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

    正面对着树屋内部,看全了老六像滩水似的化成蛆虫,蛆虫在绿色脓水里蛄蛹。

    染绿白色零散白纱布全过程的婧遥,控制不住用手中红色白鸳鸯丝帕,遮唇呕出几口清水。

    岁禾后知后觉回头看时,先她一步瞟了眼身后景象的拂渊,迅疾用手遮住她的双眼。“别看,会难受的。”

    哀思如潮的岁禾这回出奇地听话,以往对八卦最为敏锐的她,如今对任何事物都提不起兴趣。

    拉住拂渊的手,一双秋波眼露出半截。怯弱地对上他无波无澜,隐含杀气的双眸。

    “拂渊你……”

    她话未说完,被高深莫测样的拂渊,温声打断,“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

    心脏好似被凡间,有滔天冤情敲登闻鼓的人狠狠重捶了一下。压抑酸涩,不知所措。

    那句“你是不是全都知道了”,不用问便已知晓答案。

    已参透拂渊绝交通知书的岁禾。无声哀叹,顺眼看向婧遥。她依旧在用丝帕擦拭唇瓣水渍。

    丝帕为白色其上有红鸳鸯,与第一次看见的丝帕样式完全反了过来。

    定睛一看,发现是双面!

    莫非当时寻甄给的拨浪鼓也是双面,这才让我与祈苍所见不同。

    岁禾茅塞顿开,激动拊掌看向拂渊。欲报告重大发现时回想起他刚才说的话,“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

    她自动理解为拂渊不想搭理她,心里盘算着待此间事了远走高飞。悻悻抿唇,噔噔噔地跑到像影子一样,跟随在她身后祈苍面前。

    他白衣飘然一直面无表情。身量很高,背部稍微有些驼。一眼望去总觉胆小怯弱,不可靠。

    “你瞧婧遥的手帕。”

    岁禾抬手在祈苍微驼的背部,不轻不重地拍一下。他身形立刻挺拔起来,气质蹭蹭蹭地往上涨。

    迷茫中带着惊恐的目光,第一次完完全全正对上了岁禾清澈眸光。

    风吹枯树无声,脸红心跳无知。二人碰撞相接的眼神,久久不能从对方面上移开。

    嘎——

    一声不合时宜的凄厉黑鸦叫,打破旖旎局面。一只眼睛全黑,一只眼睛全白的黑鸦,冲进树屋。叼吃在白纱附近蛄蛹的蛆虫。

    寻甄从老六没了后便呆僵在木凳上,像是被吓丢了魂。

    岁禾刚想偏头看,被祈苍的话引回了注意力。他说:“你不一定是罪犯,我当时太过武断,请见谅。”

    很好,嫌疑算是洗清了一半。接下来只要找到寻甄作恶的证据。

    岁禾抑制住内心的失落,笑如夏花。“没关系,我当时也觉得我是罪犯。”

    祈苍不由自主地应和点头。按照心愿被无视的拂渊,怒形于色,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

    迈着沉重步伐,移到岁禾身侧。横亘在气氛正好的两人中间,“想来树屋内有不少有趣的东西,进去看看?”

    整个身体直接贴到,岁禾单薄脊背讲话。滚烫的体温相互传播,逐渐加快的心跳互相感染。

    总感下一瞬二人就要融化在一起了。

    本该温情脉脉时,岁禾脑海中自动播放拂渊的警告。对他置若罔闻并嘻嘻哈哈地同,无所适从的祈苍搭话,问询:

    “你是仙界太子,博闻多识。可知有没有一种阵法,可以用常人不可闻的声音杀人于无形?”

    “我确实曾在古籍上看过。”祈苍垂首盯住白色鞋尖,躲避拂渊的眼刀。默默拉开与岁禾的距离。“声音杀人无一例外,全与鲛人一族有关。再具体的我便记住不清楚了,你可以自行去仙界书肆查证一番。”

    这是在变相邀请我自投罗网吗?

    高,实在是高。演技智商双一流啊。

    思绪未落,祈苍补充,“仙界书肆记载不是很全,东海龙宫最好也去一趟。”

    如此善意,令岁禾为方才的想法愧疚一息。捏住他快到杵到锁骨上的下巴,往上抬起,“又没人吃了你,我们都是好人,不用如此拘谨。你一点儿都不像太子。”

    “呃……”祈苍面色有微红,一点点转变为爆红。支支吾吾道:“男女授受不亲,还请放手……”

    嗓音不似拂渊那般低沉磁性。有些清冷,是雌雄莫辩的中性音。

    “你不会自己躲开吗?”

    岁禾真诚发问,祈苍面上红晕似瘟疫,染红全身。他那扭扭捏捏样,活像被流氓调戏了的姑娘。

    难怪大家都喜欢逗弄老实人,不曾想竟如此有趣。

    见人半天憋不出来一个字,“哈哈。”岁禾尬笑两声,“有空我便……”去字未说完,连着打了三个喷嚏。

    “你怎么了?”

