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还未进门，先听里头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
书悦二人进到屋里，才知原来是兜帽人急着起身，从榻上摔下去了。
她下意识上前要把人从地上扶起，一边道：“你要去哪？伤这么重，还是好好歇着吧。”
对方被那魔物开膛破肚，伤势过重，即使喂了丹药，不躺个十天半月也好不了。
未想到，她手臂伸出去，还没碰到人衣袖就被一下挥开：“谁要你假惺惺地帮我？”
对方已除了兜帽和面具，露出真容，倒生得端正清秀，就是表情太凶太臭。
“仔细你的态度。”
书悦还未反应，身后忽射来一道流光剑影，擦着兜帽人的耳侧飞过去，钉入床架。
对方立时僵住，面色铁青，来回扫了他们二人一眼便嫌恶地扭过头。
书悦也不恼，又狐假虎威地摇起折扇：“还伤着呢，这么冲干什么？我要当真想害你，还能让你活到现在？”
对方冷哼一声。
“你叫什么名字？”
“……许七。”
“哦。”书悦应了声，手指轻抚下颌，“明明我们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没有为什么。”许七冷笑，顺势瞥了眼于千星，不知想到什么，面色愈发难看，“你们师徒二人，都一样令人恶心。”
“师徒？你说——”
书悦讶然挑眉，不等她追问，身后的于千星便插话道：“画圣，你不是说有事要问他么？”
在她看不到的角度，于千星面色陡沉，双目紧盯着许七，黑瞳中闪过妖异的紫光。
而许七似是被其蛊惑，眼神呆滞一瞬，随后摇头否认道：“没有，瞎说的，我以为你们是师徒。”
“看吧，每个人都觉得你修画道。”书悦并未深究，还转头看向于千星调侃，“快叫我‘师父’！”
“于画道一途，画圣超凡入圣，一骑绝尘，确实能担得在下的师父。不过，便是在下肯叫画圣一声‘师父’，画圣也未必肯认我这个徒弟。”
于千星闻言一怔，无奈地笑了下，眸色微暗，掩在袖中的双手悄然攥紧成拳。
“诶！担不起担不起，我说笑而已嘛，于兄不要当真。”
果然，书悦连连摆手，接着便将这话题略过去，转头问许七：“你那日为何要刺杀赵良平？”
“呵，谁想杀他了？不过是想逼他就范而已。不过一个凡人而已，还不配我动手。倒是你们，呵，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对方抱臂冷笑，义愤填膺续道：“而且是他不守信用在先！他明明答应了，只要我替他找来别的药，他便把剩余的血灵芝给我！结果他一直赊账，也不回信，直等到我——”
说到此处，许七莫名停住，不知想到什么，低垂下头，面色黯淡。
“你为什么又要向他讨血灵芝？你想将它转卖，还是……”书悦挑眉追问，“你那有什么人要用？”
对方似是被说中，猛地抬头看她一眼：“别问了，这与你无关！”
“好吧。”
书悦随口应了句，又从袖中掏出一幅画来，在对方面前展开，问：“那你认不认得它？”
却见那画纸上画的，是一抹黑色的虚影。
整体轮廓肖似人类幼童，末端一缕烟雾取代双足，脸部只有两个白洞，大概是眼睛。
这便是从赵夫人身上分离出来的，一只魔灵。
为防止魔灵偷跑再继续作恶，书悦又将其封入画中。
见许七目不转睛看着，双眸睁大，呼吸迟滞一瞬随即变得紊乱，书悦心下已有几分猜测。
身后沉默许久的于千星接着道：“魔灵长于污浊之地，这只魔灵却说，在它附身赵夫人之前，曾宿在血灵芝里。你是在哪儿采的血灵芝？”
许七神色肉眼可见的慌乱，撇过头嘴硬道：“我、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了！”
书悦不依不饶地追问：“那你为何要向赵良平讨回血灵芝？血灵芝有市无价，你既能成功采到血灵芝，便不可能只采一朵吧？”
“我，我……”对方支支吾吾，目光躲闪。
“除非……”书悦话音微顿，利落收起折扇，在掌心轻轻一敲。
于千星立即接话道：“你发现手头的血灵芝都用不了，又不能返回去再采，便想讨回给赵良平的那一朵。”
