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生…这不是你们公司那个明星吗,之前是个网红,平时看着挺斯文,怎么还出轨女友了,你看怎么还拍到在搂着陌生女子走向花园深处…”,林舟坐在公园椅的奈落说。今天阳光很好,奈落和她唯一的朋友林舟约出来一块去公园散步。

    奈落抽着烟,阳光洒在她的睫毛上,透过阳光看她的眼神,永远给人一副空洞,丧气,视万物如身外物的破碎感。奈落姓向,主要工作JOKE文娱公司的宣传部工作人员,负责为为明星营销。再说明白一点就是,在他们大放异彩的时候添一把火,在他们快要身败名裂的时候颠倒黑白。

    “不清楚”,奈落说,“我只知道出了这个事,我又得熬夜写文工作,辟谣也好,为公司表态也罢,不都是我的事吗”,她弹了弹烟灰,看着林舟。

    “那你和他熟么,当年他最火的时候官宣了恋情,掉了好几百万粉,你要知道他可是仗着颜值才火的,我还以为他有多爱自己女友呢。现在怎么出轨了啊,再看他这张脸,也觉得没啥意思了,反而还觉得他更虚伪”林舟边说边刷着于生的穿搭视频,用手撑着额头。

    “不熟,他公布恋情的时候我还没来公司,后面也就拍摄的时候远远见过几面。长得很帅,也有礼貌,从来不摆架子。这几年也要开始拍戏了,完成网红到明星的质变,也不是我这种新人可以接近的”,奈落把烟抽完了,打开手机看了下新闻。

    “走了~江梧来接我了,舟舟你回家注意安全,到了给我发消息。”奈落看了下手机,小男友开车过来了,准备送她回家。

    奈落住在公司附近的一个单间,一室一厅,离上班五分钟。

    她是一个视通勤为死刑的人,奈落一直认为人生最虚度光阴的事莫过于通勤了。黄昏时分,到了小区门口,小区的名字叫避世所,奈落很喜欢这个名字,所以当时毫不犹豫的租下了。

    江梧停下车,顺着夕阳透过车窗的光看着奈落,此时此刻这束光是为了她而打的。

    精致的下颚线,丹凤眼,眼里透不在乎一切的叛逆感,身着黑色大衣,灰色高领打底衫还裹着一层棕色马甲,敦煌壁画色彩的伞裙,再配上方头小皮鞋棕色卷发,柔和了中性的爽朗和女性的魅力。她长得不算好看,方圆脸低鼻梁,典型的东方长相,但是人群里你一定会记住她。

    “打开窗户,我抽根烟”,江梧照做,江梧比奈落小五岁,长得像是韩剧里刚刚从篮球场比完赛的大学生,和他的名字一样,如同梧桐树一般,有着充满着蓬勃的朝气。

    “少抽点烟,对你皮肤不好”江梧摸着她的脸蛋,捏了一下她的脸,“你是为什么开始抽烟啊”

    “想抽就抽呗,哪有为什么。只有抽烟的时候,这个烦人的世界就只剩下我自己了”奈落淡淡的回答到,江梧看着她有些失落,她不算一个话少的人,但是每句话都让人感觉不到她的情绪。不管说什么做什么永远和世界隔离开来,好像永远没有人能进入她的内心世界。

    江梧苦笑了一下,顺带凑上前去,想亲亲奈落的唇,奈落像是意识到什么,突然低下头。

    “公司还有事,今天我得先回家了,过几天不忙了去陪你,乖弟弟”摸了下江梧的头,然后匆匆离去,留下江梧在车里黯然失色。奈落走了几步,摸了摸自己的唇,突然停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继续往前走了。

    其实奈落在第一天入职JOKE的时候就见过于生了,那天,她刚从领导办公室出来准备午休,抱着电脑找自己的工位。突然后背被人拍了一下,一声低沉有磁性的嗓音。

    “你好,我手机没电了,联系不上我的助理了。能借用一下你的充电器吗,其他人都午睡了,我的充电器今天出门着急忘记带了。我一会儿要直接打车去郊区拍一个合作的fitting,麻烦你了”

    他留着齐肩的长卷发,笑起来的时候眼角有点细纹,是二十八岁男性该有的成熟的标志,但是有残留着一些青春没有磨灭的稚嫩,长得很像画报里走出来的90年代港星,两种相悖的气质在他脸上融合的非常好。奈落一时看的出神,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过了一会儿回答“可以”。

    “你的穿搭还挺显眼的,昭和女郎,好像是画报里走出来的女子,就是口红颜色不太搭”奈落笑了笑,也没回答。她早就不为这种随口而来称赞或者评论波动情绪,只是打开电脑,低头点开领导布置的任务。新来的第一天,领导让他了解公司所有网红,她压缩包还没来得及打开,突然旁边的手机开机了。

