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惊是喜
师徒两人回学院时，已是月上中天。
柳丹丹立在学院门口，一边在心中默背着口诀，一边等着人。
远远见到她们，扯出个笑容，迎了上来。“林师妹，洛姑娘，你们可算回来了。”
林鹤语不解道：“怎么在门口等着？”
“不妨事，怕你们进不去，我来给你们送铭牌。”柳丹丹递上两个厚厚信封，“铭牌相当于在学院的通行令，用处可多。特别是师妹你的，可别弄丢了。”
“多谢。”
林鹤语接过信封，随手摸了摸，手指灵巧一翻抛给了洛青一个。
柳丹丹道：“也正好，学院分好了住处，我带你们去罢。”
夜晚的青峰学院，树木积深，却遮不住明亮灯火。因在山中，偶尔有几只野鸟在树影里吱吱啾啾。
一路走来，却不是昨夜那条路。
洛青问道：“这条路好像不是去昨晚睡觉的地方。”
“当然不是。你们昨日住的晚香园，那是学院临时接待客人的。今日林师妹办了入学，学院特地分了一处屋舍给你们，比晚香居更幽静雅致，我现在正带你们去。”柳丹丹又想到些什么，接着说道：“你们昨夜可有落下什么东西在晚香居，要去取来？”
“不曾。”
三人走在廊道中，恰好可以看见不远处的一处平地，十来个学子正集聚在一起商量着什么。
修仙之人耳聪目明，看得分明。
眼见两个身影从人群中走出来，拉开距离，互相抱拳一礼，而后便你来我往喂起剑招来。
其中有一个身影颇为眼熟，剑耍得肆意，白刃如闪电，看得人眼花缭乱。
柳丹丹见两人看得津津有味，主动介绍道：“这就是弟子们闹着玩，学院内不允许私下斗法。他们用的只是普通未开刃的铁剑，所以夫子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未出来阻止。”
她指了其中一个穿蓝色衣服的：“那是北山司徒家的司徒清绝，剑术之卓绝京城亦有名。他也是此次学院招揽的霜花弟子，林师妹可认识？”
“有过一面之缘。”
“其实最让女修们津津乐道的是，他那张脸，实在是生的俊俏。”
“嗯。”林鹤语轻轻应了一声，心下却奇怪怎么突然说起容貌来。
没容她多想，突然有一小队人，从不远处的树影里疾步而过。
这些人的穿着打扮，和白日里学院门口那些侍卫一样。
夜里如此匆忙，不知发生了何事。
刘丹也瞧见了，她加快脚步：“林师妹，我改日再为你介绍，先带你们去安顿吧。”
“请。”
几人继续东行。
东面坐落着不少屋舍，有一些吵闹。不少学子仍在安顿，安顿好的学子则在打闹或是相识交友。
倘若能飞上半空，从空中俯视，便会发现这些屋舍如梅花花瓣一般，五五分布。
屋舍中间有一道中庭相连，算作花蕊。一条连绵的树带，算作花枝。
屋与树相连，便是一支傲骨的梅花。
大渊人对梅花的推崇，从此处可见一斑。
此时秋月寂寥，灯影微微。
潺潺流水，树树花荫。
景色十分宜人。
其中有五座颇有雅意的双层小楼，亦如开放的梅花一般，聚在一处，取名凝露苑，正是青峰学院给霜花弟子准备的。
迎面走来一个着深褐色绸袍的女管事。她面色沉沉，嗓门却奇大，只听她远远喊道：“柳丹丹，这便是新来的弟子吧？怎么这么晚才来。”
柳丹丹连忙陪笑：“王管事，实在对不住，劳您久等了。”
又向林鹤语二人介绍道：“这是负责霜花小苑的王凡管事，你们二人的住处由她安排。请随她去便是，我有事先行一步。”
“有劳了。”
柳丹丹急匆匆离去了。
王凡斜撇着眼，极快地打量了面前的二人一眼，自顾自的往里走：“跟我来吧。你们来得晚，只有一座屋舍是留给你们的了，没得选。”
她继续交代道：“一些日常物件都在柜子里都备着了。学院短不了你们吃的用的，往后一月领一次，没有多余的，你们自己看着用。吃饭就往南边三香苑去，辰时午时酉时，一日三餐过时不候。”
“好。”
剩下的这栋小楼在东边，下午会有些招日晒。但是有树木遮挡，应该不会太热。
“已经清扫过了。”王凡抬起一只手，惜字如金：“钥匙。”
林鹤语接过：“谢谢王管事。”
王凡下巴一抬，走了。
王凡这人虽然态度傲慢，但也算事无巨细，尽职尽责。林鹤语和洛青两人都不是个计较的，对视一眼摇了摇头，心中并无不快。
