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夜彩想着，夜慕烬第一天去太华宗上学，对于这个很有仪式感的小兔崽子，她得去接他放学。
结果被通知，夜慕烬第一天就逃学了？！
这个小兔崽子，别逼她揍他！
自己偏要来的太华宗，还逃学！
一天到晚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她以前真是对他太和蔼了，让他现在无法无天！
漆夜彩没有去找夜慕烬，夜慕烬真想躲，她是断不可能找得到的，而且现在没了灵力，做什么都不如以前轻松方便。
因此，她不白费力气，直接回了家。
夜慕烬在外面不管浪多久，总不会不回来，毕竟他可爱这个他自己亲手打造的新家了，早上死活不肯离开呢。
刚到家门口，漆夜彩就被惊到了。
怎么有这么多苍蝇蚊子在房子周围飞来飞去啊？只是它们似乎进不去。
漆夜彩怀疑夜慕烬就在家里，指不定在搞什么黑暗料理，招惹来了这么多虫子。
她已经闻到了香味了。
等等，这个味道，怎么这么古怪？又有点熟悉，好像不久前她闻到过。
漆夜彩推门而入，立刻被屋里的场景惊到了，只见无数水晶枝在屋里穿插，走路都得绕来绕去。
地上有许多破碎的琉璃水晶渣子，更引人瞩目的，是那一朵朵绽开的血花。
没错了，这股香甜的气息，是夜慕烬的血香！他的血香一直都是诱人的毒。
漆夜彩脑海里闪过无数种猜测，夜慕烬总不至于在家里玩一哭二闹三自杀吧？
穿过树枝，看到了那道少年的身影，雪白的衣服上，满是血迹。
漆夜彩不由心头一紧，又是气又是痛，这狗东西，一天到晚在做些什么啊？！把自己弄成了这模样！
“夜慕烬！”漆夜彩喊道。
少年闻声，僵硬地回眸，眉间的血纹若隐若现，浅白的眼瞳如似空荡的白色深渊，呆愣了一下，确认来人后，红唇漾开一抹笑容，灵动、鲜活，明媚如花。
“姐、姐？”
音落，少年便猛然凑到身前，身形柔软，犹如一条无骨蛇妖，树枝缠绕了过来。
漆夜彩为此惊艳了片刻，很快回过神来，没好气地骂道：“夜慕烬，你在做什么？！怎么伤成这个样子？！”
少年愣了下，眨了眨漂亮的眼睛，一脸纯洁无辜，似乎没有听懂女人在说什么。
看起来，像极了一个小白痴。
小白痴！小智障！小变态！
漆夜彩在心里暗骂道。
她怀疑夜慕烬是“生理期”来了。
虽然她一直没搞懂夜慕烬那这个奇奇怪怪的症状究竟是怎么回事，但看这模样，大概也差不到哪去。
夜慕烬无辜地望着她，染血的指尖在她脸上抹了下，留下一道鲜红的印记。
少年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抹了一下还不够，像画画一样，在上面有定定心心抹了起来。
漆夜彩有点受不了这近在咫尺的血香味，她现在堪比凡人的身体，很难不被夜慕烬的血液影响神智。
脸上突然感触到一阵凉意，只见夜慕烬舔在了他留下的血印上。
看着夜慕烬这副纯良无害又充满情色的模样，漆夜彩想到了那个夜慕烬，也是如此，不愧是同一个人，都会这么舔人。
漆夜彩略感不适，把夜慕烬推开，夜慕烬困惑地看着她，漆夜彩没放在心上，他犯病时候的举止都很奇怪。
漆夜彩掀开夜慕烬的衣裳，伤口密密麻麻，触目惊心，她怀疑夜慕烬是不是没有痛觉，怎么维持的没事人样。
夜慕烬的伤只有自己能治。
而且以他超强的自愈能力，完全不用担心，何况他现在啥反应？毫无感觉。
漆夜彩无奈地移开视线，抬眸，不知怎么回事，夜慕烬的神情比方才冷漠阴沉许多，一点也没有纯良白痴样。
至少看上去聪明了点。
漆夜彩被自己的想法笑到了，但一想到他现在这个傻样，怎么可能好好治疗自己，又笑不出来了。
漆夜彩在屋子里到处找了找，试图发现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是夜慕烬布置的，她也不是很熟悉。
她走到哪，夜慕烬就跟到哪，幽幽的，像个恶鬼似的，偏偏长了一张小白花脸。
漆夜彩注意到进门那个地方的一个花瓶，花瓶里面似乎放了什么东西，看起来很是不和谐。
