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确实不好找,直到第二天上午,张爷爷才带了个车夫,赶了马车过来。

    小雀也跟了过来,见沈七七和小石头上了马车,突然绷不住了,小嘴一撇,眼圈都红了,扒在车边上问沈七七:

    “少奶奶,您能不能把我也带走,我啥活都能干,您让我干啥就干啥,保证不给少奶奶惹祸。”

    沈七七本来就挺喜欢她,见她这么一问,当即笑着说:

    “你愿意来自然好,以后跟着我,起码不会让你饿肚子。回去问问你奶奶,同意了再来,我等你。”

    小雀唯恐少奶奶诓她,身姿轻巧,一蹿就跳上了马车,嘿嘿笑着径自钻进车篷,兴高采烈地大声说:

    “不用问啦,奶奶肯定高兴死了,少奶奶咱这就走吧,张爷爷,你帮我告诉奶奶一声,我跟着少奶奶走啦。”

    田里做农活的孩子,有这个缘法跟了少奶奶入府伺候,那绝对是攀了高枝了。

    张爷爷自然也替她高兴,只笑骂她:

    “猴崽子,你倒会指使人,去吧,到了府上,别上窜下跳的,多干活,少说话,听少奶奶话!”

    车夫甩响鞭子,几人身体一晃,桄榔桄榔地向城内行去。

    田庄离城内不算近,饶是马蹄一路飞驰,进了城中,也过了中午。

    沈七七自马车开始行驶,就心神不宁,若有所思。

    此时进了城,只感觉离那个全家霸凌自己的陆府,离当众受辱,成为全城笑柄越来越近,心情愈加忐忑。

    她突然开口,问小石头:

    “你知道我娘家在什么地方吗?”

    小石头一头雾水。

    少奶奶娘家是城中有名的漆商大户,住西落凤街,离陆府不到半个时辰的路程,少奶奶怎么突然问自己这个问题。

    他小心翼翼说了,却见少奶奶突然一扫阴霾,眼睛都亮了起来,直接探头出去吩咐车夫,

    “换地,去西落凤街。”

    马蹄哒哒作响,又走了半个时辰,几人在一间富丽堂皇的大宅前下了马车。

    “哎呦小姐,您今儿怎么突然回来了。”

    门房立刻有人迎了出来,热情是真热情,但奇怪的是,只把她们几人领到门房,却不往里面领。

    过了一会,一个胖乎乎的管家小跑着赶过来,给她见过礼,才带着她们往里面走。

    绕过影壁入院,进了屏门,走过好长一段抄手游廊,进了内院,却还没到,仍往深处走去。

    入目所见,皆雕梁画栋,富丽精致。

    沈七七心中惊叹自己娘家竟如此财大气粗,有这样的财力,她居然还傻乎乎在陆府受气,多少有点大病。

    七拐八绕,管家终于把沈七七几人带到一处幽静雅致的院落。

    管家上得青石台阶,站在正房门口,轻声报知:

    “苏嬷嬷,小姐回来了。”

    一路小跑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门帘一掀,出来个慈眉善目的嬷嬷,见面就紧紧拉住沈七七的手,红了眼圈,表情复杂。

    又像十分想念,又像颇有埋怨。

    拍了拍沈七七的手背,她拉着沈七七进了门,一路带到内室床前。

    大床上,一位气息奄奄的夫人朝她抬着手,面色土灰,朝着她唤道:

    “女儿啊,我的女儿,你终于回来看娘了,娘想你啊...”

    呼唤声情真意切,哀婉痛心。

    沈七七无法辜负这样的情意,本能地快步奔上前去,一把握住那只枯瘦颤抖的手:

    “母亲,我来看您了。”

    夫人紧紧攥着她的手,仿佛怕她一眨眼就不见了,两只眼睛贪恋地盯着她看,滚滚落下泪来:

    “娘还担心,怕见不到你最后一面,这下好了,我宝终于回来了,娘能闭得上眼睛了。”

    旁边立着的苏嬷嬷,听了不禁落下泪来。

    沈七七听着,心里一扎一扎地疼,忙问:“娘,你怎么了娘,你别吓我啊。”

    夫人惨然一笑:

    “娘也不想,娘也想长命百岁,看着我宝儿遂心如意地过活,可娘现在...

