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是书在美国为他打理好了一切。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前不久他已经收到了保送通知,是纽约大学发来的,因此宋知时并不担心高考的事,唯一的心结也是时候解开了——向迟欢愉坦白一切。

    只是贸然提出这些,他没有证据。

    思来想去,他脑海中只剩下一个方式。

    简单粗暴,但可信度极高——装弱势,陷害盛淮。

    宋知时坐在病床前指腹磨搓着手机照片上迟欢愉的脸,重重地叹了口气,嘴上嫌弃,他的目光却柔得快要滴出水。

    “迟欢愉,为了你,我可是下血本了。”

    “别让我输了,听见没有?”

    他拿自己的命当赌注。

    而筹码,就是迟欢愉的偏信。

    ……

    赌局开始。

    宋知时提前将盛淮约了出来。又给迟欢愉打了电话说约在咖啡店旁边的巷子口见面。

    深巷中,一把明火燃烧着,它浇灭了黑暗的侵袭,但却不是光明的亮光。

    宋知时带了把钢刀,在清冷的月光之下,刀刃还反射着银白色的寒光。在见面之前,他将刀收进兜里。

    今天,他只有一个目的,让迟欢愉亲眼看清盛淮的真面目,让她看清他的为人。

    ……

    “离开迟欢愉,永远别再见她。”

    “凭什么?”

    “凭你人格有问题。”

    盛淮指关节翻着白,似一道闪电般划过黑夜。

    宋知时没来得及躲,被他打趴在地上。顷刻间,口腔便出现铁锈味,嘴角撕裂的疼痛让他的呼吸都变得急促。

    啧,无语,话没说上两句就动手。

    他随意擦了把嘴角的血,眼角噙着笑:“盛淮,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离开她,以后不要出现在她面前。”

    “宋知时,你以为你谁啊?我接近她关你屁事。”他嗤笑,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况且你认为现在你有跟我谈判的条件吗?”

    盛淮抬脚踹在宋知时肚子上,他脚上蛮力很大,这一脚让宋知时差点没起来,他甚至有种器官已经错位的错觉……

    靠,脾气真爆。

    宋知时心疼自己挨了这脚,憋屈得不行。

    耍心机想出这一套的时候,他竟然忘记了盛淮这爆竹般一点就着的脾气。

    为了迟欢愉挨刀子,他愿意。

    但被盛淮当孙子揍,他不愿意。

    要是这逼再敢动手动脚的,他也不让着了。

    言归正传。

    “你确定我没有这个条件?”

    宋知时反常地扬起唇,眸中依旧毫无惧色。

    “挑衅我?”盛淮被气笑。

    “宋知时,你有什么资格质疑我对迟欢愉的爱?你凭什么?我初中的时候走投无路想要自杀,是她一点点把我拯救回来,是她抱着我,告诉我我不是没人要,是她教会了我什么是爱!”

    “可是凭什么你一出现,迟欢愉就看不到我了?凭什么她的眼里只有你?宋知时,我他妈一点都不比你差!”

    盛淮的话,宋知时没听多少,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巷子外的脚步声中。

    当他手机响起那道专属铃声时。

    他知道,迟欢愉来了。

    趁其不备,宋知时从口袋里掏出钢刀,紧接着,他没给盛淮反应的机会,抓住他的手,将刀反了个方向,毫不留情地扎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顿时,一股钻心的疼痛直冲脑门。

    宋知时呼吸刹那间变得颤抖,无法抑制的痛从小腹往外扩散,他脸色一瞬间惨白,身体剧烈的震颤着,他的身体不自觉蜷缩起来,全身的血液都奔腾着向那刀口涌去。

    盛淮难以置信地低声喊宋知时,他想要将刀拔出来,可却硬生生地被拉着手一点点用力,刀尖进入皮肉那股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刺激着盛淮的听觉,在那深幽的小巷里显得格外可怖……

    “宋知时你疯了?!”

