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志源这桩案件牵扯到十年前的一次平乱。
前些年毒贩猖獗，关系网繁布交错，已经开始深入内地，背后最大的推手是以魏知仁为首的制毒贩毒组织风筝，风筝里的人都尊称魏知仁一声魏叔。
他们接到卧底警察传回来的消息，找到了风筝总部，华京与新城两市便决定派出两地的精英警察一举歼灭毒窝，断了毒贩的大动脉。
那时周槐安二十七岁，是他与江兴淮和江汀第一次到远方出任务。
那次华京一共派出十三名警察，最后只有周槐安一人活着回来，因为江汀的一意孤行。
当时的队伍由经验最丰富的江兴淮带队，制定行动计划时也是他全程主导，本来计划已经十分严密周到，但大家都没料到江汀会离开组织自己行动。
由于江汀的打草惊蛇让计划不得不提前进行。
正值冬日，新城狂风肆虐，夜晚还下起了暴雪。周槐安作为最年轻的新人，被安排在远处做接应工作。
四周都是凄惨的白，簌簌飞舞的暴雪遮挡了周槐安的视线。远离城镇的郊区，在傍晚只有星月作伴。
但他们是不幸的，连月亮也不曾赏脸。
冷风凄凄，枯木婆娑。
周槐安趴在矮坡上焦急地等，他等了好久。
等到队友的背影越来越远，等到人声嚷嚷，等到枪声激烈……
等到火光冲天，白昼骤现……
嘭——
爆炸声在万籁俱静的冬日轰然扩散，周槐安的脸晦明晦暗，红光照亮他猩红的眼，两行清泪划至下颌，随着心脏一起降落至冰点。
华京公安大队十三人，唯一人生还。
江岸不信哥哥江汀会一意孤行，也不信父亲江兴淮会自私到把全队的性命当作儿戏。
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啊。
江岸的心中有根刺，直到死也没有拔出来，在每个夜晚都会扯得她隐隐作痛。
在无数个夜晚，周槐安靠在门口，听着屋内小姑娘的啜泣，垂下眼眸，自责和愧疚盈满胸口。
要是他也死了就好了，周槐安是这么想的。
但一对上小姑娘的眼眸又自私地觉得，她不应该一直沉默着，她是激情绽放的烟火，不是枯萎的花朵。
他们在这孤独的世界里陪伴了彼此许久。
以至于让他都忘了，美好易逝，烟火短暂。
后来，小姑娘也不在了。
时至今日，周槐安的耳朵仍觉鸣声不断。
回忆来势汹汹，像乌云笼罩着他整个身体，他无处可逃，也不想逃。
灯太刺眼了，他眼睛发酸，强撑着心中的苦涩从地面站起来，眼底悲凉。
周槐安合上双眼，仍由艰涩的蚕丝密密麻麻地缠绕身体的每个角落。
良久，他再次睁眼，风暴平息。
……
谢子清回到办公区，把笔记本搁在桌上就拿水杯给电脑前的仙人掌浇水。
云易一回头就看见某人把浇花的水一滴不落地全浇在笔记本上。
“再浇一会儿，你的笔记本就该发芽了。”云易一脸无语地看着他，伸手把笔记本解救出来。
谢子清这才发现自己干的傻事，连忙去找纸，还没等他找到，云易就将纸巾递给了他，谢子清感激地望了他一眼，道了声谢。
瞧着他迟钝呆蠢的样，云易在心中连连摇头。
周局怎么就挑了他呢？
算了算了，神仙的想法终归不是他们凡人能想到的，反正都是同事了，以后也得好好相处不是。
云易：“一会儿一起去食堂吃？”
谢子清抬头，还是一脸呆样，像是没缓过神来，“嗯，好啊。”
云易点了点头，也没再多问，转头忙起了自己的事。
其实谢子清平时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反应呆呆的怎么当好警察。只是刚才那事，让谢子清有点惊讶……
周槐安宣布散会后谢子清就出了会议室，但心中仍是对自己开小差的行为有些歉意，于是打算回去给周槐安道个歉。
会议室里的人已经散完了，就只剩周槐安一个人还在。谢子清正准备进去，就看见平常严谨稳重的周槐安神情狰狞，右手五指用力抓着胸口，像是喘不过气来，跌倒在地。
直觉告诉他周槐安并不想让其他人看到自己这样狼狈的一面，所以他匆匆转身走了。但心中的震惊仍然无法平息，回来的路上一直在想这件事。
究竟是什么，能让荣辱不惊的周局长惊惶失色？
谢子清想了许久也没想出个所谓来。
算了，先吃饭吧。
吃饱了才有力气为人民服务。
……
四季交替，华京市公安局的银杏又染上了黄色，满地鎏金。
袅袅秋风生，无情赠予他人凄切伤离。
在秋雨悱恻中，周槐安迎来了他的孩子，是一对龙凤胎。
他给哥哥取名周念，妹妹取名周谙。
