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照觉得这舞好看吗?”柏如云冲进屋里,一屁股坐在江照房间的窗台上,咧着嘴冲江照笑。

    “阿照可知道这舞是谁想出的主意?”身后的焰火也盖不住他亮晶晶的两只眼睛。

    满脸写着快夸我快夸我,看得江照捧着杯子笑个不停。

    从柏如云进屋开始江照脸上的笑容就没消下去过,鲜衣怒马少年郎谁不喜欢呢?如果柏如云长了尾巴的话,这时候应该已经摇得像电风扇一样了。看江照不说话只是看着自己笑,柏如云也不恼。

    “不说就算了!”

    “我猜不到哇~”

    突如其来的默契让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我在城外有个庄子,天底下没有比哪儿更好玩的地方了,什么时候你得空了小小爷带你去玩!”柏如云自来熟地从窗台上跳下来,坐到江照对面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够着身子跟江照碰杯,“阿照,我真喜欢你!”

    话音未落,还没等江照做出反应,隔壁房间传来一阵乒里乓啷的声响,一道高挑的桃红色身影像阵小旋风一样刮了进来。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先是只听见一声怒气冲冲的娇呵:“柏如云!”然后才看清来人,不由自主地发出赞叹,好娇俏的妹妹!

    小姑娘横眉倒竖地冲进来,从腰后抽出一根看不出材质的棍子直指向江照。江照倒不害怕,端着杯子静坐着看事情发展,她心里猜到了,这应该就是柏如云的逃婚对象了。

    只见她穿着一身桃红色的襦裙,外罩着橙色的披帛显得活泼得很。与鲜艳的颜色相对的是极其素净的装扮,衣裳上没有一点花纹,头上也只用一套葡萄紫颜色的海棠花色的发带和发簪固定住头发,除此之外没别的装饰。

    腰上搭着条不太和谐的腰带,腰后留出了别棍子的位置。这棍子花纹极其繁复,比小姑娘身上的花纹加起来还多了好几倍。硬要说的话,看起来有点像孙大圣的如意金箍棒。

    这几个颜色别人或许会觉得显老气不穿在一起,但在这小姑娘身上就显得格外的灵动明艳,像个小太阳。嗯,一个不高兴跳起来给人一棍子的那种小太阳。

    “清婉!不得无理!”还没说出个所以然就被姚清婉打断柏如云被吓了一跳,急忙跳起来拦住姚清婉的棍子。

    “你就是因为她不愿意娶我!?”姚清婉柳眉倒竖倔强怒瞪柏如云,脸上气的红扑扑的,执拗地梗着脖子装强硬,问柏如云要一个解释。

    “你逃婚是因为你喜欢她这样的,不喜欢我?”

    “……”柏如云沉默。

    姚清婉又追问道,“我追过来找你,你宁可抛下我也要跟她喝酒!”然后强装出来的壳子就撑不住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又觉得在柏如云面前哭丢人,拽着披帛用力擦了一把眼睛,两个眼眶磨得通红还不错个地盯着柏如云的眼睛,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显然,柏如云不常见她这个样子。条件反射地抬手去给姚清婉擦眼泪,手到半道又硬是收了回来,背过去的手微微发着抖。

    柏如云脸上表情一僵,率先败下阵来,眼神飘忽就是不敢看她的眼睛。嘴上嗫嚅着动了几下像是要解释什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咽了回去。

    江照发现自己真是个坏蛋,穿进来这段日子净看热闹了,干的最多的事就是围观别人的热闹,不出声在旁边偷笑。这俩人真挺有意思的,只不过小妹妹都要气哭了,跟个炸毛的小兔子一样怪可怜的。她一向是喜欢明艳型美女的,可不能跟美女交恶。

    “我跟柏如云昨天才见了第一面,只是朋友而已,没有任何超出朋友的关系。”江照都说完了,拿了酒杯给新朋友倒好酒了,柏如云还在那儿一言不发呢,她只好自己来打破这场尴尬,“我是有事要办,头一次来开阳,此前没有任何交集,你们婚事的问题跟我没有一点关系的。”江照笑眯眯地硬拽着两人一起坐到桌边。姚清婉挣扎不过,只能顺从地坐下,嘴里别别扭扭地对江照说了声抱歉,眼睛还闪闪躲躲地看江照,于是江照更喜欢这个小姑娘了。

    “婚姻是人生大事,修闭口禅是不行的哦~”这俩人一看就是互相有意思,就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变成了现在这么个情况。

    两人被江照说的一愣。

    “这里有酒,我去找随从大哥待会儿,你们俩聊聊吧。”

    等门“吱呀”一声合上屋里只剩他们俩之后,剑拔弩张的气氛反倒突然平静下来。

    姚清婉收了棍子,犹豫了片刻还是端起了江照出门前倒的酒。

    安静了一会儿之后姚清婉率先开口:“你喜欢她吗?你逃婚是因为讨厌我吗?”

