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雕镂着山峦瑞兽的银质熏炉,燃着清幽的龙涎香,香气如云般袅袅升起盘旋。

    一个清贵的声音响起:

    “东疆又失手了?看来之前我太心软了,把凤家那几个本应早就消失的人养壮了?”

    另一个有些谦卑的声音道:“主上仁慈,现在还不确定清灵芝就是被凤家得了,不过时间确定够久了……”

    这人嘴唇动了动似有未尽之言。

    清贵的声音道:“有什么话,直接说。”

    “是,事情都已经过去几十年了,还有必要被凤家牵扯精力吗?”

    “呵”先是一声轻笑,清贵的声音继续响起:“正因为已经花去几十年了,这件事更得成功,不过,确是需要快些了,让他出手吧。”

    “是!”

    宁浩快马回到军营,父亲已不负众望,大胜。

    夷族这次损失惨重,杀了他们的太子和大将,元气大伤,一位皇子着残兵在边境线边投降,签了降书顺表,并明确表示愿意拿出三座城池,算是率先举兵的赔偿。

    大军还要休整几日才会班师回朝,宁浩提前一步,带着两名护卫,先行回京了。

    经过半个月的快马加鞭,进入久违的京都,繁华昌盛依旧,宁浩俊逸修长的身影略带风尘的踏进宁国侯府。

    仆人们一改平时的规矩,惊喜的跑进大厅:“夫人!世子回来了!”

    美丽端庄的侯夫人,拿点心的手一顿,点心掉落回精美的瓷盘。

    “当真?!”惊喜地站起身。

    话声刚落一个清悦的声音就传来:“母亲,我回来了。”

    声到人至,一张如朗月般的俊颜出现在眼前。

    侯夫人眼角微湿,用帕子压了压眼角:“浩儿!我的浩儿长高了,快,让母亲看看。”

    英朗的宁浩心中又酸又暖,顺从地在旁边坐下,把胳膊伸了出来。

    侯夫人按住宁浩手腕,静气凝神地探起脉,整个屋间如同静止一般,无人敢打扰。

    探了又探,侯夫人认真的面容上终于露出笑容,把手放下道:“很好,你体内的毒已近消失,身体越来越壮实了,好!

    下个月把上次给你带的清芝丸吃了,应该还有一粒,半年后再吃一粒,身体就无妨了,阿弥陀佛,观音菩萨,我儿的毒终于解了。”

    说着又用帕子拭了拭眼角。

    宁浩轻轻握着她的手,温声道:“是还有一粒的,母亲,都好了,这么多年辛苦母亲了。”

    他的毒,是幼时中的,如今已经十五年,之前身体很是羸弱,差点就夭折,母亲日夜照顾,忧虑不堪,后来有了清芝丸才压住毒性,吃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彻底摆脱了。

    他的母亲是一个很爱享受、很爱美的女子,虽是圣医的独女,却不愿意沾染药气,又说嫌弃治病辛苦,不爱学医,据说圣医当初用尽方法都不能改其志,气得头昏眼花,最后也只能放弃,另觅传人。

    可自从有了他,他中了毒,母亲就摒弃了所有坚持,疯狂的捡起医术来,就为了医圣不在府里她能照顾好……

    她的母亲初学针炙时甚至在自己身上练习,就怕力度掌握不好,当时小小的他承受不住。

    外祖医圣是既心疼又欣慰,他医圣的闺女终不至于连药草都识不全了,可这个起因,又实在让人不愿接受。

    母亲无微不至的照顾终于等来了这一天,不过看到母亲眼中微微的隐忧,他想了想,拿过放在一边的玉盒。

    “母亲,请看。”

    “呀,清灵芝!”

    侯夫人看是清灵芝大喜:“好孩子,太好了!我刚还担心,你的清芝丸仅剩最后一粒……这回好了!浩儿,哪来的清灵芝?”

    见母亲的忧虑果真消散,宁浩心中又生起一丝酸涩,母亲的忧虑大多都是因为他。

    宁浩微微调整下心绪,捡有趣的部分就给母亲绘声绘色地讲起来:“我也是偶然得知,东疆地下河有清灵芝,岂有不取之理……”

    刚开了个头,宁伯侯夫人忽地一拍手掌:

    “唉呀,你看母亲,怎么让你一进门就说个没完,快喝杯茶润润口,来人。”

    大丫环寒枝忙笑着过来。

    “给世子准备热水沐浴,准备好世子最爱吃的点心,并吩咐下去今晚的饭菜,全做世子爱吃的。”

    “是,夫人,热水已经备好了,点心我亲自去拿,晚上定让世子吃上最喜欢吃的饭菜。”

    “好你个巧丫头。”

    “谢寒枝姐姐!”

