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太了解韩尽言了。

    他对她说的那句话,连半个字都不是真的。

    只要那个男人存在,这一切就如同跗骨之虫永远阴魂不散,她仍然时刻担心他会伺机对谢侬动手。

    他一旦出手就必定是最可怕的手段。

    两天、三天四天过去了。危险没有消散,反而越来越临近,因为她知道那个男人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谢侬也发现了她的异常,她会时不时地走神,然后眼神受惊一样地看着他,每次出门都在东张西望。

    他不得不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阿婧,这是我们的安排,本来我不该跟任何人说的,但你也是案件的相关人,我不能看着你困在其中。”

    “我收集的证据已经非常完全,哪怕烧掉九成,只剩下一张纸,也足以让他吃枪子,在他死之前,所有的保护网都会被清算,包括海外的线路,实际上从半个月前开始他就已经无路可逃了。”

    “我部署这个方案已经很久了,但不到特殊时刻,他的保护网不会全部现身。”

    “阿婧你完全不用担心,因为他现在真的自身难保,我们已经掌握了他的行动,他接近不了你。”

    宁婧摇了摇头,“我知道你说的都是真的,但……你不够了解他,他是个疯子。”

    哪怕穷途末路,只有一丝一毫机会,他也会把他的目标拉进地狱。

    那个人不仅心狠手辣而且阴险狡诈极善伪装。

    谢侬知道自己没法劝解她,“如果我有事,那也是我自己的选择,跟你无关。”

    “我不说想必以你的聪明也知道,我不是为了你才跟他这种黑商作对,他妨碍了我们国家的未来,所以必须被铲除。”

    谢侬告诉她即便没有她,他也会与韩尽言为敌,宁婧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但她还是不能放下他。

    宁婧接到了一个特别的电话,来自吕汉,他说有件新奇事,燕海有人在买谢侬的命,却没有价格。

    宁婧问他没有价格是什么意思。

    “一种就是你随意出价我都买单,另一种么,”吕汉道,“就是什么都给不出,等待有缘人帮他兑现之后……再用命还。”

    “怎么用命还。”

    “有人帮他达成目的之后,他的命就归别人了,不论是一样样拆成零件还是给人奴役,都没有二话。”

    “第二种的也有,除非是深仇大恨,毕竟谁愿意给人送命,一般出现了都是第一种,只要确定目标死了,留下一部分身体组织作证,发单的人哪怕倾家荡产也会还上这笔债务,否则就一样拿命还。”

    “很多国外杀手都会盯着这种大单,你们可要千万小心了。”

    人类之间的仇恨可以多么深,才会做到这种程度,宁婧感到浑身一股恶寒,吕汉的话已经很明白,提醒她防着韩尽言。

    防范总有疏漏,她没法接受谢侬某一天会惨死在街头。

    宁婧突然不告而别,离开了谢侬的家。

    优秀企业家代表联名会议就在这周召开,因为性质是半官方的,很多个省份的代表都会参加,韩尽言必定会来。

    谢侬在发现她找不到以后非常冷静,参加了那个名扬海外的经济会议。

    “我会支持你一切决定,”他悄无声息地来到宁婧身边,跟在她身旁亦步亦趋面沉如水地道,“不管你想往哪里走。”

    “所有代价都有我承担。”他停下了脚步。

    他可以理解她的做法,无论心里多么不情愿,都会无条件地坚持下去。

    宁婧的心颤动了一刹那,男人却从她身旁走过,头也不回地离开。

    她闭了闭眼睛,平心静气了几秒然后再次睁开。

    韩尽言看了眼手表,随着内厅的大门打开,他的目光朝那里望去,一瞬间呼吸屏住。

    他最期待的人就站在那里,男人冲上前去将她抱紧,深吸了一口气,“宝贝,我好想你,你终于回来了。”

    宁婧没有说话,面色冷淡好似不带一丝情绪。

    但男人根本不介意,他的注意力已经被面前朝思暮想的人填满,再也顾不上任何别的东西。

    他抱着她根本不舍得松开,又怕自己太过用力,几分钟之后终于恋恋不舍地把她放开,手指却不由用力捏紧,双眸纯粹又认真地看着她。

    “你打算什么时候走。”他低声道。

    宁婧摇了摇头。“我不打算走了。”

    韩尽言微怔一刹那,喜不自胜再次将她抱个满怀,嘴里不停轻轻呢喃“宝贝,我爱你”。

    这一刻他竟然想感谢谢侬,把他的宝贝还给了他,既然如此他也没有必要再与他为敌。

    男人满心欢喜地将她带回了家,却不知他的噩梦马上降临。

    宁婧穿着睡衣冷冰冰地站在门口,当做垃圾一样扔出来的正是他藏着的那些心肝宝贝们。

    韩尽言收藏的那些照片相册还有音频,不知怎么被她发现了,他来之前已经摔碎了一些,现在就当着他的面,砸了个一干二净。

    随着噼里啪啦一声巨响摔个粉碎,韩尽言还没靠前,就捂住了心脏,低声恳求道,“宝贝,求你了,不要!”

