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西辰书院有半个月了,柳青山前两天在书院陪非烟过了一个简单的中秋节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告别女儿回去了。

    非烟已经适应了这里的读书生活,除了环境和所学知识与原来上学时不同,其他大同小异。每天都忙忙碌碌:晨起、读书、上课、吃饭、午休、上课、吃饭、散步、休息。

    教文章的先生叫孔太康,一位皓首银须的老者,本以为会很古板,没想到课上妙语连珠,引得学生大笑不止,能很好地寓教于乐。虽说很多文章非烟原来没接触过,但她记忆力超强,推理加分析,轻轻松松背会,成绩在班里遥遥领先。

    教经济和各国形势的先生叫高巨元,一位青年学者,讲课旁征博引、洋洋洒洒,非烟学到很多。

    教律法的先生叫山无忌,比较年轻,看上去也就二十七八岁左右,讲课精辟简练,切中肯綮,逻辑性较强。当然这也难不倒物理系出身的非烟。

    教天文和巫卜的是位女先生,西门玥。穿的有点像吉卜赛人,破破烂烂的补丁衣服,但很干净。有点神神叨叨的,腰间悬挂着叮叮当当的占卜小物件。非烟就当听着玩,轻轻松松拿捏。

    教音乐的是潘玉辰先生,一位玉面公子,真的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目前教的是笛子,“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春风满洛城。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这几天练《折柳曲》,非烟都有些想家了,朦朦胧胧的思绪,也不知道是哪个家。实验室?烈王府?柳府?

    教舞蹈的是曲飞飞先生,一位戴着面纱的女子。非烟看不出她的年纪。看身材犹如少女,但她眼睛里的沉淀和宁静,甚至带些沧桑的影子,远非少女天真稚嫩的样子。

    武术老师前段时间云游去了。非烟也没有上过武术课,她虽然对骑马射箭感兴趣,但只知皮毛,至今没有好好学过。

    教兵法和谋略的是孙起先生,一位不苟言笑的青年男子,讲解兵书鞭辟入里,俨然一位军事大家。

    在所有这些课中,非烟最喜欢的课要数纪卿尘的医药课。每当白衣翩翩犹如仙人般的纪先生带着一身清淡好闻的药草香来到教室,非烟就冒出星星眼,一脸陶醉地看着他。

    这是非烟忙碌中的甜,让她陶醉不已。

    披风前几天非烟洗好了,送了回去。本来想多待会儿,奈何阿宝来传院长的话,说找纪先生有事。非烟只得匆匆告辞。

    非烟在这里认识了几位新的朋友。熹燃国的辛小沫,一位长相甜美的姑娘,聪明狡黠;延庆国的南宫锦,面冷心善的翩翩佳公子;烈焰国上官弘、上官凤兄妹俩,豪爽大气。

    他们是在上舞蹈课组队时认识的,一曲《忆古兮》五人配合默契,便经常一起吃饭、讨论学问。

    当然,也有不对付的学生。比如霍璇儿,一个矫揉造作、心眼比藕烟都要多的绿茶女。

    她们结梁子是因为寝室挨着。有一次,霍璇儿将水泼在非烟养在门口的兰花上,兰花死掉了。霍璇儿死活不承认,反责备非烟不会养花。

    阿宝曾看到霍璇儿往兰花那边泼茶水,站出来为非烟作证。霍璇儿狠狠瞪了阿宝几眼,抽出一沓银票,向非烟房门砸去,“赔你的兰花”,说罢扭头踏进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阿宝气的要上前理论,被非烟拉住了,捡起地上的银票塞到阿宝手里。“拿着给山下的家人购置田地吧。什么样的人都有,犯不着生气。”

    从此两人相看两厌,时不时斗嘴。当然,非烟更多的是不理她,不值得。

    还有一位,南宫鸣,好像是南宫锦的哥哥,但两人关系很微妙,从来不搭理对方。

    非烟问过南宫锦,他没说什么。

    有一次,非烟、辛小沫、上官凤三个女孩子一起聊天。辛小沫小声说道:“你们不要在南宫锦面前提起南宫鸣,他母亲的死应该与南宫鸣的母亲有关!”

    “又是后院斗争啊!”非烟和上官凤不约而同地说。

    虽不知道彼此身份,但他们都是富贵人家的小姐。见得多了,对这些事也很了然。于是约定好在南宫锦面前不提这些。

    非烟总感觉南宫鸣长相和声音有些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更巧的是,这个南宫鸣好像很喜欢霍璇儿,经常来寝室找她,非烟碰到过好几次。

    见到非烟,南宫鸣也不打招呼,鼻孔朝天,高傲地走过去。非烟也不会主动去和南宫鸣说话,只在心里暗暗骂一句:“一丘之貉!”

    生活总体还算平静。

    这天,同学们接到通知,新来了武术先生,让换了骑射服去山下马场集合。

    非烟穿上衣短袖窄的玄色紧身骑射服,头发扎成高高的丸子头,英姿飒爽地和同学们一起来到马场。先在场地上站定,等了片刻,武术先生来了。

    高大的身形,包裹在月白色骑射服里。一圈浅色的玉带束在腰间,更显的肩宽腰窄,双腿修长。乌黑的头发由白色玉冠高高束起,脸上带了精美的银质合金面具,倍增神秘和高贵。

    男子龙骧虎步,身形矫健地走来,在学生们面前立定。

    非烟拿出站军姿的架势一动不动,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感觉到面具背后的眼睛时不时瞟向她那里。

    “难道是因为本姑娘今天异常好看?!”

