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个阴天，抬眼望去，一切都像是蒙了层灰扑扑的雾气，看不清晰。
燕池墨在空地上练剑。
这套剑招他从六岁练到现在，早已烂熟于心，就算闭上眼睛昏睡过去，身体也不会做错一步。
到了这种程度，再练下去也不会有任何进步。
但这是父亲布置的日课，即便他已经腻烦到站在这里就要作呕，也不能荒废一日。
这样阴沉的天色，剑光依然清冽如水，最后一式落下，剑架在来人肩上，剑光明晃晃地照亮她的侧脸。
来人毫不畏惧，反而歪了下头，耳坠的流苏垂落在剑身，发出落珠一样的声音。
“少城主，你没事吧？”
游离的魂魄骤然归位，燕池墨吓了一跳，剑从手中滑脱，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又惊得他后退一步。
翟星辰俯身将剑拾起来。
“抱歉，我刚才走神了……”
燕池墨小心接过，将利器收回剑鞘，看向阿胜的眼神里带了几分怒意：“有人来，怎么不跟我说？”
“小的说了，是您练剑太入神……”阿胜的声音越来越低。
“不怪他，是我硬要闯进来。”
翟星辰展示手里的食盒：“因为再等下去，饭菜要凉了。”
“饭菜？”
燕池墨不是没有听清，他是不明白为什么许云卿要带饭菜来城主府。
“是啊，我起了个大早亲手做的。”
翟星辰在一旁的石桌上摆开自己做的菜，手撕鸡、红烧肉，小炒牛肉，还有个清炒时蔬，属于是把她能找到食材的菜都做了。
“这……”燕池墨有些犹豫，“多谢你的好意，但我现在有些吃不下。”
“给个面子尝尝嘛。”翟星辰去捞燕池墨的手腕，想把筷子塞他手里，被他敏捷避开。
啧，软的不吃，就只能上道德绑架了。
她挽起袖子露出手臂上被油溅出的点点红痕，叹道：“真让人心碎，我为了心上人第一次下厨做饭，怕冷了不好吃，紧赶慢赶地送过来，好话说尽，他却连尝一口都不肯。”
阿胜在一旁小声说：“真是难为许大小姐了。”
“……”燕池墨无语地看他一眼。
这位大小姐哪里是第一次给他下厨做饭，之前端过来的那碗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齁咸面条，他还记忆犹新呢。
但翟星辰还在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燕池墨无奈地接过筷子，来到石桌前，试探着夹了一块鸡肉送入口中，紧绷的面色稍缓。
翟星辰一脸期待地坐在他对面：“还有呢，都尝尝。”
燕池墨挨个尝了一口。
“怎么样？”
“不错。”少城主矜持点头，但继续去夹红烧肉的手暴露了他爱吃的事实。
原来燕池墨也爱吃甜口。
翟星辰满意地点点头，一双眼睛笑成了月牙。
“少城主吃了我的饭，帮我个小忙不过分吧？”
燕池墨马上把那块红烧肉放了回去。
翟星辰一把按住他的手，不让他把筷子也搁下：“别害怕！真的是个小忙，我就是想要一份舆图。”
“哪里的舆图？”
“临汐城周边的，最好能标注妖魔势力的位置，还有去临近城池的道路。”
燕池墨抽回手，目光笔直落下来，浅色的眸子疏离感十足：“你要这个做什么？”
“好奇想看看。”翟星辰眨着眼笑得天真无害，“可以吗？”
燕池墨一眼看破：“血月在即，城外太危险了。”
“我就先研究一下，我不敢自己出去的。”翟星辰故技重施，可怜兮兮地说，“我长到这么大，还没出城看过呢。”
燕池墨沉默了一会儿，松口说：“这两日我抽空给你抄录一份。”
翟星辰满意起身：“那就恭候少城主佳音了，上次说的料子我也带来了，记得用，我先走啦。”
说完也不等人回应，就开开心心地离开了。
阿胜忍不住感慨：“几日不见，许大小姐性子开朗了许多。”
燕池墨没有接话，仔细端详着手中的筷子。
是许家常用的木筷，入手沉重光滑，筷子头上还打了螺钿，碟子也是许家有的大户作风，精美贵重。
“你就没觉得奇怪吗？”
“哪里奇怪？”
燕池墨眼中流露出几许深思，话几次到了嘴边，但最后也只是把筷子丢回食盒里，起身伸了个懒腰。
