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啦?喝口汤吧?”

    盛素见躺在病床上的男人悠悠转醒,松了一口气。陈又白睁开眼后一阵眩晕,又虚弱地合上眼睛:“拿走,闻着我想吐。”

    盛素瞪了他一眼:“不至于吧?我辛苦熬了两个小时的,你嘴也太挑了。”

    陈又白没力气说话,不久前他才经历了一场噩梦。最近他去一部武侠剧里客串,有一场很激烈的打戏需要吊威亚。绳子升到了空中却发生意外……

    好在不是很高,下面铺了安全气囊,只是闪到了腰而已。

    盛素也是这么说的,但他话还没说完,只见原本奄奄一息躺床上的男人突然特别激动,气急败坏地大骂:“闪到腰而已?你知不知道腰对一个男人来说有多么重要?!让他们赔钱!!!”

    “知道了知道了……”盛素连忙放下汤安抚着情绪激动的男人,“人家剧组已经主动联系我了,态度也很好,赔了一笔巨款。”

    这笔巨款稍稍缓解了陈又白最近的窘迫,可如果让他选择他才不想要这样的意外之财!搭上了他未来的□□。

    脑袋捂在被子里,越想越气闷。

    绳索断开的那一瞬间好像时间都暂停了,人半空中时他连呼吸都不会,仿佛胸腔的血液都凝固了。

    那时候他在想什么呢?全身上下唯一还在运行的器官就是大脑,脑海里的思绪飞速运转,像早些年流行的相机洗出来的一张张胶卷,从他眼前走马观花地划过。

    他在想,何况时还欠他一个答案,虽然这个答案显而易见的不是他想要的,可他仍然固执地求一个结果。

    他想起曾经他们第一次坐摩天轮,半空中江城的夜景亮得耀眼,却不及她眼里的光彩。

    他又想起他们在昏暗的地下停车场接吻,周围尾气的汽油味混合着她身上的香甜,幸福得想要尖叫。

    最后落到地面时,他想,如果他的结局和父亲的一样,阿时会不会伤心?

    ……

    盛素见他不说话叹了口气把汤带了出去,医院楼下围了好多担心的粉丝,盛素下楼安抚了一下大家的情绪后让保安疏散人群。

    他准备回家重新熬一锅,陈又白还没与卓池正式签约,身边只有他一个助理,所以他现在是又当出力的爹又当做饭的妈。

    车旁,站了一个身影。盛素以为是私生粉追到了这里,警惕地走过去。

    “何大夫?”盛素眼尖一眼就认出了对方。何况时见四处无人,眼底的急切再也藏不住:

    “他还好吗?伤到哪里了?严重吗?有没有醒来啊?”

    一连串的问题朝盛素袭来,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个。盛素打开车门让何况时上去,见女人着急得满头是汗,他从车载冰箱里拧开一瓶矿泉水:

    “何大夫您先别急,小白的伤不严重,现在已经醒过来了。”

    盛素心想,看来何况时对陈又白也不是完全无意,不然怎么刚上热搜没多久对方就从另一个城市匆匆赶来。

    于是他表示很为难:“唉,虽然他的伤不严重,可是醒来后一直不吃饭,现在整个人虚弱得不行……都怪我厨艺不好。”

    说着,故作忧伤地抬头:“要是这个时候有人能为他熬点汤就好了。”

    何况时:“……”

    于是,两个小时后,盛素又提了一桶热乎乎的汤回来了。

    “没胃口,不吃。”陈又白依旧悲伤地望着窗外。

    盛素打开了保温桶,酸萝卜的酸爽混合着鸭肉的鲜香,散发出勾人的气息。

    “喝点儿吧,我熬了很久,可辛苦了。”盛素盛了一碗递给他,陈又白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

    金黄色的汤汁漂浮着几颗枸杞,陈又白吹着热气抿了一口。入喉是酸酸辣辣的汤汁瞬间打开了他整个味蕾,他又抿了一口。

    陈又白挑了挑眉:“你熬的?”