于此同时，殷志源案件也有了新进展。
这天周槐安和李言之带着谢子清来到新城，这个让周槐安午夜梦回梦魇不断的城市。
新城当地的公安局发消息告知，他们已经擒获了殷晟。
周槐安等人走进审讯室时，殷晟似是已经在里面坐了很久了。
瞧见有人进来，不耐开口：“终于来了啊。”
“你们要是想从我这套话，那你们可抓错人了，我就一跑腿的，连老大的面都没见过，啥都不知道。”
周槐安拉开椅子坐下，李言之和谢子清紧随其后，谢子清打开电脑，准备记录审讯内容。
“你老大十年前就已经死了，有什么好问的，”李言之语气一顿，言语讽刺，“你们也不过强弩之末，离了魏知仁能成什么大事。”
“认识这个人吗？”
周槐安掏出一张照片递给殷晟，殷晟像是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出，看都没看一眼直接开口：“不认识。”
“呵，”李言之哼笑出声，“你都没看怎么知道不认识。”
“再说了，你这样可太伤苏茗湘的心了，”李言之深深望着对面带着手铐的男人，意味不明，“她死前可一直盼着能再见你一面呢。”
殷晟身形一顿，似是没想到对方会提起这个名字，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颤颤巍巍地抬头看向那张照片，良久没有回过神。
照片上的苏茗湘不再年轻，也不是那个心思单纯的少女了。
审讯室的灯光照在殷晟身上，将他内心深处颤抖一览无遗。照片上的女人头顶的银发泛着光，面颊沟壑纵横，也在这时殷晟才发现，原来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她……还在吗？”殷晟声线颤抖。
李言之十指交叉放在桌上，小拇指一搭一搭地瞧着桌面，语气随意：“谁知道呢，难道你还想再见她一面？”
周槐安盯着眼前的男人，从他刚刚进审讯室开始就觉得他有些熟悉。
他们一定在哪里见过。
是在十年前，又或者，更早？
周槐安被心中的猜想吓到，心也随之一跳。
他听到殷晟开口：“可以吗？”
这下轮到他们惊讶了。
这什么情况啊。
殷晟这才真正把头抬起来，也终于细细地看了眼坐在自己面前的三个警察。
谢子清正在勤勤恳恳地敲着字，眼神专注，殷晟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这位小警察……看起来很好骗的样子。
一声沉闷的敲桌声把殷晟拉回现实，让他再正视余下的两位警察。
他先看了眼敲桌的李言之，时候把目光转向周槐安，这一下可再也没能挪开。
怎么……怎么会是他？
殷晟内心震惊，甚至想站起来指着周槐安的鼻子破口大骂。
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周槐安瞧着殷晟的表情变化就知道自己的猜想没错，他们确实，在很久之前就见过了。
这人不能留。
这时周槐安脑海里的第一想法。
周槐安微眯着眸子，内心早已惊涛骇浪，但面上丝毫不显，耐心琢磨着怎样合规合理的除掉他。
殷晟知道周槐安已经认出他了，这人肯定不会留他，但那也没什么所谓，他早就不想活了。
他只关心一个人，若是连那个人也不在了……
“苏茗湘在哪里？”这次是殷晟直接问的周槐安。
周槐安眸光沉沉，威压十足，谢子清感到后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真不愧是我魅力四射的师父。
“死了。”
“多久死的？”
“去年。”
原来，去年就已经不在了吗。
李言之皱眉：“你既然想见她，明明有很多次机会，又为什么不去找她？”
殷晟摇摇头：“她不想见我。”
李言之挑眉。
所以？这人就一次也没去找过苏茗湘？
谢子清埋头把键盘敲得崩崩响，心中啧啧感叹，还是个情种。
“讲讲你跟你儿子殷志源的事吧。”周槐安道。
殷晟沉默半晌才缓缓开口。
“他是在茗湘出了戒毒所生的，那时候茗湘恨我，我去找她，她不肯见我。”
“后来我发高烧晕倒在门口，茗湘到底心中不忍把我带回了她家。”
“我醒了之后，茗湘又与我大吵一架，我便走了再也没有见过她，我不知道那时候的她已经怀孕了。我第一次见志源的时候他已经十岁了，我不想打扰他们母子，茗湘既然不想见我，我也不会主动去找她，让她不开心。”