漆夜彩走到花瓶前，试图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只听旁边的小鬼魂“啊”了一声，像是懵懵懂懂的小怪兽。
她疑惑回头：“怎么了？”
夜慕烬呆呆地看着花瓶里的东西，又眼巴巴地看着漆夜彩，眼睛里透露出一丝隐隐的期待与讨好之情，但又有点可怜。
漆夜彩被夜慕烬这模样可爱到了。
不过他的反应也证明了，这几年的东西估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不然也不会让处于白痴状态的夜慕烬有反应。
漆夜彩拿出里面的东西，有点失望，只是一把刀而已，不过这把刀虽然简约，但非常精致漂亮，一看就是夜慕烬的东西。
“啊…”夜慕烬又发出了声音。
漆夜彩不明所以地把东西放了进去。
夜慕烬呆愣愣地看着，然后……哭了。
漆夜彩慌了神，手忙脚乱地恢复原样，连忙道歉：“宝宝，我错了，你别难过，我不是故意动你东西的。”
夜慕烬哭得更厉害了。
漆夜彩束手无策，只好远离这个是非之地，不靠近他的东西，也不再乱摸索了。
夜慕烬没有跟上来。
漆夜彩心想，夜慕烬一定难过死了。
这小兔崽子洁癖特别严重，别人沾边的家都给拆了，幸好她只是碰了把刀。
嗯……反正他清醒了也不记得。
漆夜彩看着夜慕烬失魂落魄的背影，有点受不了了，至少得把夜慕烬身上的血迹擦干净，换件新衣服吧？
夜慕烬的房间她还是知道的。
漆夜彩推开门，里面漆黑一片，借着外边的光，她打开灯，发现亮不起来，便也作罢，寻到衣橱，打开，空无一物。
呃……
她没找错房间吧？
漆夜彩只好离开，转身便见门口站了个身影，挡住了光芒，一袭白衣染血，脸色阴冷沉默，跟刚死没多久，跑来报仇的怨鬼似的。
差点没被吓死。
漆夜彩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夜慕烬，你又犯什么病？”
夜慕烬无声无息地飘进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像某种恶鬼的死亡凝视。
漆夜彩当他是要睡觉，绕开他要出去，边走边说：“你别睡太死，自己换件衣服，清理一下，我找不到你衣服。”
夜慕烬的视线追随着漆夜彩，在她到达门口的瞬间，门外的光骤然熄灭，只听见清脆的一声关门声。
漆夜彩懵了，她刚到门口，门就给关了，这是什么地狱之门，只能进不能出吗？
肯定是夜慕烬这白痴搞的鬼。
漆夜彩刚想回头质问，就感到后颈处一片冰凉，一道轻柔的力道压了下来，将她摁在了门上。
漆夜彩的第一反应是，这门好软？
一股阴冷的寒意从脊骨处往上爬，停留在耳畔，跟从阴曹地府冒出来的阴气似的，令人头皮发麻。
“夜慕烬？”漆夜彩试探着开口。
这姿势太怪了，漆夜彩想转身，但被抵得死死的，虽然没有特别沉重的感觉，但她明显可以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紧密地贴在她身上，冰凉凉的，或许是水晶枝？
“你想干嘛？”漆夜彩再次开口，语气已经有些严厉了，“快放开我，不然……”捶爆你的狗头！
“姐姐。”少年清雅的嗓音响在耳畔，温柔绵长，低却不沉，有些少年人独有的清越，悦耳动听，似情人间的低喃。
清澈而冷冽的水香味，混杂着甜腻的血味，融合成格外好闻的味道，萦绕在鼻尖。
漆夜彩被晃了神，但她很清醒。
越清醒越觉得可耻。
可耻在于，她无处安放的心动。
这时候，她还能说他不是那个夜慕烬吗？
漆夜彩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精神有些松懈，身上的少年再次发出了声音：“喜欢吗？”
漆夜彩呼吸一窒。
……喜、欢、吗？
他在问什么喜欢？喜欢什么？
漆夜彩更倾向于他在说某个事物，至于是什么事物，无从得知。
不过他既然能这么清楚地问出这样一句话，是否说明，他还是保留一丝理智的？
漆夜彩趁机说：“夜慕烬，你先放开我，我这样很不好受。”
还没说完，紧紧贴在身上的那股压力就抽离了，反倒更加冷了。
漆夜彩下意识松了口气，心底却又泛起一丝莫名的……失落感。
