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夜后，整片天地只剩灰白与黑色。茫茫长夜从四方围拢，满地的积雪被踩踏成泥，滑而斑驳，显得脏乱不堪。
大雪轻飘飘地落着，在漫天的风雪里，贺兴生撑着一把伞，走进了巷子深处。
巷子里坐落着一间低矮的老屋，漫天的阴霾笼罩在这座破旧的旧屋上，屋子墙皮早已脱落，墙上凹凸不平。门口掩映着几丛修竹，随风婆娑，飒然作响。
此处算是城中最破败的角落，周围也尽是一些破败的庭院。
贺兴生径直走向主屋，抬手推开了房门。
屋内燃着淡淡熏香，窗户紧闭，床幔也放着。
房间当中放着一个四方桌，祺安坐在桌前。
桌上只摆了个烛台，借着微弱的光，她正吃着东西。
贺兴生抖了抖伞上的雪，从容地走了进来，关上门收伞：“在吃什么？”
这语气平淡地好像是在和家里寻常小辈说话。
刚坐下，他看着对面的人，有一丝发愣，迟疑道：“你不是祺安？”
祺安支着下巴，觉得好笑：“贺叔不认得我了？”
贺兴生喃喃道：“你怎么 ……”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止住了话头。他将手里的纸条展开推到祺安面前，上面言简意赅地写了四个字“城边破屋”
贺兴生：“听说他们都死了。”
祺安依旧笑眯眯，眼里却没有一丝温度，摇了摇头：“您不是还在这儿吗？”
贺兴生避开祺安的目光，拿起桌上的东西看了看：“稻眉的东西。怎么没挑我做的？”
祺安：“以前吃过太多贺叔做的东西了，”她收了神色，咽下嘴里最后一口，一字一句道“现在光是闻到味儿，我就要吐了。 ”
贺兴生目光灼灼地看着祺安，努力平静着心态，但声音仍有一丝颤抖：“祺安，求你放过我们。 ”
祺安好奇：“放过 ……你们？”
祺安恍然大悟般转头看向旁边床榻上已经晕过去的母女，她们被蒙了头反手绑着，“对哦，你们。 ”
贺兴生：“只要你愿意放过我们，我就告诉你出卖你们的人是谁。 ”
影影绰绰的烛火摇曳着，祺安饶有兴致地盯着贺兴生，直勾勾的视线投去，像是嗜血的动物锁定住了猎物。
祺安：“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相信你？”
贺兴生僵直了脊背：“只有我知道那个人是谁。 ”
祺安不置可否：“那你就带到地府去好了。 ”
闻言，贺兴生的脸瞬间白了。
他捏紧了伞柄，妄图打温情牌：“祺安，那件事本身就是个意外，既然已经过去这么久，我们都不应该继续执着。求你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好吗？ ”
祺安盯着他，字字清晰：“意外？如果这场意外里死的是你的女儿呢？”
贺兴生顿时哑口无言。
他明白，今天他若能活着走出去也就罢了，若没能走出去，那恐怖这辈子也就再也出不去了。
绝不能死在这里。
贺兴生红着眼，猛然从伞柄处抽出一柄长剑，直直刺向祺安的咽喉，是奔着要她命去的。
祺安手中银光闪动，九节鞭如嗜血的长蛇般迎了上去。
霎时间，九节鞭影上下翻飞，与贺兴生的剑相击作响，如银蛇飞舞。
贺兴生挥舞着手中的长剑不断回击，在空气中留下一道道残影，动作迅疾。
谁也不曾想到，一向谦逊有礼的贺兴生，贺师傅，使起剑来竟是如此心狠手辣。
贺兴生剑法凌冽如刀，祺安堪堪闪身躲过，贺兴生又猛然回身再次反击，他手腕一转，就往祺安的小腹刺去。
