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瑾瑜在京都一家客栈落脚,随身的护卫则继续跟踪李四,准备通过他顺藤摸瓜,找到更多线索。

    夜幕低垂,安瑾瑜坐在烛火前,愣愣地盯着那枚烧得黑红锃光的令牌出神。

    她的心仿佛烛芯上跳动的火焰般不安,护卫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不知道他有没有查到什么新线索。

    忽然,客栈纸糊的窗户上闪过一个身影,看身形与安瑾瑜的随身护卫很像。

    那人“咚咚”扣了两下门,不等她开门,便顺着走廊继续往前走。

    安瑾瑜心下奇怪,犹疑地拉开门栓走出来,恰看见那人在拐角处一闪而过。

    是护卫吗?他为什么不进屋,反而又走了呢?

    安瑾瑜追随着护卫的身影,绕过墙角,看到他下了楼梯,正朝外面走去,她慌忙跟上。

    安瑾瑜想追上去,但无论她如何努力地加快脚步,却始终追不上,只能不远不近地跟着,像是刻意保持这样的距离。

    绕过一条街,一转墙角,护卫突然不见了身影。

    安瑾瑜环顾四周,发现这里是一处死胡同,而且由于长久无人来往,墙角枯黄的杂草已有半人高。

    胡同的尽头是一处院子,院门大开,似是主人在等候客人。

    安瑾瑜忐忑地向前迈着步子,步伐很轻,像是怕吵醒了酣睡的野兽。

    待来到院门前,她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犹豫着该不该进去。

    猛然间,有什么东西迅速从头上罩下来,她眼前一黑,挣扎呼号间,已经被人横着扛上肩膀。

    那人力气极大,箍得她喘不过气来,奋力的拳打脚踢似乎并没有什么杀伤力,一阵脚步颠簸过后,她像一袋货物般被摔在地上。

    随后上来一个人,将她从麻袋里倒出来,她拨开眼前的乱发,终于看清绑她的人,正是在官道上遇见的蓝衣男子,李四。

    李四身后站着两个壮汉,其中一个与自己的护卫身形相似。

    屋子里的柱子上,赫然绑着她真正的护卫,护卫嘴里塞着一条灰黑的抹布,一边徒劳地试图挣脱绳索,一边发出“呜呜”的声音。

    李四上前,贴心地拈掉安瑾瑜头发上的一根枯草,露出一脸坏笑:“安小姐若是找小人有什么事,吩咐人通传一声不就行了?何必劳心劳力地,还派专人盯着!”说着伸手指了指绑在柱子上的护卫。

    安瑾瑜心中知道大事不好,只能强作镇定:“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李四说着,冷笑一声,“这位小哥已经跟了我两天了,我走到哪他跟到哪,天下有这么巧的误会?”

    李四说着,继续逼近安瑾瑜:“话说回来,这位小哥倒是眼熟的很,官道上推着架子车卖饭的,是你们俩吧?”

    安瑾瑜向后退了一步,不答话。

    “既然如此,那天你们除了捡了些碳柴,是否还有别的收获啊?”李四几乎将脸贴在了安瑾瑜脸上。

    安瑾瑜厌恶地躲避着:“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你最好尽快放我们出去,如若不然......”

    “不然怎样?”李四脸上的坏笑更深了,“安小姐还想拿安大人来压我吗?据我所知,安小姐是私自出府,恐怕除了这屋子里的五个人,没人知道你们的下落吧?万一出点什么差错,嘿嘿......”李四说着,伸手去摸安瑾瑜的脸。

    柱子上的护卫从胸腔发出急促的“呜呜”声,试图制止李四。

    安瑾瑜又惊又怕,一把打掉李四的手:“放肆!”

    李四搓了搓被打痛的手,继续说:“如果安小姐能给小人提供些意想不到的惊喜,比如令牌什么的,小人管保小姐安然无恙地从这里走出去!”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安瑾瑜决口否认。

    李四的笑容顿时僵住,如同假面人偶,接着,他脸上上扬的肌肉垂下来,目光也变得凶狠:“小姐,莫不是想吃些苦头?!”

    随着他一歪头,李四身后的两个壮汉围了上来,两人抓小鸡一般,轻易地将安瑾瑜架起来抬到另一根柱子旁,拿麻绳将她捆在上面。

    李四脸上的笑透着阴狠狡黠,他摩擦着两只手慢慢走近:“安小姐,得罪了,既然你不愿意交出来,小人免不了要搜上一搜。摸到了不该摸的,小姐可别怪罪!”

    “你敢!我父亲和兄长会杀了你,将你碎尸万段!”安瑾瑜厉声恐吓道。她试图用外表的强硬掩饰内心的恐惧。

    “哦,是吗?”李四说着,朝身后的两个大汉瞟了一眼,“如果这儿的兄弟们都有机会一亲芳泽,你猜还会不会有人把你的下落泄漏出去?安相和小安大人就算权势滔天,找不到你的下落,能奈我何?”

