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系在了林英之的脚腕上。

    “很隐蔽,只有你知道。”

    “只有我知道?那可以不摘吗?”

    “可以,但是打架的时候,会顾不上。”

    淮鸦若有所思,从袖子里摸出一只小铃铛,挂在红绳上,她一动,铃铛响。

    清脆之声,丁零当啷。

    “莫不是你的把戏?”

    淮鸦疑惑抬眼,林英之看着她,笑了声,摇了摇头。

    “我看看你的伤。”

    他脱去外衣,拆下一层层纱布,露出了可怖的鞭痕和烙印。

    林英之去拿药,她一走,铃铛声顿时丁零当啷,充斥在屋内,清脆得像溪流。

    铃铛声由近及远,又由远及近,告诉他,屋内不止他一人。

    “好吵。”

    “自己挂的,嫌吵。取了吧。”

    但他没取,反而去弹铃铛,让它出声。

    鞭痕什么的,时间久了,再涂些药,也能消,但是烙印却消不掉。

    飞鸟已经渐渐显出真迹,她又想起来应淮给他烙上的画面。

    冰凉的药膏碰上肌肤,淮鸦抖了一下。

    “还疼吗?”

    他点点头。

    “我轻些......这里裂开了,是不是今天上屋顶的时候撑裂的?”

    “不知道。”

    后背上的一道伤口明显在渗血,是新血,那就是今天撑裂的。

    “疼的话,要告诉我。”

    “现在疼了......”

    停了药,淮鸦背对着林英之,听见她轻笑一声:“把戏......”

    伤口上触到了不同的柔软,温暖,然后湿润了片刻。

    他感到林英之亲吻了那道伤。

    一阵激灵从脊骨攀升至后脑,他攥了手指,隐隐兴奋。

    她把他转了过来,他能看到,她的嘴角还带了丝鲜红。

    “是什么味道?”他问。

    她了然,轻笑:“你尝尝不就知道了?”

    他慢慢凑了过来,然后轻轻碰上,只是碰上,仿佛这就是尽头,他无法再进。

    “教你的,没学会吗?”

    他后退了些,又重新进发,这一次贴得紧了些,但仍然没有更进一步。

    她知道淮鸦,想法和行动无法合一的极致被动者,所以她不介意掌握主动权。

    按上他的后脑,她得让他知道,什么才叫吻。

    她的攻势从来都是凶猛的,极富侵略性的,不爱给淮鸦挣脱的空间。

    唇舌交融,像渴水的鱼,追求怜悯之外的温情。

    一声铃铛响,她扶着他的后脑,耳边尽是克制的喘息,和即将攀升的体温。

    她得有个度,每次到淮鸦皮肤泛红时,就该停止了。

    有时候想想,她自己还真是可恶,把人亲到兴奋,让自己也兴奋,却生生停止。

    一朵花要开不开的,她该忏悔一会。

    近距离感受到温热的鼻息互相交织,她轻声问:“好些了吗?”

    他闭着眼,喉结滚动,但是没有说话。

    不说话,她就静静等着,等他恢复平静。

    他现在看着和正常人没有两样,但是底子里还是敏感又脆弱,外界随意的一句都有可能让他精神崩溃。

    “淮鸦。”

    他睁开了眼,目光痴痴的。

    “路上,要骑马还是坐马车?”

    他反应了好一会才明白她在说什么,答:“骑马。”

    “那就跟我身旁,别人和你说话,不用回,别人叫你什么,也可以不应答。有和你纠缠的,便用你脑子不好,失忆了回答。明白吗?”

    他一句一句听进去,然后点点头,用气音问:“靠近一点好不好?今天我躺得下来,你能不能留在我身旁?”

    “好。”铃铛又响,她躺在淮鸦身侧。

    和衣而眠。

    秦影换上常服,眉目间已经没有了青涩,而是征战沙场的凌厉。

    一声令下,全军向东。

    他共带了三千人,一半是朱雀卫,计划半月抵达梁都。

    本该一路前进,但军队行进数日,淋了三天的雨,他决定在河边稍作休整。

    虽然天气还冷,但还是有不少将士决定下水一游,痛快一时。

    “副尉,我也想下水。”李不言看着河水,“我水性好,可以给你们抓鱼。”

    “这么冷的水,生病可怎么好?”玄童惊讶。

    李不言摆手:“不会的不会的,我经常冬日下水。”

    “去吧,上岸了叫我。”

    “好!”

    她看着开心了一些,找了个将士们少的地下水。

    小半个时辰后,李不言上岸,果然带了一条大鱼。

    “很大的鱼。”

    这算是褒奖,她很开心:“闻大哥,可以烤鱼!”

    林英之脸色一僵,李不言已经将鱼抱到了淮鸦面前,虽然少了师父,但他们还是可以一起烤鱼,她已经不会沉浸在痛苦里了。

    “闻大哥,你看,比上次的鱼大多了......”