    “……”柏如云沉默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不该这么一直沉默。“我没有喜欢阿照,”一旦说出口后面的话就不难说了,“我没有讨厌你,我喜欢你。”

    “……”这下轮到姚清婉舌头打结了,“那、那你为什么……”或许是得到了心上人的回应,她又大胆了起来:“既然你喜欢我为什么还要逃婚?”

    “我不愿意拖你的后腿,”柏如云今晚第一次抬头直视姚清婉的眼睛。“我知道你想去投军。你从小习武,骑马射箭样样都不输男儿,我朝也有此先例,我没办法阻止你。”

    “我……”姚清婉涨红了脸,忍着害羞回望柏如云的眼睛,“可我从小就喜欢你,我想同你在一起的。成亲之后我们可以一起去边城,况且这两年边境平和没有战事,我可以陪你待在开阳孝顺父母……”

    “我不愿意。”柏如云打断了她。“从小练功我便懈怠,从小我便打不过你,我手无缚鸡之力,我只想在开阳做我的富贵侯爷。”柏如云强装镇定,只是不敢再看姚清婉灿如星辰的眼睛了。

    “我们不是同路人,我不愿意跟你去边城,也不愿意你因为喜欢我就为了我被困在开阳。”

    “……我明白了”

    江照正在大堂和掌柜的说再要一间房就看见姚清婉神色如常地从楼上下来,一出门立马就没了影子。这俩人说的还挺快的。

    “女侠,这……房间还要吗?”掌柜的很有眼力价地又问了一遍。

    “不必了,晚香玉再来两壶。”

    于是乎江照刚到手的酒就被柏如云极其自然地据为己有了。

    ……

    看来是没谈拢。

    江照也不好多问,只能硬着头皮陪柏如云喝酒,真就硬喝。事儿估计是没解决,看柏如云全程就跟变了个人一样一言不发,连自己兴致勃勃跑过来要说的舞蹈都不提了,只一边给自己灌酒一边假装被墙外的异域风情吸引,江照只能舍命陪君子了。实际他在看什么,谁知道呢?

    江照本以为这一晚上就这样了,不会再聊什么的时候,柏如云却放下了酒杯,盯着桌上不小心撒出的酒液半晌,跟江照说:“姚家伯伯是我爹出生入死的同袍。我爹只会让我同大哥学练功,姚家伯母心疼我,时常接我和大哥去小住,我们几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江照不知道该回应些什么,但好在,柏如云也不需要她回答什么。

    “姚家伯伯最善使枪,一杆线枪耍的虎虎生风,我和大哥都学不过清婉,这可能就是家学渊源吧。”酒杯喝着不过瘾,柏如云提起一壶就往嘴里灌。“大哥和清婉从小就立志要为昭国开疆拓土,很快就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就只有我,我不是学武的料子,一样的师傅一样的练功,我永远练不出个样子来。”他借着酒劲趴在桌上,侧头望着天,目光始终没落到实处。

    “她的志向一直在边塞……我文不成武不就,爹和大哥常年驻守边城,两三年才回来一次,我要在母亲膝下尽孝。若我因为成婚就抛下母亲去边城岂不是枉为人子。”更多的话他不敢说。一个家里的男儿都去边关,留下一个女人,不亚于告诉世人这个女人是柏家留在开阳的人质。皇帝不会放他去边塞的。

    在此之前江照还没什么实感,书里的一切就像隔水看花水中望月一样虚幻。直到这一刻她才深切地意识到,书里文字都没写到的一件小事,落到真实的人身上也是一座要命的大山。

    “我不愿意让清婉折断翅膀留在开阳。如今这样就好……”说完他手里的酒壶“铛”的一声掉在地上。凑近一看,已经醉死过去了,双颊潮红一片,嘴里不知道再嘟囔些什么。

    随从把醉鬼抬走之后房间瞬间安静了下来,江照收拾完酒过三巡后的残余之后也没了赏景的心情,只是隔着热闹的人潮坐在床边看她买回来的那盆姚黄。皎洁的月光照在花上,墙外人潮依旧,热闹依旧。

    在这座城池里,世人的欲求和欢乐被无限放大了,而一个人的悲伤与不幸则显得渺小至极,改变不了晚风,也改变不了夜里一场倾盆而下的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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