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侍郎最近很是春风得意,毕竟自己的女儿进宫不到一年就怀有龙种了,要是个皇子这位份肯定得再上两级,就是个公主也算是多些资历了。“夫人啊,你给为夫生了个好女儿啊!”这是李侍郎在李顺容变成李贵媛以后说的最多的一句话,这一晚他按例住在正房,于是又提起了这件事。“蕊儿是个有福的,这要是一个皇子外孙或者公主外孙女,咱们家可见彻底不倒了啊!”

    就算是皇子没有成为下一任帝王,这大小也是个王爷,李家是王爷的外家,这肯定是屹立不倒的。要是个公主到时候直接嫁给自己的大孙子,那好歹也是下一任帝王的姐夫或者妹夫,也是非常稳妥的。“当初那简顺仪和珅良媛传出有孕,老夫就有些着急了,后来宁婉华也有孕了,就剩咱们蕊儿一个,老夫为此愁了好久,幸好幸好,老天爷总算是没有亏待咱们!”李侍郎不愧是户部出身,惯于精打细算。

    李夫人原先是有些忐忑的,毕竟自己帮了女儿这一把可是犯了欺君之罪的,但拗不过女儿的请求,加上宁婉华、简顺仪和珅良媛都有了身孕她也确实着急,就答应了帮女儿。还别说,这有孕的消息一传出来,李顺容立马就直接跳过正五品,成为庶四品的贵媛了,为此她还是欢喜了好久。

    “老爷说哪里的话,妾身可不敢居功,都是咱们家贵媛小主肚子争气啊!”李夫人自从得知女儿“有孕”以后就非常殷勤地拜观音,祈祷自己的女儿早点凭着“身孕”再获宠爱,以便早日生下皇嗣。她是这么打算的,到时候女儿“小产”了,先不说谁会被拉下来,至少明晖帝和皇后为了安慰“失子之痛”的女儿自然是会晋位的,然后女儿再借着皇上的怜惜之情怀上个一儿半女的,只要生下第一个第二个自然也不远了。“也是老爷的造化,老爷不过念叨了几次咱们家小主就怀上了,这老爷才是有福,妾身只是生养了小主罢了。”

    李侍郎显然很受用自己夫人的话。“夫人,老夫做的最对的事情就是娶了夫人这个贤内助,这老大是个成器的,咱们的女儿如今又是身怀皇嗣的贵人,芯儿也是个乖巧的,不像那些个不长进的东西。”芯儿是李夫人的幼女李明芯。李夫人育有一子二女,长子李明杰,次女便是贵媛李明蕊,再就是幼女李明芯了。至于不长进的东西,自然是指后院的庶子庶女了。

    李夫人也知道自己这多年相伴的枕边人是什么性子,自然不会告诉他真相,而且她也不认为自己的谋划会出漏子。她脸上是贤惠的笑容:“老爷这是什么话,在妾身看来咱们李家的后院可是难得的清净地呢,咱们家的女儿可是一个个娴静文雅,倒是蕊儿和芯儿这两个丫头反而不像她们那么讨喜呢,至于儿子们,他们也是对老大敬重的很。”能不娴静文雅吗,一个个都被养得跟木头似的,谁敢和嫡小姐一样偶尔耍耍性子,至于庶子,全都是往废物上养,以后肯定是靠着李家大少爷生存的,不敬重才怪。

    “那是夫人有嫡母的气派,能容得下人,把孩子们调养的好。”李侍郎在任何方面都很精明,唯独后宅例外,他不认为自己是应该插手的后宅小事的人,所以整个后宅都是李夫人独大,良妾出身的两个姨娘也就生了一个女儿出来,另一个查出是男胎没多久就小产了,因此李府除了嫡出两个小姐以外还有五位小姐。至于其他的少爷们,基本上都是婢生子或者贱籍所出,没办法,李侍郎自诩儒雅人,自然是会怜香惜玉的,手段本就高明的李夫人因此更加厉害,妻妾之间斗得不可开交,于是除了嫡出的大少爷以外还有三位少爷。

    李夫人心里马上想到了最近在书房伺候的几个狐媚子,心里恨得牙痒痒,脸上却端着笑容:“只要能让老爷开怀妾身做什么都是应该的。”罢了,等我女儿生下皇子那天我倒要看看谁还敢踩在我头上,到时候把那些个小贱人全都发卖到窑子里。

    李侍郎果然大为感动,看着保养得宜、皮肤依旧滑嫩的夫人难得动了些旖旎的心思,自打生了小女儿以后李夫人的身子走形很严重,李侍郎每个月也只有例行的几天才睡在正房,当然只是纯粹的盖着被子聊天。为此李夫人花了好久的时间来调养,这才在前两年恢复了几分,现在虽不是纤细婀娜却也是丰满成熟。于是这夫妇二人自然是无法安眠了。

    第二天李夫人满面春风的面对一干来请安的姨娘妾室,脸上的春意怎么都掩不去,对着一干人那叫一个温柔似水啊,妹妹长妹妹短,从里到外好好关心了个遍,直气得得宠多年、从没生养过的两个姨娘一个差点当场翻脸,另一个也生生拗断了一片指甲。姨娘通房们心里已经在盘算着和谁联手才能防着上首坐着的李夫人了,李侍郎不知道,可是整个后院都领教过李夫人的手段,自然是怕本就有地位的李夫人重新得了宠更加厉害了。

