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风裹挟着热浪涌来,窗外绿意氤氲,炫目的阳光映入教室,细小的灰尘闪耀着暖洋洋的光芒。

    讲台上站着的数学老师正滔滔不绝地讲解完全听不懂的题目,而座位上的你打了个哈欠,撑着脑袋昏昏欲睡。

    突然,耳边传来一阵细微的声音。

    “哈喽,哈喽,听得见吗?”

    你艰难地支撑着眼皮,还以为是同桌胆大包天在旁边打电话,完全没有搭理的意思。

    那声音大了一点。

    “喂?喂?奇怪,这个功率应该差不多的啊。”

    啊,这声音听起来不像同桌的,看来是你终于准备睡着,开始做梦了吗?

    “那这样呢?”奇怪的声音清了清嗓子,陡然加大,“喂!”

    你悚然一惊,顿时清醒过来,左右张望了一下,发现大家都无动于衷,听课的还在听课,犯困的继续犯困,完全不像听见不明声音的样子。

    你心下疑惑,戳了戳同桌让她靠近点,然后问道:“你有听见什么声音吗?”

    同桌沉痛地点头:“我听见周公深情的呼唤了。”

    滚蛋。

    你无语地推开她,示意她接着睡。

    看来是梦,你琢磨着,估计是半梦半醒的时候没分清,把梦里的声音当成现实的了。

    就在你成功说服自己的档口,你听见那声音又嘀咕了一句:“好,看来这个功率可以。”

    “?”

    “这位小姐,你好,我是世界。是这样的,我们的隔壁世界出现了一些小问题,需要你的支援,请问你是否愿意帮助他们呢?”那声音字正腔圆地说。

    “……”

    呵呵,你面无表情地想,昨晚就不该看那么久动漫,搞得今天上课睡觉不说,还梦见奇奇怪怪的东西。

    “由于不明碎片撞击,距离我们三十一个单位的文豪野犬世界出现摇荡,出于安全考虑,其世界决定将世界能量主要承载体遣送至我们世界暂留,直至摇荡停止。”

    好极了,看来还是文野剧情。

    “遣送名单如下:太宰治,中原中也,中岛敦,芥川龙之介,投放地点见附图。请协助人小姐立即赶往,否则遣送人员可能出现意料之外的危险。”

    你低头掩住自己的脸,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拜托,你要不要看看老子在干嘛。”

    感觉这梦的逻辑被狗吃了。

    不,不能这么想,说不定是你对数学课的怨念太深,导致你在梦里也想逃课呢。

    然而世界好似完全没有听出你话语中的讽刺,一本正经地回答:“你可以请假。”

    “……”

    ————

    所以最后为什么还是出来了。

    借口胃炎请假??你坐进出租车,按着太阳穴思考人生。

    算了,如果这是梦,数学课不逃白不逃;如果不是梦……

    “意料之外的危险” 么?

    反正最坏的结果就是你压力过大造成幻听,而作为带给你压力的罪魁祸首,这数学课就更不能上了。

    你理直气壮地想。

    戴上耳机假装打电话,你压低嗓音问那个自称“世界”的声音:“喂,话说为什么选我?”

    一个平平无奇高中牲,既没有大把时间去玩什么拯救世界大冒险,也没有足够独立的经济来源给别人提供优越的衣食。

    除了……因为父母双亡,你独自居住这一点,可以让这场行动变得简单一点。

    除此以外,作为“协助人”来说,你并没有任何优势不是么?