    “你的手机可以开机了”奈落淡淡地说道,于生长按开机键,映入眼帘的是他和另外一个女孩子画面。那个女生很瘦小155的身高,略带青涩的眼神,在于生185身高的衬托下,显得更弱不禁风。两个人互相依偎着,站在花圃里,于生的手搭在她女友的肩膀上显得格外温柔。

    奈落有点触动,她是一个从来不会对“人”这个群体抱有希望的人,她蔑视每一个人类,包括自己,除了林舟和父母,大多数人类都让她厌恶。对她来说,出轨,谎言都是司空见惯的产物,这才是人的本色。

    一个选择多如天上繁星的时代,明目张胆的偏爱和宣告,早已经成了奢侈品。对于奈落而言,大多数爱情,都是男女之间互相欺骗的游戏。无非夜深人静,寂寞空虚的时候,有个固定的人等着你增添一丝安全感罢了,然后两个人对着这个世界一起虚度时光。

    当这个人不在的时候,能达到这个条件的任何一个其他人就会随时替补上场,人们会把这个过程美化,称之为“缘分”或者“邂逅”。太多人为了随时能拥有这种“缘分”于是隐藏自己的真实情感状态,手里握着多个候选人,其实只是不敢面对寂寞罢了。

    “我走了,谢谢你呀”于生说,然后匆匆下楼。

    奈落打开了那个文件夹,上面列举着公司所有艺人以及其他公司艺人的信息,大到账号数据流水,小到每个时间节点的行程。JOKE看中了于生的长相和流量,已经在为他营销和宣传,经纪人给他安排了各种杂志的模特,先从网络走向时尚,在大众面前进一步曝光。他叫“于生”,社交媒体的昵称用的也是自己的真名“于生”。奈落打开抖音,关注了他的账号,里面第一条的置顶就是他和女友合照。

    他的女友,粉丝数量几十万,一个专门拍日系小清新的模特。对于生来说,在自己事业巅峰期,公开一个女友,而且还是相貌平平无奇的,会激怒无数把他当作理想男友的无数女孩的心。奈落摇了摇头,一个遥不可及的假人是不能有真实情感的,偶像的用处就是看不到摸不着,默默存在于某一个地方,寄托着她们对美好世界的幻想,一个自己内心世界所追求的乌托邦。

    同部门的小娟见于生走后,拍了拍奈落,“你是不是也觉得他女友长得有点普通呀,你知不知道,她以前就是个小透明,和于生做网红的时候认识的。也不知道怎么于生看上她了,靠和于生官宣才上了热搜。于生很多粉丝在她照片底下攻击她,骂的人多了,顺带着一些猥琐宅男也来看了,现在反而有了几十万粉还火了,于生把她介绍进了公司来演配角,演技也就那样”

    小娟边说边用手拍打大腿,嘴角上扬,说这些话的时候咬紧后槽牙,头45度角对着天空,眼睛向右下方看着奈落,露出大部分眼白,眼奈落一眼就看出这女孩也喜欢于生。

    “既然选了她就有他的理由,再说了皮囊会老,而且审美这个东西就是主观到不能再主观的”,奈落拿出包里的烟,淡然的起身。

    “我去吸烟室抽根烟”奈落对小娟说,小娟立马收回眼神,有一丝闪躲,低下头,眼珠从右转到中间,完成了一个精美的白眼。奈落知道,自己又被鄙视了。不过无所谓,她早就习惯了,也不放在心上,“求同存异,海纳百川”只是美好的幻想。对于迷惘的众人而言,只要另一个人有一点点不符合世俗的定义,不,是不符合他们内心的定义,没有活成他们理想中的样子,就一定会聚集同类群起而攻之。

    奈落去了吸烟室,补了补口红,吃土色,她那天穿着一套蓝白的套装,腿上套着长筒尖头绿皮靴。按理说应该配上淡妆和珍珠项链,造就一套完整的“知书达理”职场人设,可她偏不,就爱这一点点反差感带来的叛逆。点着了一很烟,咬破烟嘴的蓝莓爆珠,土色的唇印留在烟嘴,这是奈落和烟之间建立连接的证据。

    她搜了下“望蒽”,也是于生女友的真名,点开抖音关注了她。奈落翻着她的相册和视频,公主裙,小王冠,娃娃头,惹人怜爱的表情,以及齐刘海下无辜的眼神和带点怯懦的语气。

    作为一个合格的运营工作者,并不需要了解他们真实的性格,他们在奈落看来就是一个包装好的会说话的商品。在商品的保质期间,记者的任务是宣传和营销他的表面,让人们趋之若鹜,商品在保质期内出现了问题,他们的任务是修补和治疗,公布公关团队给出的理由,让人们信以为真,商品过了保质期,他们的任务是处理和丢弃,让人们所定锁定下一个有价值的商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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