她躲不过，侧身用腰生生挨下。
贺兴生也未讨到好。
祺安手中的九节鞭如长蛇，轻巧抡过，贺兴生刚要躲开，那鞭子却如同长了眼，擦过他的脸颊，霎时间，贺兴生的脸上变多了一道口子。
鞭尾带毒，更何况贺兴生还流了血。
浓烈的血腥味充斥着整间屋子。
打斗中，烛火被灭，瞬时，无边的浓墨重重涂抹在两人眼前。
厮杀再次开始。
黑暗中只见银光闪动，不知是剑是鞭，只知每一次利刃的光芒一闪，都有血花四下飞溅。
祺安的速度越来越快，不等他喘息分毫，又是一脚飞踢而来。
贺兴生歪斜倒地，身体在地上滑行飞出，直至撞到墙角。
祺安飞身前去，手中的鞭子死死勒住贺兴生的脖子，使他挣脱不得。
贺兴生浑身鞭伤，剑也被丢在一旁。
他额间青筋暴起，手扣住鞭子外缘，企图多喘息一分。
贺兴生哑着嗓子，哽咽难言：“祺安，我还有妻儿，我不能死。 ”
祺安仿佛听到什么笑话，冷冷道：“谁该死，她们就该死吗？”
贺兴生还在挣扎：“一步错，步步错。祺安，你难道希望佟佟看见 … … ”
话还没说话，祺安突然抬手抚上贺兴生的眼睛，屋内瞬间响起了贺兴生撕心裂肺的惨叫。祺安又抚上贺兴生的脖子，下一秒，撕心裂肺的惨叫戛然没了声儿。
祺安脸上被溅了一道血，黑瞳幽幽，她面目表情地看着已无声息的贺兴生。
祺安眸子里闪着光：“她叫尹盼。 ”
-------------
枯枝凝霜。
前些日子的宁城老百姓还害怕得紧，家家户户刚入夜就闭了门。然而这些时日过于太平，百姓心里便也不再那么警惕，加上快邻近春节，夜市商铺还得讨生活。
府衙下令加派人手巡逻后，街市又开始热闹了起来。
东华坊内，街市熙来攘往，人声鼎沸。吆喝声、唱曲声、叫好声、铁器敲击声、点心铺子拍打面团声，此起彼伏，声浪嘈杂。
街市上，不知从哪儿出现了个酒鬼，浑身酒气，醉得不行，连走路也困难，几乎都是靠着身旁那个矮小的小厮撑着往前。
不小心撞到碰到这酒鬼，身上被沾染酒气，旁人恼怒地瞪过去，小厮便低着头压着嗓子不停地道歉。
这俩人走着走着，像是被人挤散了。
酒鬼醉醺醺倒在地上，身旁的小厮不知何时没了踪迹。
有好心大哥上前试探醉鬼情况，刚扯开斗篷盖帽，看清模样后，周围人都被吓得尖叫着四处逃窜。
这哪儿是酒鬼，分明是被剜了眼的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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剜眼案一直没有进展，林楚修接连在府衙内泡了好几天。
姜望舒专门安排了人从府内带了些饭食过来，还没等小厮把东西放下，就听说东华坊出了事。
一轮冷月挂在空中，枯枝像剪影般投在夜空，细细的碎雪随着风飘落，冷得人直哆嗦。
等他们赶到东华坊的时候，看热闹的人已经将街围了个水泄不通。
接连近半个月都没动静，他们一度怀疑凶手是否已经离开卫城，没想到这人今天直接将死者扔在大街上，这狂妄又挑衅的举动，惹得参与这次案件的所有人心里都万分不痛快。
等着仵作检验尸体的功夫，林楚修去走访了一下周围街户，都说没注意这人是如何倒地的。只有几个有着零星记忆的摊贩，话里话外都提到了个身材矮小的小厮。
大致知道那小厮是往什么方向去后，林楚修先带了人过去排查。
刚出东华坊，一个黑影刷地从他们身边掠过，紧接着便听到身后一位女子在高声喊：“那人是贼！”
