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语阑要到了效力极佳的“身外之物”,擂台赛不再只凭柔柔弱弱自己一人赤手空拳,终于有了几分保障,本该欢欢喜喜地放下心来,当晚却在被窝里感到一阵心慌意乱,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她拿出前些日子昧下的噤声符,眼睛看着它,神思却飘远了。

    唉,第一关是能蒙混过去了,但以后可怎么办啊?

    开头都需要这样费心,她真的能在最后进入前十吗?

    皱皱巴巴的黄色符纸不能说话,也无法告诉答案,正如它不知何时就会被一只手团起平滑的纸张,徒添许多波折,当初揉出来的沟沟壑壑像是曲折的命运,而她此刻正在沟壑的谷底看不见前方。

    直到天边的光慢慢透出来,秦语阑才沉沉睡过去,然而睡不了多久又被一阵巨大的破门声惊醒。

    人还迷迷糊糊的,这几日独自一间屋子住着,也不需要真的像下仆一样伺候人,反而能够静心修炼,秦语阑没有再如惊弓之鸟一般时时刻刻竖起耳朵留意各种响动,这时她虽然算是“醒来”,但看了看天色,认为自己还能睡一会儿,于是又蒙住被子闭上眼睛。

    自己身体里可是大能人物,还有他解决不了的事吗?

    她安心地闭眼,没有理会院内来来回回的脚步声。

    擂台赛每日辰时开始,按照昨天的次序还没有那么快轮到她的号码,万一被挑战者挑中也不怕,人不到算失败,失败两次才失去资格,而一个人一天只能被挑战一次。

    一直睡到天光通明,秦语阑这才起身,洗漱过后径直去到主屋找人,却没想到只有空空落落一间屋子,昨日承诺给她的符箓也不见踪影。

    秦语阑人傻了,不会吧,没有符箓单靠这个一阶修为能发挥的能力她根本没有信心胜过一些身手好的练家子啊,除非自己运气爆棚,抽到的全是弱鸡。

    她回想起清晨的响动,早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自己也不能坐以待毙,她见四下无人,关上房门开始翻箱倒柜——自己至少是这里的原主人,不说其它的,手上有什么东西她还是门儿清,虽然过去自己修为低,没什么好机缘,但背靠大树,也存下几件法器。

    秦语阑解开暗柜的封锁,拿出一把小巧的玉匕首来,这把匕首造型奇特,尖端呈半月弧形向后弯折,通体莹润玉白,握手处的柄还镶嵌着颗颗五光十色的宝石——她自己嵌上的。

    比起一把伤人利器,更像是一个工艺品,摆放在博物架上的精致玩意儿。

    但秦语阑知道,这把匕首可不是普通货色。

    收好武器,她鬼使神差地又把存放身份木牌的盒子摸出来了,打开机关,木牌仍然好端端地放在这里,但盒子里不只有木牌。

    符箓!

    原来他把符箓放在这里了,厚厚一叠被压在身份木牌下,秦语阑清点一番,大为满意,什么轻身符、隐身符、雷火符、金刚符、迷幻符,各种基础符箓应有尽有,有且充足。

    秦语阑笑纳了这些要来的“身外之物”,把身份木牌也带上了,回房间放好今日用不上的多余符箓之后,她往出府的方向走去。

    已经习惯了径直出门,但这回没有同他一起,自己出府容易,回来就打不开结界了。秦语阑望着大门的方向叹了口气,转身老老实实地在门房登记事由、身份。

    写上“出门采买”、“二小姐贴身丫鬟春花”,秦语阑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本来这段时间没有再听人提过这个名字了,却又要在这里亲自承认!

    一个大能怎么能想到那么俗的名字?

    当时他去刘管事那里“提拔”她,刘管事问他给丫鬟取什么名,秦语阑还以为自己会从此顶着一个高雅的名字继续秦府生涯,结果他想了想,郑重其事地想出了这个名字。

    十里八乡一半的村姑都叫这个名。

    后来在她的严词拒绝之下他也没去换,只是不那么叫她而已。

    昨天徐晋州问名字,她也没好意思说。

    “春花。”门房确认一遍,给她一个临时木牌,“回来的时候交还。”

    这个木牌相当于临时通行证,证明秦家下人的身份用的,方便他们出府办事。

    秦语阑抽抽嘴角,把木牌揣好,和另外两个“牌”在怀里肩并肩、手拉手叠作一块。

    身份木牌、外出牌、平乱大会铁牌。

    你一牌我一牌的,不知还能收集多少块牌。

    她人就在这里,奈何别人就是认不出,难怪需要“牌”。

    难怪她离了原先身体,就不再是秦家二小姐。

    秉着来都来了的朴实想法,秦语阑登记后顺便叫了辆马车代步,一路赶去河边擂台。下人的车架完全比不上供给主子的干净,坐在车上她隐隐约约闻到一股异味,不禁皱起眉头。作为曾经喜爱熏香的精致贵女,秦语阑对臭味耐受很低,但这些日子的折腾让她学会了忍耐,不至于当场叫停下车。

    到达目的地后她让车架回府,自己挤到擂台之下,而此刻台上的还是个面熟的人,秦语阑定睛一看,不是那三个短衣兄弟吗?最近的台下果然有另外两个人。

    那三人身形相似,只有面孔神色略有区别,秦语阑记得昨日二阶擂台之上的是于黄,而这个自我介绍叫于棕,面上有块淡淡的胎记,她心里觉得好笑,不知道第三个又叫什么名字。

    目光投向台下,看了半天也没有分清楚哪人是昨日之人。

    秦语阑不信邪,又拿出镜子显现出他们的脸仔细地看,目光一下子凝住了。

    在镜子里,台下左边那个人的脸上也有一块胎记,和台上之人的位置形状一模一样!

