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流理好有些乱的衣襟,开门,找秦辜幸。

    “这么快?”秦辜幸张着嘴,“是你不行还是他不行?”

    玉流冰冷的眼神落在他身上:“我看是你不行。”

    秦辜幸抱住自己:“大人不要开玩笑,我是不会和你试的,所以大人不要乱说,免得惹人误会。”

    玉流懒得跟他嬉皮笑脸:“我把他打晕了。”

    那时玉流感觉到脖颈一片湿润,低头就对上敏郎婆娑的泪眼:“……请帮帮我吧,不要让我做对不起她的事,不然我只好……”

    这完全出乎了玉流的意料,等她反应过来,赶忙在他咬舌自尽前将人打晕了。

    玉流:“你给我装桶冷水。”

    说完,又反悔:“算了,直接用解药吧。”浸水和他自己熬过去一样,太慢,浪费时间,而且也不知道能不能行。

    秦辜幸一边默念真能忍啊,一边伸手挥了挥,奉茶的绣夏会意,走出雅间。

    没其他人了,秦辜幸凑过去:“你真的,有人送上门来都不试试?”

    玉流冷言冷语:“你以为我和他是你们吗,脑子里只装着龌龊事。那小郎君有心上人,要是失了清白,万一清醒后以死明志,算你的还是算我的?”

    “我可不是,大人莫要一剑挥着杀了所有人,”秦辜幸为自己鸣了不平,才朝着她下巴点点,“自然是,算你的。”

    “呵,本来想用你给的东西让他自己解决的,后来想想太过分了,我不能这么对一个可怜的弟弟。”

    玉流径直走到秦辜幸身边,给自己倒了一杯半凉的茶水,她有点热。

    还有点失望。

    至于为什么,说不上来。

    秦辜幸在心底吹口哨:呦呦呦,这是醋了?真有他的。

    但他面上不显:“这样啊,可是半成品你不怕?”

    “又不是我用,”玉流没好气,“赶紧的,马上天亮了。”

    玉流是真的燥啊,秦辜幸往后仰,上下打量这人:“玉大人,你还好吧。”

    “我当然很好。”

    好什么好,分明就是生气了,秦辜幸摸着嘴角,却也不揪着这个多问了,他说:“大人不妨猜一猜,为什么叫移情香。”

    “关我屁事,”玉流看他,“秦楼主,你调香我不管,但你若是调什么火药,钱币,可别怪我不客气。”

    “放心,我可是守法的良民。不过我得提醒你,”秦辜幸眼尖,见人就站在门缝外,转而道,“进来吧,你来说。”

    来的是那位年长些的调香姑娘,她小心地看向玉流,奉上所谓的解药——一根香。

    玉流:“起效快吗?”

    “快,”姑娘点头,“但是大人,这解药的副作用挺明显的,可能伤身。”

    玉流:“无所谓。”敏郎自找的。

    “那就这样,”秦辜幸拍板,“后面出了什么问题你都不要来找我。”

    玉流拿过来:“行。”

    姑娘满眼欲言又止,最后只能道:“那,大人小心。”

    秦辜幸笑眯眯地送人离开,轻声道:“这可才是真的见面礼啊,玉流。”

    他看着边上的手下:“本楼主就先撤了,有人问起来,就说没见过我。”

    姑娘狠狠无语住了:“楼主你跑了,那我们咋办呐。”

    秦辜幸溜得贼快,话音消失在廊中:“我相信你们,没事的,没、事、的……”

    玉流回到屋内,翻了翻,在角落里找到了香炉。

    她将香燃起,一束很浅的白烟随之飘散,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香气。玉流闻了几下,觉得有些淡。

    偏头看了眼床上昏睡的人,也不知道那姑娘说的快指多久,想了想,她坐回到椅子上,撑着下巴盯着。眨眼的片刻,没发现他的眼珠似乎动了动。

    香燃得很快,周围的香气在不知不觉中浓厚起来。满屋甘甜缭绕,玉流的眼皮也不知不觉垂下,就着手背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一激灵,猛然转醒。

    好香,她忍不住皱起眉头,太香了,香得要命了。还有,她怎么能睡着?

    她搭着胳膊,想起来,身子却不受控制。接着,是一阵晕眩。

    她差点直接摔下。

    玉流慌忙抓住扶手,坐稳后才惊觉脑子和身子像是两截。一个清醒,一个昏沉,像是没睡好后的惊醒……不对,是热醒。

    热,对,就是热。

    好热,玉流摸着脸,完了,脸也热起来了。这才多久,脑子和身子就要连上了。

    要命,怎么不仅热,还吵啊。

    玉流甩着头,想甩去浑身都在沸腾,都在叫嚣的血液。别吵,别吵!什么,你们要什么?看一看?看什么?

    她茫然抬头张望,直至看到床上躺着的人。

    她想要……

    不对不对不对,她怎么能要他。不对不对不对,玉流狠下心咬破了舌尖,血腥和疼痛让她艰难地醒过来。

    缓了一会儿,她终于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她今天是脑子进了水!居然为了这个狼崽子犯了这样低级的错误,甚至落得如此地步。

    该死该死该死。

    “秦辜幸,你完了。”玉流几乎是磨着牙尖说出的这句话。

    移情香,合着是转移发情的香!