夜慕烬毫无边界感也毫无羞耻心，无法理解和体会人类的这种感情，所以做出一些行为来情有可原。
但漆夜彩不一样，她很清醒，也清楚地知道这股失落感源自于何。
因此，她急切地想要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
漆夜彩看了眼夜慕烬，漆黑如夜的环境中，夜慕烬浑身都在散发着光芒，柔和而浅淡，像是天使的圣光。
尤其那双眼睛，白得发亮。
但他是面无表情的，冷淡地注视着她。
似是生怕想到什么，漆夜彩不敢再多想，一刻也不敢多停留，转身就拉开了门，顺利得不可思议。
然而刚踏出一步，一道力量便将她扯了回去，门随之关上，声音清脆无比。
“姐姐脸上的血……”
白绫捆着漆夜彩的腰身，少年袖中收着白绫，将她拉着身前，用手紧紧搂住她的腰身，却是一副轻易淡然的模样。
指尖划过漆夜彩的脸上，轻揉着已经变淡了的血色，少年低声说着，似是喃喃自语：“阿烬帮姐姐擦干净。”
漆夜彩感觉很是不自在，一把拍开他的手：“不用了，你的手不知道要擦到什么时候，我去洗洗就好了。”
夜慕烬反手握住她的手腕，置于她身后，这一举动，让漆夜彩莫名有些恼火，用力一把推开他。
少年跟没骨头似的，往后倒去。
漆夜彩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被腰上的白绫带着往前一倒，猝不及防地扑在了少年身上，那水晶枝越发靠近。
她听到少年的闷哼声，轻微细弱，零碎在喘息之间，暧昧至极。
发丝的夹缝中长着一朵朵娇艳的红花，一朵恰好穿过发丝，依偎在他的颈边，衬得他像是一朵脆弱不堪的水晶花。
漆夜彩撑起身体，看着身下少年若无其事的模样，彻底火了：“夜慕烬！你到底有没有清醒？！醒了就不要装了好……”
少年扯着白绫，拉下她的身体，按着她的脖子往下压去，冰凉的唇没有丝毫温度，贴在漆夜彩温热的唇上。
只是相贴。
夜慕烬没有接下去的动作，漆夜彩还没反应过来，只是毫无情欲的贴合。
少年看着她。
那双眼睛清澈、纯净，纤尘不染。
如同被神光亲吻过的色彩。
光是一眼，就想毁掉。
漆夜彩忽然就被刺痛了。
她想，她的眼神，一定是不干净的。
夜慕烬怎么可能知道什么是吻，他只可能以为这是较为亲密的触碰，因此这般坦然淡定，就是这么久过去，他也毫无反应，无比干净、纯洁，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
但她知道。
她不是毫无反应。
她就像那淤泥，怎么染也染不了他。
一瞬间，她想到了某个存在。
那位高高在上的少年神明，也是这般圣洁无暇，永远干干净净，只可远观。
漆夜彩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随之无辜被牵扯进来的，还有夜慕烬的衣服。
夜慕烬对穿着的服饰苛刻至极，衣服向来精致整洁，平滑无褶皱，应当是第一次被这么粗鲁地对待吧？
漆夜彩释然似的，牵了下唇，起身，轻而易举地脱离了夜慕烬的束缚，白绫顺着她起身的动作滑落在地。
还没起来，又被扯了回去。
夜慕烬这丫的是在逗她玩呢？！
漆夜彩没好气地一拳头捶在了他的肩头，见他毫无反应，仍旧那么淡然地看着她，她禁不住，又重重捶了一拳。
两人无声对峙了许久。
是漆夜彩单方面的对峙。
漆夜彩想以最后一拳了结今晚的荒唐。
漆夜彩虚虚握着拳，挑着位置，落在他脸侧，她暗暗想着，她这一拳打上去，他还能保持这么淡定？
那他真是块木头。
嗯，还是块水晶木头的。
漆夜彩不由想笑。
拳头挨到脸侧，漆夜彩又忍不住产生了疑问：“夜慕烬，你是在发呆吗？还是你睡觉就是不闭上眼睛的？平常见你好像也不怎么睡觉……”
“漆夜彩。”少年出声。
由于太过于突然，漆夜彩没注意到称呼的问题，只愣愣地说：“怎么了？……唉……你醒的？你他……”
漆夜彩忍住了脏话。
这个狗东西，装什么死。
也对，这个狗东西最擅长装死。
唉……怎么办。
少年轻笑了声，眉眼弯弯，恰似荡漾在春水中的月光，清冷而温柔，无比动人。
