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成太后薨逝后,明晖帝下旨宫中守孝三年,期间小选大选均停止,一年之内民间禁止嫁娶。

    同年十一月二十三,于常在产下一子,产后血崩而亡,于常在追封灵贵人,十一皇子赐名齐宽,交于郑昭媛抚养。

    十三年四月二十,柔贵嫔产下一女,十二公主赐名“珍”,柔贵嫔晋何慎仪。因处在孝期,所有典礼均取消。

    这三年,除了寿安宫中偶尔有些欢声笑语之外,各宫主子均是谨守本分,闲来无事的简云思干脆亲自给十一公主启蒙了,只不过鲜为人知的是,她用的是《史记》。三年匆匆而过,转眼到了明晖十五年,出孝了。宫中的白布陆陆续续撤下,宫里渐渐热闹起来,甚至不少嫔妃在庆幸因着十月份才出孝,四月份的选秀都取消了,等到下次选秀那就又是三年以后的事情了。

    “皇祖母,儿臣孙媳想着今年年底大封六宫一次吧,这下次选秀还两年多呢,这几年……”皇后在一次给太皇太后请安时提到,“这宫里姐妹位分都不怎么高,尤其是妃位,二品妃位本有六个,加上快要晋位的郑妹妹也才三个。”皇后早就知道出了孝郑昭媛会晋为容妃,她倒是不介意再提几个人上来,好相互制约。

    “这个你拿主意就是,哀家老了,你把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哀家很放心,”太皇太后脸一板,“只一条,这宫里还没有担得起四妃位分的人,那些个伺候皇帝多年的老人,也无所出的,这位分也就差不多了,大不了多给些赏赐。”太皇太后对皇后是真的很满意,瞧着宫里也没人担得起四妃之位,自然不会硬要把高位塞满。

    皇后自然明白,太皇太后的意思就是如襄和夫人之类的位分也就到头了,她很领情:“日后有更多妹妹入宫,皇上的子嗣会更多的,那时候生育有功还是能坐上高位的。”

    “皇后啊,你很好,皇帝登基以来,皇子皇女不少,”太皇太后难得劝一句:“端荣太子虽然没了,可是你还有长乐,只要你自己不犯糊涂,你的位置就永远稳稳地。当初你把小四迁出栖梧宫就做的很好,省得曹氏再起些不该有的想法。”太皇太后看得清楚,曹婉容被贬为端贵人不仅仅是因为她曾经是楚氏的人,更重要的是因着四皇子养在栖梧宫中,心思渐渐大了。

    皇后知道,自己膝下若养着和个皇子对自己母女都没有好处,还会打乱宫中难得的平衡:“皇祖母放心,这宫中所有的孩子都唤孙媳一声母后,对孙媳来说,他们都是一样的”。有了亲生的平阳公主,而且可以尽情宠,皇后对于子嗣已经看得很淡了。“皇祖母,孙媳想着恢复赵妹妹和柳妹妹的封号吧,这二皇子今年都十二了,等下次选秀都要赐婚了,大公主也有十一岁了,孙媳想着……”

    “你肯给她们体面是你贤惠,哀家都八十六了,没什么不可以的,你想怎么安排都可以。”太皇太后慢慢说,“这恢复封号也好,不然到时候容妃有封号,膝下又有一子一女,万一心大了反而不好,咱们宫里的女人啊,终究还是以子嗣为先啊。”

    皇后会意:“孙媳谢皇祖母教导,到底是皇祖母想的周全,孙媳可没那么细心。”

    “你哪是没想到啊,你这是擎等着我这个老婆子先说,你好让老婆子开怀一下。”

    “皇祖母不要戳穿孙媳,这样孙媳可怎么讨赏啊!”

