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秦府时秦语阑还十分担心,害怕身份木牌无法打开秦家结界,不过这样的事情并未发生,秦语阑拿着木牌,宋谷风随手一搭,打开了族内结界,两人面无表情、顺畅无比地通过了守卫,尤其是秦语阑,没有把满心的做贼心虚显露分毫,就这样无波无澜地走在回去的路上。

    这一日经历颇多,此刻已经日头西沉,光线昏暗,房檐下已经陆陆续续点亮灯笼,显得大地上的星子胜于天空的明亮。微风吹拂养了红鲤的池水,兰草幽香隐约,淡黄轻绿的花朵隐藏在茂密的叶丛间。

    这个时节争姿斗艳的花朵少了,浓绿的树荫多了,但精心布置的景致并不至于单调,秦语阑的目光在路旁园景里逡巡着,忽然在深深浅浅的绿意中捉到一抹浅紫。

    “啊!这里有一朵花。”秦语阑捡起来端详着,却又不满意地噘嘴,是一朵压断了的花,恹恹的失水模样让它失去了娇艳,变得乏善可陈。

    如果是其他人肯定顺手就丢了,不过谁让它遇上的是爱捡破烂的秦语阑。

    “回去在书里压干了,放到百宝箱里吧。”所谓百宝箱,也就是她堆放那些小玩意的檀木箱。

    宋谷风对这些事并不感兴趣,在身后人没有跟来时停下脚步等了等,却等到一句问话。

    “我一直忘了问,你之后又什么打算?”

    宋谷风安静片刻,说道:“离府、修炼、还身。”

    “离府?”秦语阑不解,也从来没想过这一点,“离开之后就没有秦家发给子弟的灵石和法器了呀,那要怎么修炼?”

    “外界比你想的宽阔,资源宝物无数,就看你有没有能力得到。况且……越是修炼到高阶,这些份例越不足够。”

    秦语阑忽然想到什么,“那你打算去大宗门吗,比如那个太安宗,正好城内在开办平乱会,你该不会也想争一争那十个弟子名额吧?”

    “不会。”大宗门里高阶修士多,保不齐谁就能识别出夺舍者,而太安宗认识他的人多,暴露的可能性也大,而他并未培植自己的势力,一旦暴露便不能寄希望于有谁念旧情保他——毕竟夺舍可是天下大不韪。

    秦语阑语气激动,“那你是想去当散修?”他去当散修,她可怎么办呀?

    府里没有人保她,而出门在外她就是被吃得骨头都不剩的那种小绵羊,实力跟不上来,经验又不足,在府里还能仗着自己知道规矩和他交换条件,出门就任他宰割了。

    要不,干脆就把他告了吧……

    秦语阑痛苦扶额,忽而转念一想,他还不知道那件事,想离府可能还离不开呢。

    一回到院子,又看见熟悉的一幕。

    秦语珍坐在秋千上等她,旁边依旧是丫鬟春竹,不过这次她没有笑着迎接,耷拉着脸不开心的样子。

    宋谷风觉得自己应该在院子外加个结界。

    不然什么阿猫阿狗都天天往里头跑,搅人清静。

    “语阑,你不是又病了吗?”秦语珍幽幽地问,“怎么我等你一整天你都不见人影。”

    “一时想通,病又好了。”宋谷风波澜不惊地回答。

    “上次说的金簪会的事,你什么时候来帮我布置一下?”她也学聪明了,直接道出来意,不再拐弯抹角。

    “我不……”宋谷风正要毫不留情地拒绝,却感觉到袖口被拉了一下,回过头撞见一双明澈的眼,眼里有淡淡的焦急和不满。

    “抱歉,我有其他事情,可能帮不了你。”他神奇地了解了她的意图,改口委婉了一点。

    两人又来来回回拉扯了几句,无非是一个苦苦地劝说一个想尽办法地拒绝,秦语阑已经无聊得拿出路上捡的花朵,开始用两只手指掐着花茎转圈玩,一旁的春竹看着她暗中自娱自乐的样子,目光也被吸引过来,一脸兴致。

    秦语阑玩得更卖力了。

    最后两人不欢而散——当然这个“不欢”指的是秦语珍,另一个人依然平静,因为回绝掉一桩麻烦事心情反而通畅了。

    见人走后,秦语阑对他说:“过几天可以领这个月的灵石了,到时候你用多少?”

