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午时,青龙寺后院禅房内,两个疏着双鬓身着淡粉色衣裙的婢女围着床榻边不停地祈祷着。

    床榻上有一位正值豆蔻年华的小女子。那女子生有一副姣好的容貌,却因着了“风寒”脸色如白纸一般苍白,在婢女们眼看无人回禅房,即将自己夺门而出去寻找初修远夫妇时。

    门外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显然有人来了,待再走近些,便能够听到一对中年夫妇口中不断唤着:“卿卿!卿卿!”

    两人极为慌忙地走进了禅房,身后的仆从也被吩咐在门外候着。虽说初修远夫妇在来青龙寺前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当自己亲眼看见心爱的女儿面色苍白躺在床上时,心口仍是钻心的痛。

    初夫人什么也顾不上了,两行泪应声流下,扑倒在女儿床边握住初南枝的手,只希望能温暖她一点再温暖她一点,好让她不那么难受。

    初将军看到这个场面,心里也是说不出口的难受,他勉强定了定神,开口问那两个婢女:“卿卿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会这样?”那两个婢子中最年长的抹了抹泪开口道:“回老爷的话,昨日小姐听闻青龙寺樱花开的极好,便打算今日带着我们一起来赏樱花。”

    “到了今日辰时,小姐仍好好的,一直游玩到巳时,她瞧见了寺庙中一棵缠满红线的参天大树,便想去凑凑热闹,令奴婢们去询问小沙弥那树的来历。”

    “可谁知,寺这么大,那时却连一个沙弥也没看见,奴婢们担心小姐独自一人有危险,于是又折返回来寻找小姐,哪知刚寻见那棵树,就瞧见小姐昏倒在了那树旁。”

    初将军听后疑惑道:“照你们所言,卿卿就是从那时昏迷不醒的?”

    两婢连忙点点头。初夫人边哭边喊道:“你们可请过大夫来看过了?”

    两婢听后连忙说道:“请了,当时奴婢们就连忙先找人为小姐寻一禅房来安置,并吩咐人去请大夫,说来真奇怪,明明之前一个小沙弥也没有。到了那时住持和小沙弥又都冒出来了。”

    “那大夫看了后,只说小姐的症状有些像风寒,于是就给小姐抓了几服风寒药。我们当时熬好抓的风寒药就喂给小姐喝了,可谁知竟是毫无作用。”

    “怎会这样!”初将军焦急道。

    “来人,找手下骑术最好的拿着我的令牌,进宫去请杜大夫,速去!”初修远急忙吩咐道,眉毛不知不觉蹙成了川字。

    一刻钟过去了,杜大夫来了。杜大夫急忙与初修远夫妇见了礼后,便为初南枝把脉。把完脉后,神色有一丝茫疑惑,随即很快收了起来。

    起身拱手对初修远道:“初将军,令爱这脉博有些微弱,多半性命堪忧,不知遭遇了何事?”

    “怎么会这样?杜大夫你这是何意!”初夫人闻言眼泪大把大把地滴落下来,喉咙一阵干涩,心口像被人扎了刀,钻心的痛。

    初修远见状连忙去扶住要痛心昏倒的初夫人,勉强地朝杜大夫挤出一个笑容,问道:“杜大夫医术高超,一定有办法救我女对吧?只要杜大夫保住了我女性命,我必定重金酬谢。”

    杜大夫轻轻地叹了口气:“初将军不必如此,不论有没有你所说的那笔重金,我都会拼劲全力救人性命的,生为医者,救他人乃是其本职。”

    “我来为令爱施针吧,不过她能否保全性命就得看她自身的造化了。”

    初修远听后忙朝已经鬓边泛白的杜大夫拱了拱手:“我相信杜大夫的医术,杜大夫只许尽力就好,我相信你,也相信我的女儿。”

    杜大夫见状微微稽了下首,没再多说什么,开始为初南枝布针。

    布完了后,退了出来与初修远夫妇说道:“老身已经付诸全力了,至于令爱……还是得看她的造化。这里几服清心的药,假初娘子醒了过来,请务必让她服用。”

    杜大夫说完便要告退,初修远见状便亲自将杜大夫送到初府门口。

    初夫人再次来到床榻面前,床榻上那人的脸慢慢有了点血色,初夫人见状用手轻轻摩擦着初南枝的脸,嘴里不断念着:“卿卿,你一定要好好的。卿卿,你一定要好好的……”

    过了半响,初将军回来了,见状安慰了妻子便在一旁等候,虽然他极力克制自己脸上的神情,但他知道心里始终压了块石头。他也开始默默跟随妻子祈祷。

    又过了半个时辰,屋内的众人都以为初南枝性命保不住时。

    初夫人感觉握着的手有了动静,又惊又喜:“卿卿!你醒了吗?娘亲和爹爹都在这。卿卿!”就在这时初南枝缓缓睁开了眼睛,起初她有一丝茫然,等她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时,她毫不犹豫地抱住了她的娘亲。

    初夫人高兴极了,一边用手拍着女儿的背,一边口中不停唤道:“没事了,没事了,好孩子没事了……”

    忽然初夫人感觉自己颈脖处有什么东西划过,凉丝丝的,她抬起一只手摸了摸,是泪!

    “卿卿!没事了,别哭了。”初夫人抬头看向自己怀里的初南枝,女儿脸上满是泪,脸颊不似之前那样苍白,想着是因为热泪,两颊还有些泛红。

    “娘亲,爹爹,南枝好想你们。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我好想好想你们。”初南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紧紧抱住自己娘亲。

    初将军听见了动静,飞快跑进里屋。他不知道怎么样才可以安慰女儿,于是摸了摸她在初夫人颈脖旁的脑袋,示意爹爹在。

    过了一会儿,初南枝的哭声逐渐减弱,直到彻底失去了哭意。她从初夫人怀中钻出来,起初她只当是上天给她转世轮回前的最后一场梦,于是她只有些糊里糊涂的倾诉着想念。

    可是,如果是梦境的话,她能听到娘亲的声音是不假。可她刚刚明明感觉到了爹爹的摸头。

    莫非?!她根本就不是在做梦,这是真实之镜,娘亲也是她的娘亲,爹爹也是她的是爹爹。可是……

    她明明已经死了。

    她死在了那些争权夺利的贼人手中。

    娘亲和爹爹也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尝试捋直自己脑中那团线球。她的确已经死了,她很确定,因为她永远也忘记不了那天。只要想起那天,那几人的音容相貌就浮现在她眼前。

    不知是因为怕到了极点亦或者是恨,初南枝身子控制不住的发抖。

    初夫人显然察觉到了,只当是女儿在鬼门关走了一趟,吓得心神不宁了。初夫人猛然想起,杜大夫走时的嘱托。于是吩咐下人把那服药煮好喂给小姐。

    初南枝喝过药后,感觉心口那种痛到极点的感觉似乎有些缓解,又喝了一点粥,便产生了困意。不知不觉就在初母怀中睡着了,睡的很沉。

    初夫人担心自己抱着女儿会让她着凉,于是把女儿从怀里轻轻捞出,将她慢慢地放在床铺上,温柔地为她掖了掖床被。

    一会儿又担心自己在这,反而会打扰南枝休息,于是和初将军一块出去了,出屋时顺便还把下人叫出来。吩咐其守在门外,小姐有什么异常,随时禀报。

    初南枝好似又再次回到那虚无之境,不同的是,这次好像不止她一人。

    “好久不见,初南枝。”这声音她并不熟悉,却莫名有种不可抵挡的气势。

    “你是何人?!”

章节目录

木槿枝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槿意0216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槿意0216并收藏木槿枝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