    “哀家有赏的,不过哀家不赏你这个不安生的猴子,哀家的好东西是留给哀家的小长乐的。”太皇太后不得不在心里叹一句,自打太后去世以后,整个后宫安生了许多,虽然也有皇帝三年不进后宫的原因,但的确少了很多事情。“你想着大封六宫,那些个品行不佳的或者至今无所出的就算了,免得德不配位,还有何氏,在小五长大之前都不晋封,记得多赏些东西下去,好歹给小五和十二丫头做脸。”

    “皇祖母,何慎仪既然不晋位,不如在份例上多给些吧,免得人家小瞧了,这小五明年就要去重华殿读书了。”反正不晋位,皇后不介意多给几分体面,好歹看在孩子的面上。

    “也是,这正三品的六仪上都有哪几个啊?”太皇太后可记不清谁是什么位分,她只记得几个人。

    “皇祖母,六仪如今只空着首位的德仪,现在有陶慧仪、白令仪、简庄仪、何慎仪和颜芳仪,”皇后想了想,继续说,“孙媳想着,简庄仪是两个皇子的生母,膝下又养着十一公主,她进宫年限虽比不得陶妹妹她们几个,但是也是生育有功啊,何慎仪育有一子一女,若非……此时她也早由柔修华晋到九嫔了。还有敦修仪,好歹生养了两次,也是宫里的老人了,若不是犯了错,她也不会降到九嫔。”

    “付氏只养活了二公主,虽然资历深,但是论子嗣还是不能跟简氏和何氏相提并论啊。”太皇太后将皇后提到的人回忆了一下:“你把名单拟出来,哀家到时候看看吧,只要不是那些心里藏奸的,给个体面也无妨,无功无娠的就算了。”

    “皇祖母,孙媳还想求个恩典。”

    “咱们祖孙之间说不上求字。”太皇太后知道,皇后从来不为自己求什么,每次开口都是为别人,倒是不介意听听。

    “之前皇上说过丁妹妹做不了一宫主位,”皇后想了又想,还是打算说出来,“孙媳知道君无戏言,可是丁妹妹打从生了九皇子以后性子好了很多,眼瞅着九皇子五岁多了,渐渐懂事了,玉胜宫那个环境对他不好。”如果说守孝期间哪宫让皇后不满那绝对是玉胜宫无疑,杜充仪打从灵贵人生下十一皇子而亡,小皇子没有任何拖累的直接给了郑昭媛后就红了眼,虽然没有闹到君王面前,但是后宫中谁不知道杜充仪和敬婕妤时不时对上。皇后要维持后宫中守孝的规矩,私底下不知道废了多少心思。

    “小九的生母?哀家想想……是不是当初那个很招摇的、好似有双字封号的?”

    “是的,丁妹妹如今是敬婕妤。”皇后把敬婕妤当初生孩子的惊险大概跟太皇太后说了一遍:“皇上感念敬婕妤爱子之情,便将她从珅顺容升到敬贵华,还改了封号,破例让她自己养着九皇子,到现在她安安分分养孩子,已经是婕妤了。”

    “果然是为母则强,倒是个好孩子,她宫里的主位的谁?哀家记不清了。”

    “是杜妹妹,您知道的,杜妹妹一直想要个皇子。”皇后说的隐晦,可是杜充仪这些年做的事情哪里瞒得过人老成精的太皇太后。

    “这宫里谁不想要个皇子,她自己不争气怪谁,倒是把眼睛一直盯在别人身上。”不过是这几年皇后把玉胜宫的风波压住不让打扰太皇太后,太皇太后没有听说杜充仪弄出来什么事情,都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不安分的。“你做主给那丁氏挑个地方吧,皇帝那边哀家去说。”这杜氏有些时候真的不像个大家闺秀,还是别让她影响到九皇子吧,左右空着的宫殿还不少,挪一下便是。

    “孙媳谢过皇祖母。”皇后谢了恩:“孙媳理好后给皇祖母送过来,等皇祖母过目后再传旨。”

    “诶,你这孩子这么老实干嘛,等到年底让皇帝或者哀家下旨,就是你这个皇后为众人请封,总有人得念着你的情。这本来就是你提的,让人家知道你的贤惠有什么不好的,这个听哀家的。”

    “孙媳谢皇祖母疼惜。”

    祖孙二人你一句我一句敲定了出孝后第一件喜事,而三年不入后宫的明晖帝也重新开始巡幸后宫。于是十月十七出孝,等到十二月二十一,简云思、杨良仪、许娘子、贺采女纷纷爆出有孕,杨良仪和许娘子将近两个月,简云思与贺采女稍微晚些,刚刚一个月。另外三个人也就罢了,简云思是正三品庄仪,她怀孕不少人都怕她生下皇子,一时间宫里又有些暗潮涌动了。

