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夜彩本想回去休息会儿,却不料整个天庭都被夜慕烬打扮成了婚礼现场。

    夜慕烬这是在故意逼她。

    上界无所谓,当个乐子看待。

    时至今日,漆夜彩真的猜不透夜慕烬究竟想做什么,明明前些日子还可以沟通,没想到他一直在装模作样。

    她确实要杀他,但轮回这么多次了,她比谁都清楚,夜慕烬是不死不灭的bug存在,还是个超级病毒,根本杀不掉。

    所以夜慕烬难道不明白吗?

    她的本意不是杀他,就算想杀也杀不掉,而是杀了以他为核心的无尽轮回时空。

    但夜慕烬就像被设定好的机器,任谁都无法修改他的程序,他太固执了。

    她还想去男主夜慕烬所在的时空一趟,他似乎知道些什么,还提示她这个时空的虚假。

    她起初不信,但如今事实摆在面前了。

    可惜她现在无法感知到那个时空的丁点儿波动,更无法再像之前那样穿越过去。

    看着满眼触目惊心的红,漆夜彩思索须臾,还是回到了星海。

    只见迎面而来的钟明昧,这家伙刚离开上界,怎么又回来了。

    钟明昧手中握着一个小型日晷,眉头紧蹙,脸色差极了,匆匆忙忙赶过来的模样。

    漆夜彩打算假装路过,钟明昧没好气地连名带姓叫住了她:“漆夜彩。”

    “做什么。”漆夜彩不咸不淡暼了眼。

    钟明昧大步走过来:“你是不是找到她了?把她藏起来了!”

    漆夜彩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钟明昧语气跟脸色一样差:“你想拿她当要挟我的把柄?你做梦吧!绝无可能!”

    漆夜彩沉默了会,有些无语地说:“你觉得我把你想找的人藏起来了?”

    钟明昧手一挥:“证据,除了你还能是谁?”

    漆夜彩眼前出现不同样式的表,上面的指针错综复杂,但表示的意思一样——目标在此地。

    用这么多精致的表来标记同一个事物,可想而知他有多在意此人,执念颇深。

    钟家的钟表指针是全世界最制造精密的,就是上界的上古日晷,在钟家每人必备的命钟面前,都是个装饰品。

    绝不可能出现异常、故障。

    莫非那个人真在此处?

    细细想来倒也奇怪,不过片刻功夫,那人就突然出现在了上界,做什么,参加婚礼?

    漆夜彩真不知道他想找的人是谁,她最多知道个背影,其它一无所知,无从查询,感到有点冤枉。

    当然她也清楚,以钟明昧的性子,是不可能相信她的,她在他心目当中早已没了信誉,就是个忽悠人的大骗子。

    所以漆夜彩决定再忽悠他一次,故作可惜又无奈,还有点被发现后隐隐窃喜的模样:“还是被你发现了啊。”

    没想到漆夜彩就这么承认了,还这么可恶的样子,瞬间让钟明昧想到了夜慕烬那个贱货,亏他之前还那么信任她!

    果然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他们两就是天生一对的绝世狗情侣!

    但钟明昧不明白。

    “漆夜彩,我与你虽不算交好,但也无冤无仇,你何故如此针对我?”

    态度倒是比之前冷静了些许,其中隐忍着复杂的情绪,叫漆夜彩也看不懂。

    她寻思着,什么为什么?废话,因为这一切都是你臆想出来的。

    漆夜彩故作高深莫测:“如此,我问你几个问题,如实回答我。”

    钟明昧按耐着情绪:“你说。”

    漆夜彩:“她究竟是谁?”

    钟明昧对比似乎比较抗拒:“你问这个做什么?”

    漆夜彩不料第一个问题就踩他雷上了,非常不客气地说:“让你说就说。”

    钟明昧忍了又忍,颇为难以启齿道:“她是,我娘。”

    漆夜彩:“……”靠,原来如此。

    那这一切无厘头,她算是搞明白了。

    她还以为是他心中白月光了,谁让他一副苦大仇深求之不得恨之深切的样子,原来是他那个在他出生后不久就把他抛弃了的娘。

    漆夜彩微叹气:“早说不就完了。”

    钟明昧不明所以:“你什么意思?”

    漆夜彩长指弯动,划出一道圆圈,掌心浮现出一个设计特别的钟表。

    浮在空中的一排时钟瞬间躁动了起来,发出刺耳的叮铃声,显然是因为感应到了目标。

    钟明昧讶然:“时轮怎么在你手上?”