“罢了，不管了，更衣巡城去。”
于此同时，在玉英苑前。
许云璃从厨房偷饼回来，发现门口多了个食盒，揭开盖子一看，里面居然满满当当装着四大碗菜，堆得要冒出来了。
三荤一素一大碗米饭，显然不是刚才早膳的配置，而午饭还没开始做。
是谁放在这里的？
许云璃提起食盒，才发现下面压着一张纸，一笔一划地写着：
亲手做的，赏你一口尝尝味。
落款是【你姐】。
许云璃的第一反应是：这是一口？
第二反应是抬头看看太阳从哪里升起来的。
整个许宅她只有一个姐，就是那位天天把她当情敌小心提防的堂姐许云卿。
许云璃做梦都不会想到，有一天还能吃上许云卿做的饭。
虽然对堂姐的厨艺没有什么信心，对她送饭来的动机也满含疑惑，但吃肉总比吃干巴巴的饼子好。
许云璃满腹疑虑地收好字条，把食盒提进了玉英苑。
当她把菜都拿出来后，她的疑虑更重了。
因为食盒最底下居然还塞了一把筷子！
她数了下，整整十一根！
阿默则完全没多想，看她拿出那么多筷子，还以为她要和自己一起吃，就把米饭分出一半在茶杯里，将碗放在许云璃面前。
许云璃刚吃过早饭，本来没打算吃，看他仰头等着她的模样，心中一软，还是坐下了。
尝一下也好，不知道姐姐做的菜能不能吃，印象里她只下过一次厨，过程还十分坎坷。
许云璃忐忑地夹了一块牛肉。
有点辣，但味道很正常，肉也很嫩，完全能吃。
她忍不住掏出字条重新看了一遍。
这真的是姐姐做的吗？
“在看什么？”
“没事，不重要的东西。”许云璃回过神来，不再纠结许云卿的用意，“今天感觉如何？”
“好多了。”阿默活动了下肩膀，牵扯到伤口还是有些疼，但还在能忍受的范围内，“院子里的活，你教给我做吧。”
听他这么说，许云璃也很高兴：“好啊，正好我今天要出城采药，等回来就拜托你帮忙了。”
阿默点头，抿唇轻轻地笑了。
*
“舆图、干粮、扎营的工具、火种、驱散野兽的药粉、防身刀具……”
月上中天，人都歇下了，许宅里只有路旁的石灯笼里点着烛火，幽幽地照亮一小片地面。
翟星辰愁得睡不着觉，大半夜爬起来，一边数着要准备的东西，一边散步透气，结果在幽暗的庭院里迷路了。
到处都是修剪得差不多的树木，还有统一样式的院墙，她都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一直在原地打转。
忽然，寂静的夜里传来一阵异响。
翟星辰侧耳细听，好像是什么人在说话，就是声音太小了，叽叽咕咕的听不清楚，连是男是女都听不出来。
不管了，有人能指个路就行，总不能真在花园里溜达一宿。
声音这么模糊，可能是从比较远的地方传过来的，翟星辰急急地朝着那声音追过去，不料才绕过一道月亮门，就猝不及防和声音源头撞见了。
被人撞破，男人松开手，被他捏着的人重重砸落在地，不住地抽搐，喉咙里发出喀喀的喘气声。
原来那不是有人在说话，是有人被掐住脖子呼吸不过来的挣扎声。
男人一脚踩在那人胸膛，肋骨被巨力压得凹陷下去，终止了最后的挣扎，然后转头看过来。
石灯笼微弱的暖光照亮了他瘦削的侧脸，和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是司空漠。
翟星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双腿已经不听使唤，只能眼睁睁看着司空漠一步步向她走来。
这段剧情，这段剧情一定出现过！
她的目光看向地上的人，那人穿着许宅下人的衣服，是个男性青年，前期男主悄悄杀死的男下人……
是和二哥许永嘉一起长大的书童！记得是因为抢女主的东西，还对她出言奚落，才被男主杀了……
“这不是堂哥的书童吗？他经常欺负云璃，今天终于遭报应了啊。”
翟星辰狠掐了自己一把，疼痛刺激之下终于能动了，她没有跑，反而迎上去两步，做出一副苦恼的样子：“但是你这样杀他，会害了云璃的。”
果然，司空漠一听会影响女主，就停住了脚步，微微皱眉。
“还好被我看见了，我们藏好尸体，有人问起来，我再遮掩一下，就没事了。”