“漆夜彩。”少年又唤了一声，“猜猜看……吾在想什么？”
夜慕烬中二病犯了吧？！
还自称“吾”起来了。
漆夜彩一时无语，没好气道：“我看你是病得不轻！谁要跟你猜来猜去？！”
少年的笑意越发晃人心神，分明是如神明般的容貌，却似蛊惑人心的妖孽。
“吾在想，漆夜彩何时从吾身上下来。”
漆夜彩如鲠在喉，气不过来，又无言以对，咬牙切齿地笑了笑。
好你个夜慕烬，恶人先告状，就算了，还一副清清白白白莲花的样子，恶心！
漆夜彩故意用力摁在他的伤口上起身，故意用力拍了拍衣服，像是嫌弃极了。
夜慕烬站在她身前，一如既往看着她，目光比先前多了几分柔和与纵容，耐心地等待漆夜彩拍完衣服。
漆夜彩拍完了，自觉没劲，怒瞪着夜慕烬，真想多抽他几巴掌，让他再不敢用这副恶心人的神情。
“漆夜彩。”夜慕烬温和唤道，“吾还有一事……”
“滚！”漆夜彩立刻打断他。
夜慕烬笑意更甚：“漆夜彩，吾给了你很多次机会了……但你并没有离开。”
漆夜彩听了满头问号：“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没有离开？！不是你拉我回来的？！夜慕烬，少恶人先告状了！我看你今天特别找打，又是逃学又是在家玩自残，我真想……唔！……”
少年看起来柔和极了，动作却是不容反抗的气势，冰冷的唇紧紧贴着她的唇，轻巧地撬开唇齿，在她口中温柔掠夺。
修长的手指穿插过漆夜彩漆黑的发丝中，将她按向自己，一寸一寸深入，交缠。
漆夜彩没有闭眼，夜慕烬同样没有，漆夜彩的眼神是复杂的，却容易理解的，夜慕烬的眼神却多了些古怪的情绪，没有方才那般清澈，却也不易察觉。
少年的吻，青涩、稚嫩，毫无技巧、经验，完全在凭着本能，亲吻、舔舐。
漆夜彩其实不太好受。
不只是因为夜慕烬技术太差，而是他的舌头太凉了，跟塞了块冰块在嘴里似的，这冰块还可劲儿动，有了这感觉，技术再怎么样都不重要了。
漆夜彩实在受不了这糟糕的感觉，伸手按住夜慕烬，想夺回主导权。
这回应却刺激到了少年，少年按着她的肩膀，一个转身，将她按到在床榻上，陷入柔软的被褥中时，漆夜彩是有点懵的。
“姐姐，为何不拒绝？”
少年的声音带着丝丝恨意，眼尾晕开了绯红，如妖魅附身，眼中不复清澈，满是痛恨，固执地重复道：“为何不拒绝？”
漆夜彩心生烦躁，拒绝什么啊？！
也不给漆夜彩开口回答的机会，少年的吻便铺天盖地而来，比起方才的柔情似水，这次热烈如冰火。
带着怒意和恨意，凶狠又缠绵。
夹杂着甜味、血味，香气迷人。
唇齿相依，抵死纠缠。
指骨冰凉如冷玉，穿过她的十指，按在被子上，紧紧相扣。
漆夜彩愣是从这冰冷中感觉出一丝灼热感，尤其那落在身上的目光，极致滚烫，像是要把她烫出一个洞来。
然这时候她也想不到哪里去。
漆夜彩感觉自己有些屈服了。
她得好好思考一下他们两个之间的事，一会儿就跟他说个明明白白。
哪晓得夜慕烬一点也不争气，跟亲断气了似的，亲完就趴了下去，压在她胸口上，冰得要死。
漆夜彩一肚子火没处发，真想骂人。
这个白痴！智障！傻叉！混蛋！
漆夜彩毫不留情地把他推到了一边去，正欲起身，就又被捞了回去。
她今晚被捞回去多少次了？
漆夜彩使劲掰夜慕烬的手指，他跟固定好的铜墙铁壁似的，一点儿都掰不开，反而越收越紧，使她后背紧紧贴着那冰冷。
这狗东西还在演是吧？
漆夜彩反手一巴掌扇了过去。
少年纹丝不动。
不像那个夜慕烬，一扇就醒。
漆夜彩被折腾得有些累了，懒得挣扎了，夜慕烬想装死，她也没办法，她正好也累了，便安心睡了，明天再跟他算账。
就是没洗澡，有点难受。
夜慕烬平常不是个洁癖晚期吗？
现在穿着一身血衣，睡得着？
算了，不管他了。
漆夜彩忙活了一天，很快就陷入了睡眠，身后的少年却是睁开了眼。
水润的眼眸，泪水止不住地落下，化作的水晶珠瞬间就消失了，无声无息，不产生半点儿动静，生怕惊扰了女人。
人类说，只有相爱的人才会亲吻。
骗人的。
姐姐一点都不爱他。
姐姐记得太子烬，记得夜慕烬，唯独忘了他。
只有他活着，所以记不住吗？
夜慕烬轻轻靠在漆夜彩的耳边，无声地问着，问不出答案，也问不出口。
“漆夜彩，我恨死你了。”