等周围衙役反应过来正思索着要不要追时，林楚修已经没了影。
————————
马车载着人稳稳当当地往前走着，大雪不知道何时停的，留下了满地白。
东华坊街口喧嚷着挤满了人，个个都伸长了脑袋往街中央奔，还有不少闻声赶来的看客，忙不迭地套着袄子往东华坊赶。
“沈二小姐，前面路堵了。”马夫老孙朝车内吆喝了一声。
祺安掀起帘子，懒懒地望了一眼。
“爹爹！”
突然，幼女的哭喊声撕裂了周遭的热闹。
远处，一对母女跌跌撞撞地跑过来。
大雪天，两人穿的不多，仅能御寒。女孩大概七八岁，稚气未脱，双眼红肿。她拼了命地往前奔，却被母亲死死攥住手。
“爹爹！”
又是一声哭喊，不断涌出的泪珠顺着女孩脸颊上未擦的泪痕滚落。女孩挣脱了母亲的手，不顾一切地冲向人群。
被甩开的母亲面容苍白，一路赶来有些发晕。原本是没有流泪的，她满心都在祈祷，祈祷不是他，祈祷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梦。
但女儿尖利的哭声像是佐证了什么既定的事实，她再也无力支撑，风雪间跌倒在地，她双手捂着脸，嘶哑不堪地痛哭起来。
隔着数十米，母女俩恸哭的模样像是刀子一样戳人。
祺安坐在马车上，将一切尽收眼里。
周围好几个打着看热闹心态的街坊没脸再待下去，讪讪地安慰母女几句后灰溜溜地逃了。
眼看着这群人一时半会也散不完，夫人又特意交代了要早早把小姐接回去。老孙便趁着散了几个人的功夫，慢吞吞地打算掉头绕路回去。
刚转了半圈，马车里突然一阵响动。
祺安不知为何直接跳了下来，目光灼灼地盯着某个地方。
人到底还是散了些，即便在外围也能隐约看进中心位置。
就在那个位置，站着一身石青缎面鹤氅的林楚修，他仿佛也有感应般，懒懒地望了过来。
不过祺安看的不是他，而是他身边站着的女子。
一个穿着宽大的墨蓝色道袍，戴了垂着白布帷帽的女子。
大雪轻飘飘地落着，在漫天的风雪里，贺兴生撑着一把伞，走进了巷子深处。
巷子里坐落着一间低矮的老屋，漫天的阴霾笼罩在这座破旧的旧屋上，屋子墙皮早已脱落，墙上凹凸不平。门口掩映着几丛修竹，随风婆娑，飒然作响。
此处算是城中最破败的角落，周围也尽是一些破败的庭院。
贺兴生径直走向主屋，抬手推开了房门。
屋内燃着淡淡熏香，窗户紧闭，床幔也放着。
房间当中放着一个四方桌，祺安坐在桌前。
桌上只摆了个烛台，借着微弱的光，她正吃着东西。
贺兴生抖了抖伞上的雪，从容地走了进来，关上门收伞：“在吃什么？”
这语气平淡地好像是在和家里寻常小辈说话。
刚坐下，他看着对面的人，有一丝发愣，迟疑道：“你不是祺安？”
祺安支着下巴，觉得好笑：“贺叔不认得我了？”
贺兴生喃喃道：“你怎么 ……”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止住了话头。他将手里的纸条展开推到祺安面前，上面言简意赅地写了四个字“城边破屋”
贺兴生：“听说他们都死了。”
祺安依旧笑眯眯，眼里却没有一丝温度，摇了摇头：“您不是还在这儿吗？”
贺兴生避开祺安的目光，拿起桌上的东西看了看：“稻眉的东西。怎么没挑我做的？”
祺安：“以前吃过太多贺叔做的东西了，”她收了神色，咽下嘴里最后一口，一字一句道“现在光是闻到味儿，我就要吐了。 ”
贺兴生目光灼灼地看着祺安，努力平静着心态，但声音仍有一丝颤抖：“祺安，求你放过我们。 ”
