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海望着窗外发呆的时候,俞平川偷偷斜眼看她,暖洋洋的橘色阳光洒在她身上,像一层朦胧的遮罩。不由得产生一种猛兽看见鲜嫩可口的猎物,想扑上去将她一口吃掉的冲动。

    山海不大说话,一直闷头吃饭。

    饭菜似乎很合她的胃口,虽然只是细微的表情变化,但她偶尔眼底发出闪光的瞬间都被俞平川捕捉到了。

    他觉得观察她吃饭挺有意思的一件事,并暗自为自己的发现很是得意。

    俞平川以前也谈过对象,不过要么是自己贴上来的,要么是熟人圈朋友介绍的。都是些人精,八面玲珑的人物,都不需要他找话题,那些人能自己看他脸色主动搭话。而面前这个人,防备心强又很沉静疏离的性子,让他有些好感,却又苦恼找不到话题拉近距离。

    吃完饭送山海回家的路上,他只能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越聊越觉得心痒。

    很快车子开到了山海家楼下,是一栋比较普通的公寓,地段也很普通。但是环境还是不错的,小区离野生动物中心不远,一眼可以看到群山环绕。

    车子刚一停住,山海就“啪嗒”一声解开安全带,又“啪嗒”一声打开车门,动作没有一点拖泥带水。

    两人隔着车窗挥挥手互相告别,随后山海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楼道。

    俞平川一直盯着她的背影,直到完全看不见了,他眼底的笑意也没有消失。甚至回味起山海的表情动作,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微妙的欣喜,这种感觉似乎令他有些心猿意马。

    很久以后俞平川回想起来才发现,原来自己在这时就已经动了心。

    山海很快就回到原节奏的生活中去。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也渐渐将这个插曲忘到了脑后。

    除了在野生动物园的工作,她还是一家兽医院的副院长。虽说是一家正规的兽医院,规模却不大。

    院长李时德很久以前是这一带的赤脚兽医,医术却很高明,又熟知各种动物的习性,后来被青阳林业大学动物资源学院特聘为客座教授。

    山海是孤儿,从小便跟着李时德辗转在各保护点救助野生动物。林业大学兽医专业毕业后两人便一起开了这家兽医院,稳定了下来。

    本来动物园的工作一直是李时德负责,上了年纪后力不从心,便推举了山海接替。现在林区大部分的动物救援工作划分给了动物园,需要有对野生动物和自然保护地经验丰富的人来指导,山海虽然不太情愿两头跑,但暂时也只能她来协助这项工作。

    偶尔犯胃病的时候山海会想起有个人踹了自己一脚,但那人的形象竟然慢慢淡去,有些想不起来了。

    直到之后不久的某天,她跟随动物园的饲养员去林业局,准备将那只已经活蹦乱跳的幼年梅花鹿接回动物园。

    两人再次见面,俞平川主动上前打招呼,“喂,你的胃病怎么样了?好了没?”

    山海看着面前穿着警服的男人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疑惑地问道:“你是谁?”

    这下子把俞平川问懵了,仔细看的话,他的脸色像石化一般有了瞬间的僵硬,但很快他尴尬地笑了笑:“我啊,森林公安森侦支队,俞平川。”

    山海一下子想起来了,脑海中那张模糊的脸跟眼前的人重叠起来。眼前的他虽然有些故意收敛,但山海仍然能感觉到他有些高傲不可一世的气场。

    这种感觉让她很不舒服。但她还是好脾气地回应道:“哦,是你啊。”

    “你来这里办事吗?”他明知故问。

    “嗯......来接这只梅花鹿回动物园。”山海指了指已经被关在笼子里抬上卡车的鹿。

    “我刚好也来这开个会。”俞平川看向她,笑了笑继续说道:“既然这么巧,中午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没空,我还得工作。”山海指了指正在交接的同事。

    “那今天晚上呢?”

    “没有。”

    山海顿了顿,又委婉地说:“最近园里很忙离不开,吃饭就不必了。”

    说完山海又在心里嘀咕:“这人真是奇怪,明明才见过两次面,怎么装得很熟的样子。”

    她知觉两人根本就不是一类人,大概以后也不会有什么交集,还是继续保持距离比较好。

    俞平川沉默了一会,随即轻声叹了口气,微笑道:“那好吧,你先忙。”

    随后山海签完字就离开了。虽然觉得俞平川怪怪的,但具体是什么感觉她又说不上来。

    实际上她晚上什么事都没有,就是不想跟别人一起呆着而已。下了班山海直接去了兽医院待了一会,晚上十点多就回家睡觉去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俞平川总是很巧合地出现在山海面前。每次见面依然不依不饶地想约她吃饭,但每次都被山海拒绝了。

    起初山海还能编出“动物园有野培计划抽不出时间”,“蜘蛛猴生了幼崽需要兽医看护”,“今天要去医院坐班”之类的借口,到后来她连理由都不编了,直截了当拒绝:“不去。”

    “为什么?”