他红着眼眶，轻声说，深深埋进她怀里。
结果被通知，夜慕烬第一天就逃学了？！
这个小兔崽子，别逼她揍他！
自己偏要来的太华宗，还逃学！
一天到晚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她以前真是对他太和蔼了，让他现在无法无天！
漆夜彩没有去找夜慕烬，夜慕烬真想躲，她是断不可能找得到的，而且现在没了灵力，做什么都不如以前轻松方便。
因此，她不白费力气，直接回了家。
夜慕烬在外面不管浪多久，总不会不回来，毕竟他可爱这个他自己亲手打造的新家了，早上死活不肯离开呢。
刚到家门口，漆夜彩就被惊到了。
怎么有这么多苍蝇蚊子在房子周围飞来飞去啊？只是它们似乎进不去。
漆夜彩怀疑夜慕烬就在家里，指不定在搞什么黑暗料理，招惹来了这么多虫子。
她已经闻到了香味了。
等等，这个味道，怎么这么古怪？又有点熟悉，好像不久前她闻到过。
漆夜彩推门而入，立刻被屋里的场景惊到了，只见无数水晶枝在屋里穿插，走路都得绕来绕去。
地上有许多破碎的琉璃水晶渣子，更引人瞩目的，是那一朵朵绽开的血花。
没错了，这股香甜的气息，是夜慕烬的血香！他的血香一直都是诱人的毒。
漆夜彩脑海里闪过无数种猜测，夜慕烬总不至于在家里玩一哭二闹三自杀吧？
穿过树枝，看到了那道少年的身影，雪白的衣服上，满是血迹。
漆夜彩不由心头一紧，又是气又是痛，这狗东西，一天到晚在做些什么啊？！把自己弄成了这模样！
“夜慕烬！”漆夜彩喊道。
少年闻声，僵硬地回眸，眉间的血纹若隐若现，浅白的眼瞳如似空荡的白色深渊，呆愣了一下，确认来人后，红唇漾开一抹笑容，灵动、鲜活，明媚如花。
“姐、姐？”
音落，少年便猛然凑到身前，身形柔软，犹如一条无骨蛇妖，树枝缠绕了过来。
漆夜彩为此惊艳了片刻，很快回过神来，没好气地骂道：“夜慕烬，你在做什么？！怎么伤成这个样子？！”
少年愣了下，眨了眨漂亮的眼睛，一脸纯洁无辜，似乎没有听懂女人在说什么。
看起来，像极了一个小白痴。
小白痴！小智障！小变态！
漆夜彩在心里暗骂道。
她怀疑夜慕烬是“生理期”来了。
虽然她一直没搞懂夜慕烬那这个奇奇怪怪的症状究竟是怎么回事，但看这模样，大概也差不到哪去。
夜慕烬无辜地望着她，染血的指尖在她脸上抹了下，留下一道鲜红的印记。
少年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抹了一下还不够，像画画一样，在上面有定定心心抹了起来。
漆夜彩有点受不了这近在咫尺的血香味，她现在堪比凡人的身体，很难不被夜慕烬的血液影响神智。
脸上突然感触到一阵凉意，只见夜慕烬舔在了他留下的血印上。
看着夜慕烬这副纯良无害又充满情色的模样，漆夜彩想到了那个夜慕烬，也是如此，不愧是同一个人，都会这么舔人。
漆夜彩略感不适，把夜慕烬推开，夜慕烬困惑地看着她，漆夜彩没放在心上，他犯病时候的举止都很奇怪。
漆夜彩掀开夜慕烬的衣裳，伤口密密麻麻，触目惊心，她怀疑夜慕烬是不是没有痛觉，怎么维持的没事人样。
夜慕烬的伤只有自己能治。
而且以他超强的自愈能力，完全不用担心，何况他现在啥反应？毫无感觉。
漆夜彩无奈地移开视线，抬眸，不知怎么回事，夜慕烬的神情比方才冷漠阴沉许多，一点也没有纯良白痴样。
至少看上去聪明了点。
漆夜彩被自己的想法笑到了，但一想到他现在这个傻样，怎么可能好好治疗自己，又笑不出来了。
漆夜彩在屋子里到处找了找，试图发现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是夜慕烬布置的，她也不是很熟悉。
她走到哪，夜慕烬就跟到哪，幽幽的，像个恶鬼似的，偏偏长了一张小白花脸。
漆夜彩注意到进门那个地方的一个花瓶，花瓶里面似乎放了什么东西，看起来很是不和谐。
漆夜彩走到花瓶前，试图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只听旁边的小鬼魂“啊”了一声，像是懵懵懂懂的小怪兽。
她疑惑回头：“怎么了？”
