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没有送出去的礼物

    曾胜男清楚得记得去年是在自己生日的那一天,稀里糊涂地来到了李军家。如今一眨眼,一年过去了。曾胜男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今天是你的生日,祝你生日快乐!”说完又感伤不已,仅仅是一年的功夫啊,自己却老了许多。于是从来不化妆的她为自己化了一个精致的淡妆。

    “妆罢低眉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如今连夫婿也没有,化妆又给谁看?曾胜男一边想着一边发出长长的叹息。给他看吗?他能算作夫婿?几天前出差了,至今连个电话都没有,不知又躺在哪个女人的怀里了。话又说回来,他躺在哪个女人的怀里,关自己什么事。毕竟是自己找人家签订的协议。曾胜男不由地回忆起和李军相处过程中的点点滴滴。尽管李军在外面生活很乱,但曾胜男不得不承认他在她面前还算得上君子,除了偶尔的粗暴,在身体上没有对她进行任何的伤害。这样一想,曾胜男对李军倒充满了感激。一年下来,白住人家的房子,紧攒慢攒也就攒下了7万元,什么时候能把欠他的50万元还清啊。家里的老父亲还急需要养老。一想到这些,曾胜男的眼睛一下子暗淡下来。但很快她又振作起来,对自己说:“你绝不能泄气,加油!”

    说完曾胜男绽开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抓起背包急匆匆地冲向公司。

    在办公室里,曾胜男一边飞快地工作,一边飞快地计划着为他买什么礼物好。自己过生日,却要为他买礼物,这样做合适吗?他会收下礼物吗?他收下后会怎么想?曾胜男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给李军买礼物。这样想着,不觉放慢了手里的工作。

    买还是不买?曾胜男纠结着。哎呀,管他怎么想,反正为他买点礼物仅仅表示感谢而已。

    曾胜男尽快结束了手里的工作,提早下了班。从来不逛街的她今天却破天荒来到街上,街上照样车水马龙,照样人来人往,照样乱糟糟一片,凭着印象,她来到了上次李军带她来的那家商场。

    上次几乎是被李军绑架着来的,所以她什么都没有看清。现在才知道这家商场叫“大时代”,摩天大楼高不见影。

    曾胜男走了进去,里面豪华、干净、明亮、整齐划一。可能是空间大的缘故,里面的人并不显得多。舒缓的音乐,漂亮的柜台小姐,优雅的服务,造型各异的专柜,只要有钱有时间,在里面逛一逛也是一种享受。但如果你捉襟见肘,在里面买东西,就有些尴尬了。凡是曾胜男看中的,价格大多如同天价。曾胜男轻轻地放下,抱歉地离开。经过千般比较万番挑选,曾胜男为李军买了一条领带和一个剃须刀。

    回来时,已是华灯初上,只有自己的家里黑咕隆咚一片。他出差还没有回来,曾胜男多少有点失望,但更多的是庆幸。礼物买来了,她真的不知道该怎样把东西送出去。

    曾胜男打开灯,小心翼翼地把礼物从包里拿出来,在灯下细细地欣赏着,揣摩着该如何开口。

    恰在这时,门铃响了。曾胜男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门眼,完了,他回来了,该把礼物放在哪?思来想去,她又只好手忙脚乱地把礼物重新塞进包里,然后忐忑不安的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居然是张生!

    张生笑容满面地说:祝你生日快乐!这是我亲手给你刻的旋转木马,这是我特意给你制作的蛋糕……”曾胜男诧异不已,说:“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张生说:“从我见你的第一天起,我就注意你了。你很忧郁,但我相信你和你的家人会好起来的。”

    曾胜男更诧异了,说:“你了解我的家人吗?”张生慌忙说:“不,我不了解。我只是从你忧郁的眼神里猜测出来的,像你这样的年龄,该快快乐乐度过每一天啊。”

    曾胜男没有说话,眼睛里迷迷蒙蒙起来,幽深不可见底,仿佛所有的忧愁一下子从心底涌到到了眉眼。

    张生说:“走,我请你吃饭,什么事都得想开点。”

    曾胜男一下子醒悟过来,歉意地说:“不好意思啊,大半天了还让你站在门口。快进屋坐坐,我给你泡杯茶。你能记住我的生日,我已经高兴不已了,又费心费神亲手给我制作了生日礼物,更让我感激不尽,我哪能再让你破费呢!”

