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被谭乐荫夸奖,谢执安心下暗爽,嘴里却控制不住开始阴阳怪气:“是啊,我天赋多好,与谭姑娘交手不出五十回合便被踩在脚下。

    更是个不分青红皂白的傻子,如今也只能受制于人听人差遣……”

    话音未落,谢执安的腰间束缚猛然收紧:“呃——”一声痛呼被挤出喉咙,颤抖着飘出来。

    这一瞬间勒得他好像五脏六腑都要被挤在一处,再勒下去必受重伤。

    而这束缚很快又松弛下来。

    “看来你对我的安排并不满意啊。”谭乐荫面带微笑且神态自若,仿佛方才之事与她毫无关系。

    ……这个疯子!谢执安如是想到。

    刚刚说的那几句有何不妥吗?我没骂她吧?甚至有暗暗吹捧她修为高战力强啊!还是她听不出来我其实并没有不开心,甚至还挺乐意跟着她的?

    亏我昨夜见她细心为我疗伤,那温柔如水的模样动人极了,开心得要死,紧张得话都说不利索了,这才过了多久啊此人就原形毕露了!

    果然初见之时那副嚣张跋扈的德性才是她的本质!昨夜全是伪装的温婉罢了!

    欸?等等……

    她昨夜为我疗伤是因为我被她封了运转灵气的穴位,一时间无法治愈自己。

    而今早她就为我解除了灵力禁制……所以,她怎么不昨夜给我解开?

    这个疯子!她是故意的!

    看我被她忽悠得找不着北,很开心很得意是吧?

    我果然是个傻子,现在才反应过来。哈哈,这么说她骂的倒是没有问题……

    谭乐荫看他脸色几番变换,一时由白转红,一时由红转黑,最后竟是颓然失神,整个人都萎靡下去了。

    料想这初出茅庐尚存天真的谢道友大抵是终于反应过来了什么,谭乐荫抬手搭上他的右肩:“傻瓜,再抱怨再后悔也没什么用了,你既已上了我这艘‘贼船’,便没有你反悔的余地。

    这腰带,我是想什么时候收紧就什么时候收紧,或者……它也可以是那原本的项圈。”

    “我现在不想和你吵。”谢执安深吸一口气,“这件事我们先放放,眼看着就快到金玉阁了,我们先办正事。”

    谢执安明白,论武力自己不如她,这个疯子还非要拉着自己合作,强调不能与她分开,说明自己对她有大用,既然她会提出与自己合作,那必然有所图谋,所以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

    “记住我们吵到哪里了,你说要把腰带变回项圈还威胁我要勒我是吧?等今日之事了结,我们再继续说。”他定定看着谭乐荫的眉目。

    “好呀。但你也要做好准备,我让你好好保存灵力不要滥用是有道理的。”谭乐荫手掌下滑拍拍他的上臂。

    谢执安不由得皱眉:“你不会是想与他金玉阁众人动手吧?今日我们只为借些银两,况且又有帮他们寻回功法的恩情在,换了谁也不会不给这面子。

    再有,这金玉阁虽地处烟火城中,不比山林中的宗门修炼得利,却也有数位元婴期修士,就凭你我二人,很难讨到好。我不过元婴初期,你比我修为高不少,你呢?”

    “三个月前才踏入元婴后期。”谭乐荫耸耸肩。

    ……你哪里来的自信去找人家打架啊?!

    “莽夫行径不可取。”

    二人说着,眼前就是金玉阁主楼了,谢执安快步上前对守门弟子见礼:“在下万毒门谢执安,这位是谭乐荫道友,我二人前来有要事相商,还请通报一声。”

    接见二人的是掌管金玉阁名下第一酒楼的掌柜,同时也是昨日拒绝谢执安借款请求的人。

    沈掌柜走进前厅并未言语,只默默喝着手中热茶。

    谢执安已然等不及了,立时开口:“掌柜,今日我二人前来是为了归还贵宗的功法《金玉满堂》。

    实不相瞒,昨日掌柜拒绝了在下借银一千两的请求后,在下临出绛州城门前看到了贵宗张贴的寻找丢失功法的告示,于是四处寻找线索,终于寻回了这《金玉满堂》。”

    说着将那功法双手置于沈掌柜身侧的紫檀方桌上。

    沈掌柜抬手轻抚失而复得的功法,幽幽开口:“谢道友确是万毒门新一代的少年天骄,自开始寻找再到找到我宗失物前来归还,不过一日上下。这么快便完成我宗弟子数日未能完成之事,看来我宗弟子实力差贵宗远矣。”