    “可以都给你。”

    “这么大方?”秦语阑惊讶了一下。

    “本就是你的东西。”宋谷风并不在意这一点东西,虽然灵石可以帮他修炼得更快,但既然原主需要,那就让给她用。

    “那好。”秦语阑渐渐有点习惯这个非但不穷凶极恶,反而很好说话的夺舍者了,“从今天开始我要专心修炼,所以准备搬出卧房外间,我原本的东西也要拿出来。”

    “原本的东西?”宋谷风以为她说的是自己的衣服首饰,“不如你住回原处,我另寻地方。”

    “这怎么可以。”秦语阑一脸你在说笑的表情,“你忘了?这几天有多少人直接闯进你的房间?他们都不打声招呼的。”

    宋谷风看着她,用眼神表示这不是他的问题。

    秦语阑走进自己熟悉的房间,从床底拖出一个黑檀木箱,指着它道:“我的东西,我要带走。”

    “那些你也可以带上。”宋谷风指了指妆台里的首饰。

    秦语阑觉得他为了避开女子之物脑子傻了,幽幽地说:“然后被人发现,说我偷了你的东西。”

    “你可以说是我赏赐给你的。”宋谷风回答。

    他在秦语阑动手之前贴了一张轻身符上去,随即轻而易举地抬起这一台本来十分沉重的木箱,问:“你住哪一间?”

    秦语阑指了指最近一间偏房。

    虽然大小布置远不及原本,但胜在能够有自己的小空间。

    宋谷风没有问箱子里是什么东西,秦语阑也没有告诉他,自己不拿珠宝首饰要拿这台箱子的原因,除了因为自己那少有的爱好以外,更因为其中物品大多不值钱,所以更好解释。

    等他放下箱子,忽然问了一句:“你打算参加平乱大会?”

    “嗯?”秦语阑愣了愣,“也不能说不想,但我修为太低了。”所以才想搬出来专心修炼,只是自己也知道希望渺茫。

    “太安宗是个好去处,加紧修炼,未必不能成。”

    他竟然知道自己想去太安宗!

    其实知道他想离开秦家以后,她就在思考自己的去处,如果跟着他做散修自己又不放心,怕没有看清他的为人反而被害,但留在秦家就真的只是一个任人处置的下人了,思来想去如果能够加入太安宗,那一切都解决了,就算一时无法换回身体,她也能好好过下去。

    但实际情况摆在眼前,她现在都还没有炼气一阶……

    “你是不是对我太有信心了?”秦语阑问道,“难道是发现我有什么特异之处,或者我其实是天才?”说着她自己忍不住畅想起来,仿佛马上就要得道登仙了一样。

    “没有,不是。”宋谷风毫不留情浇了一盆凉水把她拉回现实,“我只是对我的能力有信心。”

    “按照我教你的,修为你可后来居上。”

    对能力这么有信心,那你还不是死了。

    秦语阑在心里嘀咕,却不敢说出来,怕他恼羞成怒杀人灭口。不过他改的修炼方法是真的有用。

    当天晚上她就进入炼气一阶,开心过后心里五味杂陈,感觉以前修炼十多年都到狗肚子里去了……谁知道当年她光引气入体到炼气一阶就用了三年。

    算了,往事休再提,不提自己还是英雄好汉、天才黑马。

    除此之外,她也对这个夺舍者多了几分敬畏,相处这么多日,她从来没有在他身上出现什么危险直觉,只有因为立场而生的警惕,但她对他的能力从来没有直观的认识,直到今天,看他行云流水地画符,用他的功法一下子抵过数年苦修。

    从未如此清晰地认识到低阶修士与高阶大能的差别,所以自己只要不泄密,对他就没有任何威胁,因为他碾死自己就和碾死一只虫子一样简单。

    秦语阑苦笑,秦语阑泄气,秦语阑若有所思,第二天就满面笑容地出现在了他面前。

    “高人,你渴了吗?请喝茶。”

    “高人,你饿了吗?我去厨房拿菜。”

    “高人,你累了吗?我给你捶背。”

    宋谷风修炼一夜,才伸了一只脚下床,又慢慢收回来盘好腿,惯常的云淡风轻终于消失,变成疑惑。

    她终于摔坏脑子了?

    还是又被夺舍了?

    最后忍不住问道:“你有何事?”

    “高人!你可以教我修炼教我画符吗?”秦语阑激动地问道。

    宋谷风的太阳穴似乎在突突地跳,“我已经教你方法,你方入门,修炼也并非一蹴而就。画符除了勤奋,还需天资,并非一朝一日可以学成。”

    “但是你昨天说我可以争取前十名,肯定有办法让我比得过别人吧!”

    “我何时说过这话?”

    “你原话虽然不是这个,但意思差不多。”

    “罢了。”宋谷风按住额角,感觉自己每天都在被人胡搅蛮缠,但眼前的人是因他之故才流落此境,并非毫不相干之人。

    “我可以教你,但能不能学会在你。”

    “高人,我就知道你心地善良、光明磊落、高风亮节!”秦语阑目的达到,不吝惜说几句奉承话。

    “……不要这样叫我。”

    “那我怎么称呼你呢?你于我有授业之实,不如让我拜你为师?”秦语阑建议道。

    “……别。”他并不打算收徒,更不打算收一个和他共用过同一具身躯的徒弟!总感觉有些奇怪。

    “你可以称呼我……”宋谷风想了想,吐出一个名字,“木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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