    他怎么那么不信呢。

    盛素反问:“不然还有谁?”

    嘴里除了熬得细软的鸭丝,陈又白还品出了山楂和肉桂的味道。虽然萝卜的酸爽盖住了药材,但他前女友学中医的,以前在何况时家经常吃药膳现在大抵能品出几味常见的药材。

    把汤喝得干干净净面色一如往常,他擦了擦嘴:“你走吧。”

    盛素看了一眼:“我走了晚上你想上厕所怎么办?想喝水怎么办?”

    陈又白拒绝和他沟通,再次翻了个身把自己诱人的屁股对着他:“你走,我现在不想看见男人。”

    “……”神经。

    深夜,陈又白辗转反侧。枕头上消毒水的味道狠狠包裹着他,耳边是走廊上窸窣的脚步声。

    病房的门把手突然被拧开,尽管很轻很轻,但陈又白还是听到了。他赶紧合上眼睛,只是眉毛忍不住地微微颤抖。

    何况时放缓了脚步走了进来,病房里一盏灯没开,借着窗外的月色,她仔仔细细地看着床上睡着的男人。

    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男人毫无反应。他睡得很死,也许是做了什么可怕的梦,眉毛不安分地动了动。

    何况时心疼地抚平了他的眉头,锋利的眉毛微微刺痛她的指腹。

    她轻轻地把被子的一侧掀开,露出陈又白的左手,将被子折了一个小角把他的手腕抬了上去。

    黑暗里,何况时做贼似的替男人把了个脉,这是她职业生涯中最偷摸的一次诊脉。

    幸好只有月亮看见了。

    陈又白闭上双眼,感受着女人的动作。手腕上搭着的指腹柔软又细腻,他的脉搏为她剧烈地跳动。

    最后,女人收回了手,陈又白听见了她放心的舒了口气。坐在床边的女人悄悄站了起来,陈又白知道,她准备离开了——

    “所以你诊出了什么,何大夫?”

    身后男人低沉的嗓音打破了独属于夜的宁静,何况时被吓了一大跳,再回头看哪里还有睡着的人?

    陈又白困难地起身靠在床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自己“上不得台面”的行为被戳破后,何况时羞耻心爆棚,气愤得不行:“我诊出你是个阴险狡诈的小人!”

    “哦?”陈又白被骂了但心情极好,“那我诊出你是个口是心非的坏女人。”

    “……神经病。”何况时懒得和他争论,转身就想离开这里。

    可男人却不依不饶,一把握住她纤细的手腕把她拽了回来,他说:

    “阿时,你今晚来看我,我很开心。”陈又白很怕今晚的一切都是他还没醒来的梦,他不安地环住女人柔软的腰,蹭了蹭何况时耳后的发丝,像个满足的小猫。

    “我好开心,如果从威亚上摔下来能让你来看我,那我希望天天受伤。”

    “胡说!”何况时皱眉,转身捂住男人讨厌的嘴,她不喜欢听这样的话。

    手心突然痒痒的……陈又白在舔她的手心!

    脸颊绯红,何况时恼怒地拍了男人一巴掌,可下一秒陈又白闷哼一声,脸色惨白。

    “怎么了?”何况时连忙扶着他躺好,“你伤到了哪里?”

    陈又白摇摇头,事关男人的尊严,他不愿意让心爱的女人知道自己腰受伤了。反而安慰起了她:

    “阿时,别担心,我一点儿也没事。”

    “谁担心你了?”何况时全身上下最硬的就是她的嘴。

    她只是担心陈又白死了论文就没有研究对象了。

    陈又白笑着没有拆穿她,何况时有些不自在,起身告别:“既然你没事,那我就走了。”

    “我的答案呢?”