    非烟正自恋地出神,武术先生开口了。

    “从现在开始,我就是诸位的武术先生。上我的课,就听我的命令。否则,就离开我的课堂!”

    非烟只觉头顶有雷嗡嗡响,好熟悉的声音!非烟猛地抬头,只见声音的主人正朝她这边看过来,眼里仿佛带着笑意。

    “萧焱光!这厮怎么来了?!天呢!!!”非烟只觉天旋地转,一头往旁边栽去。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白色的影子飞来,非烟落入一个结实的怀抱。感觉有人在掐自己的人中,非烟不情愿地醒来。睁眼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接着又闭上。“眼不见为净!”非烟内心吐槽道。

    男子低头在非烟耳边轻声说道:“柳侧妃见到本王高兴得晕倒,本王甚为感动!”

    非烟讨厌的都快吐了。她推开抱着自己的男人,站回队列。这才发现周围的同学投来各色眼光,有辛小沫他们关切的眼神,有霍璇儿鄙夷加幸灾乐祸的样子。

    “这位学生,你还能参加接下来的训练吗?”萧焱光站回队伍前面,仿佛不认识非烟一样平静地问道。非烟不答,她实在不想搭理这个男人。

    “如果不能,你可以回去。但结业考试时要扣掉10分。”萧焱光继续说道。

    非烟终于抬头看向萧焱光,仿佛咬牙切齿般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可——以——参——加!”。

    萧焱光抬高声音说道:“你说什么?大点声!”

    非烟瞪着他,眼睛里好像要冒出火来,大声喊道:“报告先生,可——以——参——加!”

    “好,好!不用这么大声。”萧焱光瞧着真的生气了的非烟,没再逗下去。

    “现在,分三组,每组十人,绕着马场跑五圈。”萧焱光吩咐下去,同学们有了非烟的前车之鉴,虽然心中不愿,也都绕着偌大的马场跑起来。

    萧焱光跟着队伍跑跑停停,一身白衣渐渐沾上些灰尘。“难怪纪卿尘劝我不要穿白衣上课。可我觉得见这小妮子,穿白衣会好看些!她原来见我这样穿,一脸的痴情样,怎么现在不见效了?”

    萧焱光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用目光搜寻队伍里的非烟。只见她踉踉跄跄几乎用挣扎的状态在往前跑,样子很夸张。萧焱光不禁莞尔。

    此时的非烟气喘吁吁,累的不想迈步,四圈了,这马场怎么这么大啊!天杀的萧焱光!

    五圈终于跑完了,同学们回到集合点,在马场上累的东倒西歪。

    非烟不顾形象地坐在场地上,盘着腿,用双手扇风。大滴的汗水从头发,沿额头、脸颊一路滴下来,浸湿了半边衣襟。后背也变得湿漉漉的。

    “休息一刻钟,开始练马术!”

    “啊?先生,让我们歇歇吧!”“太累了,先生!下节课再上马术课吧!”同学们开始此起彼伏地抱怨起来。非烟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愿参加的,可以退出。扣十分!”萧焱光冷冷说道。

    同学们不敢再抱怨,原地老老实实地休息。养精蓄锐准备一会儿骑马。

    学院为了照顾刚学骑射的女同学,买进了一批不算太高的小马。

    非烟虽然会一点点马术,但保险起见,她还是挑选了一匹枣红色的小公马。这匹小马体型匀称、毛色纯正,黑色的眸子看上去温顺而充满灵性。

    非烟抚摸着小马的鬃毛,口中喃喃说道:“给你起名叫小赤兔吧,小赤兔啊小赤兔,一会稳稳地带着我,不许把我摔了。”

    旁边的霍璇儿冷笑道:“真是傻子,和一头畜生说话!”

    非烟还没有发作,暴脾气的上官凤怒道:“你说谁是傻子?!还畜生,你一会儿不也要靠畜生才能跑起来!真是没教养!”

    “你说谁没教养?!我偏说畜牲,我还要打畜牲呢!”霍璇儿抬起马鞭对着自己牵的小黑马就是一鞭。

    小黑马吃痛,“咴咴”两声,抬起前蹄踢向霍璇儿,将她踢倒在地。霍璇儿躺在地上蜷缩着身子,口里发出疼痛的呻吟声,不住地咒骂要将这匹马杀掉。

    同学们围了上来,南宫鸣弯腰去查看霍璇儿的伤势,非烟几人在旁边冷冷的看着。

    萧焱光闻声赶来,现场一片混乱。问明情况,他让两名同学搀着霍璇儿去马场旁边的医药室。

    南宫鸣一把抢过,将霍璇儿抱起来,快步走去。霍璇儿当着这么多同学的面心有不愿,奈何身体疼痛难忍,只得将就着。路过非烟,不忘使出剩余不多的力气喊一句:“都是你的错!”

    非烟平静地看着霍璇儿,淡淡说道:“与我无关,你自作自受!”

    萧焱光打断道:“别说了,哪都少不了你!跟我来!”

    转身向马场休息室的方向走去,非烟一顿,蔫蔫的跟了上去。

    辛小沫他们都担心地想一起跟去。萧焱光看了几人一眼,说道:“其他同学都散了吧!”

    霍璇儿看着垂头丧气跟在武术先生后面的非烟,咧开嘴角,笑了起来。她一边笑,一遍疼的呲牙咧嘴。这扭曲的表情,纵使她貌美如花,也显得非常诡异。

    南宫鸣不经意瞥见霍璇儿这个样子,吓得手一哆嗦,差点把她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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