    “女儿啊,娘只是放心不下你,你为人太实诚,不知道人心的坏啊。你一颗心扑在人家身上,可曾过过一天顺心如意的日子?”

    “女儿,你要记住,在娘眼里,你才是最重要的,你过的好,比什么都要紧。”

    沈七七眼泪不禁滔滔落下,忍不住哭道:

    “不要啊,您别吓我,求求您,别离开我,娘你走了我怎么办啊?”

    夫人说了那么一大段话,气息不足,深深喘了几口大气,费力地说:

    “宝儿啊...娘给你留了笔钱,够你平平安安过一辈子...但你...你不能像以前那样,太...太...”

    话未说完,竟晕了过去。

    沈七七慌了,忙叫:“母亲,母亲,你怎么了?”

    又慌忙拉嬷嬷问:

    “苏嬷嬷,我母亲怎么了?”

    苏嬷嬷先过去安顿好了夫人,这才拉着沈七七走出内室,来到前厅,小声对她说:

    “夫人气力不足,最近时常这样,话多说几句,就昏睡过去。”

    沈七七急道:

    “这哪是昏睡过去,这不是晕倒了吗?找大夫看了吗?母亲看起来病的很重啊。”

    苏嬷嬷一听,眼圈都红了:

    “小姐说的正是呢,可...夫人她既不肯看病,也不肯吃药,就这么一日日捱着,谁来劝也不听。老奴日日盼着,希望小姐哪天能回来,宽慰宽慰夫人,也许,就肯求医吃药了。”

    沈七七瞬间从这话中听出几点问题。

    第一、娘家婆家离这么近,怎么感觉女主很少回娘家呢?

    第二、宽慰宽慰夫人?听起来,女主母亲似乎是有难解的心结,才导致身体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她立刻问:

    “母亲有什么心结么?为什么病成这样不肯找大夫?还有,父亲呢?母亲病成这样,父亲就不闻不问吗?”

    “...”

    苏嬷嬷顿了片刻,显然有些内情她不好说,支吾着说:

    “具体如何,我怕也说不好,小姐要真想知道,可以去问问表小姐乐清雪,她时常来陪夫人说说话,里面有什么事,怕是她知道的全些。”

    “乐清雪?我在哪里可以找到她...”

    沈七七话音未落,就听外面一个女人尖厉的声音响起:

    “这大白天的,一个个上哪躲懒去了,不想干趁早说话啊,别占着个窝儿白拿钱不干活。”

    苏嬷嬷脸色立刻变了,慌忙把手从沈七七手中抽回,转身就要回内室,就见正厅的门已经被推开了。

    一个面容妩媚,装饰华丽的女人扭着水蛇腰走了进来,身后还跟了两个横眉立目的粗悍婆子。

    进来仿佛没看到沈七七一样,先瞅着苏嬷嬷冷冷问:

    “苏嬷嬷,现下家里有病人,你不在里面伺候着,倒有心思跑出来说闲话?”

    苏嬷嬷脸色都变了,忙忙行礼问安,并解释说:

    “老奴并不敢偷懒,只是夫人刚睡了,小姐问起夫人病势,怕吵着夫人,才到外面来说。”

    那女人冷笑一声:

    “回回抓你偷懒你都有理,你伺候你家夫人,越伺候病越重,这怎么回事,你没和你家小姐念叨念叨?”

    苏嬷嬷羞愤的脸都红了,刚要说话,被那女人粗暴打断:

    “行了!哪那么废话?还不快进去伺候着。”

    苏嬷嬷气的眼中含了泪,对着沈七七行了礼,又对那女人行了礼,返身回了内室。

    那女人这才看向沈七七,笑意不达眼底:

    “哟,大小姐回来了,怎么事前也没通报一下?进了府,也没人给我递个信,这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吗?”

    沈七七不知道这家伙究竟什么人,怕说多了给母亲惹来麻烦,只好忍气吞声说:

    “刚刚回来,听说母亲病重,自然是急着先来看我母亲。”

    那女人嘴角一挑,别有所指问:

    “小姐回来,陆府可曾知道?”