推开屋门，屋内果然十分整洁，桌椅俱全，待遇极好了。
楼上是套间，外面一间书房，里面是卧室；楼下卧室则小一些，除去正厅外，还有一处小厨房。
林鹤语从柜子里拿出几支蜡烛点上，屋里一下子亮了起来。
吩咐洛青道：“自己去收拾东西，早点休息吧。”
“欸！”
两人暂且分别，林鹤语独自上了楼。
清冷的月光从窗台的缝隙之中撒下，夜晚归于寂静。凡人橘黄的灯火则为这份冷清，送来了一丝充盈暖意。
林鹤语没想到刚进屋就有“惊喜”：这个屋里，藏着人。
就在这张桌子底下。
她将蜡烛放在了桌上。动作清晰而迟缓，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这是张十分普通的梨花木桌，上面盖着一张学院统一布置的青色织花布。
此时桌子底下，黑暗的角落里，有一道黑影紧紧抱着自己的身体，往更深处缩了缩。
蜡烛放的位置极巧，桌面的影子，仍旧将桌下的人笼罩在黑暗中。
可惜桌底下的人，却是个粗心的，浑然不知衣摆未收拢。衣摆此刻已被林鹤语踩在鞋底下。
衣摆被踩住，桌下之人霎时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藏身于这霜花楼内已有片刻。此地高手众多，他用法器遮蔽了自己的灵识，却无余力再隐去身形。
此时默默地看着自己的衣角被踩了一脚，不敢做声。
他明明有注意收拢到桌子下的……
借着微弱烛光打量，他从桌布的缝隙里，可以看见女子的鞋和裙摆，他注意到这并不是京城常见的样式。
他心下计量着，今年青峰学院招揽的霜花女弟子，有两个是他认识的林千昭和白璇，另一个是来自洛城的林鹤语。
来人是谁，十分显然。
以他的了解，对方不可能没察觉到脚下踩到了什么。她之所以迟迟没有动作，一定有自己的考量。
他正思量着对策，却见这人极快地抬脚离开了。
楼下有人在敲门。
一时之间，楼上楼下都有不速之客。林鹤语不知道洛青能否应对，直接转身下了楼。
洛青正准备收拾好躺下，听到敲门声，她也不敢开门，就这么隔着门问：“这么晚了，你们是做什么的？”
应答的是一道女声：“今夜有刺客混了进来，我们是学院侍卫，有职责守护每个弟子，烦请姑娘打开门。”
说起刺客，洛青不免想起这些日子以来担惊受怕的时候，她直觉不应该再搅入一些旁的事情里去，于是鼓起勇气回道：“我们刚刚住进来，这里没有别人，你们去别处问问吧。”
“有没有刺客，可不是姑娘说了算。姑娘且开门，让我们检查一番，也算对你的安全负责。不然，莫怪我们撞开门了。”
洛青正慌得不行，回头就看到了下楼的林鹤语。“师父。”
林鹤语点了点头，道：“开门吧。”
“叨扰了。”带头进来的是个姑娘。
这姑娘一身烟紫色衣袍，松松散散站着，却自有一种气韵在身。她嘴中说着叨扰，目光却炯炯，可以称得上是毫不客气的打量面前的两人。
接着便进了几个女侍卫进门搜查。
林鹤语十分自若，安抚洛青：“无妨。”
紫衣姑娘说道：“我知这边新住进来了两个姑娘，怕那些侍卫粗手粗脚的吓到你们，这才亲自来一趟。”
林鹤语道：“姑娘有心了。”
紫衣姑娘嘴角一挑，她说：“我是白璇。”
白璇，林鹤语听过这个名字。也是今年的霜花弟子。只是一个新弟子，怎么能带着学院的侍卫随便搜同学的住处？
白璇却不为她解惑，只是继续以一种观察的眼神看着林鹤语。
美丽，又傲慢。
“幸会，我名林鹤语。”
“你确定？”
确定？名字有什么好确定的，取什么名就叫什么名。林鹤语不知道她莫名其妙的敌意从何而来。
没多久，侍卫们搜完小楼，回来禀报道：“没有异常。”
白璇最后再似有深意的扫了一眼，道：“走。”
一队人又头也不回地走了。
洛青一头雾水：“师父，你认识？”
林鹤语如实答道：“第一次见面。”
“那他们说的刺客……”
林鹤语知道洛青怕什么，她道：“可能开学第一天，混进来了什么人吧。不用管，且睡觉去。”
洛青将信将疑道：“好。”
“对了，你白日里买的那些点心还有吗？”
“有有有！师父你饿了？”
“嗯。”
林鹤语再次上了楼，那个藏起来的人，或许能给她一些问题的答案。