    “沈掌柜谬赞,不知借银一千两之事,能否?”谢执安拱手一礼。

    谭乐荫见他如此,偏头翻个白眼叹了口气。

    谢执安有所觉察,还轻轻蹭蹭她的手臂试图安抚,劝她别急。

    谭乐荫实在不知说他什么好,索性闭嘴。

    “呵呵,既然如此,我还是把话说明白些。昨日不能答应贵宗借银请求,那是因为我金玉阁也对万毒门当下境况有所耳闻,万毒门自十年前衰落后全靠四处借银周转用度,我们确实不敢相助。”沈掌柜挂上一张笑脸。

    “您的担忧在下理解,但我万毒门虽常借银却从未逾期不还,信用方面还是……”谢执安急急辩解道。

    “拆东墙补西墙式的还钱吗?”沈掌柜打断,“为了还这家的欠款再去找下一家借银,你们万毒门不是向来如此行事?此次借了我们的银两,安知还有无下一宗愿借给你们来还予我宗?”

    “这些你我昨日已然辩过,我也理解贵宗的顾虑。但在下今日来此却也是帮你们寻回了丢失的功法。看在此事的份上,能否借我万毒门一千两呢?我万毒门必会按时还银。”

    “说得倒是轻巧。既然你是带着我金玉阁的恩情来的,我们也不好不做表示,这三十两银子赏你,就当辛苦你跑腿了。这对你来说也不少了。”说着,那沈掌柜掏出一袋银子,扔向谢执安怀中。

    谢执安没有动作,钱袋擦着他的衣摆落在地上。

    一瞬间,整个前厅安静下来。

    片刻后,谢执安俯身就要拿起钱袋。

    却见身侧伸出一只白靴,勾起鞋尖将钱袋踢到紫檀方桌上。

    一只细白的手轻抚谢执安的胸口,是谭乐荫:“傻宝,学着点。”

    “银子你们不想借便不借,谢道友辛苦帮你们寻回失物,却还要受你们羞辱了吗?”

    “哈,赏他三十两便算作羞辱了?那我还怀疑《金玉满堂》的丢失便是他万毒门的手笔呢!

    我宗弟子寻了数日都未见踪迹,偏他刚知晓不到一日便找到了,如何不算可疑非常?!

    我看万毒门这十年是愈发堕落,原本的大宗门,如今竟也学会偷盗宝物挟恩图报了!”

    谢执安想辩解想解释,自己真的是刚好在一老人处打听到线索,又追踪到贼人行迹,抓紧赶上找他们夺回来的,只是还未等他开口,就听到:

    “有如此鸡鸣狗盗之辈做他万毒门表率,我看此宗五年内必亡!”

    嘭!

    转眼间,沈掌柜的脸被按向滚烫的热茶,茶壶碎裂茶水飞溅,谭乐荫揪着他的头发,狠狠开口:

    “再不好好说话就割了你的舌头!”

    谭乐荫说完,又揪着沈掌柜的头发将他整个人甩飞到半空,接着抬腿就是一脚。

    沈掌柜的身体砸破了金玉阁大门,紧接着摔到门外。

    沈掌柜怒不可遏,趴在地上起不了身,还是用指尖掐诀唤来金玉阁阁主并三位长老。

    谢执安忙拉回谭乐荫:“你就是叫我学着你揍人?此事我确有挟恩图报之意,他说的也有道理……”

    “他先冤枉你又骂你,我揍他不对吗?”谭乐荫抬起眼皮睨着他。

    “他虽无礼,却本没有骂我,是……”

    “对,是我故意引导他越说越难听的,不然若我直接动手,那你岂不是要心内不安了?”谭乐荫说着挑起了眉。

    谢执安疑惑不解:“你是怎么让他说出那难听的话的?”

    然而还未等谭乐荫开口解释,三个元婴中期修士并一个元婴后期修士已步入金玉阁前厅。

    是金玉阁阁主和三个长老。

    “猖狂小辈,焉敢欺我金玉酒楼掌柜!”阁主挥臂甩袖,无数闪烁着金光的钱币朝二人攻来。

    ???

    不是……你们金玉阁已经有钱到用钱砸人来打架了吗?

    哦,原来是灵力凝结的“钱币”,我还以为是真钱呢。

    可惜了,不然我高低拿着储物袋天天来金玉阁挑衅。

    发家致富指日可待啊!

    谭乐荫啧啧摇头,一手还不忘搂着谢执安的劲腰躲开攻击。

    谢执安见她面露遗憾,满心疑惑:姑奶奶你又想到什么了啊?!

    此时场面有些混乱,谭乐荫与谢执安手拉手,二人共同运转灵力在彼此之间流动,双重灵力的加持使得他们躲闪的速度更为迅速。

    “如今的后生是越发没担当,欺软怕硬的本事一绝,对修为低下者肆意欺凌,遇上修为高深者便只会四处躲避。”

    大概是真的对自己的能力有十足信心,金玉阁主灵力外放,猛然向四周发出环状攻击。

    攻击发出之际,他双手一摊,轻蔑一笑:“没工夫看你躲来躲去,好了……”

    “你祖宗来了!”