“如何？我们说得对么？”书悦轻抬下颌示意。
“……是。”许七叹了声，轻轻点头，“血灵芝太稀有，除了那几个地方，别处根本找不到。”
“哪几个地方？”书悦随口追问。
于千星报了几个地名，又道：“其实整个南境都有分布，只是不好找。”
许七接着道：“对。而且现在隧洞大多出现在南境，大部分地区都被仙盟封锁，不得进出。”
“等会儿，”书悦蹙眉，“你说的‘隧洞’，这是什么？”
“呵。”许七冷笑，眼底的嘲讽几乎化成利剑扎在她身上，“看来画圣平日沽名钓誉着实太忙了些，这种事关天下苍生的‘小事’，怎入得了您的眼？”
书悦抿唇，诚恳道：“抱歉，我确实不知道。”
“哼。”对方似是没料到她承认得这么干脆，倒没再说什么。
于千星冷睨了眼许七，解答道：“隧洞类似于由空间扭曲变换形成的裂隙，它出现的时机与位置毫无规律，严重影响当地生态，致使瘴气弥漫，妖魔躁动横行。”
接着，对方又宽慰道：“这是近两年才有的事，画圣一直潜心修行，仙盟也封锁消息，不知道很正常，不必自责。”
“好，我记下了。多谢。”书悦点头。
许七接着道：“所以，我们最后去了泗水，泗水没有隧洞，但是靠近那里……”
“‘那里’是哪里？”书悦又问。
话音落下，空气莫名静默，一直热心解答的于千星竟也不说话了。
“怎、怎么？”
书悦来回看了眼两人，见他们面色都不好看，不由有些心虚。
“大姐，你从来不出门吗？这都要问？”许七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用手来回比划，“就是那里啊！那里！海水都浮在天上的那里！”
“哪里的海水这么神奇？”
“……”许七扶额，终于放弃挣扎，“浮渊境，鱼龙之乡。”
对方话音落下，书悦忽觉胸口刺痛，脑中也闪过许多画面，但稍纵即逝，仿佛只是她的错觉。
她捺下怪异感，歉然道：“我知道了，你继续说吧，对不起，我不会再打断你了。”
许七瞪了她一眼：“你最好是。”
没有书悦打断，许七说得又快又流畅。
原来他们自己本就需要血灵芝，恰巧听闻赵良平正在四处求购，出价很高，便想趁机薅一把。
泗水虽没有隧洞干扰，但由于靠近浮渊境，血灵芝的生长环境早就受到污染，甚至催生出魔灵。
但他们一行人并不知晓，费劲千辛万苦找到血灵芝，不管能不能用，也一股脑先采了回去。
之后，几个人服用血灵芝后都出现了强烈的不良反应，他们这才知道自己采的血灵芝出了问题。
书悦听完之后，忍不住盯着许七的眼睛又问了一句：“就这样？你确定？”
“就这样！”对方目光躲闪一瞬，又坚持与她对视，理直气壮的模样，“我的话说完了，画圣爱信不信吧！”
书悦紧盯着许七，还要再问：“你这说得——”
“画圣，我们先走吧。”
身侧的于千星忽然出声，同时伸手在他们两人面前一挥，阻住他们对视，接着也不等她回话，竟不由分说直接上手牵住她，带她往门口去。
“于兄，于兄，等一下，你走太快了。”
看许七那副样子，书悦也知道自己再问不出什么，便也没有反抗于千星，乖乖跟着走。
却不知道待她一向温柔的于千星忽然是怎么了，带走她的态度十分强硬，现下还紧紧握住她的手，捏得腕骨都发痛。
她出声之后，对方果然放缓步子，但仍未放松牵住她的力道，直把她带到一处僻静的庭院里，才终于停下。
两人都不说话，周遭也无风，寂静得针落可闻。
书悦忽然有些心焦，垂眸看见自己的右手还被于千星紧紧攥着，手腕被捏出一片红印，被白皙的肤色一衬，十分惹眼。
她觑了眼对方的后背，小心翼翼把自己的手往外拔。
才挣脱一点儿，对方立即加重力道，牢牢箍着她。
她只好停住，率先出声道：“于兄，怎么？”
“你方才为什么——”
于千星立刻转回身，低垂着头看她，眉心狠折，说到一半又莫名顿住，随即轻叹了声，“画圣，抱歉，是在下失态了。”
对方说着便放松力道，指腹按在她手腕上轻揉，还带了灵力，触感好似轻掠过一阵风。
书悦没等人给自己疗完伤便抽回自己的手，嘴里却若无其事道：“没关系。”
于千星见状，才舒展些许的眉心又折起来，眸色微暗。
不等他再说什么，对方接着道：“出来了也好，我也有话想问你，在里面不方便说。”
“什么？”
“你早就认出，我不是画圣，对吗？”