    走之前,何况时再次听见男人问这个问题。她转身,只见陈又白的眼眸里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阿时,我不喜欢这样。”

    “你明明就知道我有那么爱你,我现在也确信你心里一定还有我,哪怕只是一点……可是你依旧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们的未来。”

    “所以你一边享受着我的靠近,一边又不肯和我重归于好,这算什么?我不喜欢这样,我爱一个人我就想完完整整的走近她,这样若即若离的暧昧我会疯掉的。”

    “我一定要一个答案,和我在一起,或者彻底断开。”

    何况时认真听着,原来男人早就看出了她心里隐秘的盘算,她的确喜欢陈又白,但不敢再尝试一段恋爱关系。

    即使男人很清楚她是如此卑劣的一个人,可还是执着地向她要一个答案。她有些不理解:

    “为什么一定是我?”

    男人固执得可怕,陈又白曾经是高傲的,可何况时曾在众目睽睽之下甩了他,又把他睡了就跑。可他似乎一点怨言也没有?

    男人思考得很认真,久久不说话,何况时以为他会对她诉说些什么感天动地的情话的。

    可陈又白神情变得很严肃:

    “因为我有处男情节,谁拿走我的第一次我就跟谁急。”

    “……”

    “滚。”

    ……

    第二天何况时回到家,刚睡醒的何况宇从房间里出来,看着姐姐穿着昨天的衣服打开家门,他震惊:

    “姐,你昨晚夜不归宿啊?”

    何况时:“……出去办了点儿事。”

    “好吧。”何况宇打了个哈欠,挤出了牙膏,泡沫密满了他的口腔,他黏黏糊糊问:“那你办好了吗?”

    何况时:“不太。”

    “啊?”何况宇转头,看着姐姐一脸疲惫地躺在沙发上,神情困惑。他颇为好奇,何况时向来是果断的,还有什么困难能让她如此纠结。

    何况时现在脑袋里乱糟糟的,突然间看见小孩手上挂着个手链,有些眼熟:“你这手链哪买的?”

    何况宇吐出泡沫回答道:“这不是你送我的小石头吗?我只是把它串起来了,你别说还怪好看的。”

    电光火石之间,一切都有了解释。何况时伸手,理直气壮道:“还来!”

    “我不。”他捂着自己的手链,这石头漂漂亮亮的他可宝贝了。

    “……你拿错了,这是我的,你的礼物是一支钢笔。”她回房间找出了原本属于何况宇的礼物扔给他。

    “我不要啊啊啊啊啊我就要这个石头嘛。”何况宇在地上撒泼打滚。他一个不爱学习的人,送他笔不是暴殄天物吗!

    何况时可不管他,一把将手链抢了过来。稀世的蓝钻石在白日的阳光下又是一种美,散发出妖异的光芒,让人情不自禁沦陷。

    “你说我该跟他和好吗?”

    莫名其妙的,他听见姐姐这么问。虽然她没有指名道姓,但何况宇听懂了。

    他从地上爬了起来说:“这有啥应不应该的?你喜欢他就再给他一个机会呗。”

    尽管姐姐在家是个恶魔,但何况宇清晰地认知到他的姐姐很漂亮,一直以来她身边有不少的追求者,而那些追求者对何况宇都很好。

    但何况宇认为小白哥对他的好和那些人对他好是不一样的。

    那些男人对他好,是因为想让姐姐看见,让姐姐觉得他们并不嫌弃她还有个弟弟,想要姐姐感动。

    而小白哥对他好,虽然也是因为姐姐,爱屋及乌,可何况宇总觉得哪里不一样。

    小白哥会悄悄地帮他把地上的呕吐物打扫干净,在他难过的时候安慰他,给他开家长会……这些姐姐似乎都不知道。

    何况宇觉得,小白哥在他心里有种家人的感觉,他没有什么家人,如果小白哥能嫁给姐姐他是第一个赞成的。

    小孩的世界很简单,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分开,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于是他说:“大不了以后不喜欢了又把他踹了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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