    李四说着,毫不客气地上来撕扯安瑾瑜的衣衫,安瑾瑜被绑了手脚,只能拿头去撞李四,但收效甚微,李四笑得更加张狂。

    就在近乎绝望之际,只听“嘭”的一声,房门被撞开,碎成四五片朝屋内飞来,其中一片正好砸在李四的后脑勺上。

    他“哎呦”一声吃痛,刚想回头看,就被人从斜后方一脚踹飞两三米远,躺在地上不停叫唤。

    另两个大汉见状,挥舞着拳头向来人攻击,但武力上明显不敌,很快便被贯穿了胸膛,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

    安瑾瑜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令他吃惊的并非来人精彩的身手,而是他们的身份。

    出手的是陆元承的侍卫陈闲庭,此刻他已收了剑,恭敬地站着。

    陆元承从他身侧过来,箭步上前,割断绑着安瑾瑜的绳子,将她放下来。

    安瑾瑜恍若梦呓般喃喃:“元承哥哥,你......你没有死......”

    说着,她神情恍惚地捧着陆元承的脸,来回摩挲了半晌,心中的不真实感才慢慢消散,终于哇地一声哭出声来,“你没有死!你回来了!”

    陆元承坚毅如铁的脸上露出温柔神色,他伸出手来,将安瑾瑜脸上的泪水抹掉,双臂轻柔地将她环在怀里:“对不起瑾儿,害你受苦了!”

    安瑾瑜紧紧搂着陆元承的腰,仿佛一松手他就会如梦幻般消散,喜悦的泪水夹杂着委屈夺眶而出,将陆元承的墨绿色外袍濡湿了一大片。

    安瑾瑜正哭得泣不成声,想起这些天来的伤心焦虑,微微推开陆元承,哭红的眼眶里露出一丝嗔怪:“你既然没事,为何不早早现身,你知道这些天我有多伤心吗?!”说着,轻轻朝陆元承胸前推了一下。

    手掌恰落在陆元承的伤口处,虽然力道不大,也让他“咝”地倒抽了一口凉气,露出痛苦神色。

    安瑾瑜一惊,无措地问:“你受伤了?怎么回事?”

    陆元承轻笑着摆了摆手:“不妨事。”

    安瑾瑜看着他略显苍白的脸色,转而问陈闲庭:“殿下怎么了?”

    陈闲庭刚想回话,陆元承抬手拦住了他:“没什么,只是一点小伤,被突厥人的匕首戳了一下,很快就会好的。”

    安瑾瑜一听,神色立刻紧张起来,想查看他的伤势,但陆元承伤在胸口,不便解衣查看,只能扶着他找地方坐下。

    陆元承任她搀扶着,不禁笑道:“战场上刀剑无眼,这点小伤算什么,没那么娇气。还要多亏了你赠给我的这把短刀,”陆元承说着,将短刀从怀里掏出来,“若不是有这刀鞘抵挡,我此刻恐怕真的要躺在棺材里了!”

    陆元承声音变得轻柔,眼里荡漾着暖光:“这把短刀,我时刻带在身边,就像你在我身边一样。每每想到你,边疆的夜便不显得那样寒冷漫长了!”

    安瑾瑜的心在陆元承的注视下融化成柔波春水,两人深情对视着。

    陈闲庭垂下眼睑,转过身去。

    李四趁众人不注意,从地上爬起来就想跑。

    陈闲庭飞速踢起脚边一颗石子,不偏不倚刚好打在李四的右腿上,大概是断了,他抱着腿在地上嗷嗷打滚。

    陆元承走到李四面前,垂眼俯视着他:“李掌柜,别来无恙!”

    李四一改之前的嚣张气焰,整个人都怂了下来,连说话都变得结巴:“楚......楚王殿下饶命啊!”

    陆元承言语中透着威严与怒气:“你伪装成客栈掌柜,沿途埋伏,以火药炸毁客栈,欲置本王于死地。李四,你好大的胆子!”

    李四说话已经开始打哆嗦:“小人......小人只是奉命行事!不是小人要害您!”

    “奉命?奉谁的命?”

    “自然是奉宁王的命!”安瑾瑜说着,掏出揣在怀里的令牌,在李四面前挥了挥,“这就是你要找的东西吧?”

    李四看着安瑾瑜手里的令牌,眼神躲闪着不答话,拖着残腿往外爬。

    陈闲庭一把上前揪住李四的衣襟,把他拖回陆元承脚下。

    “知道为什么把你的命留到现在吗?”

    李四颤抖着摇摇头。

    “炸毁客栈的火药是哪里来的?”

    “暗......暗商处买的。”

    “可有往来交易凭证?”

    “这......”李四犹豫着,他明白,自己之所以还能喘气儿,是因为还有两方面价值:一是为陆元承提供更多证据,二是成为宁王刺杀陆元承事件的关键人证。

    可他心里没底的是,他一旦将该说的、不该说的全吐完,是不是就要永远闭嘴了。

    陆元承看出他的犹豫,蹲下身子逼近他:“你放心,我知道你不过是他人鹰爪,只要揪出宁王,我没有必要和你计较。你可以不相信我,但实话实说还有一线生机,若嘴硬......”

    陆元承说着,向后看了陈闲庭一眼。

    陈闲庭执剑上来,放在李四的鼻子尖上,一贯不带什么感情地说:“我不会让你死得太痛快。”

    这个选择对李四来说并不难,他可不是什么铁骨铮铮的忠义之士。

    只思考了片刻,李四便谄媚讨好地说:“小人愿唯楚王殿下马首是瞻,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陆元承满意而轻蔑地笑了,示意陈闲庭给他纸笔:“把你知道的全都写下来,签字画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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