还未进门，先听里头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
书悦二人进到屋里，才知原来是兜帽人急着起身，从榻上摔下去了。
她下意识上前要把人从地上扶起，一边道：“你要去哪？伤这么重，还是好好歇着吧。”
对方被那魔物开膛破肚，伤势过重，即使喂了丹药，不躺个十天半月也好不了。
未想到，她手臂伸出去，还没碰到人衣袖就被一下挥开：“谁要你假惺惺地帮我？”
对方已除了兜帽和面具，露出真容，倒生得端正清秀，就是表情太凶太臭。
“仔细你的态度。”
书悦还未反应，身后忽射来一道流光剑影，擦着兜帽人的耳侧飞过去，钉入床架。
对方立时僵住，面色铁青，来回扫了他们二人一眼便嫌恶地扭过头。
书悦也不恼，又狐假虎威地摇起折扇：“还伤着呢，这么冲干什么？我要当真想害你，还能让你活到现在？”
对方冷哼一声。
“你叫什么名字？”
“……许七。”
“哦。”书悦应了声，手指轻抚下颌，“明明我们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没有为什么。”许七冷笑，顺势瞥了眼于千星，不知想到什么，面色愈发难看，“你们师徒二人，都一样令人恶心。”
“师徒？你说——”
书悦讶然挑眉，不等她追问，身后的于千星便插话道：“画圣，你不是说有事要问他么？”
在她看不到的角度，于千星面色陡沉，双目紧盯着许七，黑瞳中闪过妖异的紫光。
而许七似是被其蛊惑，眼神呆滞一瞬，随后摇头否认道：“没有，瞎说的，我以为你们是师徒。”
“看吧，每个人都觉得你修画道。”书悦并未深究，还转头看向于千星调侃，“快叫我‘师父’！”
“于画道一途，画圣超凡入圣，一骑绝尘，确实能担得在下的师父。不过，便是在下肯叫画圣一声‘师父’，画圣也未必肯认我这个徒弟。”
于千星闻言一怔，无奈地笑了下，眸色微暗，掩在袖中的双手悄然攥紧成拳。
“诶！担不起担不起，我说笑而已嘛，于兄不要当真。”
果然，书悦连连摆手，接着便将这话题略过去，转头问许七：“你那日为何要刺杀赵良平？”
“呵，谁想杀他了？不过是想逼他就范而已。不过一个凡人而已，还不配我动手。倒是你们，呵，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对方抱臂冷笑，义愤填膺续道：“而且是他不守信用在先！他明明答应了，只要我替他找来别的药，他便把剩余的血灵芝给我！结果他一直赊账，也不回信，直等到我——”
说到此处，许七莫名停住，不知想到什么，低垂下头，面色黯淡。
“你为什么又要向他讨血灵芝？你想将它转卖，还是……”书悦挑眉追问，“你那有什么人要用？”
对方似是被说中，猛地抬头看她一眼：“别问了，这与你无关！”
“好吧。”
书悦随口应了句，又从袖中掏出一幅画来，在对方面前展开，问：“那你认不认得它？”
却见那画纸上画的，是一抹黑色的虚影。
整体轮廓肖似人类幼童，末端一缕烟雾取代双足，脸部只有两个白洞，大概是眼睛。
这便是从赵夫人身上分离出来的，一只魔灵。
为防止魔灵偷跑再继续作恶，书悦又将其封入画中。
见许七目不转睛看着，双眸睁大，呼吸迟滞一瞬随即变得紊乱，书悦心下已有几分猜测。
身后沉默许久的于千星接着道：“魔灵长于污浊之地，这只魔灵却说，在它附身赵夫人之前，曾宿在血灵芝里。你是在哪儿采的血灵芝？”
许七神色肉眼可见的慌乱，撇过头嘴硬道：“我、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了！”
书悦不依不饶地追问：“那你为何要向赵良平讨回血灵芝？血灵芝有市无价，你既能成功采到血灵芝，便不可能只采一朵吧？”
“我，我……”对方支支吾吾，目光躲闪。
“除非……”书悦话音微顿，利落收起折扇，在掌心轻轻一敲。
于千星立即接话道：“你发现手头的血灵芝都用不了，又不能返回去再采，便想讨回给赵良平的那一朵。”
“如何？我们说得对么？”书悦轻抬下颌示意。
“……是。”许七叹了声，轻轻点头，“血灵芝太稀有，除了那几个地方，别处根本找不到。”