这下轮到谢子清不解：“那殷志源为什么在跟你一起做事？”
殷晟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我之前有偷偷回去，被志源发现了，他知道了我的存在，主动说要跟我一起做事。”
“他怎么知道你在做什么事？”李言之问道。
“我在矿泉水厂运货的时候被他撞见了。”
“你同意了？”
“我当然没有！做这行有多危险我又不是不知道，我怎么会让茗湘担心！我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会吸毒！”
“我怕茗湘发现他吸毒的事，就同意他跟我一起做事，我想着把他放在我眼前也好，我还能管着他一些。每次他毒瘾犯了都是我陪着他熬过去的，我以为他已经戒毒成功了，可他又开始偷拿货复吸。”
殷晟深吸了一口气：“我阻止他他不听，然后，他就动了杀心。于是就有了矮山上的那场大火。山火没那么快烧到矿泉水厂，是志源放的火。”
“他想杀了我，为了吸毒。”
李言之哼笑出声：“倒也是自作自受。”
“你没死，所以就逃回了新城。”周槐安不像是在问话，倒像是在自言自语。
殷晟眸色变深，“嗯”了一声算是回话。
“风筝还剩多少人？”周槐安追问。
“还剩多少人？”殷晟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你不应该最清楚吗？”
“周局长？”
说完像是没意识到话中的阴阳怪气，继续开口：“我只负责在矮山接头，新城被周局长一锅端了，现在的货都是从缅北运过来的。”
“你们不都说了嘛，我们只是一群强弩之末，就靠这行混口饭吃，抓到了就自认倒霉呗。你们要真想查就往缅北边境查，现在的风筝可不像以前魏叔在的时候，”说到这殷晟顿了顿，抬头朝着周槐安意味深长道，“我们现在基本上都是个人行动，你们要抓我们立大功有些勉强，还不如把你们内部的人员好好清点一下，整顿一下纪律。”
“万一能抓到一条大鱼呢，是吧周局长。”
这话一出可把谢子清吓了一大跳，他偷偷瞥了一眼两位领导的脸色，李队眼神冰冷，自己师父讳莫如深，瞧不出喜怒。
谢子清默默收回视线，不由得在心中哀叹，做笔录这活儿可太难干了。
前些年毒贩猖獗，关系网繁布交错，已经开始深入内地，背后最大的推手是以魏知仁为首的制毒贩毒组织风筝，风筝里的人都尊称魏知仁一声魏叔。
他们接到卧底警察传回来的消息，找到了风筝总部，华京与新城两市便决定派出两地的精英警察一举歼灭毒窝，断了毒贩的大动脉。
那时周槐安二十七岁，是他与江兴淮和江汀第一次到远方出任务。
那次华京一共派出十三名警察，最后只有周槐安一人活着回来，因为江汀的一意孤行。
当时的队伍由经验最丰富的江兴淮带队，制定行动计划时也是他全程主导，本来计划已经十分严密周到，但大家都没料到江汀会离开组织自己行动。
由于江汀的打草惊蛇让计划不得不提前进行。
正值冬日，新城狂风肆虐，夜晚还下起了暴雪。周槐安作为最年轻的新人，被安排在远处做接应工作。
四周都是凄惨的白，簌簌飞舞的暴雪遮挡了周槐安的视线。远离城镇的郊区，在傍晚只有星月作伴。
但他们是不幸的，连月亮也不曾赏脸。
冷风凄凄，枯木婆娑。
周槐安趴在矮坡上焦急地等，他等了好久。
等到队友的背影越来越远，等到人声嚷嚷，等到枪声激烈……
等到火光冲天，白昼骤现……
嘭——
爆炸声在万籁俱静的冬日轰然扩散，周槐安的脸晦明晦暗，红光照亮他猩红的眼，两行清泪划至下颌，随着心脏一起降落至冰点。
华京公安大队十三人，唯一人生还。
江岸不信哥哥江汀会一意孤行，也不信父亲江兴淮会自私到把全队的性命当作儿戏。
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啊。
江岸的心中有根刺，直到死也没有拔出来，在每个夜晚都会扯得她隐隐作痛。
在无数个夜晚，周槐安靠在门口，听着屋内小姑娘的啜泣，垂下眼眸，自责和愧疚盈满胸口。
要是他也死了就好了，周槐安是这么想的。
但一对上小姑娘的眼眸又自私地觉得，她不应该一直沉默着，她是激情绽放的烟火，不是枯萎的花朵。
他们在这孤独的世界里陪伴了彼此许久。
以至于让他都忘了，美好易逝，烟火短暂。
后来，小姑娘也不在了。
时至今日，周槐安的耳朵仍觉鸣声不断。
回忆来势汹汹，像乌云笼罩着他整个身体，他无处可逃，也不想逃。