此时他们离得很近，司空漠那双没有感情的眼瞳直直地看下来，透不出一丝情绪，翟星辰坦然同他对视，背在身后的手要把掌心都掐烂了。
半晌，司空漠终于开口：“怎么藏？”
此时，那萦绕在翟星辰周围的杀意才消散下去。
“很简单的，找个枯井抛下去。”翟星辰挠挠脸颊，“我记得云璃的院子附近就有一口……”
“不行。”
“对，对，是要离她住的位置远一点。”
翟星辰哪里记得许家有多少枯井，她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想起自己院子后面有个很深的池塘，里面养了不少鱼，平时也没什么人经过。
她偷偷瞟了一眼已经有些不耐烦的司空漠，纵使不情愿，好像也只能扔那里了。
“想到了，可以把他绑上石头，沉进我院子附近的池塘里。”
司空漠抬抬下巴：“你搬。”
“……”
我搬就我搬。
翟星辰心里骂骂咧咧，手上任劳任怨地拖着沉重的躯体跟在司空漠身后。
好在这个世界妖魔肆虐，就是许云卿这样的千金小姐也被要求从小习武，长大后虽然荒废了，力气还是有的。
池塘不远，很快就到了。
两人给尸体绑上石头，翟星辰正要往下推，被司空漠拦住。
“泥上会有痕迹。”
他拿走了尸体身上的钱袋，然后把尸体扛起来扔进水里。
池塘溅起巨大的水花，水面晃动了一会儿，平息下去，什么痕迹也没有留下。
翟星辰擦擦溅到脸上的水，心想抛尸这种事还是魔主专业。
问题解决了，可能是考虑到还需要翟星辰帮忙遮掩，司空漠没有再起杀心，转身就走。
翟星辰叫住他。
“红烧肉好吃吗？”
司空漠冷冷回头。
“云璃喜欢吗？”
他脸上露出回忆之色，轻轻点了下头。
翟星辰笑了笑：“那就好，下次再给她做。”
司空漠没有说话，径直离开了。
目送着他彻底消失在夜色里，翟星辰浑身一软差点摔在地上。
她扶着树勉强站直，回望自己的小院，那里漆黑一片，看上去和其他院落没有任何区别。
寒意后知后觉地顺着脊椎蔓延。
司空漠为什么会知道她住在哪里，他已经准备动手了吗？
燕池墨在空地上练剑。
这套剑招他从六岁练到现在，早已烂熟于心，就算闭上眼睛昏睡过去，身体也不会做错一步。
到了这种程度，再练下去也不会有任何进步。
但这是父亲布置的日课，即便他已经腻烦到站在这里就要作呕，也不能荒废一日。
这样阴沉的天色，剑光依然清冽如水，最后一式落下，剑架在来人肩上，剑光明晃晃地照亮她的侧脸。
来人毫不畏惧，反而歪了下头，耳坠的流苏垂落在剑身，发出落珠一样的声音。
“少城主，你没事吧？”
游离的魂魄骤然归位，燕池墨吓了一跳，剑从手中滑脱，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又惊得他后退一步。
翟星辰俯身将剑拾起来。
“抱歉，我刚才走神了……”
燕池墨小心接过，将利器收回剑鞘，看向阿胜的眼神里带了几分怒意：“有人来，怎么不跟我说？”
“小的说了，是您练剑太入神……”阿胜的声音越来越低。
“不怪他，是我硬要闯进来。”
翟星辰展示手里的食盒：“因为再等下去，饭菜要凉了。”
“饭菜？”
燕池墨不是没有听清，他是不明白为什么许云卿要带饭菜来城主府。
“是啊，我起了个大早亲手做的。”
翟星辰在一旁的石桌上摆开自己做的菜，手撕鸡、红烧肉，小炒牛肉，还有个清炒时蔬，属于是把她能找到食材的菜都做了。
“这……”燕池墨有些犹豫，“多谢你的好意，但我现在有些吃不下。”
“给个面子尝尝嘛。”翟星辰去捞燕池墨的手腕，想把筷子塞他手里，被他敏捷避开。
啧，软的不吃，就只能上道德绑架了。
她挽起袖子露出手臂上被油溅出的点点红痕，叹道：“真让人心碎，我为了心上人第一次下厨做饭，怕冷了不好吃，紧赶慢赶地送过来，好话说尽，他却连尝一口都不肯。”
阿胜在一旁小声说：“真是难为许大小姐了。”
“……”燕池墨无语地看他一眼。
这位大小姐哪里是第一次给他下厨做饭，之前端过来的那碗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齁咸面条，他还记忆犹新呢。