“哪几个地方？”书悦随口追问。
于千星报了几个地名，又道：“其实整个南境都有分布，只是不好找。”
许七接着道：“对。而且现在隧洞大多出现在南境，大部分地区都被仙盟封锁，不得进出。”
“等会儿，”书悦蹙眉，“你说的‘隧洞’，这是什么？”
“呵。”许七冷笑，眼底的嘲讽几乎化成利剑扎在她身上，“看来画圣平日沽名钓誉着实太忙了些，这种事关天下苍生的‘小事’，怎入得了您的眼？”
书悦抿唇，诚恳道：“抱歉，我确实不知道。”
“哼。”对方似是没料到她承认得这么干脆，倒没再说什么。
于千星冷睨了眼许七，解答道：“隧洞类似于由空间扭曲变换形成的裂隙，它出现的时机与位置毫无规律，严重影响当地生态，致使瘴气弥漫，妖魔躁动横行。”
接着，对方又宽慰道：“这是近两年才有的事，画圣一直潜心修行，仙盟也封锁消息，不知道很正常，不必自责。”
“好，我记下了。多谢。”书悦点头。
许七接着道：“所以，我们最后去了泗水，泗水没有隧洞，但是靠近那里……”
“‘那里’是哪里？”书悦又问。
话音落下，空气莫名静默，一直热心解答的于千星竟也不说话了。
“怎、怎么？”
书悦来回看了眼两人，见他们面色都不好看，不由有些心虚。
“大姐，你从来不出门吗？这都要问？”许七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用手来回比划，“就是那里啊！那里！海水都浮在天上的那里！”
“哪里的海水这么神奇？”
“……”许七扶额，终于放弃挣扎，“浮渊境，鱼龙之乡。”
对方话音落下，书悦忽觉胸口刺痛，脑中也闪过许多画面，但稍纵即逝，仿佛只是她的错觉。
她捺下怪异感，歉然道：“我知道了，你继续说吧，对不起，我不会再打断你了。”
许七瞪了她一眼：“你最好是。”
没有书悦打断，许七说得又快又流畅。
原来他们自己本就需要血灵芝，恰巧听闻赵良平正在四处求购，出价很高，便想趁机薅一把。
泗水虽没有隧洞干扰，但由于靠近浮渊境，血灵芝的生长环境早就受到污染，甚至催生出魔灵。
但他们一行人并不知晓，费劲千辛万苦找到血灵芝，不管能不能用，也一股脑先采了回去。
之后，几个人服用血灵芝后都出现了强烈的不良反应，他们这才知道自己采的血灵芝出了问题。
书悦听完之后，忍不住盯着许七的眼睛又问了一句：“就这样？你确定？”
“就这样！”对方目光躲闪一瞬，又坚持与她对视，理直气壮的模样，“我的话说完了，画圣爱信不信吧！”
书悦紧盯着许七，还要再问：“你这说得——”
“画圣，我们先走吧。”
身侧的于千星忽然出声，同时伸手在他们两人面前一挥，阻住他们对视，接着也不等她回话，竟不由分说直接上手牵住她，带她往门口去。
“于兄，于兄，等一下，你走太快了。”
看许七那副样子，书悦也知道自己再问不出什么，便也没有反抗于千星，乖乖跟着走。
却不知道待她一向温柔的于千星忽然是怎么了，带走她的态度十分强硬，现下还紧紧握住她的手，捏得腕骨都发痛。
她出声之后，对方果然放缓步子，但仍未放松牵住她的力道，直把她带到一处僻静的庭院里，才终于停下。
两人都不说话，周遭也无风，寂静得针落可闻。
书悦忽然有些心焦，垂眸看见自己的右手还被于千星紧紧攥着，手腕被捏出一片红印，被白皙的肤色一衬，十分惹眼。
她觑了眼对方的后背，小心翼翼把自己的手往外拔。
才挣脱一点儿，对方立即加重力道，牢牢箍着她。
她只好停住，率先出声道：“于兄，怎么？”
“你方才为什么——”
于千星立刻转回身，低垂着头看她，眉心狠折，说到一半又莫名顿住，随即轻叹了声，“画圣，抱歉，是在下失态了。”
对方说着便放松力道，指腹按在她手腕上轻揉，还带了灵力，触感好似轻掠过一阵风。
书悦没等人给自己疗完伤便抽回自己的手，嘴里却若无其事道：“没关系。”
于千星见状，才舒展些许的眉心又折起来，眸色微暗。
不等他再说什么，对方接着道：“出来了也好，我也有话想问你，在里面不方便说。”
“什么？”
“你早就认出，我不是画圣，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