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徐晋州想着妖魔、徐家和秦家的事,堵心得睡不着觉,不知不觉中敲响了“李小花”的门。

    “有事?”门内的人换了一身衣服,明显没有睡下,发出声音的却不是开门的人。

    “语阑,你怎么在这里?”

    宋谷风反问,“小花的房间,我怎么来不得?”

    秦语阑把徐晋州一把拉进房间,关上门,“你来得正好,我们正要试验一件事。”

    徐晋州见他们严阵以待的神色,喉咙间微微发涩,方才她说了什么也没有过耳朵,一直在心里打转的念头压都压不住了。

    难道他们发现徐家与画皮鬼的关系,而且觉得秦家的灭门与徐家有关,要去告发徐家,或者……和我绝交?

    “你们说吧。”徐晋州苦涩地低头,“无论说什么我都不会传出去,无论做什么我都不会还手的。”

    “只是、只是别和我从此陌路……”

    “确实不能说出去。”秦语阑肃容说完这句,又变成平常语气问道,“什么从此陌路?”

    “别理他。”说话的是宋谷风,“等到结果出来了再论这些。”

    “什么结果?”徐晋州呆呆地问道。

    “房间里那些喂金燕的虫卵,是不是画皮魔的虫卵,因为我们只见过那些虫子,没有见过卵。”

    “可、可那些紫雾不是把虫卵都杀死了吗?”

    宋谷风也转头问道:“你是如何带出来的?”

    “用这个装呀,你叠的纸人。”秦语阑拿出符纸叠成的守卫,小心翼翼拆开,里面果然有一簇白色的卵。

    宋谷风挑眉,“所以你是在换上头盔和特殊衣物时拿掉了我的纸法伪装,不过……我看你在头盔之下也是守卫的蒙面衣。”

    “咳咳,山人自有妙计。”秦语阑转移话题,“我这里准备好了,你那边呢,不会就两手空空的来了吧?”

    秦语阑准备“赃物”,宋谷风自然要准备代替人拿来试验的东西,他轻哼一声,手心一张符纸闪过,变戏法般成了一只麻雀。

    麻雀啄食下虫卵,三人就静静地等待着。

    一等就是一夜。

    徐晋州的心情却随着等待逐渐安定下来。或许这些只是普通的虫卵,与妖魔无关,真是太好了。

    秦语阑也只是想验证一下,实际上,她拿镜子照过,虫卵并无魔气,似乎真的纯然无害。可那些从半空中跌落到地上,抽搐不止的金燕又是怎么回事呢?

    并无魔气……

    她忽然想到什么,却被敲门声打断了思绪。

    管事隔了几间房间的说话声传来,“珍姑娘什么时候启程?”

    清脆的嗓音响起,“我去隔壁叫语阑和晋州,等下一起回去。”

    三人对视一眼,宋谷风利落跳窗,徐晋州笨拙爬窗,留下秦语阑和麻雀面面相觑。

    “他们好像做贼一样,你说呢?”

    麻雀只是无辜地用黑色豆眼看她,看得秦语阑略有愧疚,毕竟它因他们遭受了性命之危,虽然现在无虞,可还不能放它走。

    “总觉得试验结果有些不对,那些卵不可能这么简单。”不然为什么要专门隔离出来喂养金燕,为什么进出者都严密地防护周身。

    秦语阑收下剩余的卵,把麻雀藏起来,随敲门声打开了门。

    ……

    车架内,秦语珍神色郁郁。

    徐晋州热心地询问道:“语珍这回见到那个养燕人了吗,怎么这么不开心,是他胡言乱语惹你不快了吗?”

    秦语阑竖起八卦的耳朵。

    “他……没有说什么。”秦语珍低下头。

    “没有说什么?可你为什么见到人以后不开心呢?”

    “因为他是哑巴,说不了话。”秦语珍拿出手帕,轻轻按在额角。那人隽秀挺拔的身影还在脑海里伫立,她也是因为那个身影所以才念念不忘,他的眼睛黑白分明,仿佛会说话,可为什么他却不能说话。她明明已经不在意他低微的身份了,可他连一个健全的身体都没有。

    罢了,就当做一场破碎的遗梦。

    她已经失去秦家的尊荣,不能再失去徐家的青睐。

    “语阑,你那份地契商铺和银票都在我手头上,秦家的其它生意、人脉、暗线许多被其它地方的旁支赶来分走了,我也保不住。”秦语珍落寞地说道,“回去以后我把你的给你。”

    宋谷风代秦语阑点了点头。

    怎么突然说起这些?如此急匆匆的划分遗产,就仿佛已经做下什么重要的决定一样。

    秦语阑想了想,开口,“三小姐。”

    秦语珍抬起头。

    “我虽是二小姐的丫鬟,可与三小姐也算是共历险,虽然身份有别,可私心里已经把你当做朋友。如今我修为勉强能看,如果友人遇到什么麻烦事,我自然会尽力相帮。如果三小姐不愿与我为友,也可以当做雇佣,事后随意给些银钱便好。”

    “多谢小花姑娘,不过我如今并无什么事。”秦语珍有些意外能听见这番话,仔仔细细打量了秦语阑一会儿,拒绝了她的示好和提议。

    徐家老祖是离魂境界,本身又是一个庞然大物,她为何要忤逆徐家,与之为敌?