    漆夜彩合手收回了时轮:“你娘死前留给我的,算是照护你的报酬。”

    钟明昧听到那字眼就瞬间红了眼:“胡说八道!她根本没死!她就是躲起来了!”

    说罢,他又恶狠狠地看着漆夜彩:“是不是你把她藏起来了?!你究竟想做什么?!”

    漆夜彩可没那么通情达理,根本不会在意钟明昧听到后会不会难过,人之生死,乃是常事,无人能逃,生就是生,死就是死。

    “我知道你们钟家每个人都有专属的本命钟,不过是你娘的本命钟没停止转动,你才以为她没有死,那我现在告诉你,在这个世界上,你娘确确实实死了。”

    漆夜彩的语气又冷又硬,直戳人痛楚。

    钟明昧声音哽咽:“闭嘴!……”

    漆夜彩毫不顾忌地继续说:“钟离氏动乱,你娘尚未临盆,便身中剧毒,在怀着你逃亡的路上,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期,生下你不久后,就因毒发身亡。”

    “你出生时正值七月处暑时节,但你娘带着你逃去了终年飘雪的白首山,就这样,你出生在冰天雪地的七月,天地白茫无际,将你取名钟离明昧。”

    其实漆夜彩记得也不太清切,只开头和结尾比较印象深刻,毕竟她也是第一次给孕妇接生,又眼睁睁看着她剧发作。

    “够了……”钟明昧擦去落下的一滴泪,硬是忍着通红的眼眶,不让自己泪如雨下。

    事实上真相并没有漆夜彩说得这般沉重,但光看表面就是这么个回事儿。

    钟明昧他娘也的确没死,所以本命钟才未停止,只是他们也再不可能相见。

    漆夜彩还要去找夜慕烬,便没再管钟明昧,这小孩虽然偏激冲动脾气差,但也做不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奇葩事,所以她不担心。

    想来钟明昧也快十八了,她跟他娘的约定也算完成了。

    她又让钟明昧绑定了太上之子的一部分力量,往后就算凡间大乱,皇室贵族叛乱再起,只要钟明昧不搞事,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因为一双手,她也算仁至义尽了。

    时轮一直带在身上,平常钟明昧那一堆破钟都未曾感应到,今日突然能检测到,多半是磁场受影响了,也就是夜慕烬又发癫了。

    漆夜彩不禁有些脑壳儿疼。

    她先去秘境中找到了乌娘惜。

    乌娘惜神色有些仿佛马上就要大功告成得魔道升天的癫狂之色,看到漆夜彩过来,肆意放声大笑。

    “我的好孩子,你终于来了。”

    看上去完全不在意上次见面她出手伤她,而以她的疯狂程度,还会夸赞她干得好。

    漆夜彩平淡道:“都准备好了吗。”

    乌娘子笑意更甚,张开双手,天光穿过楼阁里花窗,色彩斑驳的花纹落在人的身上,看起来像一只斑斓的怪物

    “今日,将是我乌娘惜成为万界之主的大好日子!我要万界与天同乐!哈哈哈!——”

    漆夜彩神色漠然,太多人想要世界之主了,乌娘惜是,白硌尘是,太上九子皆是……

    但成为万界之主,就说是尽华灵圣,最后的宿命无非是以非常之快的速度,被世界终结、抹杀。

    偌大世界,永不可能被一方独霸,但总有人不信邪,想要逆天改命,包括她,也异想天开,要逆天改命,所以谁也不嘲笑谁。

    而他们逆天而为的行径,都有统一的针对目标——夜慕烬。

    这个天生地养的自然之灵,天道唯一认定的太上之子,拥有超出这个时空的力量。

    想要不被困在这个时空与法则之内,就必须从夜慕烬这个世界核心下手。

    但倘若杀了夜慕烬,又会陷入下一个轮回,就像无法逃离的命运轨迹一样。

    此前漆夜彩不得解,这一世有了系统和原著,她大概能理解为什么了。

    ——这个时空缺少男主夜慕烬。

    她必须想办法让两个夜慕烬在同一个世界,又或者,融合这两个时空。

    前者还有可能,但后者微乎其微。

    以男主夜慕烬所在时空的完整度而言,已经不符合能够时空融合的条件了。

    就是时空系术法的鼻祖来了,也就是界外类似于“天道”阶层的“天道”来了,也无法成功融合这两个时空。

    除了出现了漏洞。

    漆夜彩无法算出她穿越时空的逻辑,她的系统似乎也并不高级,没有能够让她穿来穿去反复读档的权限,因此认为自己就算是遇到了这两个时空之间错杂在一起的漏洞。

    可男主夜慕烬不一样。

    她当时没多想,只以为他是原著男主天道之子,所以能够影响她的来回。

    如今再回想,这小子深不可测。

    漆夜彩依次检查完结界,最后来到以星阁为中心的阵点,看到了站在观星台的白硌尘,有点诧异:“还在这里?”