    秦语阑抬起头,视线在台下两人和台上人之间逡巡,肉眼看见的台下两人面上并无胎记。

    她想了想,让镜子显现出台上之人的面孔。

    没有胎记。

    她顿时明白了。

    代打!这是在犯规!

    秦语阑仔细观察着“于棕”的身手功夫,和昨日之人的路数如出一辙,不过他很谨慎,并没有用超出一阶的灵力。

    她觉得这些人胆子真大,不过赛场本身的监管也有问题,或许是低阶擂台没有太厉害的人关注,也或者……

    城主本是普通人,举办修仙者的事务难免疏漏。

    秦语阑并不打算揭发他们,毕竟她不能告诉别人自己是靠镜子发现这点的。

    于黄帮弟弟打完擂台,三人一同到了僻静处坐下。

    于棕道:“大哥,你上台的时候我心里一直悬着,还好高阶修士关注这边的少,都跑去四阶五阶六阶那边了,现在只有三弟还没有顺利进入第一场了,明天还得靠你,还好三弟的号码十分靠后,只要自己不上台就可以等到最后,他运气好,还没有被喊过号。”

    于黄听了这番话却没有马上应下明日比试,仍然沉吟着,今天运气好没有任何人发现,而兄弟间身手相似也能说过去,不过明日再来一次的话,难免会让熟人或有心人发现端倪。

    不过……

    通关一场就能得到银钱,一人五十两,对摸爬滚打的散修来说也算一笔大财。

    于褐满面期待地看着大哥的脸,见他迟迟没有应下,心头不由焦急起来,此刻大哥看向他,神色已然是应下了,不由心头一喜,等待大哥开口。

    “我……”于黄刚说一个字,于棕忽然捂住肚子“哎呀”一声,满面痛苦地说道:“方才观战太紧张,肚子疼起来了,你们等等我。”

    于褐看向大哥于黄,这一打岔让他的注意转到别的地方。

    “等二弟回来再说。”

    于棕捂着肚子急急忙忙寻找茅厕,忙乱间撞到了人,本就箭在弦上,这一下可不得了,他脸色一白,顾不得撞上的是人是鬼,满头大汗地往前跑去。

    等到解决完大事,回到原处,另外两兄弟一见到他脸色忽然变了,他见状心里也十分紧张,不知发生了什么。

    “你的脸……”

    于棕摸摸脸,并没有少一块肉。

    三弟于褐把他带到河边上,指了指水面,于棕一看,好家伙,自己遮掩胎记的假皮不知被谁撕掉了!

    “你路上遇到什么人了?”于黄沉下脸问道。

    于棕嗫嚅道:“我、我没注意看……”

    “对了!我路上撞到了人,可能是不小心碰掉了!”

    “什么人?”于黄语气严厉。

    他、他没注意到……

    当时全副身心都在屁股上。

    秦语阑把那片和皮肤同色、泥一样的东西用手绢包裹着团成一团,上面沾了人的体温还没有散去,透过手绢温到手指上,让她嫌弃地皱起脸。

    还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做成的,而且在人脸上贴了半天,沾了汗浸了油,想到就有点恶心,秦语阑寻了一个角落,刨了个洞埋在树下,又摘了一片叶子擦手,直到满手清新的叶香才罢休。

    给他们提个醒,让他们收敛一点。

    等来到擂台,秦语阑寻了个空档自己站了上去,面对台下众多直直看过来的人眼,手心微微沁出汗来,她平复下心跳,念出了自己精挑细选的五个人。

    这五个人都上过台,实力不至于太次,上过台又太次的人要么挑战不成功,要么在今日一早就被叫过号,在一场都不能输的情况下,她不太想碰运气。

    “三十八号、五十九号、两百号今日已受到挑战,请再选两个号码。”

    “什么?”秦语阑微微吃惊,不过这种情况也正常,她定了定神,又选了三个。

    “一百零七号、二百一十三号已受到挑战。”

    秦语阑来来回回换了几次,把备用的号码都用尽了,终于换到两个没有受挑战的,但其中一个人……没有上过台,也就是说,她完全不知道对方的实力。

    ……看来大家都和她想得一样。

    柿子捡软的捏嘛。

    每一场使用的符箓法器不能超过三个,秦语阑选的人都是身手不灵敏不会范围攻击法术的修士,靠着轻身符提速,加上玉匕首出其不意,每当他们被制住要害,寒刃贴着喉管时,都识趣地认输。

    就这样轮过了四人,她才用完一张轻身符,不得不夸赞他的画符能力。

    最后上场的是一个身高两米的光头大汉,他拿着一把巨大的锤子,仿佛每走一步地面都会随之震动,他身披兽毛皮,就像一只凶猛的棕熊。

    秦语阑从容淡定的表情缓缓裂开。

    她就随便选了一个号码!

    就选到了这样的猛男!

    什么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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