    俏丽稳重的丫头,用比平时略快的步子走了下去,透着股欢喜劲,侯爷和世子一走两年,府里可也惦记了两年了。

    夫人又仔细得打量了宁浩一圈,欣慰地道:“已经比母亲高这般多了,终于亲眼见到我儿长高后的样子了,之前都是听你爹在信里比划。

    我儿长得可真是风神俊秀。”神情骄傲

    “那是,我是您的儿子嘛。”

    “去吧,去吧,沐浴一番,解解乏,晚饭后再给母亲好好讲讲,还有你那两个弟妹,不然你还得再讲一遍。”三十多岁,美丽不减当年的侯夫人被儿子逗得笑出声。

    “那母亲,我先下去了。”

    “快去吧。”

    看着儿子下去,笑容好一会儿才从脸上退去,看到清灵芝又轻轻叹了口气。

    每年的清芝丸都是那边送来的,也不知那边怎样了,听说清灵芝越来越难寻了。

    今年倒是可以送回去几粒。

    刚开始浩儿一年要用四粒,后来三粒,这两年减到两粒,明年就彻底不用了,也不知……

    侯夫子轻轻拍了拍秀发,拍走脑中潜藏的不愉快。

    啥也不能想,儿子没事就已经是大幸。

    拿着装着玉盒的清灵芝,飘飘然地向药房走去。

    进了药房,打开门,侯王夫淡定地看了一圈摆得到处都是的草药,闻着浓浓草药味,嘴角蓦地翘起。

    等我儿的炙毒彻底解了,老娘我就把这破药房拆了,全种成花,用清雅的花香在这儿好好熏它几年。

    她当然不是讨厌药味,从小在圣医谷大长,怎么可能讨厌,只是漂亮姑娘身上应该香香的嘛,怎么能天天像个草药精似的浑身药味?

    所以她纯粹是爱美,心里不愿意。

    在药房一呆就呆了半日,直到寒枝来请,说是晚饭备好了。

    侯夫人关上药房的门,举起锦袖闻了闻,好嘛,刚出土的草药精!

    嘴里嘟囔一句,快步往前走。

    后面跟着的寒枝低头掩笑,夫人还是这么可爱,全府上下就她最重视草啊药啊的,连侯爷都比不上,可夫人偶尔还是会表现的嫌弃一下。

    她是圣医谷出来的,知道夫人的旧事。

    收拾打扮一番,侯夫人容光焕发地来到大厅,看到两个芝兰玉树的儿子,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站起相迎。

    侯夫人笑容就愈发大了,她就是人生赢家啊,三个娃娃都没长歪,何其赏心悦目。

    嗯,当娘的也不能说假话,还是大儿子最出众,这儿子在东疆呆了两年,皮肤还是这么好,不愧是她的孩子。

    女儿宁灵灵,见母亲不安安份份地吃饭,给这个夹完菜给那个夹,东一眼西一眼的乱瞅他们,嘴角收都收不住。

    就知道母亲又在自我陶醉,好笑地道:“母亲,您再这么笑下去,可就要长皱纹了。”

    侯夫人笑容蓦地一收,皱纹是不能有的。

    三儿子宁宸也不过十二岁,眼睛一转:“母亲,我可还没长开,万上我长大变丑了怎么办?”

    “去,去,胡说什么,你现在已经定型了,还能歪哪去?相由心生,你心正身正,定长不歪,如果还歪的话……就给你换张脸,这事包母亲身上。”

    这得嫌弃成什么样,气得三少爷,多夹了块肉!

    宁浩和宁灵灵笑着对视一眼,默契地眨了眨眼,就一人一块又给他夹了两块。

    宁宸看着面前瞬间将满的饭碗,一阵为难,他也不想吃这么多肉啊,但哥哥姐姐爱护,他还是很开心,要吃掉。

    宁灵灵摇头,明知道母亲是颜控,还挑战,三弟哪来的自信,受打击了吧。

    吃过饭,娘四个吃着茶在一处说话,确切的说其他娘仨聚精会神地在听宁浩这几年的经历,侯夫人和宁灵灵听到凶险处难免惊乍,只有三公子,每每这时一张小俊脸就板得认真几分。

    宁浩粗粗讲完,见母亲和妹妹叽叽喳喳在那讨论,说想要出去见识,更是想见见哥哥就了一句的那位女扮男装的女侠客。

    宁浩知道凤羽小心,她的事本一句不想提的,只量母亲和妹妹听得振奋,就避重就轻地说了句“还见过一个很是厉害的女侠,只不过是女扮男装”,其他的不管几人如何问,都没有多说。

    见三弟却只是一板一眼的喝茶,早就注意他的小模样的宁浩柔声问道:

    “三弟,想什么呢?”

    “三哥,等三弟长大定要帮着父兄,护着父兄,宁要父兄少涉凶险!”

    宁浩看着脸颊鼓鼓,认真无比的弟弟,心中一软,轻轻抚上他的头:“好,那小弟可要好好学本事。”

    “嗯!”宁宸郑重地点了下小脑袋。

    侯夫人被感动的一塌糊涂,走过去用力揉了揉小儿的头:“我的好儿子,有志气!”

    宁灵灵悄悄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就看到小弟顶着个头毛茸茸的乱发,幽怨地看着母亲。

    “噗嗤”一声乐了,见弟弟看过来,又立刻收了笑,用很是温柔的声音道:

    “小弟真乖,可是二姐呢,你不护着二姐啊?”

    宁宸撇了撇嘴,别以为他不知道她刚还在笑话自己。

    但仍旧道:“有父兄和我在,你还用说吗?你在京都横着走就是。”

    说到这里,像是想到什么,两条可爱的眉毛又一皱:“不过,如果你嫁给了太子哥哥,那可是未来的皇上,这就有些麻烦。”

    “啪!”宁灵灵白皙的手掌在桌上一拍:“不许胡说,我和太子可没关系!

    母亲,三弟这样说太子,您可得罚!”

    宁灵灵漂亮的小脸严肃地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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