祺安好奇：“放过 ……你们？”
祺安恍然大悟般转头看向旁边床榻上已经晕过去的母女，她们被蒙了头反手绑着，“对哦，你们。 ”
贺兴生：“只要你愿意放过我们，我就告诉你出卖你们的人是谁。 ”
影影绰绰的烛火摇曳着，祺安饶有兴致地盯着贺兴生，直勾勾的视线投去，像是嗜血的动物锁定住了猎物。
祺安：“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相信你？”
贺兴生僵直了脊背：“只有我知道那个人是谁。 ”
祺安不置可否：“那你就带到地府去好了。 ”
闻言，贺兴生的脸瞬间白了。
他捏紧了伞柄，妄图打温情牌：“祺安，那件事本身就是个意外，既然已经过去这么久，我们都不应该继续执着。求你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好吗？ ”
祺安盯着他，字字清晰：“意外？如果这场意外里死的是你的女儿呢？”
贺兴生顿时哑口无言。
他明白，今天他若能活着走出去也就罢了，若没能走出去，那恐怖这辈子也就再也出不去了。
绝不能死在这里。
贺兴生红着眼，猛然从伞柄处抽出一柄长剑，直直刺向祺安的咽喉，是奔着要她命去的。
祺安手中银光闪动，九节鞭如嗜血的长蛇般迎了上去。
霎时间，九节鞭影上下翻飞，与贺兴生的剑相击作响，如银蛇飞舞。
贺兴生挥舞着手中的长剑不断回击，在空气中留下一道道残影，动作迅疾。
谁也不曾想到，一向谦逊有礼的贺兴生，贺师傅，使起剑来竟是如此心狠手辣。
贺兴生剑法凌冽如刀，祺安堪堪闪身躲过，贺兴生又猛然回身再次反击，他手腕一转，就往祺安的小腹刺去。
她躲不过，侧身用腰生生挨下。
贺兴生也未讨到好。
祺安手中的九节鞭如长蛇，轻巧抡过，贺兴生刚要躲开，那鞭子却如同长了眼，擦过他的脸颊，霎时间，贺兴生的脸上变多了一道口子。
鞭尾带毒，更何况贺兴生还流了血。
浓烈的血腥味充斥着整间屋子。
打斗中，烛火被灭，瞬时，无边的浓墨重重涂抹在两人眼前。
厮杀再次开始。
黑暗中只见银光闪动，不知是剑是鞭，只知每一次利刃的光芒一闪，都有血花四下飞溅。
祺安的速度越来越快，不等他喘息分毫，又是一脚飞踢而来。
贺兴生歪斜倒地，身体在地上滑行飞出，直至撞到墙角。
祺安飞身前去，手中的鞭子死死勒住贺兴生的脖子，使他挣脱不得。
贺兴生浑身鞭伤，剑也被丢在一旁。
他额间青筋暴起，手扣住鞭子外缘，企图多喘息一分。
贺兴生哑着嗓子，哽咽难言：“祺安，我还有妻儿，我不能死。 ”
祺安仿佛听到什么笑话，冷冷道：“谁该死，她们就该死吗？”
贺兴生还在挣扎：“一步错，步步错。祺安，你难道希望佟佟看见 … … ”
话还没说话，祺安突然抬手抚上贺兴生的眼睛，屋内瞬间响起了贺兴生撕心裂肺的惨叫。祺安又抚上贺兴生的脖子，下一秒，撕心裂肺的惨叫戛然没了声儿。
祺安脸上被溅了一道血，黑瞳幽幽，她面目表情地看着已无声息的贺兴生。
祺安眸子里闪着光：“她叫尹盼。 ”
-------------
枯枝凝霜。
前些日子的宁城老百姓还害怕得紧，家家户户刚入夜就闭了门。然而这些时日过于太平，百姓心里便也不再那么警惕，加上快邻近春节，夜市商铺还得讨生活。
府衙下令加派人手巡逻后，街市又开始热闹了起来。
东华坊内，街市熙来攘往，人声鼎沸。吆喝声、唱曲声、叫好声、铁器敲击声、点心铺子拍打面团声，此起彼伏，声浪嘈杂。