    “嬷嬷,这一胎才一个月,还不稳当,怎么就让我宣布出去了呢,”如果别人是想着爆出来晋位,简云思更在意这一胎:“上一次我还没有意识到那个孩子就没了,这次我想确保万无一失。”

    “娘娘,皇后早就向太皇太后和皇上为六宫请封,这种机会不多了,”乔嬷嬷一脸高深莫测,“老奴想着,这宫里如今有孕的人多,虽然主子是最惹眼的,但是肯定也是最被看重的。”十二月初,寿安宫中就放出消息,皇后向太皇太后和皇上为六宫请封,一时之间去栖梧宫中请安的人多了不少,给皇后和平阳公主做东西的人也多了不少。

    “我已经有两个儿子了,这胎若是女儿就好了。”万一是儿子,三个皇子在这个宫里哪那么容易养活,若是等宣儿宥儿长大开府了,那时我若还有侍寝的时候,若生个皇子倒是没什么,看来今后得注意点了。

    “娘娘,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娘娘会生养的,咱们七皇子和八皇子在寿安宫中,太皇太后可喜欢了,明年都要去重华殿读书了。”乔嬷嬷笑笑:“娘娘放心,现在这宫里还容不下那些算计。”刚刚出孝,这个时候真没多少人敢有大动作。“咱们小心些就是了。”

    “大封六宫啊,我进宫都六年多了,从一个从六品才人到了如今的正三品庄仪,这一胎落地我就从三品了。”简云思叹道:“我真的没想到我有这么大的运气。”九年一起进宫的秀女如今也就敬婕妤在正四品,有能做一宫主位的资格了,只可惜被杜充仪截胡了。十二年的秀女除了一个懿星救驾有功却失忆了,没有一个出头的,又赶上三年孝期,真是世事难料啊!

    “娘娘,老奴说句逾矩的话,娘娘瞧着在您进宫之前侍奉了陛下的娘娘小主们,除了皇后娘娘生了六公主,薛充媛生了十皇子,柔贵嫔生了五皇子和十二公主外可还有高位有所出,”乔嬷嬷看着简云思有些变了的脸色:“娘娘瞧着方娴容和殁了的灵贵人,还不明白吗?”

    许久,简云思苦笑:“嬷嬷,是我着相了,这宫里这么多人,如今活着的不过九个皇子,十一个公主,还不算多少孩子没有生下来。这个孩子可能就是我最后一个孩子了,我有什么理由不保护好呢。”她再次被乔嬷嬷点醒,高位如赵妃柳妃既然生的下第一个孩子难到就生不下第二个孩子吗 ,左不过是位分高了有人不让生了。“这个孩子平安降生了,我以后的位分也就熬资历了。这样也好,养璐儿和这个孩子也就够了。”当今皇上可是继位两年才有了第一个孩子,就是夭折了的端荣太子,那时候是后宫中人最少的时候,照样没几个孩子。

    “所以娘娘这胎怀的正是时候,太皇太后娘娘现在肯定会盯着这几件喜事的。”

    “嬷嬷,我明白了。这段时间我养胎也会记得给宣儿和宥儿继续绣东西的。”果然,只要太皇太后在一日,就绝对比那九五之尊值得依靠啊!

    等到十二月三十,皇后将出孝后第一个除夕宴办得格外隆重,可是所有人的心思都在想大封六宫的圣旨什么时候下来。

    明晖帝显然明白,一直到宴会快结束才让人宣旨。

    襄和夫人享四妃份例;

    赵妃、柳妃恢复封号,为毓妃、明妃;

    郑昭媛晋为容妃;

    敦修仪晋付昭仪;

    薛充媛晋薛修华;

    简庄仪晋简充华;

    正三品陶慧仪、白令仪、何慎仪、颜芳仪享庶二品份例;

    令婕妤晋令嫔,敬婕妤晋敬嫔,迁居延禧宫德阳殿;

    杨良仪晋杨顺媛;

    顺才人晋顺贵人;

    许娘子晋许美人,怜答应晋怜宝林,惜答应晋惜宝林,贺采女晋贺答应,余下正七品及以下除因罪贬斥外均各晋一级。

    旨意以下,几家欢喜几家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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