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为何物?”

    十年匈奴放牧的生涯,张骞看见羊肉就忍不住胃里反酸。

    作为一个习惯了关中饮食的中原人,偶尔吃吃羊肉还算正常,以此为主食就让人万分难受。

    草原上可没有丰富多汁的水果,香气四溢的五谷杂粮。

    或者有,但也不是一个俘虏能日常享用的美食。

    龟兹宫廷内,张骞望着一颗颗饱满多汁的紫色葡萄,像稻穗一样结成团,放置在餐盘中,不由得大为震惊。

    一口下去,鲜美多汁,酸甜的汁液刺激着味蕾,瞬间就如同久旱逢甘霖,洗刷了一身沙漠旅途的干涸与疲惫。

    “哈哈哈,汉使莫非不曾见识过葡萄?请大胆享用,此物在我西域并不是什么稀罕物。”

    龟兹王看起来颇为苍老,脸上挂着花白的络腮胡,头上还有一顶金箍王冠,彰显着他高贵的国王身份。

    外邦的服饰与关中服饰也有所不同,不讲究正衣冠,披发左衽,绣有金线的裘衣很是随意,盘坐交叉大腿将衣袍撑开,好几次让张骞忍不住抬手遮眼。

    大汉也没有所谓内裤的说法,但是华夏是礼仪之邦,自夏商周始,诸夏子就有了跪坐的礼仪,来规避春光乍现的烦恼。

    “贵使,葡萄除了吃,还能酿酒,此酒状若鲜血,其味甘醇,不可不尝啊!”

    张骞礼貌性的举起酒器,浅尝辄止的抿了一口,果然甘醇无比,不由得对龟兹大加赞赏,和龟兹王顺势讨要起这些神奇食物的植种。

    对于他而言,这样美妙的东西,如果不能带回大汉给天子享用,未免太过于暴殄天物。

    反倒是一直跪坐在下位的孟焕,此时一言不发,抱手闭眼,浑身散发的凛冽气息,让一群同坐的龟兹官员们噤若寒蝉,不敢与其交谈。

    酒过三巡后,龟兹王搂着衣着暴露的美人,看向孟焕与赵德邦的眼神充满着贪婪。

    他倒不是贪恋男色,仔细顺着目光望去,他这分明是在贪图那一身身漆黑的铠甲。

    “尊使为汉臣,没想到初到龟兹,就为本王献上如此大礼,不错,真是不错,植种可以给予尊使,但是这些沙匪,本王要留下,以龟兹之法论处他们。”

    张骞顿时大急:“大王,你这……”

    “大使不必慌张,龟兹王想要我等性命,给他又何妨。”孟焕起身,昂仰着头,毫不在意的抢过话头,嘴里谈论的生死,仿佛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呵呵,尊贵的龟兹王啊,大使给出了诚意,我也愿意用我们的性命,来换取龟兹王亲自书写的一份联盟盟书,我想这应该不算一件过分的事情吧!”

    孟焕一步一步走向高台,伸手向张骞示意稍安勿躁,望着龟兹王的眼神中充满了戏谑。

    “放肆!龟兹如何行事岂能让尔等外人指手画脚?”

    “所以,大王是不愿意答应我大汉的结盟?大王要继续追随匈奴,宁做家犬,不为汉友?”

    和和气气的饮宴顿时杀机四伏,宫廷四周,身穿着黄铜金甲的宫廷卫士,也朝着殿外等候的玄甲骑围了上去。

    “汉友?你不会真的以为大汉有多么强大吧,在伟大的冒顿单于面前,你们大汉的高皇帝输的还不够惨吗?为了让汉苟延残喘,你们又给伟大的单于们送了多少公主?”

    “张骞,区区无名之辈,你出使的是大月氏,又不是我龟兹,只要我把你们杀光,这些沙匪的铠甲都是我的,没人会知道你们死在了龟兹,你们的皇帝只会认为你们死在了匈奴人手中。”

    “诸位,请不要怪本王心狠手辣,怪只怪,你们不敢从自由的沙漠来到这座囚笼一样的城市,给了我将你们拆皮扒骨的机会!”

    龟兹王猛然起身,将手中的酒樽重重摔在地上,霎那间,宫廷喊杀声不绝于耳,龟兹官员也是极为熟稔的起身后退,躲在两边廷柱后静观其变。

    “龟兹王,君可知,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匹夫一怒,亦能血溅三尺?”

    孟焕快步走向龟兹王,周边近卫持矛上前。

    藏于甲内的短剑出鞘,一剑穿胸,一剑抹喉,一时之间的动作快如闪电,等到其他金甲卫士与官员醒悟过来时,孟焕已经将短剑抵在龟兹王胸前。

    “汉……汉使,饶命啊!小王只是戏言,玩笑尔。”

    “玩笑?孟某平生不好杀人,好与人为善!”

    龟兹王惊惧不已,听闻此话也是心中松了一口气,还不待他开口狡辩,孟焕骤然发力,短剑没胸而入。这位偌大王国的国王,便在难以置信的自我怀疑中,倒在了胡姬舞女怀中。

    “大王!!!”