    曾胜男涛涛不绝地说着,热情洋溢,满脸真诚。张生跟着进来说:“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你说这么多话,其实你挺能说的。”曾胜男不好意思笑了笑。转眼间一杯浓酽酽的香茶已经泡好。

    曾胜男拆下蛋糕,取出蜡烛点上,然后熄灭了客厅里的吊灯。

    室内烛光跳跃,室外万盏灯火闪烁。曾胜男欢呼着:“哇,太美了。你看,像不像我们小时候在田间见到的萤火虫?”她跃雀着来到落地窗前,头抵在玻璃上。

    张生轻轻地跟了过来说:“是的,很像萤火虫,但比萤火虫更美。像天上的星星缀满了人间。”曾胜男又一阵惊呼:“哇,原来你也这么会说话。真的像天上的星星掉到了人间!我想起了一首词,新月挂林梢,暗水鸣枯沼。时见疏星落画檐,几点流萤小……”

    张生说:“我大学里也喜欢读诗词,只感觉很美,但就是读不懂。这是谁的词?”

    “叶梦得的《卜算子五月八日夜凤凰亭纳凉》,下阙是,归意已无多,故作连环绕。欲寄新声问采菱,水阔烟波渺。”

    曾胜男吟诵完,两手托着腮望向远方。好半天,她幽幽地说:“城市美是美,可惜没有我的容身之所。我多么希望能有一块属于我的小地方,哪怕它再小,我都要把父亲接过来。”说完,长长地叹了口气。

    张生说:“我相信你和你的家人一定会好起来的,真的,好人一定有好报!”曾胜男转过脸去,笑着说:“谢谢你的鼓励,我也相信我们会好起来。我每天都在提醒自己,要不断拼搏。尽管有时拼得很累,也很无奈……”

    张生说:“每个人都有很累的时候,但只要我们心中的萤火虫不灭,我们的理想就会实现,不是吗?”曾胜男点点头。张生接着说:“我也有很无奈的时候,但我总这样安慰自己,城里的人有什么了不起的,把我老家的房子搬到城里来,不就是一座豪宅?”

    曾胜男听完之后噗嗤一声笑了,说:“照你这种说法,把我们老家的几亩地搬过来,那我家不就成了皇宫啦!”

    两个年轻人哈哈大笑起来。恰在这时门开了,灯亮了,室内一下子灯火通明。

    李军正阴沉沉地站在门口!

    曾胜男和张生都愣住了,直僵僵地愣在原处。还是张生先醒悟过来:“李总,没想到这是你的家。我一直在关注曾胜男,至于是什么原因,到时候你会明白的。我只是希望你现在不要有任何的误会。”

    “误会?都跑到我家来了,你还能说是误会!”李军咆哮着。张生知道现在是无法解释清楚了,只好悻悻地离开。

    李军阴险地一步步逼向还愣在原地的曾胜男。他一腔怒火马上就要爆发了,他怎能不生气?会议还没有结束,他就提前赶回来了,一路狂飙,只想给她一个惊喜,告诉她,他和她是同一天生日,希望以后每一年都能在一起过生日,静静地,相伴到老。然而,到了家里,她却看到什么样的场面,她居然把别的男人带到他的家里来,居然黑灯瞎火地和别的男人放荡的笑着。

    想到这里,李军脸都气绿了,脖子气歪了,肺也气炸了。李军一把捏住曾胜男尖尖的下巴,恨不得捏成粉碎,咬牙切齿地骂道:“你还真会装,在我面前装成圣洁的样子,装成处女的样子。我才走几天,你想男人就想疯了,居然把男人带到家里来了,真让人恶心……”

    曾胜男痛得丝丝抽着冷气,又从来没听过如此污秽不堪的言语,气得浑身乱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是胡乱地重复着:“你冤枉人了,你冤枉人了……”

    李军掐着曾胜男的脖子暴怒地把她拖到桌边来:“好,我冤枉你,这是什么!这是什么!”李军把蛋糕掀翻,把木马摔碎,连同曾胜男的包一块扔在地上。“哗啦啦”包里的东西全部滚出来了,还有剃须刀和领带!