但翟星辰还在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燕池墨无奈地接过筷子，来到石桌前，试探着夹了一块鸡肉送入口中，紧绷的面色稍缓。
翟星辰一脸期待地坐在他对面：“还有呢，都尝尝。”
燕池墨挨个尝了一口。
“怎么样？”
“不错。”少城主矜持点头，但继续去夹红烧肉的手暴露了他爱吃的事实。
原来燕池墨也爱吃甜口。
翟星辰满意地点点头，一双眼睛笑成了月牙。
“少城主吃了我的饭，帮我个小忙不过分吧？”
燕池墨马上把那块红烧肉放了回去。
翟星辰一把按住他的手，不让他把筷子也搁下：“别害怕！真的是个小忙，我就是想要一份舆图。”
“哪里的舆图？”
“临汐城周边的，最好能标注妖魔势力的位置，还有去临近城池的道路。”
燕池墨抽回手，目光笔直落下来，浅色的眸子疏离感十足：“你要这个做什么？”
“好奇想看看。”翟星辰眨着眼笑得天真无害，“可以吗？”
燕池墨一眼看破：“血月在即，城外太危险了。”
“我就先研究一下，我不敢自己出去的。”翟星辰故技重施，可怜兮兮地说，“我长到这么大，还没出城看过呢。”
燕池墨沉默了一会儿，松口说：“这两日我抽空给你抄录一份。”
翟星辰满意起身：“那就恭候少城主佳音了，上次说的料子我也带来了，记得用，我先走啦。”
说完也不等人回应，就开开心心地离开了。
阿胜忍不住感慨：“几日不见，许大小姐性子开朗了许多。”
燕池墨没有接话，仔细端详着手中的筷子。
是许家常用的木筷，入手沉重光滑，筷子头上还打了螺钿，碟子也是许家有的大户作风，精美贵重。
“你就没觉得奇怪吗？”
“哪里奇怪？”
燕池墨眼中流露出几许深思，话几次到了嘴边，但最后也只是把筷子丢回食盒里，起身伸了个懒腰。
“罢了，不管了，更衣巡城去。”
于此同时，在玉英苑前。
许云璃从厨房偷饼回来，发现门口多了个食盒，揭开盖子一看，里面居然满满当当装着四大碗菜，堆得要冒出来了。
三荤一素一大碗米饭，显然不是刚才早膳的配置，而午饭还没开始做。
是谁放在这里的？
许云璃提起食盒，才发现下面压着一张纸，一笔一划地写着：
亲手做的，赏你一口尝尝味。
落款是【你姐】。
许云璃的第一反应是：这是一口？
第二反应是抬头看看太阳从哪里升起来的。
整个许宅她只有一个姐，就是那位天天把她当情敌小心提防的堂姐许云卿。
许云璃做梦都不会想到，有一天还能吃上许云卿做的饭。
虽然对堂姐的厨艺没有什么信心，对她送饭来的动机也满含疑惑，但吃肉总比吃干巴巴的饼子好。
许云璃满腹疑虑地收好字条，把食盒提进了玉英苑。
当她把菜都拿出来后，她的疑虑更重了。
因为食盒最底下居然还塞了一把筷子！
她数了下，整整十一根！
阿默则完全没多想，看她拿出那么多筷子，还以为她要和自己一起吃，就把米饭分出一半在茶杯里，将碗放在许云璃面前。
许云璃刚吃过早饭，本来没打算吃，看他仰头等着她的模样，心中一软，还是坐下了。
尝一下也好，不知道姐姐做的菜能不能吃，印象里她只下过一次厨，过程还十分坎坷。
许云璃忐忑地夹了一块牛肉。
有点辣，但味道很正常，肉也很嫩，完全能吃。
她忍不住掏出字条重新看了一遍。
这真的是姐姐做的吗？
“在看什么？”
“没事，不重要的东西。”许云璃回过神来，不再纠结许云卿的用意，“今天感觉如何？”
“好多了。”阿默活动了下肩膀，牵扯到伤口还是有些疼，但还在能忍受的范围内，“院子里的活，你教给我做吧。”
听他这么说，许云璃也很高兴：“好啊，正好我今天要出城采药，等回来就拜托你帮忙了。”
阿默点头，抿唇轻轻地笑了。
*
“舆图、干粮、扎营的工具、火种、驱散野兽的药粉、防身刀具……”
月上中天，人都歇下了，许宅里只有路旁的石灯笼里点着烛火，幽幽地照亮一小片地面。
翟星辰愁得睡不着觉，大半夜爬起来，一边数着要准备的东西，一边散步透气，结果在幽暗的庭院里迷路了。