    高中生拯救世界什么的,只有少年漫里才会出现,真正的同龄人们每天都焦头烂额睡眠不足,如果世界能在第二天毁灭的话简直需要开瓶果汁庆祝一下。

    “根据测算,你离所有人员投放地点的总距离最近,能够在最短时间内回收遣送人员,同时对文豪野犬世界有所了解,对人物也抱有一定的喜爱之情,有负责人物基本生活的条件……”世界一条条地罗列理由,酷似念课件的老师。

    你头更疼了。

    “我真是欠了你的。”你喃喃。

    第一个投放地点并不远,根据世界规划的路线,你来到了学校附近的一个公园。

    “直行,前方100米处左转弯……左转弯……”

    你不太会看地图,于是跟着世界牌导航在小树林里转来转去,绕到了一颗大树下。

    要是这玩意是个骗子,你估计连这片树林都走不出去。你无语地想。

    前方的人突然多了起来,三三两两地走来走去。

    奇怪,明明这一路都没什么人,而且按照世界的说法,投放地点应该都是人比较少的隐蔽之处来着。

    你皱眉,又往前走了几步,跟在一个老哥身后探出头来。

    只见一个带着帽子的橘发青年正垂着头坐在树下,脖颈上的choker衬着白皙的皮肤,显出若隐若现的涩气,肩上披着黑色的大衣,俊美的面容半掩。

    ——简直是“中原中也”经典打扮呢。

    这样确实不用担心你认不出来了,但是要开始担心别人都认出来了啊!

    怪不得这片地方人那么多,合着是为了欣赏“优质coser"。

    旁边的人在窃窃私语。

    “啊啊这是哪个漫展跑出来的coser吗?呜呜呜真的好还原!”两个女生假装路过,一边走一边不住地打量树下的青年,不时激动地互相拍打一番。

    “他为什么要坐在这里?他是睡着了吗?在这里睡着也太危险了吧!嘿嘿这样我真的很难忍住不把他抱回家啊!”有人小声尖叫。

    “……危险就是你吧!”同伴鄙视。

    原来,“意料之外的危险”就是指这个吗?

    ——要是你再不来,目标就会被抱走什么的。

    以及,“为什么他看起来没有意识?”你就说为什么地图上的标识一直都没有变过,本来还以为是世界这个小辣鸡不能显示实时位置呢!

    “因为他并非本世界居民,天然受我排斥,在没有外力的情况下无法保持自主意识。”世界回答。

    什么!你大怒:“这么重要的事你为什么不早说?”

    世界疑惑:“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啊!和几个人交涉让他们跟我回家和同时扛着好几个大男人回家这能一样吗?!”你抓狂,“而且如果他们是醒的,就代表他们已经探索过周围环境,对情况有些大致的了解和猜测,可现在完全要我来解释了啊!”

    你露出一个惨淡而坚强的微笑:“你能控制对他们的排斥,让他们自己醒过来吗?”

    “不行。”世界干脆地回答,并反问你,“你能让自己的免疫系统单独豁免某个病毒吗?”

    你无言以对。

    “你可以用自己的血。”世界提出建议,“给他喂一点,可以暂时骗过我的自动监管,让他们恢复意识。”

    你一个激灵,下意识捂住自己的手臂。

    “就没有别的办法吗?”你虚弱地问。

    作为划破一道小口子都要哀叹着抚摸半天的脆皮高中生,你真的伤不起啊。

    “呃……让我想想,还可以给他们喂一点你的肉,或者喂点唾液?”世界提议,“如果不想受伤的话,最后这个比较适合你。”

    “……哈,哈哈。”你面瘫脸,“看来大家还是昏着比较好。”

    正好你也完全不知道怎么和黑手党相处,万一哪句话说不好被谁捅死怎么办——此处特指芥川龙之介。

    对了,“他们的异能,还在吗?”你心怀希望地问,如果没有异能,他们的危险程度就会大大降低。

    虽然就算没有异能,光中也一个打一百个你绝对不成问题,但好歹属于正常人范畴了……吧?

    世界残忍地打破了你的幻想:“都还在,我没有权限压制他们的异能。”

    你真是服了这个啥用没有的世界:“你不是我们世界的最高负责人吗?”