    她要去倒了那盆香,再去杀了那个疯子。

    玉流勉强站起来,热意比她想得更快,脑袋又开始燥了,眼睛也开始泛起雾气。她的身子歪斜,走一步都异常艰难。

    没事,以前也被算计过,都是小事,她能忍。

    玉流试图放缓呼吸压下翻涌的热流,用内力逼出闻进身体的迷香。

    然而事与愿违,内力催动下,血液流动得更快了,怒与欲混合在一起,她快要被淹没了。

    也难怪敏郎会变成那副样子,这香真的有够厉害的,她都快要承受不住了。

    轰的一声,脑中似有烟花炸开。

    满头的汗水从眼角滑下,玉流能猜出现在自己的模样,狼狈得很。

    还有,她撑不下去了。

    玉流咬紧牙关,既然这小郎君动不得,不如让秦辜幸找个人来,然后杀了算了。

    拼命撑着最后一丝清明,玉流转身,她要出去。可脚下太虚浮不堪,一步没踩稳,人就软软地倾倒。

    她没摔在地上,因为有人走来,抱住了她。

    她应该是有力气推开他的,但她却没能推开。

    凉软的手臂成了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或者说,是她抓到了救命的稻草。玉流紧扣住他的手,闭上眼睛,橙红的焰火找到了能盛放她的灯盏。

    漫天情潮颠覆,抓住他,拉下他,推倒他,行云流水。身下的人挣扎了一会儿,呜呜地哭泣,后来便由着她为所欲为……

    像是在梦中,她又一次看见了宋繁声。

    不是在万丈峰,是在无涯山。

    那应当是他们的最后一面。可是她记得那天天气很好,怎么会成了雨天?

    暴雨如注,豆大的雨珠砸在大地上,浇在玉流身上。她不知道在雨中站了多久,衣服好重,头发好重,她一步都迈不出去。

    “师妹。”

    宋繁声撑着竹伞走来,将她头顶的雨水阻隔:“为什么不去躲雨?”

    他在责怪她。

    “我不在你身边,你连怎么照顾自己都不知道了吗?”

    玉流觉得烦,他每次都是这样:“不用你管。”

    “不用我管,那你为什么缠着我不松开?”

    “什么?”

    玉流脑子一阵麻意,定睛一看,她竟然在山洞里。地上铺着一层衣袍,那是宋繁声的,而她的……玉流盯着自己,一阵恍惚。

    “等,等等……”

    她立即闭上了嘴,为什么,为什么她的声音会成这样,又软又柔,还有,宋繁声为什么会抱着她,他们……为什么会这样!

    “等什么,”宋繁声搂住她的腰,闭眼俯身,额头相抵,盖住她那双明丽的眼睛,“别再这么看我了,你知道我的。”说着,轻轻动了动。

    瞬间,玉流全身颤栗,又急又气:“不是,我、你、你他娘地在干什么!”

    “你,”宋繁声笑了声,蹭着她的脸颊,“说呢?”

    “你你你……”玉流气得声儿抖。

    “当然了,我们也可以换一换,”宋繁声说着,叼着她的眼尾吮了会儿,亲在她的红痣上,“可能换了更合适。”

    “换你个大头鬼,”玉流伸手推搡,却完全逃离不了他的怀抱。她难以置信,“你、你这个混账,死鬼,色胚,流氓……”

    宋繁声难得见她如此暴躁,嗯嗯点头,任由她骂。

    等她骂够了,伸手握上她纤细的手腕,舔了舔嘴唇,略带邪气的动作让他整个人看起来越发艳绝:“怎么去了一趟京城开始说粗口了,这样不好。”

    “不过这时候,你可以说些别的,助助兴,”他道,“你要我说吗?”

    “闭嘴……闭嘴啊!”

    “那好吧。”

    听起来很可惜,实际上这人完全没有可惜的样子。

    他俯身撑在她的上方,不知是被汗水还是雨水打湿的发尾垂下,像树投下的绿影。

    绿影中那双含情的桃花眼望着她,望着透着粉的玉流,他抓住了呵护多年的宝玉。可惜宝玉嘴倔,要他来问。

    像是从前回山时候,叫她来选那些带回来的新奇玩意儿一样,他一遍一遍地问。

    “师妹,喜欢这个吗?”

    “师妹,喜欢那个吗?”

    “师妹,喜欢……”我吗?

    此刻,他问:“师妹,喜欢这样吗?”

    “不,不……”她说不下去。因为只要一说话,她的声音就不像她了。她不想喊,却难捱地溢出了声。

    许久,周围一度只有玉流断断续续的呜咽。

    不仅如此,玉流还悲伤地发现,虽说是他带着她,可她自己也在不自觉地靠近他,拥抱他,占有他。

    好似回到了那个潮热的春末,听完枝头的翠鸟叫了一整日的求欢,她于梦中滋生出了私欲。

    一根铺着土地蜿蜒生长的嫩绿藤蔓寻求了许久,终于找到了能让她栖身的绿树。

    那是一株苍柏,树形繁茂,正值青年,绿意盎然,还散发着诱人的淡香。

    她毫不犹豫,将带刺的根系扎进树皮中,密密的针脚伸进树干里。她不要与他缠枝,她要一点一点夺走他的养料,她要靠着他活下来,也要靠着他往上爬。

    爬得高了,偶尔会遇上不长眼的遮阳枝叶。她曾想弄残他,却又舍不得,还没到时候。

    她算计得很好,一步一步攀援,直至与他同高,等一个月明的晚上,再将他绞杀,另谋高就。

    可是,那株对她予取予求的柏树似乎提前洞察了她的背叛,要先将她反杀。

    不,是先将她占据。

    半枯的苍柏伸出新的枝干,圈着藤蔓因喝饱树中的养料而湿热鼓起的肚皮,他将她紧紧地禁锢住。

    好似在说,我死了,你也逃不掉。

    绿影渐渐淡去,青年呼气,送来绵绵的热与她交织在一起:“师妹,你这儿可不是这么说的,感受到了吗,师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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