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倒是可以,只不过……”秦语阑打量着他的佩剑,“你天火附灵好了吗?没有附灵天火杀不了妖魔的。”

    他听见消息赶过来已经是极限,不可能还有时间去城主府。

    “附过灵了,家里就有天火,我怎么可能忘记这一点就出城?不然不说杀妖魔,自保都没办法,到时候你们带着我这个累赘也玩得不尽兴呀!”

    自从乐平城之后,许多大城纷纷引入天火,供愿意出城的修士附灵,安荣城自然也不会在此处落后于人。而徐家实力雄厚,能单独拥有一朵天火不甚为奇,只不过秦语阑没怎么见他们用这天火做什么,几乎忘记这一点。

    修士出城除妖魔是各方大力支持之事,三人不需要排队,登记身份之后便来到了城外,现在还能在城外的都是成群的车马,他们可能属于好几个商团或是家族,共同出资雇佣修士防卫安全。

    他们运送的几乎全部是粮食。

    徐晋州是个热络的性子,不多时,他就忍不了沉默地想要说些什么。

    “小花道友手上已经累积了多少只妖魔了?无论是在乐平城还是安荣城,只要有机会你都喜欢往城外跑,如果我有你这样的毅力,也不至于被家里说废物。”说着说着他情绪有些低落,“晋川回家久了,也变得和父亲他们一样。”

    现在他几乎很难见他弟弟一面,这在以前简直难以想象!难道家里嫌弃他不上进,怕他带坏徐晋川?可他们都不是小孩子了啊!小时候不管,现在才管,难道是看他终于安顿在家中接手家族事务,不到处乱跑游历,所以想亡羊补牢?

    “八百多只吧。”秦语阑瞥了一眼手腕内侧,随口说道。徐晋州感叹他弟弟不和他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她也劝慰不了什么。

    “这么多!”徐晋州惊叹,转身问宋谷风,“语阑你呢?”

    “差不多。”宋谷风不愿多话。

    “你们是捅了妖魔窝还是怎么,竟然杀了这么多!到时候一统计,说不定就排第一了,不知道到时候那城主会发什么奖励。”徐晋州已经在想象到了那时,他作为平乱大会第一名的友人是多么的面上生光,然而一低头看见自己杀妖数量:十九。

    附灵已经普及好几个月的情况下,不管怎么说这个数字很过分。

    秦语阑已经是老熟手,轻车熟路选好一处阴森昏暗的地方——这样不必等到太阳落山就可以开始狩猎,点燃引妖符,随后藏在距离不远的树上,等待妖魔自投罗网。

    徐晋州看着她这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一愣一愣的,看着她无比轻松地使用各种耗费灵力的法术,击杀妖魔的身手流畅利落,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去了全部注意。

    她的修为到底到什么程度了?

    安荣城外的妖魔以画皮魔居多,那些人形的巨虫皮糙肉厚,无法像另一种无皮妖一般易于点燃,杀起来费了些力。

    入夜后,这片妖魔遍布的荒郊顿时变成了她的主场,两朵天火跳跃在白色虫潮和暗红无皮妖之间,天空的乌云似乎也被这煌煌火焰点亮。

    只是妖魔的积云已经盘桓在这块大陆上空太久,久到饥荒已经开始扩散,朝廷不断调配赈粮,可惜杯水车薪。

    可她管不了这些,只能尽己所能多杀几只妖魔。

    她不想在徐家呆一辈子,所以能进入太安宗是最好的选择。

    然而唐向丰的传信来得如此猝不及防,就在秦语阑出城的第二天,一只青鸟停留在她身旁,等她取出鸟足边的纸条,青鸟振翅飞走,可她一时竟认不出纸条上的文字。

    唐向丰说,平乱大会前十能选择加入太安宗这件事,最开始确实是乐平城与太安宗商议后的打算,只是该如何评定排名、加入后作为内门还是外门弟子等诸多细节并未协商妥当,因而没有在明面上公布此事,虽然消息走漏出去,却也没有辟谣的必要。

    但是,一年前爆发妖魔之乱后,朝廷迁怒修仙门派和家族不作为,甚至说妖魔便是因这些修仙者而起,乐平城与太安宗的关系恶化,因而这未公布的决议现已作废。

    秦语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自从被逐出秦家后,她心心念念的归宿就是这个宗门,期待了这么久,做了那么多安排和打算,甚至已经看到了成功的希望,可希望能打开的这扇门竟然早已经关闭。

    唐向丰直来直往,手信里只说了事,没有宽慰的情,白纸黑字冷冰冰地像块石头,沉在她的胃里消化不去。

    徐晋州在不远处已经累得睡着,宋谷风闭目打坐,也难以观察外界,自然不会发现她的异样。

    她站起身,为两人布置好防护后踏入了林间的晨露之中。

    心烦意乱,倒不如随意走走。

    昨夜所杀妖魔的残骸皱缩成焦炭,在阳光的照耀下如同地面上一块块污渍,秦语阑走了一段路才渐渐看不见这些东西,呈现在眼前的便是一副山清水秀的画卷。

    可这样的美景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出城杀灭妖魔的修士已经多了起来,这里离安荣城不远,妖魔一茬一茬地被清理,修士也一波一波地来来往往。不过她看见的并非同道人,而是同样的、被天火所伤的妖魔尸骸。