    沈七七冷淡说:

    “我回家看母亲,他们知不知道又如何。”

    那女人瞬间一愣,显然没想到沈七七语气中竟对陆府如此不恭,全然不像以往唯唯诺诺,以夫家为天的她。

    但随即故作惊讶道:

    “哟,这怎么行,前几日陆府还差人来我们府上要人,说小姐擅自离家,不知去了何处。

    陆家少奶奶,你已出嫁,不是沈家的人,而是人家陆家的人啦,你这样擅自跑回来,让我们很难做的。”

    她转头交代身侧的婆子:

    “去,准备车马,把大小姐送回陆府,别回头怪罪到我们头上,说我们怂恿了大小姐。”

    那婆子转身离开。

    沈七七断然拒绝:

    “不,不用,我要留下照顾母亲。”

    “这怎么行,陆府是要来拿人的。你们小两口闹了别扭,也不能总躲在娘家不见面啊。小姐自己也想想,当初好不容易嫁入陆府,费了小姐你多少功夫,可别,前功尽弃啊。”

    那女人说着掩口笑了起来,身旁留下的那个婆子也讥笑不止。

    显然当年女主狂追男主,闹的满城风雨,人人都当拿她当笑料看。

    沈七七沉声说:“我不回去,我要留下照顾母亲。”

    说完转身往内室走。

    那女人一看,对剩下那婆子使了个眼色。

    那婆子立刻上来,一把拉住沈七七胳膊,粗声大气地说:

    “这可不行,这不合规矩!老爷如今不在府中,就是如夫人管事,万一陆府闹上门来,这不是给如夫人添麻烦吗?”

    沈七七身形瘦弱,又接连几日没有进食,根本无力反抗,被那孔武有力的婆子一路拽着拉出府去,在大门口刚好遇到那个找车的婆子,堪堪找了一辆驴车回来。

    跟在后面的妩媚女人掩口笑道:

    “怎么准备了辆驴车啊,失了陆府少奶奶身份了。”

    那婆子一边帮另外那婆子去拉沈七七,一边粗声笑着回:

    “家里车拔了缝,还没修回来呢,少奶奶回府要紧,就近雇了一辆。”

    俩婆子把沈七七连同小石头小雀统统塞进驴车,已经引来不少人围观。

    那女人又在车旁大声说: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我沈家不是那不懂事的人家,大小姐当初嫁入陆府不容易,哪能因为夫君纳妾就擅自离府,我沈家可没有这样的家教。

    车夫,脚程快着些!一路径直送回陆府,若是陆府少奶奶半路丢了,那可唯你是问!”

    一旁围观的路人立刻窃窃私语起来:

    “这不就是当初要死要活嫁入陆府的沈大小姐吗?”

    “听说人家陆府根本没拿她当回事,全是靠她硬贴上去,陆府见她可怜,这才娶了她入门。”

    “听说入府五年都没怀上,你说会不会是有什么毛病?”

    “难怪人家陆府要纳妾,五年了,也这算仁至义尽了。”

    “可不,居然还因为纳妾擅自出走,这是善妒,七出之一啊,这沈大小姐性子真不怎么样,仗着陆府宽厚,任性妄为。”

    “那可不,这回可好,作到头了,人家陆府也想开了,根本就没人来接她,还不是要自己灰溜溜回去,脸都丢尽了。”

    *

    驴车四下漏空,沈七七一番拉扯,发乱钗歪。

    那车夫不知收了婆子什么好处,一路将灰驴抽打的呜哇乱叫,引来无数人目光。

    看到驴车里无比狼狈的沈七七,无不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车夫绕城半周,终于停在陆府前,从门房叫了人出来就开溜了。

    门房里几个小厮探头探脑,也并不出来,只出来一个上唇一颗黑痣的婆子,走到沈七七面前,也不行礼,故意大吃一惊,笑着凑上来问:

    “哟,我们少奶奶回来了?您这一趟,得走了有五六日吧?怎么?今儿这是什么风,把您给吹回来了?”