    宁婧根本不在意,还将打火机点燃,扔进了那堆她自己的照片和相册里。

    韩尽言直接冲了上去,在他伸手抢救之前,她满脸冷冽地威胁道,“你敢动手试试,我连你一起烧。”

    男人心疼得快晕过去了,“宝贝你别拿它们撒火,它们也没招你,你把它放下好不好,有事冲着我来。”

    宁婧根本充耳不闻,回头扫视了一眼书房,她已经翻得差不多了,但保不齐哪里还有漏网之鱼,冷酷无情地命令道,“把东西都拿出来。”

    韩尽言哪里肯。

    他控制着自己不能强迫她,她不在的时候只能用这些当做安慰,如果没了这些宝贝,他都不知道自己以后要怎么活了。

    宁婧是一个人,他总不能把她囚禁在房间里。

    何况这些年早就养成了习惯,少了她一天都不行。

    但凡换个人抢他的东西非得被他当场宰了不可,但这人是宁婧他能有什么办法。

    宁婧看他不肯,直接自己动手,整个书房搜查起来,等她把别墅翻个底朝天,韩尽言就连一样珍爱的宝贝也留不下了,他连忙哀嚎,“不能啊,等等!宝贝,轻点,别这样...”

    最后他也只能请求主动上交,看着宁婧毁了它们,心都在滴血。

    虽然从雪山回来以后,她就知道韩尽言偷偷藏着自己的东西,毕竟他连出去度假的时候都不忘带在身边,平时肯定没少用这些东西。

    但她也仍然没想到,会有这么多。

    韩尽言怎么可能有这么多自己的照片,就连偷拍也不可能,她看着那些奇怪的视角,突然察觉到了什么。

    她直奔自己的卧室,打开了灯。

    看向墙角和每一盏台灯,语气已经十分肯定,“你对着我装了监控是么。”

    “我的卧室里有,浴室呢。”

    “没有,”韩尽言马上摇头。

    “没有?如果让我找到了呢。”她根本不相信他的话,冷嗖嗖的视线看了过去。

    男人脸色发红,似乎羞愧难当,“……我不是有意看你洗澡的,我平常真的不看,我很少很少……”

    宁婧感觉头皮发麻,他每个地方都装了监控,时刻都有可能盯着自己一举一动。

    她觉得已经没有拆除的必要了,该看的反正全都看过,不看的留着也没用。

    男人发现了她脸色极差,不得不安抚道,“宝贝,你听我解释,我真的没有你想象的那么……”

    “龌龊?”

    “你觉得是我龌龊。”

    韩尽言一怔,还没来得及开口,她就继续道,“没错,我确实很龌龊,我还肮脏下贱,勾引你跟我上床,低三下四地求你,我哪有脸指责你。”

    “胡说!”他激动得眼睛发红,愤怒到咬牙切齿地看着她。

    “你可是韩先生,包养一个妓女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能陪你是我的荣幸。”

    韩尽言已经不屑于解释,只是目光阴沉沉地看着她。

    “别人从来不敢跟你这么说话,”她忽然朝他慢慢走了过来,像一只手脚灵活的猫,手环绕在他的胸口,仿佛抓住了他的心脏。

    “我得寸进尺居然敢反过来指责你。”

    韩尽言双眼直直地看着她,“没有。”

    “没有么,那就是我诬陷你。”

    男人道,“你究竟想要什么?”

    “当然是给你你想要的。”她温柔地笑了笑,妩媚得动人。

    她纤细柔软的手逐渐下滑,一把握住了他的手,韩尽言眼底瞬间露出痛苦之色。

    男人毫无抵抗地被她拉入了房间。

    宁婧按着他的前胸,相对男人非常娇小的身材让她几乎倒在他的怀里。

    “你别这样。”他皱眉难受道。

    她脸上浮起一层笑意,好像早已清楚他不会把她推开。

    “我不碰你。”韩尽言说出了他的拒绝。

    她嘴角噙着的冷笑更加明显,手下的动作根本没停,轻而易举地打开了衬衫的纽扣之后却退了回去。

    “今晚不想找我睡么?很便宜,我给你打折。”

    没等男人说话,她就伸出了两根指头,“两千五怎么样?”

    她凑近男人的耳边轻笑,“我可是给韩先生打了五折,这是我们的……感情价。”

    韩尽言瞬间感到眼前发黑,胸口憋着一口污血要吐出来。

    她见他不说话,不由挑眉道,“已经很够意思了吧,你们盛夜的女人不是最低五千么,我还可以给你做全套,算是附赠的,这个价格有多很实惠韩先生你应该很清楚。”

    他愤怒到浑身都在发抖,好像血液都要烧干了。

    “怎么样,这都拿不出来么?”

    宁婧似乎要生气了,连脸上的笑意都没了,变得有些不耐烦,“你觉得我不值两千块?那你看着给吧,给多少都是我的荣幸。”

    “一千。”

    “不然五百?”

    “两百,到底做不做。”她冷冷地望向他。

    他知道宁婧这样说的意思不是自损自贬,而是他的心意他的爱,在她眼里无比下贱,还不值几百块,她宁可把它看做下流的交易。

    他懂她的意思,可他却忍受不了她这样侮辱她自己,哪怕只是为了让他痛苦。

    “做。”男人咬紧牙齿,终于看到她的脸上露出笑容,起身从床头柜取来一把钢制的东西,扭动瞬间出现一只匕首,手肘撑在床边,顺着手臂一路划向手掌,“我自己做。”

    话音刚落,第二刀也划下。

    两条刀痕把他胳膊弄得鲜血淋漓。

    就在他要划第三刀时,宁婧冷冰冰地瞪了过去,恶声恶气道,“我问的是你,到底给不给钱。”

    “我没工夫看你表演什么即兴烂节目,”她语气毫无感情地嘲讽道,“你要是身上痒,就回去洗洗,在我这里用刀比划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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