街市上，不知从哪儿出现了个酒鬼，浑身酒气，醉得不行，连走路也困难，几乎都是靠着身旁那个矮小的小厮撑着往前。
不小心撞到碰到这酒鬼，身上被沾染酒气，旁人恼怒地瞪过去，小厮便低着头压着嗓子不停地道歉。
这俩人走着走着，像是被人挤散了。
酒鬼醉醺醺倒在地上，身旁的小厮不知何时没了踪迹。
有好心大哥上前试探醉鬼情况，刚扯开斗篷盖帽，看清模样后，周围人都被吓得尖叫着四处逃窜。
这哪儿是酒鬼，分明是被剜了眼的死人。
----------
剜眼案一直没有进展，林楚修接连在府衙内泡了好几天。
姜望舒专门安排了人从府内带了些饭食过来，还没等小厮把东西放下，就听说东华坊出了事。
一轮冷月挂在空中，枯枝像剪影般投在夜空，细细的碎雪随着风飘落，冷得人直哆嗦。
等他们赶到东华坊的时候，看热闹的人已经将街围了个水泄不通。
接连近半个月都没动静，他们一度怀疑凶手是否已经离开卫城，没想到这人今天直接将死者扔在大街上，这狂妄又挑衅的举动，惹得参与这次案件的所有人心里都万分不痛快。
等着仵作检验尸体的功夫，林楚修去走访了一下周围街户，都说没注意这人是如何倒地的。只有几个有着零星记忆的摊贩，话里话外都提到了个身材矮小的小厮。
大致知道那小厮是往什么方向去后，林楚修先带了人过去排查。
刚出东华坊，一个黑影刷地从他们身边掠过，紧接着便听到身后一位女子在高声喊：“那人是贼！”
等周围衙役反应过来正思索着要不要追时，林楚修已经没了影。
————————
马车载着人稳稳当当地往前走着，大雪不知道何时停的，留下了满地白。
东华坊街口喧嚷着挤满了人，个个都伸长了脑袋往街中央奔，还有不少闻声赶来的看客，忙不迭地套着袄子往东华坊赶。
“沈二小姐，前面路堵了。”马夫老孙朝车内吆喝了一声。
祺安掀起帘子，懒懒地望了一眼。
“爹爹！”
突然，幼女的哭喊声撕裂了周遭的热闹。
远处，一对母女跌跌撞撞地跑过来。
大雪天，两人穿的不多，仅能御寒。女孩大概七八岁，稚气未脱，双眼红肿。她拼了命地往前奔，却被母亲死死攥住手。
“爹爹！”
又是一声哭喊，不断涌出的泪珠顺着女孩脸颊上未擦的泪痕滚落。女孩挣脱了母亲的手，不顾一切地冲向人群。
被甩开的母亲面容苍白，一路赶来有些发晕。原本是没有流泪的，她满心都在祈祷，祈祷不是他，祈祷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梦。
但女儿尖利的哭声像是佐证了什么既定的事实，她再也无力支撑，风雪间跌倒在地，她双手捂着脸，嘶哑不堪地痛哭起来。
隔着数十米，母女俩恸哭的模样像是刀子一样戳人。
祺安坐在马车上，将一切尽收眼里。
周围好几个打着看热闹心态的街坊没脸再待下去，讪讪地安慰母女几句后灰溜溜地逃了。
眼看着这群人一时半会也散不完，夫人又特意交代了要早早把小姐接回去。老孙便趁着散了几个人的功夫，慢吞吞地打算掉头绕路回去。
刚转了半圈，马车里突然一阵响动。
祺安不知为何直接跳了下来，目光灼灼地盯着某个地方。
人到底还是散了些，即便在外围也能隐约看进中心位置。
就在那个位置，站着一身石青缎面鹤氅的林楚修，他仿佛也有感应般，懒懒地望了过来。
不过祺安看的不是他，而是他身边站着的女子。
一个穿着宽大的墨蓝色道袍，戴了垂着白布帷帽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