    沈七七当年费尽心机嫁入陆府,进府后被全府不待见,连个普通丫鬟妈子都敢甩闲话给她听。

    她起初也向丈夫婆母抱怨过几次,但后来风传她性子不好,一入府便闹的合宅不得安生,以后也不敢再和别人说了。

    往常遇到婆子这样话里有话阴阳怪气,她也只会陪笑说“累您老跑一趟,告诉婆母我回来了,一会儿就过去请安。

    婆子站在沈七七面前,正等她低声下气开口。

    未曾想少奶奶这次竟面无表情,只静静问她:

    “你叫什么?”

    那婆子闻言一愣,这什么意思?

    愣了一瞬讥笑道:

    “我是夫人陪房李妈妈啊,怎么?您这出去一趟,把府里的人都忘了呀,这要让外人听见,还以为您不把我们陆府放在心上呢。”

    往常,陆府二字,就像少奶奶的紧箍咒,只要一提起这两个字,少奶奶立刻卑微驯服,谨慎恭顺到了骨子里。

    这次,少奶奶却全然未接这个茬。

    只慢慢重复了一遍:

    “李,妈,妈。”

    这三个字被这样念出,婆子立刻有种心虚的感觉,仿佛有个秋后算账的机会留给了她。

    少奶奶这次回来,虽然头发纷乱,衣襟不整,整个人狼狈不堪,却说不出什么地方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沈七七说:

    “先带我回房。”

    那婆子是夫人陪房,身份特殊,又在陆府服侍多年,连小辈主子都要给她三分面子,所以在府中从来都是是耀武扬威的。

    这次在软弱可欺的少奶奶这里却没讨到便宜,塌了面子,因此非要找回一城,冷笑说:

    “这我可不敢,我要先去回禀,讨过夫人示下。”

    沈七七不再搭理她,直接转头说:“小石头,带我回房。”

    小石头嗯了一声,跑在前头,沈七七带着小雀越过婆子,径自往陆府内院走去。

    李妈妈愣在原地,又没有阻拦少奶奶回自己家的道理,征愣片刻,才反应过来,冲着几人背影狠狠喊:

    “小石头,你这几天死哪去了?搬柴挑水看不见你,寻由头躲懒可少不了你,死随你那个偷奸耍滑的妈。你看我一会回禀了夫人,皮不揭了你的。”

    这番指桑骂槐,沈七七恍若没有听见。

    她这一路过来,心中早已有了打算。

    田庄无粮,急需救济。

    娘家父亲不在家,母亲重病,执掌中馈的似乎是个受宠的姨娘,但不知道为何气焰那么嚣张,都敢欺负到正房和小姐身上。

    自己无处可去,只能回陆府。

    这里毕竟还有属于沈七七的一大笔嫁妆,她要用这笔钱去帮她在意的那些人。

    还要,和离。

    边想边走,见路越走越偏,一直走到陆府深处,才在角落里看到一个小院。

    小院草木疏散,里面悄无声息。

    小石头将她带她院门前,就急急行礼走了,说要去给他娘帮忙。

    沈七七知道他是怕李妈妈报复,赶快去干活弥补,心下一阵难过。

    不知道这少奶奶以前怎么混的,落得这个地步,连下人都敢当面羞辱。

    她如今刚来,人生地不熟,一切所知都是空白,必须有个信得过的人,把她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她,她才能合理布局,实现自己的计划。

    别忘了,这府中,还有个想要毒死自己的人呢。

    正房门突然开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姑娘从里面走出,见了沈七七一愣,忙赶上来拜见:

    “我说听见院里有声音,没想到,是小姐回来了,小姐您去了哪里?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说着眼圈都红了。

    沈七七小心地问:“你是...”

    那姑娘愣住了,

    “小姐,您怎么了?我是您的陪嫁丫鬟墨玉啊。”

    哦墨玉,她看小说时知道这个人物。

    忠仆,但不被女主信任。

    一心为女主着想,却因此得罪了女主婆婆。

    最后被强行配了个瘸腿瞎眼的中年仆役,不堪受辱,新婚之夜上吊自尽了。

    沈七七马上对她说:

    “墨玉,我去了田庄,结果失足落水,被她所救,所以就带她回来了。但我清醒之后,忘记了很多事情,你要尽快都告诉我。”

    说着把小雀介绍给了墨玉。

    墨玉忙前忙后,又帮小姐打水沐浴,又帮小雀收拾卫生,这边给小姐梳完头发,那边又给小雀翻出几身瘦小的衣服换上。

    好歹一路忙活,天色已然擦黑,期间沈七七已经从她口中得到大量自己想要的信息。

    突然想起个最重要的事,沈七七说:

    “对了墨玉,我的嫁妆在哪儿?”