灯太刺眼了，他眼睛发酸，强撑着心中的苦涩从地面站起来，眼底悲凉。
周槐安合上双眼，仍由艰涩的蚕丝密密麻麻地缠绕身体的每个角落。
良久，他再次睁眼，风暴平息。
……
谢子清回到办公区，把笔记本搁在桌上就拿水杯给电脑前的仙人掌浇水。
云易一回头就看见某人把浇花的水一滴不落地全浇在笔记本上。
“再浇一会儿，你的笔记本就该发芽了。”云易一脸无语地看着他，伸手把笔记本解救出来。
谢子清这才发现自己干的傻事，连忙去找纸，还没等他找到，云易就将纸巾递给了他，谢子清感激地望了他一眼，道了声谢。
瞧着他迟钝呆蠢的样，云易在心中连连摇头。
周局怎么就挑了他呢？
算了算了，神仙的想法终归不是他们凡人能想到的，反正都是同事了，以后也得好好相处不是。
云易：“一会儿一起去食堂吃？”
谢子清抬头，还是一脸呆样，像是没缓过神来，“嗯，好啊。”
云易点了点头，也没再多问，转头忙起了自己的事。
其实谢子清平时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反应呆呆的怎么当好警察。只是刚才那事，让谢子清有点惊讶……
周槐安宣布散会后谢子清就出了会议室，但心中仍是对自己开小差的行为有些歉意，于是打算回去给周槐安道个歉。
会议室里的人已经散完了，就只剩周槐安一个人还在。谢子清正准备进去，就看见平常严谨稳重的周槐安神情狰狞，右手五指用力抓着胸口，像是喘不过气来，跌倒在地。
直觉告诉他周槐安并不想让其他人看到自己这样狼狈的一面，所以他匆匆转身走了。但心中的震惊仍然无法平息，回来的路上一直在想这件事。
究竟是什么，能让荣辱不惊的周局长惊惶失色？
谢子清想了许久也没想出个所谓来。
算了，先吃饭吧。
吃饱了才有力气为人民服务。
……
四季交替，华京市公安局的银杏又染上了黄色，满地鎏金。
袅袅秋风生，无情赠予他人凄切伤离。
在秋雨悱恻中，周槐安迎来了他的孩子，是一对龙凤胎。
他给哥哥取名周念，妹妹取名周谙。
于此同时，殷志源案件也有了新进展。
这天周槐安和李言之带着谢子清来到新城，这个让周槐安午夜梦回梦魇不断的城市。
新城当地的公安局发消息告知，他们已经擒获了殷晟。
周槐安等人走进审讯室时，殷晟似是已经在里面坐了很久了。
瞧见有人进来，不耐开口：“终于来了啊。”
“你们要是想从我这套话，那你们可抓错人了，我就一跑腿的，连老大的面都没见过，啥都不知道。”
周槐安拉开椅子坐下，李言之和谢子清紧随其后，谢子清打开电脑，准备记录审讯内容。
“你老大十年前就已经死了，有什么好问的，”李言之语气一顿，言语讽刺，“你们也不过强弩之末，离了魏知仁能成什么大事。”
“认识这个人吗？”
周槐安掏出一张照片递给殷晟，殷晟像是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出，看都没看一眼直接开口：“不认识。”
“呵，”李言之哼笑出声，“你都没看怎么知道不认识。”
“再说了，你这样可太伤苏茗湘的心了，”李言之深深望着对面带着手铐的男人，意味不明，“她死前可一直盼着能再见你一面呢。”
殷晟身形一顿，似是没想到对方会提起这个名字，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颤颤巍巍地抬头看向那张照片，良久没有回过神。
照片上的苏茗湘不再年轻，也不是那个心思单纯的少女了。
审讯室的灯光照在殷晟身上，将他内心深处颤抖一览无遗。照片上的女人头顶的银发泛着光，面颊沟壑纵横，也在这时殷晟才发现，原来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她……还在吗？”殷晟声线颤抖。
李言之十指交叉放在桌上，小拇指一搭一搭地瞧着桌面，语气随意：“谁知道呢，难道你还想再见她一面？”
周槐安盯着眼前的男人，从他刚刚进审讯室开始就觉得他有些熟悉。
他们一定在哪里见过。
是在十年前，又或者，更早？
周槐安被心中的猜想吓到，心也随之一跳。
他听到殷晟开口：“可以吗？”
这下轮到他们惊讶了。
这什么情况啊。
殷晟这才真正把头抬起来，也终于细细地看了眼坐在自己面前的三个警察。