夜慕烬呆呆地看着花瓶里的东西，又眼巴巴地看着漆夜彩，眼睛里透露出一丝隐隐的期待与讨好之情，但又有点可怜。
漆夜彩被夜慕烬这模样可爱到了。
不过他的反应也证明了，这几年的东西估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不然也不会让处于白痴状态的夜慕烬有反应。
漆夜彩拿出里面的东西，有点失望，只是一把刀而已，不过这把刀虽然简约，但非常精致漂亮，一看就是夜慕烬的东西。
“啊…”夜慕烬又发出了声音。
漆夜彩不明所以地把东西放了进去。
夜慕烬呆愣愣地看着，然后……哭了。
漆夜彩慌了神，手忙脚乱地恢复原样，连忙道歉：“宝宝，我错了，你别难过，我不是故意动你东西的。”
夜慕烬哭得更厉害了。
漆夜彩束手无策，只好远离这个是非之地，不靠近他的东西，也不再乱摸索了。
夜慕烬没有跟上来。
漆夜彩心想，夜慕烬一定难过死了。
这小兔崽子洁癖特别严重，别人沾边的家都给拆了，幸好她只是碰了把刀。
嗯……反正他清醒了也不记得。
漆夜彩看着夜慕烬失魂落魄的背影，有点受不了了，至少得把夜慕烬身上的血迹擦干净，换件新衣服吧？
夜慕烬的房间她还是知道的。
漆夜彩推开门，里面漆黑一片，借着外边的光，她打开灯，发现亮不起来，便也作罢，寻到衣橱，打开，空无一物。
呃……
她没找错房间吧？
漆夜彩只好离开，转身便见门口站了个身影，挡住了光芒，一袭白衣染血，脸色阴冷沉默，跟刚死没多久，跑来报仇的怨鬼似的。
差点没被吓死。
漆夜彩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夜慕烬，你又犯什么病？”
夜慕烬无声无息地飘进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像某种恶鬼的死亡凝视。
漆夜彩当他是要睡觉，绕开他要出去，边走边说：“你别睡太死，自己换件衣服，清理一下，我找不到你衣服。”
夜慕烬的视线追随着漆夜彩，在她到达门口的瞬间，门外的光骤然熄灭，只听见清脆的一声关门声。
漆夜彩懵了，她刚到门口，门就给关了，这是什么地狱之门，只能进不能出吗？
肯定是夜慕烬这白痴搞的鬼。
漆夜彩刚想回头质问，就感到后颈处一片冰凉，一道轻柔的力道压了下来，将她摁在了门上。
漆夜彩的第一反应是，这门好软？
一股阴冷的寒意从脊骨处往上爬，停留在耳畔，跟从阴曹地府冒出来的阴气似的，令人头皮发麻。
“夜慕烬？”漆夜彩试探着开口。
这姿势太怪了，漆夜彩想转身，但被抵得死死的，虽然没有特别沉重的感觉，但她明显可以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紧密地贴在她身上，冰凉凉的，或许是水晶枝？
“你想干嘛？”漆夜彩再次开口，语气已经有些严厉了，“快放开我，不然……”捶爆你的狗头！
“姐姐。”少年清雅的嗓音响在耳畔，温柔绵长，低却不沉，有些少年人独有的清越，悦耳动听，似情人间的低喃。
清澈而冷冽的水香味，混杂着甜腻的血味，融合成格外好闻的味道，萦绕在鼻尖。
漆夜彩被晃了神，但她很清醒。
越清醒越觉得可耻。
可耻在于，她无处安放的心动。
这时候，她还能说他不是那个夜慕烬吗？
漆夜彩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精神有些松懈，身上的少年再次发出了声音：“喜欢吗？”
漆夜彩呼吸一窒。
……喜、欢、吗？
他在问什么喜欢？喜欢什么？
漆夜彩更倾向于他在说某个事物，至于是什么事物，无从得知。
不过他既然能这么清楚地问出这样一句话，是否说明，他还是保留一丝理智的？
漆夜彩趁机说：“夜慕烬，你先放开我，我这样很不好受。”
还没说完，紧紧贴在身上的那股压力就抽离了，反倒更加冷了。
漆夜彩下意识松了口气，心底却又泛起一丝莫名的……失落感。
夜慕烬毫无边界感也毫无羞耻心，无法理解和体会人类的这种感情，所以做出一些行为来情有可原。
但漆夜彩不一样，她很清醒，也清楚地知道这股失落感源自于何。