    惊叫声连绵,一直坐在王座右手边的龟兹王子先是面上露出惊喜,随后慌张望向了四周,见宫廷的官员们都在关注国王之死,无人关注他,这才拍着胸脯,惊慌失措的朝着卫士逃去。() ()

    龟兹王的鲜血染红了洁白的帷帐,孟焕站在血泊中,肆意张狂的剑指群臣,大声宣言。

    “尔等番邦,不识我诸夏之天威,区区百年之国,安敢欺我诸夏?孟某不才,虽为一介白身,但家国兴亡,匹夫有责!”

    “尔等听好,大国威严,不容侵犯,诸夏荣光,不可亵渎,从今往后,再有蔑视我诸夏者,虽远必诛!”

    “杀了他,大胆狂徒,竟敢当廷弑王,传令给将军,速速将大汉使团尽数拿下!”

    四周卫士涌动,如果说一开始他们还是在徐徐图之,骤变惊起后,这些人也没了退路,凶神恶煞的冲杀上来。

    “德邦,护住大使,随我杀出去。”

    孟焕手疾眼快,一把捞住即将遁入人群的王子,一手拧住他的后领,一手持长刀,大开大合,荡开刺击面门和铠甲缝隙的攻击,只攻不守,硬生生仗着铁甲的庇护,顶着刀劈斧凿,箭雨倾盆,杀出一条血路。

    等到三人一路冲到门口时,无论是张骞,还是龟兹的官员,面对着场外一地尸体,无不瞠目结舌。

    “左盾!”

    玄甲骑的动作就像是提前做好排练,前排盾手格挡,架开长矛刺击,随后长枪直刺,三人方阵上前迈步,换弯刀补刀。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不论前方有多少人,也不管侧面有无敌人突袭,他们互相信任,像机械一般重复着冲撞、放倒、前进、补刀的动作。

    被枪盾护住的弓手则是左右开弓,但凡有侧面之敌,或者远程射手偷袭,统统一箭撂倒。

    三十人分列十个小阵,一人防守,一人进攻,一人远程射杀。

    短短四五个回合后,宫廷之外便安静的躺下了百来具尸体。

    殷红的血液顺着阶梯往下拉出一条长长的血线。

    “不可能!这不可能,你们是魔鬼!你们是黑夜里的魔鬼!”

    无数逃出宫门的龟兹大臣看着场外血流成河的场景,那些任由血液在玄甲上划过,黑与红交错的视界,纷纷惨叫起来,四散奔逃。

    高贵的龟兹贵族们,此刻与面对虎狮的牛羊无异。

    没有人会想到,纵横沙漠商旅的玄甲骑,下马以后居然还能如此悍勇的步战。

    这也难怪国王被杀这么大的事,冲进宫廷的人却没有多少,原来基本都在宫外被这群黑色人形凶兽疯狂屠戮。

    “全军归队!”

    见到主将回归,玄甲骑立刻朝着孟焕围拢,像是凯撒大帝最喜欢使用的龟甲方阵一样,前后左右上下,盾牌紧紧贴合在一起,将中心区域的孟焕与张骞死死护住,然后一步一步朝着城门方向挪动。

    “德邦,你接管俘虏,发出信号,让唐柿准备冲城!”

    鸣镝升空,尖锐的呼啸声响彻天空。

    孟焕手持着盾牌顶在了方阵最前列,盾牌近身,然后弯刀抹喉,带着这群玄甲一步一步向前挪动。

    面对数不胜数的长矛突刺,就算着甲,孟焕的身上也出现了好几个汩汩冒血的血窟窿。

    只是他若不退,则盾墙不倒,盾墙不倒,则长枪不绝。

    在孟焕的理念中,进攻永远是最好的防守。

    就算是前方是万丈深渊,也阻碍不了他想要带着那些铜牌回到壮丽山河的脚步。

    “杀!杀光他们!!!”

    “我龟兹城内有千余雄兵,敌人不到百人,你们这群废物,快射箭,杀光他们!”

    问询赶来的龟兹将士们还没来得及搞清楚情况,就立刻懵懵懂懂的投入了绞肉场。

    然而血腥的脚步从未停歇。

    四周的卫士面对这样固若金汤的龟甲阵,就像是狗挠刺猬,无从下口,反复拉锯之下,反而被从盾牌缝隙里刺出的长枪杀伤无数,一支支精准的箭矢,就像是泰山府君的催命令信,点到谁,谁就应声而倒。

    无力,绝望,等到后面来的士兵看见围绕着龟甲阵倒下了一批又一批的袍泽,他们的内心也开始动摇,只敢在龟甲阵三丈之外试探,失去了冲阵的勇气。

    毕竟前车之鉴,地面上留下的那些尸体,就是最好的劝导。

    不多时抵达城门,方阵再变,拦在城门前形成三层式盾墙,掩护孟焕夺门开城。

    等到城门开启,踢踏的玄甲洪流冲锋而来之时,方阵这才主动打开缺口,沉重的铁骑两两成排,瞬间掀起一阵阵的血雾。

    “风!”

    “大风!”

    “逆风踏浪,有我无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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