    世界很委屈:“对啊,可是遣送人员不属于我的管辖范围啊。”它试图类比,“就像外交官一样,他们拥有外交豁免权,除非他们利用异能伤害了我的居民,否则我无权制裁他们。”

    可恶,竟然该死的有道理。你绝望地发现自己居然开始理解世界的废物属性了。

    做世界也不容易啊,就和地球上的各国首脑一样,考虑这考虑那,条条框框一大堆。你同情地想。

    算了,有什么好同情的,现在最该同情的是你自己。你看着原本偷偷摸摸的人群逐渐变得大胆起来,有一个人甚至试图凑过去和中原中也合影,忍不住黑线。

    深呼吸一次,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你发挥自己并不存在的演技,一把挤开人群冲到中也身边,抓住他的肩膀摇晃了一下,发出做作的惊呼:“表哥,表哥你怎么了?又低血糖晕倒了吗?”

    啪。

    中也头顶的帽子被你摇掉了。

    “……”

    路人无声狂笑。

    ——夭寿啦,中也的帽子居然掉了,真是帽子架失格(bushi)。

    万籁俱寂中,你沉默地把帽子捡起来,又给中也摁了回去,然后艰难地把他搀起来。

    这次你学乖了,提前把中也肩上的外套扒下来挂在臂弯处,想想又把刚戴回去的帽子也撸到自己头上,然后带着全场焦点以最快速度——实际像龟爬——逃离现场。

    感谢中也一米六的身高,否则以你的扛法,走出这个公园之后他的腿都要被磨掉一截。

    你苦中作乐地想。

    ————

    拦住一辆的士,你把中原中也塞进车里,长出一口气,抹掉满头的汗水,欲哭无泪地坐到青年身边,向师傅报了下一个投放地点的名字。

    师傅熟练地发动车子,明显对昏迷的中也万分好奇:“小姑娘,这是你弟弟吗?怎么了这是?要不要去医院啊?”

    弟弟……

    你转过头,端详了一下中也年轻的面庞,沉痛地发现貌似确实比你这个未老先衰的高中生显小,只好眼不见为净地转回来,和司机睁眼说瞎话。

    “啊对,他就是我弟弟,在外面瞎逛的时候低血糖昏倒了,我联系不上他就出来找,好在他还没走远。这是老毛病,给他喂颗糖自己就会醒的,不用送医院。”

    司机放下心来,又开始和你东拉西扯,你哈欠连天,时不时应上两句,眼神却忍不住不断飘向身边的昏迷人士。

    啊,中也真可爱。你有点荡漾地想。不愧是你推,睡着的样子真是……

    让人克制不住自己呢。

    不行,这是不对的,你不可以趁着人家没有意识就占人家便宜。

    你在心里严厉批评自己。

    五分钟后,你终于伸出了罪恶的魔爪。

    对不起,我就摸摸,中也。

    捏一捏搭在座椅上的修长指节,又扯一扯凌乱的半长橘发,你一边玩得不亦乐乎,一边心虚地不断瞟可怜的受害人,生怕一不留神被重力掀翻。

    世界看不过眼:“他不会醒的啦,只要你不喂他,就算地震了他也不知道。”

    你用气音回它:“我明白,但是做贼心虚是不会管主人醒不醒的。”

    行叭,世界不说话了。

    ————

    目的地之间隔得不算远,就在你蠢蠢欲动地想要对中也的脸蛋下手时,车子停了下来。

    你万分可惜地收回手,又一次把中也背在背上,哭丧着脸下了车。

    虽然重力使还没有你高,但是作为体术大师,他的肌肉占比不小,小小的一个密度却很大,简直要把你幼小的脊背压断。

    “你把这里的人放在哪里了?”这里是一片人丁寥落的街区,你观察着两侧半死不活的店铺,疑惑地问。

    世界言简意赅地回答:“公共厕所。”

    “……”

    “是谁?”你虚弱地问。

    “芥川龙之介。”

    你顿步,顿时失去前进的欲望。想了想,你诚恳地询问世界:“请问我能选择把他留在这里吗?”