    “不想去。”

    “......”

    几次下来俞平川也不气馁,反而还有点乐在其中,甚至有些好奇她会编出怎样的理由?

    如果是其他人三番五次地驳俞平川的面子,他以往的做法是绝对会让这个人不敢再出现在自己面前。但是山海微微笑着在他面前绞尽脑汁编借口的样子,让他心里有些发痒,只觉发热般的电流感悄然升起。

    山海不知道的是,其实俞平川早就让人摸了她的底细,对她的工作安排一清二楚。自然也就知道她那些是默然地拒绝,不过他也没有揭穿,只能多刷刷脸让她慢慢放下戒备心理。

    当然放下身段刷脸的行为并不是俞平川能想出来的。有一次他跟几个哥们聚会,刚好沈阅也在,两人到包厢的露台上抽烟的时候沈阅提了一嘴:“对了,那个被你踹掉半条命的兽医怎么样了?出院的时候嘱咐她要来复查,结果也没来。”

    “好得差不多了,最近看起来还不错。”

    沈阅疑惑地问道:“最近?你们的工作也没有交集啊?”然后他立刻反应过来,“哟,看你这样子,后面是不是又见面了啊?!”

    “见过几次。”俞平川想起山海就忍不住嘴角上扬。

    沈阅看他心情还不错,试探性地问了一嘴:“别告诉我你看上那个兽医了?”

    俞平川漫不经心地弹了弹烟灰,没有回答。

    沈阅十分震惊,将抽到一半的烟怼进烟灰缸里,板正了身躯严肃地再次确认:“才见过两次面你就喜欢上人家了?!你确定不是错觉?靠......这不像你啊。”

    俞平川在那笑嘻嘻地说:“起初确实是见色起意,但后来老子每次见到她总感觉心痒痒的,就控制不住地想跟她说说话。”

    想到山海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态度,俞平川深吸了一口气,“不过你也知道,我给她的印象过于暴力了,到现在她都对我不冷不热的,根本无从下手。”

    “......看不出来啊?你混世魔王居然也有被拿捏的一天。”

    “少他娘的拿我打趣,正好今天你们几个都在,该怎么把人弄到手,快给我支支招。”

    “你这事儿啊,这里还真没人能帮你。”沈阅摆摆手,指着包厢里喝得正欢的一群官二代军二代们,“你看这群二世祖像是会放下身段好好追求女人的吗?”

    沈阅说得完全有道理,这群少爷派从小欺男霸女的,看上的姑娘基本都不需要花心思就会有人送上门。难搞些的就用钱砸,买房送车好吃好喝供着,在这个圈子里,就没有钱权摆不平的人,最后都心甘情愿服服帖帖。

    山海这种沉默、冷静、不喜欢与人打交道,生活上又很循规蹈矩的人,虽然让他有种想驯服的冲动,但又不想让自己本来就有些暴力的形象恶化,他又不能直接上去就说我喜欢你我们交往吧?挺像有病似的。

    于是沈阅的建议是:“你要是真的对人家有好感,千万可别犯浑搞强制爱那一套,稍微放下身段好好追求,多刷刷脸说不定能淡化你那居高临下的暴力形象。”

    这群少爷派里大多是肚子里没什么墨水又没耐心的大爷,也就沈阅这种医学高材生脾气好点,脑回路稍微正常点,这一点上俞平川还是挺愿意听他的。

    俞平川切切实实一直好脾气地搭讪,但人山海根本就不吃这一套,甚至已经不耐烦地给他甩脸色了。俞平川虽然表面上不大显露出来,内心里却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后来俞平川去一趟省厅做工作汇报,大大小小的工作会议让他忙碌到昏天暗地,暂时将在山海那里吃了几次瘪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领完下半年的工作计划,俞平川就直往青阳市赶。一下飞机就被公安局的车接走,又花了几天时间将各种文件整理并传达。这一系列事情忙完已经到了八月底。

    这天俞平川刚从局里出来,俞家老爷子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俞平川嗯嗯地听着,一边走到他那辆奔驰G63,打开车门将黑色手提袋丢到后座,里面装着他这阵子换洗的衣物。

    又听老爷子啰嗦了一会后,俞平川回了一句:“知道了,现在就往家走了。”便挂了电话。

    虽然口头上这么应着,但俞平川还没打算立刻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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