柳丹丹立在学院门口，一边在心中默背着口诀，一边等着人。
远远见到她们，扯出个笑容，迎了上来。“林师妹，洛姑娘，你们可算回来了。”
林鹤语不解道：“怎么在门口等着？”
“不妨事，怕你们进不去，我来给你们送铭牌。”柳丹丹递上两个厚厚信封，“铭牌相当于在学院的通行令，用处可多。特别是师妹你的，可别弄丢了。”
“多谢。”
林鹤语接过信封，随手摸了摸，手指灵巧一翻抛给了洛青一个。
柳丹丹道：“也正好，学院分好了住处，我带你们去罢。”
夜晚的青峰学院，树木积深，却遮不住明亮灯火。因在山中，偶尔有几只野鸟在树影里吱吱啾啾。
一路走来，却不是昨夜那条路。
洛青问道：“这条路好像不是去昨晚睡觉的地方。”
“当然不是。你们昨日住的晚香园，那是学院临时接待客人的。今日林师妹办了入学，学院特地分了一处屋舍给你们，比晚香居更幽静雅致，我现在正带你们去。”柳丹丹又想到些什么，接着说道：“你们昨夜可有落下什么东西在晚香居，要去取来？”
“不曾。”
三人走在廊道中，恰好可以看见不远处的一处平地，十来个学子正集聚在一起商量着什么。
修仙之人耳聪目明，看得分明。
眼见两个身影从人群中走出来，拉开距离，互相抱拳一礼，而后便你来我往喂起剑招来。
其中有一个身影颇为眼熟，剑耍得肆意，白刃如闪电，看得人眼花缭乱。
柳丹丹见两人看得津津有味，主动介绍道：“这就是弟子们闹着玩，学院内不允许私下斗法。他们用的只是普通未开刃的铁剑，所以夫子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未出来阻止。”
她指了其中一个穿蓝色衣服的：“那是北山司徒家的司徒清绝，剑术之卓绝京城亦有名。他也是此次学院招揽的霜花弟子，林师妹可认识？”
“有过一面之缘。”
“其实最让女修们津津乐道的是，他那张脸，实在是生的俊俏。”
“嗯。”林鹤语轻轻应了一声，心下却奇怪怎么突然说起容貌来。
没容她多想，突然有一小队人，从不远处的树影里疾步而过。
这些人的穿着打扮，和白日里学院门口那些侍卫一样。
夜里如此匆忙，不知发生了何事。
刘丹也瞧见了，她加快脚步：“林师妹，我改日再为你介绍，先带你们去安顿吧。”
“请。”
几人继续东行。
东面坐落着不少屋舍，有一些吵闹。不少学子仍在安顿，安顿好的学子则在打闹或是相识交友。
倘若能飞上半空，从空中俯视，便会发现这些屋舍如梅花花瓣一般，五五分布。
屋舍中间有一道中庭相连，算作花蕊。一条连绵的树带，算作花枝。
屋与树相连，便是一支傲骨的梅花。
大渊人对梅花的推崇，从此处可见一斑。
此时秋月寂寥，灯影微微。
潺潺流水，树树花荫。
景色十分宜人。
其中有五座颇有雅意的双层小楼，亦如开放的梅花一般，聚在一处，取名凝露苑，正是青峰学院给霜花弟子准备的。
迎面走来一个着深褐色绸袍的女管事。她面色沉沉，嗓门却奇大，只听她远远喊道：“柳丹丹，这便是新来的弟子吧？怎么这么晚才来。”
柳丹丹连忙陪笑：“王管事，实在对不住，劳您久等了。”
又向林鹤语二人介绍道：“这是负责霜花小苑的王凡管事，你们二人的住处由她安排。请随她去便是，我有事先行一步。”
“有劳了。”
柳丹丹急匆匆离去了。
王凡斜撇着眼，极快地打量了面前的二人一眼，自顾自的往里走：“跟我来吧。你们来得晚，只有一座屋舍是留给你们的了，没得选。”
她继续交代道：“一些日常物件都在柜子里都备着了。学院短不了你们吃的用的，往后一月领一次，没有多余的，你们自己看着用。吃饭就往南边三香苑去，辰时午时酉时，一日三餐过时不候。”
“好。”
剩下的这栋小楼在东边，下午会有些招日晒。但是有树木遮挡，应该不会太热。
“已经清扫过了。”王凡抬起一只手，惜字如金：“钥匙。”
林鹤语接过：“谢谢王管事。”
王凡下巴一抬，走了。
王凡这人虽然态度傲慢，但也算事无巨细，尽职尽责。林鹤语和洛青两人都不是个计较的，对视一眼摇了摇头，心中并无不快。
推开屋门，屋内果然十分整洁，桌椅俱全，待遇极好了。