谢子清正在勤勤恳恳地敲着字，眼神专注，殷晟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这位小警察……看起来很好骗的样子。
一声沉闷的敲桌声把殷晟拉回现实，让他再正视余下的两位警察。
他先看了眼敲桌的李言之，时候把目光转向周槐安，这一下可再也没能挪开。
怎么……怎么会是他？
殷晟内心震惊，甚至想站起来指着周槐安的鼻子破口大骂。
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周槐安瞧着殷晟的表情变化就知道自己的猜想没错，他们确实，在很久之前就见过了。
这人不能留。
这时周槐安脑海里的第一想法。
周槐安微眯着眸子，内心早已惊涛骇浪，但面上丝毫不显，耐心琢磨着怎样合规合理的除掉他。
殷晟知道周槐安已经认出他了，这人肯定不会留他，但那也没什么所谓，他早就不想活了。
他只关心一个人，若是连那个人也不在了……
“苏茗湘在哪里？”这次是殷晟直接问的周槐安。
周槐安眸光沉沉，威压十足，谢子清感到后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真不愧是我魅力四射的师父。
“死了。”
“多久死的？”
“去年。”
原来，去年就已经不在了吗。
李言之皱眉：“你既然想见她，明明有很多次机会，又为什么不去找她？”
殷晟摇摇头：“她不想见我。”
李言之挑眉。
所以？这人就一次也没去找过苏茗湘？
谢子清埋头把键盘敲得崩崩响，心中啧啧感叹，还是个情种。
“讲讲你跟你儿子殷志源的事吧。”周槐安道。
殷晟沉默半晌才缓缓开口。
“他是在茗湘出了戒毒所生的，那时候茗湘恨我，我去找她，她不肯见我。”
“后来我发高烧晕倒在门口，茗湘到底心中不忍把我带回了她家。”
“我醒了之后，茗湘又与我大吵一架，我便走了再也没有见过她，我不知道那时候的她已经怀孕了。我第一次见志源的时候他已经十岁了，我不想打扰他们母子，茗湘既然不想见我，我也不会主动去找她，让她不开心。”
这下轮到谢子清不解：“那殷志源为什么在跟你一起做事？”
殷晟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我之前有偷偷回去，被志源发现了，他知道了我的存在，主动说要跟我一起做事。”
“他怎么知道你在做什么事？”李言之问道。
“我在矿泉水厂运货的时候被他撞见了。”
“你同意了？”
“我当然没有！做这行有多危险我又不是不知道，我怎么会让茗湘担心！我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会吸毒！”
“我怕茗湘发现他吸毒的事，就同意他跟我一起做事，我想着把他放在我眼前也好，我还能管着他一些。每次他毒瘾犯了都是我陪着他熬过去的，我以为他已经戒毒成功了，可他又开始偷拿货复吸。”
殷晟深吸了一口气：“我阻止他他不听，然后，他就动了杀心。于是就有了矮山上的那场大火。山火没那么快烧到矿泉水厂，是志源放的火。”
“他想杀了我，为了吸毒。”
李言之哼笑出声：“倒也是自作自受。”
“你没死，所以就逃回了新城。”周槐安不像是在问话，倒像是在自言自语。
殷晟眸色变深，“嗯”了一声算是回话。
“风筝还剩多少人？”周槐安追问。
“还剩多少人？”殷晟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你不应该最清楚吗？”
“周局长？”
说完像是没意识到话中的阴阳怪气，继续开口：“我只负责在矮山接头，新城被周局长一锅端了，现在的货都是从缅北运过来的。”
“你们不都说了嘛，我们只是一群强弩之末，就靠这行混口饭吃，抓到了就自认倒霉呗。你们要真想查就往缅北边境查，现在的风筝可不像以前魏叔在的时候，”说到这殷晟顿了顿，抬头朝着周槐安意味深长道，“我们现在基本上都是个人行动，你们要抓我们立大功有些勉强，还不如把你们内部的人员好好清点一下，整顿一下纪律。”
“万一能抓到一条大鱼呢，是吧周局长。”
这话一出可把谢子清吓了一大跳，他偷偷瞥了一眼两位领导的脸色，李队眼神冰冷，自己师父讳莫如深，瞧不出喜怒。
谢子清默默收回视线，不由得在心中哀叹，做笔录这活儿可太难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