    先是只有那么一两具,可不知是不是她的方向恰好顺路,沿途的焦黑逐渐增加,再抬头,似乎能看到密林前方那个主战场,几十具焦炭横七竖八地集中在一处,秦语阑没有继续往前走,她拿出镜子,查看附近是否暗地里潜伏着画皮鬼的幼虫。

    镜子里却照出一个人。

    他双目未睁,靠坐在树下,似乎正在休憩,那几十具焦黑的妖魔尸身就在他的前方,似乎正是他昨夜的战绩。

    很少有人会睡在除妖的现场,有碍观瞻不说,气味也难闻,关键是还很危险,有可能是妖魔还未死透,也有像画皮鬼这种善于潜伏的种类,说不定它的幼虫就在那片叶子下蠢蠢欲动。

    秦语阑忍不住观察起来。

    那人眉头紧皱,面色带有几分戾气,一看就很不好惹,不过奇怪的是,他的额头正中有一颗痣,身上衣物用料普通,说明不是出身世家。他左手摩挲着一块玉佩,右手边放着一柄玄铁钩,武器倒是特别。

    只不过这铁钩……她似乎有印象?

    原来如此,记得平乱大会第一场擂台赛,她就看到过一个使铁钩的,只是已经过了这么久,那人的面貌已经忘记了。

    这人似睡非睡,却一动不动,秦语阑看见他脚边的落叶下有白色的虫体蠕动,下一刻似乎就要跑到他身上,忍不住向前走了一步,恰好踩在一截枯树枝上。

    咔嚓。

    “谁!”

    寒铁碰撞出锋锐的嗡鸣,秦语阑已经横刀在身前,那人身法迅捷,与此对应的是极强的戒备心,已经欺近前来,寒刃相接。

    虽然戾目近在咫尺,秦语阑却并未害怕,此人的修为尚在五阶,论身手也对她造不成威胁。只不过肉眼所见,他额上光洁,并无异物。

    “道友,我看你一人宿在此处,想提醒你小心那些暗处的小虫子。”

    “用不着你说,那些东西还奈我不得。”他冷傲地收回铁钩,不以为意地说道。

    奈何不得?等爬到你身上就晚了,剥皮妖的感染虽然会蔓延加重但却是死的,而虫子是活的,一旦钻入皮肤,除非立刻剜肉,否则药石难医。

    鉴于他的态度,秦语阑不打算再多说,双手略一抱拳,告辞离去,毕竟他对此心知肚明,那如何行事是他的自由。

    走出几步,那人又略显生硬地补充了一句,“但还是多谢道友提醒。”

    秦语阑回过头,指了指他先前歇息的地方,“落叶下有幼虫。”

    等回到自己那里,徐晋州还在呼呼大睡,而另一人却没有继续打坐,他手里捏着一叠符箓,正在思考什么。

    “你又要创一种新符箓吗?还是又有什么改良它的点子了?”

    宋谷风的指节在面前石块上扣了扣,收回符箓,“此次出行并未带太多材料。”

    那就是并没有在思考符箓的事,不过,他拿的似乎是传音符,秦语阑那里还有他赠的,因为这个传音符可以显示与对方的距离,因此她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这个传音符能显出的最远距离是多远啊?”秦语阑一直想知道它最大显出过多大的数字。

    “……最远可到万里之外,只不过那时留存的声音有损。”

    比一般传音符品质好很多,秦语阑点点头,果然大佬出品,必属精品。

    “这是它的长处,但你可知它也是有缺陷的?”

    秦语阑摇头,她没看出这种传音符有什么缺点,优点和特色已经够突出了,要是推广出去指不定被追捧到什么程度呢。

    不过……要说缺陷的话,难道是——“它保密性不高,容易被人截获,泄露消息?”

    宋谷风不悦道:“我改良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有这个问题。”

    “所以那是什么缺陷呢?”秦语阑虚心求教。

    “它不能显示一里以下的的距离,无论离得多近,显示出的都是一里。”宋谷风低下头,语气淡淡的。

    上次她在兴庆村传音时与徐晋州他们相距确实不到一里,而传音符显示的是一里。但……

    “这不算缺点吧。”

    “也许吧。”宋谷风看着手心,一时恍惚如回到过往。或许是方才察觉到她不在这里时违背理智的慌乱,或许是她此刻认真聆听的神情,他一时不查,脱口而出。

    “你想听故事吗?”

    “你都可以说给我听。”她的眼里只有真挚的专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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