    白硌尘僵直着身子,有些僵硬地转身,目光透露出些许沉重的色彩。

    这时,漆夜彩看到他苍白的脸色,在星阁这样常年冰冷的环境中,额头居然冒着细汗。

    漆夜彩暼了眼观星镜:“你去哪了?”

    白硌尘沉沉盯着她半晌,压着汹涌的情绪,嗓音低哑:“大人会想不到吗?”

    漆夜彩微微压下眉眼:“你去了别的时空?”

    这个观星镜确实有异常,她过去碰到过几次,大多时候都是正常的,看运气。

    白硌尘长长舒出口气,将那复杂的心绪散去,眼底布满因疲惫和激烈血丝,在平常温和如玉的脸上,看起来有点割裂的古怪。

    “大人许是早已忘了吧,毕竟大人如今,也不是当年的大人了……”

    这话一出,漆夜彩算是明白了,白硌尘回到了过去,她确实忘得差不多了,但他既然都这么提起来了,自然还是有印象的。

    “想跟我叙旧,也请你等到今日过后。”

    白硌尘忽然低低地笑了,表情像极了苦笑,手中似乎握着什么,这一用力,竟有血从掌心流出来。

    一时间有些激烈、夸张蔓延上来,彼此排斥的两股力量暗暗较着劲。

    “大人真以为属下不会杀了你?”

    他几近狰狞的目光冲向她。

    漆夜彩面无表情:“我看你这些年,真是有恃无恐惯了。”

    白硌尘却不解,不解到无言以对。

    漆夜彩走上前一步,漆黑的长甲猛然刺了出来,极致的锋利中带着无比的冰凉。

    恰似一道凛冽的黑风,紧掐着白硌尘的脖子,青年低眉撇着漆夜彩比过去更漠然的神色,受这窒息的力量牵制,不自觉地后仰,露出苍白脆弱的脖子。

    与之丛生的荆棘,紧紧缠绕在漆夜彩的手臂,不断收紧、收紧……勒出血痕。

    原来当时在看不清的昏暗中,她就是如此吗?可惜,还是太怜悯他了。

    今时,她是真的想掐死他。

    白硌尘挣扎出碎裂的声音:“你说……你从不把我当下属。”

    漆夜彩冷硬回道:“也没把你当人。”

    白硌尘泛红眼角淌出一道清澈的泪痕,脆弱无比的声音仿佛气音:“你骗我。”

    漆夜彩讽刺道:“这不向来是你梦寐以求?”

    白硌尘断断续续喘着气息:“大人……”

    漆夜彩已不想再多言。

    时至今日,他们彼此之间,早已无话可说。

    漆夜彩收手,身后突然传来两道古怪的声音,夹着又尖又细的嗓音,飘着腔调唱着说:“漆大人呐~漆大人啊~!”

    漆夜彩回首,只见两只长相诡异的戏傀,脸上抹着夸张的胭脂水粉,千奇百怪的丑。

    用头发丝想都知道,必然是夜慕烬看不惯她和白硌尘在这里,派了两只傀儡来恶心她。

    一只戏傀掩面欲泣:“漆大人,我们家小郎君已经准备好上花轿了,这会儿还在哭嫁呢!哭得梨花带雨,大人可得心疼他!”

    漆夜彩的手臂还隐隐作痛,戏傀的声音太尖锐刺耳,听得她有些头昏脑涨。

    “哭什么?哭嫁?”

    夜慕烬这小作精又在搞什么名堂?

    另一只戏傀道:“哎哟~大人也不必担心啦~是我们那块一贯的习俗啦~”

    “刚出嫁的新郎君,需要在故土哭嫁的~”

    “呵呵呵……只有死了的才会哭成这样呢,它那叫什么咯?咯咯咯……”

    “鬼……哭嫁……对啦,鬼哭嫁!”

章节目录

戏嫁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万赖成美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万赖成美并收藏戏嫁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