因此，她急切地想要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
漆夜彩看了眼夜慕烬，漆黑如夜的环境中，夜慕烬浑身都在散发着光芒，柔和而浅淡，像是天使的圣光。
尤其那双眼睛，白得发亮。
但他是面无表情的，冷淡地注视着她。
似是生怕想到什么，漆夜彩不敢再多想，一刻也不敢多停留，转身就拉开了门，顺利得不可思议。
然而刚踏出一步，一道力量便将她扯了回去，门随之关上，声音清脆无比。
“姐姐脸上的血……”
白绫捆着漆夜彩的腰身，少年袖中收着白绫，将她拉着身前，用手紧紧搂住她的腰身，却是一副轻易淡然的模样。
指尖划过漆夜彩的脸上，轻揉着已经变淡了的血色，少年低声说着，似是喃喃自语：“阿烬帮姐姐擦干净。”
漆夜彩感觉很是不自在，一把拍开他的手：“不用了，你的手不知道要擦到什么时候，我去洗洗就好了。”
夜慕烬反手握住她的手腕，置于她身后，这一举动，让漆夜彩莫名有些恼火，用力一把推开他。
少年跟没骨头似的，往后倒去。
漆夜彩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被腰上的白绫带着往前一倒，猝不及防地扑在了少年身上，那水晶枝越发靠近。
她听到少年的闷哼声，轻微细弱，零碎在喘息之间，暧昧至极。
发丝的夹缝中长着一朵朵娇艳的红花，一朵恰好穿过发丝，依偎在他的颈边，衬得他像是一朵脆弱不堪的水晶花。
漆夜彩撑起身体，看着身下少年若无其事的模样，彻底火了：“夜慕烬！你到底有没有清醒？！醒了就不要装了好……”
少年扯着白绫，拉下她的身体，按着她的脖子往下压去，冰凉的唇没有丝毫温度，贴在漆夜彩温热的唇上。
只是相贴。
夜慕烬没有接下去的动作，漆夜彩还没反应过来，只是毫无情欲的贴合。
少年看着她。
那双眼睛清澈、纯净，纤尘不染。
如同被神光亲吻过的色彩。
光是一眼，就想毁掉。
漆夜彩忽然就被刺痛了。
她想，她的眼神，一定是不干净的。
夜慕烬怎么可能知道什么是吻，他只可能以为这是较为亲密的触碰，因此这般坦然淡定，就是这么久过去，他也毫无反应，无比干净、纯洁，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
但她知道。
她不是毫无反应。
她就像那淤泥，怎么染也染不了他。
一瞬间，她想到了某个存在。
那位高高在上的少年神明，也是这般圣洁无暇，永远干干净净，只可远观。
漆夜彩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随之无辜被牵扯进来的，还有夜慕烬的衣服。
夜慕烬对穿着的服饰苛刻至极，衣服向来精致整洁，平滑无褶皱，应当是第一次被这么粗鲁地对待吧？
漆夜彩释然似的，牵了下唇，起身，轻而易举地脱离了夜慕烬的束缚，白绫顺着她起身的动作滑落在地。
还没起来，又被扯了回去。
夜慕烬这丫的是在逗她玩呢？！
漆夜彩没好气地一拳头捶在了他的肩头，见他毫无反应，仍旧那么淡然地看着她，她禁不住，又重重捶了一拳。
两人无声对峙了许久。
是漆夜彩单方面的对峙。
漆夜彩想以最后一拳了结今晚的荒唐。
漆夜彩虚虚握着拳，挑着位置，落在他脸侧，她暗暗想着，她这一拳打上去，他还能保持这么淡定？
那他真是块木头。
嗯，还是块水晶木头的。
漆夜彩不由想笑。
拳头挨到脸侧，漆夜彩又忍不住产生了疑问：“夜慕烬，你是在发呆吗？还是你睡觉就是不闭上眼睛的？平常见你好像也不怎么睡觉……”
“漆夜彩。”少年出声。
由于太过于突然，漆夜彩没注意到称呼的问题，只愣愣地说：“怎么了？……唉……你醒的？你他……”
漆夜彩忍住了脏话。
这个狗东西，装什么死。
也对，这个狗东西最擅长装死。
唉……怎么办。
少年轻笑了声，眉眼弯弯，恰似荡漾在春水中的月光，清冷而温柔，无比动人。
“漆夜彩。”少年又唤了一声，“猜猜看……吾在想什么？”
夜慕烬中二病犯了吧？！
还自称“吾”起来了。
漆夜彩一时无语，没好气道：“我看你是病得不轻！谁要跟你猜来猜去？！”