楼上是套间，外面一间书房，里面是卧室；楼下卧室则小一些，除去正厅外，还有一处小厨房。
林鹤语从柜子里拿出几支蜡烛点上，屋里一下子亮了起来。
吩咐洛青道：“自己去收拾东西，早点休息吧。”
“欸！”
两人暂且分别，林鹤语独自上了楼。
清冷的月光从窗台的缝隙之中撒下，夜晚归于寂静。凡人橘黄的灯火则为这份冷清，送来了一丝充盈暖意。
林鹤语没想到刚进屋就有“惊喜”：这个屋里，藏着人。
就在这张桌子底下。
她将蜡烛放在了桌上。动作清晰而迟缓，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这是张十分普通的梨花木桌，上面盖着一张学院统一布置的青色织花布。
此时桌子底下，黑暗的角落里，有一道黑影紧紧抱着自己的身体，往更深处缩了缩。
蜡烛放的位置极巧，桌面的影子，仍旧将桌下的人笼罩在黑暗中。
可惜桌底下的人，却是个粗心的，浑然不知衣摆未收拢。衣摆此刻已被林鹤语踩在鞋底下。
衣摆被踩住，桌下之人霎时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藏身于这霜花楼内已有片刻。此地高手众多，他用法器遮蔽了自己的灵识，却无余力再隐去身形。
此时默默地看着自己的衣角被踩了一脚，不敢做声。
他明明有注意收拢到桌子下的……
借着微弱烛光打量，他从桌布的缝隙里，可以看见女子的鞋和裙摆，他注意到这并不是京城常见的样式。
他心下计量着，今年青峰学院招揽的霜花女弟子，有两个是他认识的林千昭和白璇，另一个是来自洛城的林鹤语。
来人是谁，十分显然。
以他的了解，对方不可能没察觉到脚下踩到了什么。她之所以迟迟没有动作，一定有自己的考量。
他正思量着对策，却见这人极快地抬脚离开了。
楼下有人在敲门。
一时之间，楼上楼下都有不速之客。林鹤语不知道洛青能否应对，直接转身下了楼。
洛青正准备收拾好躺下，听到敲门声，她也不敢开门，就这么隔着门问：“这么晚了，你们是做什么的？”
应答的是一道女声：“今夜有刺客混了进来，我们是学院侍卫，有职责守护每个弟子，烦请姑娘打开门。”
说起刺客，洛青不免想起这些日子以来担惊受怕的时候，她直觉不应该再搅入一些旁的事情里去，于是鼓起勇气回道：“我们刚刚住进来，这里没有别人，你们去别处问问吧。”
“有没有刺客，可不是姑娘说了算。姑娘且开门，让我们检查一番，也算对你的安全负责。不然，莫怪我们撞开门了。”
洛青正慌得不行，回头就看到了下楼的林鹤语。“师父。”
林鹤语点了点头，道：“开门吧。”
“叨扰了。”带头进来的是个姑娘。
这姑娘一身烟紫色衣袍，松松散散站着，却自有一种气韵在身。她嘴中说着叨扰，目光却炯炯，可以称得上是毫不客气的打量面前的两人。
接着便进了几个女侍卫进门搜查。
林鹤语十分自若，安抚洛青：“无妨。”
紫衣姑娘说道：“我知这边新住进来了两个姑娘，怕那些侍卫粗手粗脚的吓到你们，这才亲自来一趟。”
林鹤语道：“姑娘有心了。”
紫衣姑娘嘴角一挑，她说：“我是白璇。”
白璇，林鹤语听过这个名字。也是今年的霜花弟子。只是一个新弟子，怎么能带着学院的侍卫随便搜同学的住处？
白璇却不为她解惑，只是继续以一种观察的眼神看着林鹤语。
美丽，又傲慢。
“幸会，我名林鹤语。”
“你确定？”
确定？名字有什么好确定的，取什么名就叫什么名。林鹤语不知道她莫名其妙的敌意从何而来。
没多久，侍卫们搜完小楼，回来禀报道：“没有异常。”
白璇最后再似有深意的扫了一眼，道：“走。”
一队人又头也不回地走了。
洛青一头雾水：“师父，你认识？”
林鹤语如实答道：“第一次见面。”
“那他们说的刺客……”
林鹤语知道洛青怕什么，她道：“可能开学第一天，混进来了什么人吧。不用管，且睡觉去。”
洛青将信将疑道：“好。”
“对了，你白日里买的那些点心还有吗？”
“有有有！师父你饿了？”
“嗯。”
林鹤语再次上了楼，那个藏起来的人，或许能给她一些问题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