    李军粗暴地把曾胜男推倒在地,拿起领带在曾胜男面前晃了晃,戏谑道:“给你男人买的吧,如此廉价的东西,我真嫌它脏了我的手……”

    曾胜男趴在地上,满脸泪痕,她咬着发白的嘴唇,只感觉无限的屈辱。她省吃俭用为他买下来的礼物在他眼里却是垃圾!当初何必自作多情要感激他呢?曾胜男悲戚地望着李军,而李军满脸鄙夷地怒视着曾胜男。

    两人对峙着,就在这时,李军的手机响了。

    李军接下电话,立即换了一副腔调,柔声道:“艳艳,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电话那头一愣,旋即响起了腻死人的声音:“李总,今天是你生日,我一直想着……”

    李军用充满磁性的声音喃喃道:“我也在一直想着你,谢谢你记得我的生日,我已经出差回来了,顺便给你带来了礼物。”电话那头立即惊呼:“哇,李总你回来了,在家等着我哟,我要见你!”

    李军挂上电话,挑衅地看着曾胜男,冷冷地说道:“难道你没听见吗?我女朋友要来了,还不赶快收拾一下!”

    曾胜男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刚想把摔扁了的生日蛋糕和摔碎了木马揽在怀里,李军一脚飞过来,生日蛋糕和旋转木马在地上滴溜溜转了几个圈,滚到了垃圾桶边。

    曾胜男抬起一张愤怒的脸,扭头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李军一把抓住她,强行按在椅子上,把剃须刀和领带塞到她手里,邪恶地说道:“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坐着,我的生日你别想搅黄……”正说着,韦艳已经来了。

    一进门,韦艳立刻扑在李军的怀里,吧唧吧唧在李军脸上连亲好几口。李军揽着韦艳,轻轻地安排她坐好,然后摆上一个豪华的两层蛋糕。

    韦艳一阵惊呼,急忙为李军点上蜡烛,热辣辣地盯着李军,嗲声嗲气地说:“我的小寿星,快快许个愿吧!”李军认真地闭上眼,双手虔诚地合在胸前。过了一会,缓缓地睁开眼,温柔地注视着韦艳,似是撒娇道:“可以吃蛋糕了吗?”韦艳趴在他耳边,吃吃地笑道:“我的小馋猫,就知道吃。猜猜,我送什么礼物给你。”

    韦艳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装盒,那也是一个剃须刀和领带!只不过那是世界上最贵的飞利浦剃须刀和阿玛尼领带!这回轮到李军惊呼了,他嗔怨道:“傻丫头,为什么送这么昂贵的礼物给我,实际上你不管送什么,我都很高兴的。”

    韦艳郑重其事地说道:“李总,你说的是真的吗?只要李总高兴,我韦艳做什么都愿意!”李军笑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这次出差回来,我顺便给你捎带了点礼物。”说着,李军拿出了一条项链,纯银的链子,中间吊着一个心形的祖母绿。

    韦艳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她虽然不知道这条项链的具体价格,但她敢断定这条项链一定价格不菲。

    李军绕道韦艳的背后,轻轻地为她戴上。

    当李军见到这条项链时,眼睛眨都没眨,立刻把它买了下来。他要为她买项链,当他为她买衣服时,他就知道她那颀长白皙的脖子需要佩戴什么项链了。如今经过千挑万选终于为她买来了项链,却戴在了别的女人身上,这真是莫大的讽刺!

    李军抬起头,怨怒地向曾胜男这边瞟了过来。

    可惜,对面的这个女人像死了似的低着头闷坐着。

    戴好项链,李军切下一块蛋糕,小口小口地喂着韦艳。韦艳幸福得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做什么好。老半天才回过神来,急急忙忙切下一块蛋糕,颤巍巍地端送过来,抓起曾胜男的手说:“曾小姐,快吃蛋糕,不好意思,一直忽略你了。”

    直到这时,韦艳才注意到曾胜男手里也拿着剃须刀和领带。韦艳惊问道:“曾小姐,这不会是你送给李总的生日礼物吧?”

    曾胜男还没说话,李军就急急地说道:“我这么如此高贵的脸,怎么会用那如此下三滥的东西呢?”

    曾胜男的心再一次滴血,自己省吃俭用买来的礼物,竟是下三滥的东西,早知道这样,何必当初!她和他本不是同一个阶层的人啊!曾胜男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用力抓住椅子,以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自己。她咬住苍白的嘴唇,硬硬地把眼泪憋了回去,一字一顿地说:“韦小姐,你误会了。这是我给我男朋友买的,他很爱我,我也很爱他。如果两个人相爱,东西就无所谓高贵和下三滥。先失陪了。”

    说完,曾胜男昂着头,捧着那已被摔坏的礼物,高傲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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