少年的笑意越发晃人心神，分明是如神明般的容貌，却似蛊惑人心的妖孽。
“吾在想，漆夜彩何时从吾身上下来。”
漆夜彩如鲠在喉，气不过来，又无言以对，咬牙切齿地笑了笑。
好你个夜慕烬，恶人先告状，就算了，还一副清清白白白莲花的样子，恶心！
漆夜彩故意用力摁在他的伤口上起身，故意用力拍了拍衣服，像是嫌弃极了。
夜慕烬站在她身前，一如既往看着她，目光比先前多了几分柔和与纵容，耐心地等待漆夜彩拍完衣服。
漆夜彩拍完了，自觉没劲，怒瞪着夜慕烬，真想多抽他几巴掌，让他再不敢用这副恶心人的神情。
“漆夜彩。”夜慕烬温和唤道，“吾还有一事……”
“滚！”漆夜彩立刻打断他。
夜慕烬笑意更甚：“漆夜彩，吾给了你很多次机会了……但你并没有离开。”
漆夜彩听了满头问号：“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没有离开？！不是你拉我回来的？！夜慕烬，少恶人先告状了！我看你今天特别找打，又是逃学又是在家玩自残，我真想……唔！……”
少年看起来柔和极了，动作却是不容反抗的气势，冰冷的唇紧紧贴着她的唇，轻巧地撬开唇齿，在她口中温柔掠夺。
修长的手指穿插过漆夜彩漆黑的发丝中，将她按向自己，一寸一寸深入，交缠。
漆夜彩没有闭眼，夜慕烬同样没有，漆夜彩的眼神是复杂的，却容易理解的，夜慕烬的眼神却多了些古怪的情绪，没有方才那般清澈，却也不易察觉。
少年的吻，青涩、稚嫩，毫无技巧、经验，完全在凭着本能，亲吻、舔舐。
漆夜彩其实不太好受。
不只是因为夜慕烬技术太差，而是他的舌头太凉了，跟塞了块冰块在嘴里似的，这冰块还可劲儿动，有了这感觉，技术再怎么样都不重要了。
漆夜彩实在受不了这糟糕的感觉，伸手按住夜慕烬，想夺回主导权。
这回应却刺激到了少年，少年按着她的肩膀，一个转身，将她按到在床榻上，陷入柔软的被褥中时，漆夜彩是有点懵的。
“姐姐，为何不拒绝？”
少年的声音带着丝丝恨意，眼尾晕开了绯红，如妖魅附身，眼中不复清澈，满是痛恨，固执地重复道：“为何不拒绝？”
漆夜彩心生烦躁，拒绝什么啊？！
也不给漆夜彩开口回答的机会，少年的吻便铺天盖地而来，比起方才的柔情似水，这次热烈如冰火。
带着怒意和恨意，凶狠又缠绵。
夹杂着甜味、血味，香气迷人。
唇齿相依，抵死纠缠。
指骨冰凉如冷玉，穿过她的十指，按在被子上，紧紧相扣。
漆夜彩愣是从这冰冷中感觉出一丝灼热感，尤其那落在身上的目光，极致滚烫，像是要把她烫出一个洞来。
然这时候她也想不到哪里去。
漆夜彩感觉自己有些屈服了。
她得好好思考一下他们两个之间的事，一会儿就跟他说个明明白白。
哪晓得夜慕烬一点也不争气，跟亲断气了似的，亲完就趴了下去，压在她胸口上，冰得要死。
漆夜彩一肚子火没处发，真想骂人。
这个白痴！智障！傻叉！混蛋！
漆夜彩毫不留情地把他推到了一边去，正欲起身，就又被捞了回去。
她今晚被捞回去多少次了？
漆夜彩使劲掰夜慕烬的手指，他跟固定好的铜墙铁壁似的，一点儿都掰不开，反而越收越紧，使她后背紧紧贴着那冰冷。
这狗东西还在演是吧？
漆夜彩反手一巴掌扇了过去。
少年纹丝不动。
不像那个夜慕烬，一扇就醒。
漆夜彩被折腾得有些累了，懒得挣扎了，夜慕烬想装死，她也没办法，她正好也累了，便安心睡了，明天再跟他算账。
就是没洗澡，有点难受。
夜慕烬平常不是个洁癖晚期吗？
现在穿着一身血衣，睡得着？
算了，不管他了。
漆夜彩忙活了一天，很快就陷入了睡眠，身后的少年却是睁开了眼。
水润的眼眸，泪水止不住地落下，化作的水晶珠瞬间就消失了，无声无息，不产生半点儿动静，生怕惊扰了女人。
人类说，只有相爱的人才会亲吻。
骗人的。
姐姐一点都不爱他。
姐姐记得太子烬，记得夜慕烬，唯独忘了他。
只有他活着，所以记不住吗？
夜慕烬轻轻靠在漆夜彩的耳边，无声地问着，问不出答案，也问不出口。
“漆夜彩，我恨死你了。”
他红着眼眶，轻声说，深深埋进她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