    鱼扑腾在淮鸦脚边,他低着头没有回答。

    李不言知道关于他的传闻,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闻大哥......”

    “没事,快让玄童给你擦擦。”林英之挡在他们之间,盖了块布在她头上。

    “噢。”

    她们走远了,她蹲下来看淮鸦的神色:“淮鸦。”

    他看起来很正常,只是手指用力,发白,目光紧紧盯着鱼。

    “淮鸦,看着我。”她抬起淮鸦的脸,转走他的视线,“没事的,她没有恶意,没事的。”

    她松开他攥紧的手指,轻声唤他的名字。

    “英姐,闻大哥怎么了?”

    但是好死不死,秦影又走了过来,问淮鸦的情况。

    她刚松开的手指,再次攥紧,但是看他面色仍然正常。

    她起身半抱着人,对着秦影道:“没事。找我有事吗?”

    秦影扫了眼他们拉在一起的手,平常道:“没什么大事,只是看天气后面恐怕要连续下雨,我们要赶快启程了。”

    “知道了。”

    他点了点头转身,但又迟疑着。

    “还有什么事?”

    “闻清语这个名字,梁都已经知道了,你,你要做好准备。凤黯军被策反成为暗探之事,是一个漏洞百出的解释,错文司一定会审。”

    她抱得紧了些:“我知道。”

    “我......我不......不是......”

    “闻大哥?你说话了吗?”

    “秦影,不要再说了,他不喜欢这个名字。”她按住淮鸦的肩膀。

    秦影一愣,对她的称呼恍然一瞬,但旋即表示明白。

    “英姐,有外人在的时候,要叫我熙王。”

    “好。”

    她就知道,一路上绝对会有人提这个名字。

    淮鸦的手用力到颤抖,不同于他以往的直接发怒,这次是极其克制和忍耐。

    “淮鸦,看着我,别人的话,你都不用放在心上,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就好了。”她再次蹲下。

    “我听到了......我听到了......我、我要杀......杀了他们......”

    “淮鸦,看着我。”她抬起他的脸,“听我说,如果你想杀人,先来杀我。”

    “杀你......”他目光清明了些,摇头,“不......我不要......”

    她笑了一声:“你得先能杀我。”她拿出小铃铛吸引淮鸦的注意,“小铃铛,看。”

    他接过,放在手掌中。

    “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摇,越响越好。”

    “可是、可是太小了,不够响、不够、不够、不够!”他在喘气在生气,拿起铃铛的手在抖。

    她能感觉到,淮鸦在尽力忍耐,他努力了。

    “没事、没事了,到了梁都我给你换一个大的,你想挂在哪里都可以。没事的。”

    她让人靠在自己肩上,用力安抚。

    接下来的一路,除了又歇息了半日了外,一路不停,在约定的时间,抵达梁都。

    雄鹰先一步入城,停在一家棋社上,候着秦影。

    入宫见驾有秦影去做,林英之不需要操心这个,她更在意自己身边的人。

    “要我和同住吗?”她问李不言。

    “我怕麻烦到你。”

    “不麻烦。”

    李不言没有地方可去,也没有军职不能待在军营里,便答应同住。

    她牵着淮鸦,跟着玄童来到城南一处别院,僻静,但够大,最重要的,这个院子有地牢。

    这是曾经为无面者置办的,称作镜院,如今便宜她了。

    距离淮鸦的子蛊毒发不到五天,他自己也察觉出来了,他在一直远离应淮。

    靠近梁都时,他越发焦虑,难以控制自己。

    “求你了让我走吧,我不能离开主人,我不能......求你了求你了......”

    门落了锁,淮鸦一边躲着她,一边哀求着她。

    “不要......我不要......我要见主人......求求你......”

    “我不是要伤害你的,淮鸦。”她小心靠近他,“我们好好说说,你不要躲着我好吗?”

    “不不......你也要把我关起来......”他后退,然后推翻了柜子,情绪激动,“一样的,都是一样......你和他们都一样!你手里藏着东西的!”

    玉衡拍在桌上,她摊开手:“你看,没有了。你怎么想我都不要紧,让我抱一下你,好吗?你想咬我也可以,想捅我也可以,先让我靠近你,好吗?”

    她摊开手,甚至脱去了外衣,表明她没有藏武器,诚恳道:“起码让我看一眼你的伤。”

    他摇头,一边摇头一边靠着墙,他捂起耳朵:“不要!我不叫那个名字!我讨厌那个名字!我要主人!我要见主人!”

    他退无无退,缩到了一处角落,慢慢滑下把自己蜷了起来。

    “你叫淮鸦,我知道,我知道,这里只有我。”她慢慢靠近,终于来到了他面前,小心把人抱在怀里。

    “我什么都不做,只是抱着你。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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