    他伸出另一只手想要帮宋知时堵住涌出的鲜血,可下一秒,手机落地的声音在巷子口传来……

    借着月光,迟欢愉看清了眼前血淋淋的一幕。

    宋知时跟盛淮双双望向她。

    迟欢愉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朝宋知时狂奔去,当看到他小腹那道被刀捅破的血窟窿时,她一时间竟忘记了该如何呼吸,她心脏猛烈地收缩着,眼泪她根本无法控制住,一颗一颗,一颗接一颗……

    在看见她的那一刻,宋知时再也坚持不住。他向着她的方向倒去,沾满鲜血的双手磨搓着刀柄,将指纹销毁。迟欢愉跪在他面前,跟着他倒在地上,她手足无措地看着这一切,想要触碰的手,又害怕会弄疼他而不得不收回。

    她撕心裂肺地呼喊着他的名字,滚烫的泪珠落在他脸上,混着鲜血淌下去,落在地上遍地生花……

    盛淮叫了救护车,并脱下自己的衣服帮宋知时盖上。

    体温散失的快了,他的生命会消逝的更快……

    “宋知时你坚持住,你清醒一点现在…你,你现在是不是特别疼啊?你抓着我的手,你捏我都行,你不要睡好不好?你跟我说说话好不好?呜呜呜……”

    宋知时靠在她身上,面色苍白如纸,小腹传来的阵阵剧痛,让他难以承受。

    “迟欢愉,远离盛淮,好不好?”

    他在赌,赌迟欢愉会为了他,远离盛淮。

    而事实就是,他赌赢了。

    迟欢愉呼吸都在颤,眼睫挂着泪珠,拨浪鼓似的点头:“好…好,好。”

    “……”

    抢救室外,所有人都来了。

    严书清听迟欢愉说了个大概,刚见到盛淮他就忍不住脾气想去揍他,幸好被乐寻拦住。周止忧陪着迟欢愉,一遍遍安慰着她。

    迟爸爸迟妈妈也姗姗来迟,他们忍着眼泪,询问情况。

    可没有人知道……

    迟妈妈没忍住哭出声,心疼起宋知时的命不好。

    约莫过了两个小时,医生匆匆跑出来:“你们谁是B型血?伤者大出血,血库里B型血的储备量不足了,如果不及时献血,他很可能会撑不过去的!”

    迟欢愉的目光定格在医生那沾满了鲜红色液体的手套上。

    那是宋知时的血吗……

    “我是B型血,我可以献血。”

    旁边的护士带迟欢愉离开:“你们还有没有谁是B型血?她一个小姑娘可能受不了!”

    “我!我也是。”严书清跟着她们一起去了采血室。

    -

    凌晨三点,宋知时缓缓睁开了眼睛。

    当时,他被医生下了一张又一张病危通知书,心脏骤停了一次又一次,是迟欢愉下跪求医生让她进去看看他,是她将额头磕破才好不容易被放进去看他的。

    那时宋知时躺在手术台上,刺鼻的血腥味让人忍不住作呕,他浑身都是血,毫无生气地躺在那儿,迟欢愉差点两腿发软晕倒,她跪着挪到他身边,她戴着手套去摸他的手,她的热泪一遍遍刺激他的手心,隐约中,好像有一个声音才告诉他。

    “宋知时,撑下去,撑下去……”

    然后再一睁眼,入眼的便是医院的天花板。

    他感觉自己的手被抓住,顺着方向看去,才发现是迟欢愉。她脸色并不是很好,勉强靠抓着他的手才睡得安稳,她眉头紧蹙,像是有什么心事似的。

    宋知时试着把手抽出来,但熟睡中的人立刻睁开了眼。

    一见到宋知时,她就立刻破防。她不可遏制地哭出来,抱着他的手臂像个孩子一样哭得没有形象。

    “宋知时,你终于醒了啊……我还以为我会失去你了你知不知道?医生说你求生意识特别微弱,我都要吓死了!”

    “宋知时,你难道不要我了吗?你为什么不想活下去啊?你知不知道,这个世界要是没了你,那我也根本活不下去啊!”