    砰!

    谭乐荫一脚正中那阁主的后脑。

    霎时间,阁主的脸正撞在地上,震得本就岌岌可危的前厅又晃动几下。

    三个长老好歹也是元婴中期修士,见自家阁主被人踩在脚下,当即就要动手。

    谭乐荫岂会毫无觉察?

    但她仍牢牢踩住金玉阁阁主,并无其它动作。

    谢执安见谭乐荫被那三个长老围住,当下也不做多想,用力甩出裹着坚实灵力的麻痹针,刺向三人。

    谭乐荫抿唇轻笑,转身闪出三人的合围,拉着谢执安的手臂向门外奔去:“快走!”

    两道迅疾身影自金玉阁前厅大门窜出,下一瞬,整个前厅轰然倒塌,将屋内四人埋了个严严实实。

    “嗯……他们不会有事吧?”谢执安扭头看向谭乐荫。

    “怎么说也是元婴期呢,即便受伤,也不过是被毫无灵力的死物埋了而已,还能出不来吗?”

    果然,不过片刻,就见金玉阁主拖着他家三个长老从废墟中缓缓挪出来。

    眼见他又要开口呵斥,谭乐荫拿出一颗青绿色的圆滚滚石头:“你们金玉阁这前厅可是你自己打坏导致坍塌的啊,我这留影石记得明明白白,休想将此事赖我头上找我索赔!”

    她越说语速越快,却偏偏说得清清楚楚,字字颗颗分明,落在每个人的耳朵里。

    而留影石上方已经开始投射方才前厅内金玉阁主肆意发动攻击的影像。

    “准备得那么周全啊?”谢执安瞪大眼睛。

    “有备无患嘛,这都是经验之谈~”谭乐荫冲他眨眨眼。

    “臭丫头,你是哪家的?!本阁主非要找你家长辈好好聊聊,是怎么教出来如此不知礼数毫无教养之辈的!”

    他挂着浑身的轻伤,目光阴狠。

    “既然问到我的家人我的来处,我才是要找你好好聊聊。”谭乐荫神情冷漠,直直回视那阁主。

    “我姓谭。是谭家堡那个谭。”

    话音刚落,金玉阁阁主愣怔当场,他上下嘴唇同时抖动起来,喃喃道:“不可能……不…不可能!当年谭家明明死了个干……”

    他强行镇定起来,鼻子呼出短促的气息:“你说你是谭家人便是了吗?谁不知道十年前那场修真界大战波及谭家堡致其满门全灭,如今倒跳出个……”

    他还没说完,只听谭乐荫冷笑开口:“当年谭家堡之祸,就只是受战争波及吗?呵,此事你心知肚明!我手上可有十二年前你金玉阁向谭家堡借银八千两的借据,原是定好了十年内还清的,如今我不多计较,只要你们悉数奉还。

    都不要你息钱了,算是格外开恩。”

    她又眼神示意谢执安将那三个长老身上的麻痹针收回,想来凭他们的修为,至多有一刻钟也该醒来了。

    金玉阁阁主面色甚是凝重,似是还在思考。

    紧接着,谭乐荫继续说道:“另外还有一笔巨款,你金玉阁也需归还。

    数一数,大约有八十万两金,四百万两银吧?且这笔巨款,并不是你们借的。

    谭家堡之祸当日,不问自取视为偷。金阁主,你猜我手中的留影石有多少块?如今我想取回失财,办法可多得很。此事贵宗不妨多考虑考虑。

    想来这笔巨款你们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出来,我可以给你们时间,半年够充裕了吧?不过那八千两银却是我这次就要取回的。”

    一番话听得金阁主面色越发阴沉,他暗下决心,随后扯起一抹牵强的笑容:“二位随我来,先找两间客房住一晚,八千两明日必定奉上。”

    谢执安此时已被几个天价银两数砸得晕晕乎乎,他从小就没见过那么多钱。此次出宗门借银一千已经是他能想象到的极多银两了。

    见他整个人神游天外,谭乐荫也不多说什么,控制着腰带带他走向客房。

    金阁主冲那三个醒来的长老使个眼神,三人会意迅速离开。

    他领谭乐荫二人到客房外便告辞,言道要去账房支取银两,明日奉上。

    待走廊周遭无人,谭乐荫伸长手臂,用食指轻顶着谢执安的额头,直戳得他整个头向后仰去:“你怎么懵了啊?”

    谢执安似是这才回神,眼睛瞬间闪亮起来:“好多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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