    你有理有据地分析:“你看,芥川留在厕所里不会有人发现,也不存在什么被拐卖事件,顶多就是待上十天八天会被厕所腌入味而已……”你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干脆不说话了,背着中也自闭地往前走。

    “……”世界道,“要是那么多天不吃饭,就算异能者也是会饿死的。”

    它疑惑:“你为什么那么抵触芥川?明明我记得你也,呃,为他框框撞大墙过?”

    你幽幽地问它:“听说过叶公好龙吗?”

    “嗯?”

    “二次元和三次真的有壁啊!中也和敦还好说,正常人谁敢把有罗生门的芥川往家里领?!虽然我们叫他垂耳兔但这不代表他就是垂耳兔了!”垂耳死神还差不多,还是狂化版本的。

    “当然,如果你能给我一些自保的能力,那就另当别论了。”你狡猾地试探。

    “抱歉,我不能擅自破坏本世界力量体系。”世界毫不犹豫地回答。

    “擅自?”你立刻抓住关键词,“也就是说,你在某种情况下可以?”

    世界诚恳地说:“如果本世界进入一级警备情况,则允许开放相关权限。”

    “哦。”你死鱼眼,“我想我不用再问一级警备是什么情况了,反正死一个我肯定是远远达不到的。”

    世界很赞同:“确实。”

    “……”

    ————

    谈话间,你已经来到了厕所门口,左右张望一番,把中也卸下来放到一片干净的草坪上。

    突然,你发现你遗漏了一个关键之处。

    “喂,小废,你把芥川放到了男厕所还是女厕所?”

    世界理直气壮:“当然是男厕所啊。”

    你沉默了一下,随后轻声询问:“那请问我怎么进去呢?”

    啊这,世界思考片刻,谨慎地回答,“我扫描过了,这附近没什么人,你可以偷偷进去。”

    “我真是谢谢你啊。”你假笑。

    世界受宠若惊:“不客气。”

    公共厕所里不是一般的臭,你捏着鼻子钻进去,在心里忏悔了一秒把芥川扔在这里的念头。

    毕竟垂耳兔那么可爱,怎么能一直待在罪恶的男厕所,还是抱回家好了,就算被罗生门捅死也算你倒霉,只是希望死得干脆一些,你可没兴趣试试黑手党的刑讯手段。你打了个哆嗦。

    你走到最内间,伸手推门……推,推不开。

    “世界,你锁门了?”

    “啊,为了避免有人发现这里昏着个人嘛。”

    “是吗。”你微笑着把汗湿的头发捋上去,“那么请问,我该怎么进去呢?”

    “翻墙。”世界斩钉截铁地说。

    你转身:“好的,请去另找一个会翻墙的少年来拯救世界吧。”

    “……”

    ————

    “后退一步,再后退一步,好,现在跑,跳!踩住那个把手,翻上去!”世界激情澎湃地指挥你。

    你恍若未闻,选择老老实实爬门,全程胆战心惊生怕掉下去摔断条腿。

    平时还没什么,这个档口你要是断条腿,就只能把中也叫醒把你们全飘回去了。

    ——所以说这个主意真好啊,为什么你不这么干呢?

    同伴失踪,在陌生地点从昏迷中醒来,旁边蹲着一个陌生人宣称对没错你穿越了现在你必须要喝我的血才能行动所以你最好乖乖跟我回家,哦对了还有你的几个同伴也昏着这样你帮我把他们都扛回我家吧……

    你考虑了一下以你的口才,在这种情况下取信于中也的可能性,发现还不如你说服一只鸭子和你回家的成功率高。

    哈哈。你毫无感情地笑了两声。会先被剥夺行动能力,然后被迫献血,直到他们都相信吧,一定会的吧。

    你故技重施,把芥川扛到自己背上,从该死的男厕所隔间里走出去,满面沧桑。

    只能先把他们都弄到一个地方,然后……

    叫醒太宰治。

    你冷静地考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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