    “都在西厢房锁着呢。”

    沈七七:

    “钥匙呢?”

    墨玉诧异地看了小姐一眼,随后露出心疼的神情。

    自家小姐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小姐此前一直无比信任陪嫁丫鬟紫玉,嫁妆钥匙始终交由紫玉保管。

    墨玉早早发现紫玉和少爷有首尾,还偷偷拿小姐的嫁妆去讨好少爷。

    她也曾隐晦地告诉小姐,让她把钥匙拿回来自己保管,结果小姐说她心思多,看谁都像坏人。

    之后这事不知为何又被紫玉知道了,枕边风告诉了少爷,惹得少爷跑来小姐院里给她一通教训,还斥责自家小姐“无能,治家无方,一共两个贴身丫鬟也要互相猜忌”,气的小姐几天都没理她。

    现在也不知道小姐想起来多少,她只敢小心地说:

    “钥匙在紫玉...姨娘那里。”

    “哪来这样的道理,”小姐听完恼怒的说:

    “她已经是姨娘,自己出去住了,哪有还拿着我嫁妆钥匙的道理?”

    墨玉心中大呼老天开眼,小姐你终于说句明白话了。

    “墨玉,你去找她把钥匙要回来。”沈七七说。

    墨玉一脸为难,站在原地未动,半晌才说:

    “只怕,没那么容易。”

    小姐也曾找紫玉要过钥匙,紫玉舌灿莲花,哄着小姐就是不肯给。

    新婚那年少爷常找小姐要钱,小姐有次调侃,竟不是娶我进门,而是为了娶这些阿堵物。结果少爷当场翻脸,发了好大的脾气,许久不进小姐的房门,还是小姐几次道歉认错才哄好,但那之后,少爷也不再找小姐要钱,缺钱了,只私下找紫玉要。

    两人渐渐不把小姐放在眼中,只要少爷用钱,紫玉瞒着小姐开厢就拿,现在小姐嫁妆亏空数巨,钥匙一回来,立刻全部暴露。

    所以紫玉绝不会轻易把钥匙交回,少爷也会站在她的一边。

    毕竟她现在是明公正道的姨娘,腹中又有孕,阖府都会为她撑腰。

    小姐真为要钥匙和她撕破脸,恐怕又要因为善妒被婆母夫婿打压,想来实在是无法可解。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院中突然传来一声阴阳怪气的——

    “少奶奶...”

    有人不等通传,竟大剌剌径自走入内室。

    正是下午阴阳过沈七七的李妈妈。

    李妈妈带了两个小丫鬟走进来,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少奶奶,夫人知道你回来了,传你过去用晚膳,全家,可都在等你了。”

    来了!

    就是回陆府后第一次家宴,沈七七为求原谅跪在厅外,举着茶杯哀求婆婆,直到声音嘶哑脸面丢尽,才被允许跪行入厅给婆婆敬茶,当即沦为全城笑柄。

    李妈妈一脸幸灾乐祸的笑都不加掩饰。

    看你下午还敢跟我甩脸子,有你求我说好话的时候!

    身后两个小丫头也一副看戏的表情。

    沈七七款款站起身来,走到李妈妈面前,开口吐出两个字:

    “不去!”

    “啊?不去?为什么?”

    李妈妈瞬间懵了,这可是夫人传她!少奶奶竟然公然违抗!

    墨玉忙赶过来,悄悄拽拽小姐的衣袖,同时对李妈妈陪笑:

    “妈妈许是听错了,夫人传膳,我家小姐怎么可能不去。”

    “没听错,就是不去!”

    沈七七昂首对李妈妈说:“你问我为什么?”

    “因为,太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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