    只要背靠徐家,受到徐家重视,她便不须担忧自身的安危,比请多少个护卫都有用。李小花虽有心,却不过孤身一人,终究杯水车薪。

    即使秦语阑让宋谷风和徐晋州去询问,她也没有再透露什么。车内一时无话,秦语阑掀开车内帘幕,向外望去。

    面黄肌瘦的百姓厮打成一团,只为了抢半张烙饼,许多人抱着儿女在街边坐着,空洞饥饿的眼神注视着往来的车辆,往日挑担叫卖和路边摆摊的人都不见了,几伙凶神恶煞的人看到车马想要上前抢劫,却被徐家的护卫打断手脚,躺在地上哀嚎打滚。

    秦语阑放下帘幕,心里发堵。

    妖魔什么时候才能除尽啊……

    ……

    那只食用过虫卵的麻雀最终养在徐晋州那里,他让人打造了一个金丝笼,由宋谷风贴好符箓作为防护,就这样每日挂在檐下,鸟食喂饱。

    这段时日秦语阑没有再去徐家别院探寻,她几乎每一日都在城外郊野度过,每日杀妖魔杀到筋疲力尽,另外两人也与她同行,三人几乎将安荣城四周清出一片妖魔绝地来。

    这一日,徐晋州的附灵又到了时间,看着拥有天火的两人,忍不住有每隔七日一来回十分不便的想法,“如果你们的天火能直接替我附灵就好了。”

    “主要是附灵法器十分稀有,我们没有啊。”秦语阑也想过这件事,只可惜没有那个条件。目前还只有大宗门,大城池有附灵法器,徐家家大业大,有也不稀奇,但只有一个,更不可能让徐晋州带上单独使用。

    附灵法器稀有,天火更少见,两者都具备的徐家已经不输于一个宗门了。

    “走吧,陪你回城,我们顺便也回去歇一歇。”秦语阑看着微亮的天色,把刀收回鞘中,抖了抖身上的黑灰。

    昨晚不知为何涌来大批妖魔,这很不寻常,毕竟在他们的“净山行动”之下附近妖魔已经不成气候。

    徐晋州和两人并排,转而说起另一件事,“你说皇帝的诏令可信吗,平息妖魔之灾的英雄世代封爵,有大贡献者也封爵,他不是特别忌讳修仙者做官?但能平息妖魔之灾的人肯定是我们修仙者啊?”

    他甚至觉得这两人杀灭妖魔的数量已经足够封爵了。

    “只是封爵,不是做官,皇帝还是防着修仙者的。”宋谷风道。

    爵位享厚禄,做官得权力,不过即使是爵位也大有修仙者趋之若鹜。

    秦语阑说道:“你看安荣城里都已经这样了,再不让百姓出城耕田来年饥荒起来不知会死多少人,皇帝比修仙者急,他已经不能等了。”

    放百姓出城等于送死,可不放出去仅靠城内耕地根本养不活这么多难民。

    “唉,一直听说那些大宗门也派人到处除妖,可那么久也没见什么结果。”徐晋州叹气,“不知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

    城门口。

    黑云漫天,压得城墙摇摇欲坠,城外空地上围满了人,一座巨型篝火在高高的木架上滚滚燃烧,仿佛在举行大型仪式。

    秦语阑远远地看着,忽然听徐晋州惊呼道:“那是徐家的人,我看到我爹了!他们想干什么?”

    还没等她回答,这片山林的地面就开始轰隆作响,无数道红的白的身影从密林中窜出,不顾微明的天光,朝圣一般向城门口涌去,它们有的无视了三人,有的想要顺手给他们一下,结果被他们烧倒在地。

    秦语阑不得不用天火在周围划了个圈,妖魔这才避开他们,专心向城门跑去,它们似乎在向篝火处聚集。

    而篝火下的修士列好阵,将妖魔阻拦在城墙之下。

    宋谷风看了一会儿,说道:“那火里放了吸引妖魔的东西,徐家似乎想要将妖魔聚集一处,一举除清。”

    这和他们除妖时的手法有的像,只不过规模庞大。

    天空渐渐明亮,山林里的妖魔几乎都已经出动,只剩下零星几只缀在后面。见时机成熟,徐家修士群里飞出一道金光,化为千万道雷霆劈向密密麻麻的妖魔之中,霎那间,原本嘶吼涌动的妖魔化作焦炭,地面一片漆黑,冒出阵阵浊臭的烟雾。

    城门上围观的人群发出阵阵喊声,城门大开,城主步行出城,亲自迎接徐家修士。

    “是祖父的八方金雷!”徐晋州激动道,“好大的威力!”

    到徐家这么久,秦语阑还没有见过他祖父,“听说你的祖父卧病在床?”

    徐晋州回过神来,也疑惑道:“是啊,回来之后我都没看见祖父。”

    “回去再说吧。”宋谷风道。

    秦语阑一到城内,几乎所有人都在议论今天的事,徐家成了人们口中的大英雄,然而他们一到徐家,却看见四方都挂起白条,下人皆是一脸悲戚神色。

    “这是怎么了?”徐晋州拉住一个人问道。

    下人行了个礼,双目含泪,“大公子你不知道,徐祖今日带病施放仙法,除去妖魔后,已经登仙而去了。”

    “什么!”徐晋州如遭雷击。

章节目录

不要乱捡东西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影吱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影吱并收藏不要乱捡东西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