    宋知时一言不发,他扣住迟欢愉的后脑柔情地吻上了她。

    她没有反抗,赌气般地没有回应。

    可那人像是猜到了她的小心思,咬住她的唇瓣,迫使她不得不张嘴。他霸道地侵占她的口腔,交织着双方的气息,像是生死离别后重逢的激烈情绪在此刻迸发,让她毫无抵抗能力,逐渐去迎合他……

    后来,宋知时问:“盛淮呢?”

    “在外面。”

    “让他进来,我想跟他单独聊聊。”

    “我不要,我不放心。”

    宋知时捏捏她的手心,哄孩子似的:“乖。”

    “好吧。”

    望着眼前像是一时间成熟了很多的少年,宋知时笑出声。他腹部绑着绷带动不了,只能招呼他坐下。

    两人四目相对,宋知时首先开了口。

    “对不起啊,这次是我陷害的你。”

    盛淮摇摇头:“没什么好道歉的,本来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今天我会去警局自首,我会为自己曾经的行为付出代价。”他释然地笑道。

    这一刻,他们之间冰封多年的隔阂仿佛被化开。宋知时的眉眼也不再那么锋利,他们不再争锋相对,宋知时的眸光清澈见底,柔和得像是要把人含化那般,叫人欲罢不能。

    盛淮望着宋知时的眸子,倏地开口:“诶宋知时,我好像知道迟欢愉为什么会喜欢你了。”

    “嗯?”

    “我发现你真的还挺帅的,脑子也聪明。”他顿了顿,有些自愧不如,“你对迟欢愉的爱真的不比我少,如果换作是我,为了她好,也不敢冒这么大风险对自己下手。”

    宋知时噗嗤笑出声,他叹了口气,有些后悔:“谁说的,我都后悔了,当时下手太重了,一个不小心刺深了,太疼,差点没熬过来。”

    病房内传来笑声,一时间,他们好似冰释前嫌……

    “你挺幸福了已经,你都不知道,当时你大出血差点救不过来,迟欢愉跟严书清毫不犹豫地给你献血,后来你被下病危通知书,迟欢愉就跪在地上磕头,求医生放她进去看看你。”

    “说来也挺神奇的,她进去以后你就有了生命体征。”

    “……”

    最后的时候,盛淮终于跟宋知时和解。

    他们握着彼此的手,一切仿佛回到最初。

    盛淮说:“宋知时,如果还有机会的话,我希望我还可以跟你好好打一场篮球赛,到时候,我一定会赢过你。”

    宋知时笑道:“我等着你。”

    -

    盛淮入狱的事没有几个人知道,学校层面只说了盛淮无法参加高考,并没有做过多的解释。宋知时也没有把事情告诉她。

    经过一个多月的调养,宋知时的伤势有所好转,只是有时候下雨天,小腹还是会隐隐作痛。他在周末的时候约迟欢愉去了海边。

    海风徐徐吹来,海浪拍打着岸边,在沙滩上留下足迹。

    “迟欢愉,如果我要离开了,你会等我回来吗?”

    迟欢愉的脚步一顿,她的语气带着不可思议和明显的低落。

    “你要离开了吗?”

    “嗯。”宋知时望着水天相接的地方,那是光最闪耀的地方,那是日光的归属地,也是月光的引路星,“是书哥说美国那儿的医院有办法让我妈苏醒,我想去试试。”

    “那你不高考了吗?”

    宋知时为她整理着被风弄乱的发丝:“傻瓜,我被保送了。”

    “这样啊,挺好的。”

    她扬起笑脸:“那你去吧。”

    “那你会等我吗?”

    ”这个嘛,看本小姐的心情。”

    “好啊你迟欢愉,现在学这么坏了是吧?”

    迟欢愉刚抬头就被扬了一脸沙子,她气急败坏地大叫出声,随手抓了一把就去追宋知时。

    他们奔跑在海滩上,依旧是那么无拘无束。

    仿佛曾经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少年依旧还是少年,曾经的回忆会滞停,但他们不会。

    那就期待我们开启彼此的新篇章,预祝我们的未来越来越好。

    宋知时,我骗你的,我一定会等你回来。

    我们的约定一直在。

    我没忘。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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