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这个给那个人的家人送过去”,我拿起刚打印出来还带着些温热的纸张,递给西野

    “现在吗?”

    “现在,如果不开门的话就从门缝里塞进去”,我没有折起来,默许了他看上面的字

    上面罗列着那个司机在那个黑色组织里犯下的罪行以及他死去后作为他的家人可能承受的后果

    已经清晰地写下了那是个连警察都无可奈何的庞大组织,而无法寻求正统机构救助,即将面临折磨和死亡的,可怜的孩子,会怎么办呢?

    对父亲所做罪行的痛恨,对未知与死亡的恐惧,会促使她做出最后的行动

    ——自杀

    很矛盾吧,明明是恐惧着死亡的,但却选择了死亡作为结尾

    “你不应该死去”,我看着那个满脸泪痕的孩子,“你还有很漂亮的未来”

    “不会有的!!!”,她疯狂地吼着打断我的话,在她眼中我大概是个什么都不明白却莫名其妙冲过来的陌生人,“我是个罪人,我没有活下去的权力了!”

    父亲是有罪的,使用着那些沾满无辜人鲜血的钱财的我也是有罪的,死亡无可避免,那只有用自己选择的死亡来逃避那些折磨与痛苦

    我静静地看着她,伸出了手,“那不是你的错”

    “我们无法选择出身,但我们可以创造未来”

    “不知者无罪”

    一个人最困难的是什么呢?是活着吗?是交友吗?

    我的答案是——与自己和解

    活在阳光下的飞鸟,因为无法承受黑夜的侵蚀,自断双翼

    “我可以帮你”

    走投无路的幼兽,已经没有比死亡更糟糕的结局了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我,似乎是终于明白我知道真相

    “回来吧”

    面前的人张开双臂,金色的眼睛闪烁着,银色的发尾微微晃动,她像是落入人间来拯救她的天使

    她没有选择了

    毛利兰抱着走回来的杏子大哭,断断续续地朝我道着谢

    “您好,我是工藤新一”

    一旁的少年冲我伸出了手,意味很明显

    “九条黎日”,我用戴着皮手套的手和他握了一下,他明显顿了一下,我知道他是为什么

    这个少年我在宴会上见过,梦想成为侦探在案发现场乱窜,警察都拿他没办法,知识面不窄,如果我摘下手套大概会被他认出枪茧,但我的样貌又不是那种会不摘手套就和人握手的类型

    唯一的解释是我在掩盖手上的什么东西

    警报声呼啸着靠近,然后就是纷乱的脚步声,我看到了赶上来的人——

    熟悉的脸

    松田阵平看到我沉默了一下

    我也沉默了

    我自从腿完全好了就没和他俩见过,所以说结果就是……

    “你能走路?”

    “……”

    又进局子了

    费了点事,但还是成功把这个孩子带回来了

    “你父亲所在的是一个非常庞大的组织,势力遍布世界,而且十分隐蔽,世界上很少有人知道他们的存在”,我坐在办公桌前的转椅上,她坐在我对面,双手握拳放在膝盖上

    “我能做什么”,她抿着唇,眼里闪着泪花

    “在那之前,我觉得你有资格得知真相”,我双手交叉抵在下巴上,金眸直勾勾地看着她,挥了挥手示意西野,后者会意,电视里播放起今早的新闻

    “今早在河中发现了一辆车和不明尸体,车辆损伤严重无法辨认车牌号,而尸体面目全非”,我看到她面色惨白,害怕地颤抖了一下

    “我觉得你已经知道这人是谁了”

    “没错,就是你父亲,他在昨天送另一个组织干部回家的时候被戳穿了身份,想要和她同归于尽,将车开进了水里”

    “而他想杀死的人就是我”

    她猛地抬头看向我,眼里是混杂着震惊,恐惧与愧疚

    我挥挥手示意西野下去

    挣扎的痛苦将她一点点吞噬,但自小被教导的的正义感又没办法让她真正怨恨我,我不是始作俑者,却也和她家庭的破灭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愧疚和恨意交杂着,撕扯着灵魂

    她睁大眼睛,呼吸急促,我是受害者,她清楚这一点,但深藏于内心的阴暗又让她滋生出对我的怨恨

    如果我不点明呢?如果我不告诉她这些事呢?

    她不用忍受痛苦,也不用被愧疚和怨恨撕扯着无法面对我

    她可以麻木地,无知地,幸福地活在这世上

    “你不用做任何事”,我站起身,朝着她走过去,她瑟缩了一下,但又意识到自己无处可逃,“全都交给我就好”

    “把你的怨恨,悲伤,痛苦,全都交给我”

    我抱住这个正在颤抖的孩子,低沉的话语如同神明的低吟

    “神明将赐福于你”

    我吩咐西野把她送走,安排人照顾好,坐在转椅上翻看从她家里翻出来的一沓文件

    ——因为赌博欠下巨额债务的好父亲签过名字的卖女契

    利益和欲望能改变一个人,其中包括把一个爱女儿的父亲,变成一个赌鬼

    也许将这份契约给她看,她可能会放弃对我的仇视,我会成为她唯一的拯救者,救她于卖女的肮脏父亲,救她于残忍的组织杀手

    对父亲的怨恨会在一瞬间达到顶峰,而作为受害者还救了她的我将成为她唯一的神明,而她会从一个普通人成为我最忠实的属下,因为她别无选择,而生命由我赋予

    我将文件随手丢在桌上,右臂盖住双眼

    ——但和亲近之人的背叛带来的痛苦比起来,还是后者更令人绝望吧

    会令人丧失所有求生欲望,静待死亡降临的绝望

    “阿拉,在难过吗?”,熟悉的气息环绕在颈边,想要挪开的手臂被按住,呼吸急促了几分

    “阿九看起来要哭了唉”,他笑着亲吻我的额头,“为什么呢?”

    我没说话,但我听到了他的笑声

    “阿九已经很棒啦,看穿那个男人恶劣本性后设计了一切,跳楼也是为了让杏子在暂时无法转移的准备期间处于被众人关注的状态,让他们无法下手,和五条相遇的契机也安排得很妙哦”

    “修治……”,呼吸放缓,我感受着阳光洒在脸上的温柔

    “因为愧疚,所以想要去弥补,这样的她也就没办法坦然死去了”,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畔,“全都计划得很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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