    可惜这注定只能是空想,很快,李贵媛晋位李娴仪的旨意再次传了出来,这下子李夫人彻底忘了自己的女儿只是假孕了万一被揭穿会有什么后果了,她想的是自己的女儿只是怀了还没有生下来就已经成为从四品了,那么就是“小产”可也能换个四品主位,到时候再生孩子确实更加安全些。“不过,倒是便宜的那简顺仪了,居然借着蕊儿的风晋了位,还正好在蕊儿之前,想来是皇上想给蕊儿找个挡箭牌吧。”李夫人想的很美好,甚至想着到时候和女儿商量一下,哪个宫殿最好,到时候借机搬进去。“这永福宫虽然现在被火烧了,那主位杜慧仪也搬了出去,但是既然是修缮了那肯定不会差,可是毕竟不太吉利……要是能顺便抱养一个孩子也是好事,就当作带子了吗?”李夫人还是没有盘算好女儿将来迁到哪个宫比较有利李侍郎就回来了,他这次可是乐得合不拢嘴了。

    “到时候咱们蕊儿就是一宫主位,那裕嫔之前是白婕妤,熬了多少年才熬到一个嫔位,要不是借着大封六宫怕是还在婕妤位上熬着呢,现在给咱们蕊儿腾出位来正好,反正嫔位有六个,咱们蕊儿凭着孩子一定能比裕嫔早点成为贵嫔的。”李侍郎越像越觉得自己很快就是户部尚书了,看李夫人是怎么看怎么顺眼,觉得这夫人经过岁月的沉淀是越发风韵过人了,于是接下来好一段日子二人都跟蜜里调油似的,李夫人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新婚之时,重新找回了初初嫁入李家时的感觉。她居然忘了自己女儿的身孕是有期限的,也忘了给宫里递信时继续叮嘱一些注意事项。

    于是,等到三月初二那天,李侍郎正和大儿子在书房议事,一堆御林军包围了整个李府,接着刑部尚书亲自带人上门拿人审问。李侍郎被叫到大厅时有些奇怪,刑部尚书马上就要告老了,为什么忽然来这一手。想着自己有个皇家外孙和贵人女儿,李侍郎有些不悦,丝毫不顾及对方是一部尚书,自己只是户部的左侍郎。

    “李大人,接旨吧。”刑部尚书年纪虽然大了,眼睛可不花,这么多年在刑部混下来,要是连李侍郎这点心情都看不出来才怪。“哦不,应该不能称呼李大人了。”

    李侍郎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看着明黄色的卷轴,他马上反应过来:“稍等,下官马上将家人召集过来。”他以为这是给自己的加恩圣旨,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动用了刑部尚书,很快就把人聚齐了。这李府一门这才恭恭敬敬跪下来接旨。

    “秋后问斩?怎么会?”李侍郎觉得自己快晕过去了,可是他的脑子里面却清晰的回想着圣旨上的每一个字:“居然是假孕争宠,怎么会这样?不,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要处斩?明明和我没关系!大人,是这贱人,一定是这贱人做的!”什么浓情蜜意仿佛全都不存在了,他只想着把自己的夫人推出去,至少自己不用秋后问斩了。

    李夫人瞪大了眼睛,不是为丈夫的无情,而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命运,想到还不满十岁的小女儿,她脸上是掩饰不了的悔意:“不,是娴仪主子逼我的,我是没办法的,我的芯儿是无辜的……”

    她没有机会继续说了,因为一堆姨娘通房主子、庶子庶女们完全不顾礼仪朝她扑了过来,成年男女流放岭南,那是瘴气毒物聚居之地,怎么会有活路,未满十三岁的没入教坊,也就是说只有十二岁的四少爷李明凡、九岁的六小姐李明芯和刚刚三岁的七小姐李明安不用去岭南。这样子的下场他们如何能接受,明明假孕争宠的是李明蕊,可是她却只是被贬为常在,自己这个不知情的反而落了这么个下场,这叫人如何心平,不拿李夫人出气简直是荒谬了。

    四公子李明凡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面慢慢有了决断。

    李家正厅出现了难得一见的打架事件,最后还是刑部尚书看不过眼把人分开并做了相应的安排这才作罢,不过想来李夫人在牢里面的日子不会好过了。

    “四少爷,求你要是可以照顾一下安儿,我来身做牛做马报答你。”七小姐生母方姨娘抓住机会对着李明凡连着磕了好些头,额头上早就流血了。“安儿太小了,她还不会自己吃饭啊!求你不要不管她。”

    李明凡看着一脸懵懂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李明安,再看看拼命哭的李明芯,扶住了方姨娘:“若明凡有一口饭吃,绝对不让七妹妹饿肚子。”他想,自己虽然没什么大用处,好歹是哥哥,照顾妹妹是应该的,但是对于六小姐,没错就是六小姐,李府所有的庶子庶女对嫡子嫡女都是称呼少爷小姐的,且不说她本人就是个被宠坏了的,单单就这祸事是她亲姐姐大小姐闯出来的这一点,自己就绝对不会把她当妹妹看待。

    “明凡,凡儿啊,母亲求你,也照顾照顾你六妹妹……”李夫人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完全忘了自己之前是如何苛待这些庶出子女的。

    李明凡一副什么都没听到没看到一样,对着一边的官差说到:“我妹妹还小,走路不太利索,可否容我抱着她?”

    “倒是个有心的,准了。”刑部尚书很利索的挥了挥手:“把人都押好,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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