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一群人越聊越起劲,陈楠嘉比较慢热,她也插不上话,只能埋头安静吃饭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林瑾是个炒气氛高手,最看不得有人被落下,饭也不吃了话头一转就对准了另一个安静吃饭的人。

    “哎,宋祈年,听他们说你是西榆的?”

    “嗯。”

    宋祈年喝了口水,抬眼看过去。

    林瑾一听,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刚刚看着两人一起进来,她就觉得有什么猫腻,这一问更是肯定了她心中的猜想,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她有些激动的收不住力,拍的陈楠嘉肩一塌,笑得一脸灿烂:“这么巧,我们楠嘉也是西榆的,你俩读的是不是同一个高中啊?”

    陈楠嘉吃的专注,被林瑾这么一拍,直接呛得咳嗽了起来。本来没什么的,这一咳嗽让人听着都觉得有什么了。桌上的其他人也没放过这八卦的机会,视线不停的在两人身上逡巡。陈楠嘉喝着水顺气,迎接着眼前投来的数道目光,本就呛红的脸更红了,她真是打心里佩服林瑾对八卦的敏感程度,这人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相比于陈楠嘉的尴尬,宋祈年只是坦然一笑,随后看向陈楠嘉问道:“是吗,我是一中的,你呢?”

    他脸上的笑意淡淡的,眉宇间透着几分疏离和探究,看的陈楠嘉心里发毛,她总觉得如果自己现在随便胡诌一个学校,这人一定会用七八十个问题来揭穿她,憋了半响只能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也是一中的。”

    林瑾这人顺杆爬能力一流,两人刚说完,她就接着问:“呀,这么说你俩以前认识?”

    “不认识。”

    陈楠嘉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林瑾没听到想要的答案,不死心地追问:“真的?”

    “学校挺大的,我们确实不认识。”

    从两人见面开始,宋祈年就觉得对方很熟悉,可是想想又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看着快把头埋到桌底的陈楠嘉,觉得有些好笑,他高中的时候其实还是挺受欢迎的,人缘不错也没欺负过人,怎么这人见自己跟见着洪水猛兽似的。

    话一出,见两人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众人也觉着没意思,转头就聊起了别的。倒是周易安一脸坏笑地看着宋祈年:“呦,不是学校万人迷吗?不是名动一中吗?人家都不认识你,让你吹,翻车了吧。”

    宋祈年不甚在意,笑骂着:“滚一边去,吃别人送我的东西的时候怎么没听你说句话”,周易安乐得不行,宋祈年吃瘪的热闹实在少见,要不是这两人不认识,他肯定抓着陈楠嘉把这人精的老底给揭个精光。

    包间里闹哄哄的聊什么的都有,陈楠嘉依旧埋头吃着,却有些食不知味,她把上桌的饮品都喝了一遍,却怎么也压不住舌尖泛起的苦味。

    一顿饭吃了不知道多久,等结束的时候,街上的行人都少了很多。一行人商量着打车回去,陈楠嘉有些犯困,被林瑾喊着小跑过去坐车,离开前想起宋祈年泛着粉的双颊,鬼使神差地问了句:“他们要怎么回去啊?”

    林瑾把人往车里按,笑着敷衍:“你真是大晚上困傻了,人家肯定也打车啊,瞎操什么心。”

    出租车司机大概是嫌费油没开空调,车里闷热,汗味熏得人难受,宋祈年晚上被起哄喝了几杯酒,刚上车就睡了过去,迷迷糊糊间,宋祈年忽然想起了大二放寒假回家时坐的那趟高铁。

    那次回家前一晚,宋祈年被周易安几个人拉着通宵打了一晚上的游戏,困得他一上高铁就直接将毛线帽一拉,遮着眼睛死死地睡了过去,要不是有乘务员在过道里喊了几声,他可能就坐过站了。

    匆忙收拾东西下车的时候,前边一个女生递给他一张硬硬的纸片,睡意还未消散的他脑子有些发懵,还当是什么小广告,顺手接过纸片时就听对方笑意盈盈地说:“同学,你和你女朋友真般配,我没忍住就给你俩拍了张照片,不好意思啊,祝你们俩长长久久。”

    宋祈年听的一脸懵,没反应过来,但他着急下车来不及多想,只匆匆点了点头便下了车。

    等走在站台上,冷风一吹,宋祈年才清醒过来,他低头看着随手接过的的那张纸,有图像慢慢显了出来。

    拍立得的照片色调有些暗,照片里男生穿着一件深紫色的派克服,拉链拉到顶,遮住了轮廓清晰的下巴,黑色的毛线帽被拉下看不到眼睛,身体倾斜,头微微的歪着压在旁边女生靠过来的头上,女生枕着他的肩膀,一身浅蓝色的羽绒服,戴着咖色的围巾和毛线帽,围巾围的高高的,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闭着的双眼,睡得很沉。略微模糊的照片里,两个人相互依偎在一起睡着,就像相爱多年的一对情侣,看上去极为和谐自然。

    站台上高铁以极快的速度驶离,卷起一阵不强不弱的风,衣帽上的毛领随风晃动,宋祈年盯着那张照片一时间有些发愣。

    宋祈年个子高,出站的路上,他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和照片里一样穿着的女生,直觉告诉他就是这个人,他不禁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女孩正在打电话,听得出来她心情很好,声音甜美清脆,“你是不知道,多亏我梦见自己骑着猪掉沟里了,把我吓醒的,不然我就要坐过站了”,不知电话那边说了什么,女孩轻笑出声,有些自我调侃道:“你说这叫什么,‘阴沟里翻猪’,或者‘福猪如梦’?”

    女孩的话离谱又搞怪,宋祈年听着有些忍俊不禁,嘴角怎么都压不住,他摩挲着口袋里的照片正要上前,就见出站口有人挥手大喊着:“喂,陈楠嘉,看这边,看这边,我在这里!”

    这一嗓子,周围人也循声看了过去,女生脚步一顿,抬头环顾四周,又看了看手机屏幕,随即有些气急败坏道:“我知道叫什么了,叫‘梦猪转世’。”

    “孟晓晓,你是我梦里那头猪吗!咱俩是在打电话吧,你站那喊什么呢!”

    两人是跑着离开的,行李箱在砖铺的地上都拉出了颠簸的感觉,看得出有些狼狈,给宋祈年看的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随即反应过来,又略尴尬地摸摸自己的鼻子,也离开了出站口。

    司机放了首英文慢歌,几个男生睡得四仰八叉,宋祈年被挤的有些不舒服,好看的眉微微皱起,头倚在车窗上,嘴里轻声呢喃道:“陈楠嘉。”

    声音很低,带着醉意,听上去有些沙哑,这声呢喃谁也没听见,连宋祈年自己也没听到,只是脑海里那个蓝衣服的女生和陈楠嘉离开时的身影渐渐地重合在了一起。车子行驶在路上,路灯照在车里忽明忽暗,不知不觉,宋祈年皱起的眉渐渐舒展,嘴角微微扬起,让人看着像是在做一场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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