安郁闷。

    我俩到底谁诅咒谁呀!

    总之在这之后好长一段时间,赵平安都没有听到过血祖的“回响”……

    既然血祖不愿意帮忙。赵平安就只能依靠自己的本事“试探”了。

    于是在南下的路途中,赵平安到处寻找毒虫,做各种实验。

    而实验结果……

    非常凶猛。也非常诡异。

    赵平安先找了几条蜈蚣,试着用意念让他们去死。

    结果这些毒虫不是自爆,就是自戕,总之都死的非常凄惨。

    赵平安又试着让这些毒虫去咬一只鸟。

    结果这些东西,竟然真奔着自己的天敌就去了。

    在之后七八只蜈蚣和鸟儿打的两败俱伤,鲜血淋漓。

    昨晚的“蜈蚣之夜”,重现在路边的阴沟里。

    至此,赵平安终于明白,自己确实掌握了无脸觉的精髓能力。

    控虫。

    这本事的可怕和威力,自不必说。

    当然,这本事也有美中不足。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赵平安刚刚学会,熟练度不够的原因。

    他控制虫子的距离不够大,种类也不够多。

    赵平安反复试验之后,发现自己只能控制距离在三丈,也就是十米左右的毒虫。

    而且能控制的毒虫种类基本就是低等的虫、蛾、蝶之类。稍微大些的爬行动物都不可能。

    不过赵平安相信,随着日后熟练度增加,他早晚也能像无脸觉那样,使用出可怕的“虫群风暴”。

    想到这些,赵平安突然又感觉有点悲哀。

    现在的他,身上藏着血祖的诅咒,背后负着吃人的鬼伞。

    这些东西,再加上那控制毒虫的能力。

    妖僧。

    他只能这么形容自己。

    终究是活成了最讨厌的样子。

    ……

    沿着幽门山的大路,一路南下,赵平安又走了一日。() ()

    第二天清早。他终于看见了鬼州最大的城市——水阳城。

    水阳城坐落在鬼州最大的山涧平原上。比得上中原的一座中等城市。

    这里是赵家人的发源地。也是赵平安宗族势力最强的城市。

    在这,赵平安一下子就感受到了非一般的安全。

    但即便如此。赵平安也没有忙着投奔亲戚,或者亮明身份。

    毕竟,这一路走来,赵平安已经被捶打的不成样子了。

    在他这里,谨慎、小心、应变以及下手要狠。已经成了刻在他骨子里的“教条”。

    于是,赵平安继续装作一个和尚,捧着度牒骗过守卫,混进了水阳城。

    水阳城中,人来车往,赵家又是大户,打听起来应该并不困难。

    但出于谨慎,出于隐藏自己行踪的必要。赵平安还是在千挑万选后,找了一個街口最不起眼的老太太问路。

    “老人家。贫僧问一句,赵府怎么走?”

    “什么?”那老人听了赵平安的话,惊愕道,“你找谁?”

    “赵府。赵庆阳的府邸。”

    赵庆阳,就是赵阁老的族兄,赵平安的大伯。

    如果没有遭到灭门,一家人就是来投奔他的。

    那老人听了赵庆阳的名字,浑浊的眼睛顿时猛颤起来。

    再然后,他匪夷的冲赵平安连连摆手,之后扭身离开。

    那样子,仿佛是听见阎王在点卯。

    “奇怪……”

    赵平安不解其意。但人都走了,也不好追问。

    于是,他搜寻半天,又找了几个不那么起眼的本地人问了几句。

    可这一问,问题接二连三。

    赵平安发现,没有人敢提起赵庆阳的名字。别说提,就连听见,也是惶恐至极。

    就仿佛,他的名字,成了这座城市最大的禁忌。

    赵家到底发生了什么?

    赵平安心中的疑云越来越重。

    但他依旧不敢问的太急,问的太多。以至于暴露自己。

    直到太阳西斜,红霞映衬。他才有了点收获。

    一个乞丐,指着城市的东南角,告诉赵平安:“赵府就在那里,为什么没人愿意提。你去看了就知道了。多了……别问了。”

    说完这话,乞丐扭头就走。

    赵平安默然半响,然后硬着头皮,往水阳城的东南角赶去。

    虽然心中有无数种假设,

    但是当他赶到赵府前时,他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到了。

    怎么……会这样!!!

    此时,赵府的门楼还在。

    但除了门楼,其余地方的建筑全部摧毁。

    昔日门庭若市的赵家,只剩下一片凹陷,一个大坑。

    甚至就连赵府依托的周遭城墙,也被削去了一大块。

    整个赵府,被某种摧枯拉朽的力量,变成了一个发散着腐败臭味的尸坑。

    赵家,又被灭门。

    赵平安望着这场面,心中的惊骇可想而知。

    但,他不敢表现出哪怕一丝的剧烈悲伤。

    因为他知道,或许在暗处,正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判断自己,谋划自己……

    略微调整情绪后,赵平安迈开腿。

    他带着最后一丝……甚至都不能称为希望的东西,走向那片散发着恶臭气味的尸坑。

    然后,他的瞳孔猛颤起来。

    因为,他错了。

    那根本就不是一个尸坑。

    而是一只手掌印。

    一个有六根指头的,巨大的手掌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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