到处都是修剪得差不多的树木，还有统一样式的院墙，她都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一直在原地打转。
忽然，寂静的夜里传来一阵异响。
翟星辰侧耳细听，好像是什么人在说话，就是声音太小了，叽叽咕咕的听不清楚，连是男是女都听不出来。
不管了，有人能指个路就行，总不能真在花园里溜达一宿。
声音这么模糊，可能是从比较远的地方传过来的，翟星辰急急地朝着那声音追过去，不料才绕过一道月亮门，就猝不及防和声音源头撞见了。
被人撞破，男人松开手，被他捏着的人重重砸落在地，不住地抽搐，喉咙里发出喀喀的喘气声。
原来那不是有人在说话，是有人被掐住脖子呼吸不过来的挣扎声。
男人一脚踩在那人胸膛，肋骨被巨力压得凹陷下去，终止了最后的挣扎，然后转头看过来。
石灯笼微弱的暖光照亮了他瘦削的侧脸，和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是司空漠。
翟星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双腿已经不听使唤，只能眼睁睁看着司空漠一步步向她走来。
这段剧情，这段剧情一定出现过！
她的目光看向地上的人，那人穿着许宅下人的衣服，是个男性青年，前期男主悄悄杀死的男下人……
是和二哥许永嘉一起长大的书童！记得是因为抢女主的东西，还对她出言奚落，才被男主杀了……
“这不是堂哥的书童吗？他经常欺负云璃，今天终于遭报应了啊。”
翟星辰狠掐了自己一把，疼痛刺激之下终于能动了，她没有跑，反而迎上去两步，做出一副苦恼的样子：“但是你这样杀他，会害了云璃的。”
果然，司空漠一听会影响女主，就停住了脚步，微微皱眉。
“还好被我看见了，我们藏好尸体，有人问起来，我再遮掩一下，就没事了。”
此时他们离得很近，司空漠那双没有感情的眼瞳直直地看下来，透不出一丝情绪，翟星辰坦然同他对视，背在身后的手要把掌心都掐烂了。
半晌，司空漠终于开口：“怎么藏？”
此时，那萦绕在翟星辰周围的杀意才消散下去。
“很简单的，找个枯井抛下去。”翟星辰挠挠脸颊，“我记得云璃的院子附近就有一口……”
“不行。”
“对，对，是要离她住的位置远一点。”
翟星辰哪里记得许家有多少枯井，她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想起自己院子后面有个很深的池塘，里面养了不少鱼，平时也没什么人经过。
她偷偷瞟了一眼已经有些不耐烦的司空漠，纵使不情愿，好像也只能扔那里了。
“想到了，可以把他绑上石头，沉进我院子附近的池塘里。”
司空漠抬抬下巴：“你搬。”
“……”
我搬就我搬。
翟星辰心里骂骂咧咧，手上任劳任怨地拖着沉重的躯体跟在司空漠身后。
好在这个世界妖魔肆虐，就是许云卿这样的千金小姐也被要求从小习武，长大后虽然荒废了，力气还是有的。
池塘不远，很快就到了。
两人给尸体绑上石头，翟星辰正要往下推，被司空漠拦住。
“泥上会有痕迹。”
他拿走了尸体身上的钱袋，然后把尸体扛起来扔进水里。
池塘溅起巨大的水花，水面晃动了一会儿，平息下去，什么痕迹也没有留下。
翟星辰擦擦溅到脸上的水，心想抛尸这种事还是魔主专业。
问题解决了，可能是考虑到还需要翟星辰帮忙遮掩，司空漠没有再起杀心，转身就走。
翟星辰叫住他。
“红烧肉好吃吗？”
司空漠冷冷回头。
“云璃喜欢吗？”
他脸上露出回忆之色，轻轻点了下头。
翟星辰笑了笑：“那就好，下次再给她做。”
司空漠没有说话，径直离开了。
目送着他彻底消失在夜色里，翟星辰浑身一软差点摔在地上。
她扶着树勉强站直，回望自己的小院，那里漆黑一片，看上去和其他院落没有任何区别。
寒意后知后觉地顺着脊椎蔓延。
司空漠为什么会知道她住在哪里，他已经准备动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