    焕然一新,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朝气的东慈被身着,红,橙,黄,绿,青衣的五胞胎,从坟墓样子的房间推搡出来。

    经过抚心口舒气的婧遥身边时,气哼一声。挠头挤开祈苍,热切询问岁禾。

    幼稚。

    “你说什么?”

    岁禾偷瞄一眼被她当空气许久的拂渊,走位到婧遥身后说。

    “你怎么了?”

    东慈屁颠屁颠跟过去,对上一脸黑线但仍旧不忘眉目传情的婧遥视线,脸瞬间被蒸熟。意有所指地隔着婧遥,又问了一遍。

    岁禾见机行事,拍住婧遥的肩膀。满脸得意样,“你耳朵还好吗?他在问你话,不回答不太好吧?”

    最强僚机岁禾,今天意外给力。谁都顾上了,就是没顾上自己。

    拂渊也不是个没脾气的主儿,见岁禾不理人的怂样子。跟着五胞胎进屋,研究突然异化的老六,和丢了魂的寻甄去也。

    岁禾余光追随,悄然退出婧遥与东慈的战场。踱步进树屋,见到地上一滩蛆虫被五胞胎兄弟,宝贝一样地捡起。

    在加了不少名贵药材,如泥汤一样水里涮洗干净。装进菜缸,用木棍捣碎成肉泥时,一阵悲鸣哭泣从菜缸传出。

    “六弟六弟不要怕,很快就不疼了。”

    缺了一双耳朵的绿老头,轻抚棕色缸身。用手指蘸出一坨白色肉泥,放进嘴里,砸吧砸吧。

    有白色肉沫从唇纹遍布的嘴角溢出,恶臭难耐。

    “恢复之力如何?”

    没有眼睛的橙老头,迫不及待地追问时。绿老头缺少的那双耳朵,竟慢慢长了出来。

    新耳朵白皙,与青老头黄皱皮肤眼中不符。像缝合上去的赝品。

    “六弟还是一如既往的棒!”

    绿老头抚上双耳,爱不释手。大声哼唱不知名曲调,享受声音的乐趣。

    其它四个老头闻言,如同饿了百八十天的刁民。将菜缸里的白色肉酱一点不剩地分食吞掉。

    没有的眉毛,缺少的眼睛,丢失的鼻子,不见的嘴巴。全部都重新长出来了,全都是白皙崭新的,与他们自身黄黢黢,皱巴巴的皮肤极其不和谐。

    “不知道这次六弟能帮我们维持多久,希望久些吧,免得他再受罪。”

    左右转动新生嘴巴的青老头,抚上长至脚尖的胡须,瞄一眼干净如水洗了般的菜缸,由衷感慨。

    呆若木鸡的岁禾逐渐回过神来,扫视一圈五胞胎如同画上去眉,眼,鼻,耳,唇。背身干呕出声。

    拂渊抬手去拍抚她的背,余光瞥到祈苍赌气般地收回手。

    “倒些水倒进菜缸,洗涮一遍再喝了。说不定能多维持几天效果。”红老头将桌案上的茶水全数倒进菜缸。

    五胞胎又开始哄抢,岁禾再绷不住,死也没想到有一天,竟然看见了兄弟相食的残况。

    确认寻甄是被吓的离魂症发作,暂时逃不了也问不住话后,飞奔出树屋时。

    与东慈有说有笑的婧遥忽然惨叫一声,“啊——!”

    一条白色手腕粗细,似无头蛇身,似无头蛆虫。半臂长的奇怪软体生物,从婧遥露大臂的紫鸦缠月图腾之上钻出。

    疯狂甩动身体,东慈眼疾手快,亮出长枪戳刺上去。那坨软体生物,似流水一样,哗啦啦地散落一地。

    变成一滩白色薄水,在青石地板游走间恢复身形,仿佛是在寻找下一个寄生物。

    花朵最怕的就是,像蚕食花叶的青虫一样的软体生物。

    岁禾直接将它定义为天敌,压下心底恶寒,连连后退。撞在拂渊坚硬胸膛,此时,那不明生物突然杀出一个回马枪,又粘黏在婧遥大臂那紫鸦缠月的图腾之上。

    婧遥目眦欲裂,手臂抡圆成圈了都甩不掉。那苦不堪言的样子,就差在地上撒泼打滚,生砍手臂了。

    岁禾知晓这怪物,对一个花容悦色的美女子来说伤害有多大。鼓起勇气掌心燃起火焰,预备火烧怪物。

    就在她掌心火焰,燎烧到寄生怪物时。东慈一掌将她拍开,怒目横眉,却又面露心疼,“不行!你把她烧伤了!”

    岁禾毫无防备,一片真心错付。向后栽去间拂渊拦腰将她接住,以牙还牙踹飞,想对婧遥仙殷勤,却不知如何献殷勤的东慈。

    狠厉道:“不识好歹的东西!”

    眼见局面越来越混乱,五胞胎闻声赶来,神同步笑眯眯地说:“你们不要再打了,你们不要再打了。那是我们六弟。”

    哈?

    持续刷新三观的岁禾闻声望去,恍惚间瞧见五胞胎变成了,无毛人形乌鸦。场面过于震撼,心脏停止跳动。直接变回崖莲本体,缩钻进拂渊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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