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府,后院。

    萧默谈了一天的军务,又在庭院中练武一个时辰,满头大汗推门而入......

    忽然退出关门。

    “进来。”

    他朝院中环视一圈,无人,再度推门而入。

    他的房间内,坐着林英之和秦影。

    两人着深色,没有从正门入,而是夜间偷偷来,那就有什么不方便在外谈的事。

    “殿下,林副尉,深夜造访,这是为何?”他迟疑着披了件外衣。

    “腰带,看一眼。和你有关吗?”林英之递来。

    萧默只是粗略看了眼便认出了这腰带出自何处。

    “这腰带有什么问题?”他放了回去。

    “我与林副尉入宫时,有十几名刺客杀入了林副尉住处。”

    萧默心中一转,了然,扔了腰带在桌上:“你们怀疑我?我和你说过,我不会徇私,便不会。这是有人嫁祸于萧氏。”

    “萧将军......”

    “好。那便是有人要挑拨你我的关系。”

    萧默和秦影皆是一怔。

    “你就这样信我说的了?”

    她点了下腰带:“杀人带着物证。还是杀我的人。是不怕我报复还是觉得能在我手下杀得了人?”

    秦影点着头,回味过来倏地看向林英之。

    萧默看着腰带,随着她的话点点头,又觉不妥:“在梁都,你又能如何报复?”

    “这不重要。”

    “正如林副尉说的,有人想挑拨萧将军你和林副尉的关系。或者,是想搅动元家军内部的派系关系。”

    秦影说得直白,萧氏,确实依附于元氏。

    萧默看了眼二人,找了个座,悄声问秦影:“殿下,末将听闻,陛下有意给元大将军和林副尉,赐婚?”

    他的语气也是不可思议,觉得很是荒谬,无意间瞥到了林英之带了珥珰。

    “你的消息很快。”秦影没有否认,但是也没有下文。

    “陛下是想要......收回兵权?”萧默琢磨。

    林英之挠了下耳朵,秦影默默盯着萧默。

    无人出声,萧默忽然回转过来,觉得自己僭越,连忙请罪:“殿下,请恕末将......”

    但秦影伸手阻止他的请罪:“现在没有殿下,也没有将军。你也能猜测皇叔是想收兵权,那外人如何?”

    “外人......殿下的意思是,有人会借机落井下石?难道这腰带......”萧默又是仔细一琢磨,又有想不通之处,“陛下难道并未相信暗探之说?那为何还要放过闻公子?”

    “原来是我轻视了。现在来看,皇叔信或者不信,闻清语都得死。”

    挑战皇权之事,容不下一丝生机。

    “没有在错文司审出来,大概还是顾及元大将军,皇叔还不想彻底和元氏闹翻。”

    但是又想要收回元氏的兵,所以皇帝明面上既卖这个人情,又要让元成姣入宫以作安抚。

    而背地里刺杀一事,既可能是皇帝的安排,也可能是忠心皇帝的人的安排。

    林英之弹了下晶石。

    这些人,说是自己人,却也不比应淮好到哪里去,她还要花心思防这些人的阴谋。

    “这......请殿下明示。”萧默直言,他今夜听到的全是不臣之语。

    他明白,萧氏和元氏已经分割不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干脆听命行事。

    秦影看了看林英之,又看了看萧默,心有一计:“待会你和林副尉打一架,闹大一点,明天把你们有嫌隙之事散出去。但,记住,有任何人来询问,都不要承认你们有矛盾。”

    “这......”

    “好。”

    “另外,记住来探听的人。”

    萧默会意:“末将明白。那大将军......”

    “一国之君,迎国之大将......”秦影忽地笑了声,“听上去是桩美谈......”

    兵权与婚姻,在座的都不是无能之辈,谁会用一桩毫无用处的婚姻换手上的权力?

    还不给任何好处?

    皇叔这一步,着急了。

    他若着急,那么留给他们的时间,也不多了。

    “大将军自己会处理,我不便插手。梁都的元氏,需要被快速瓦解。林副尉这边,我会帮衬,萧氏这边......”

    萧默点头:“末将明白。”

    于是当夜,林副尉趁夜摸入萧府,揍了萧默一顿,萧府面上无光,连大夫都没请。

    “英姐,走回去吧?”

    “可以。”

    他们穿暗巷回府,周围已经提前被他的人清理干净了。

    “我的朝堂之路,并不顺利。”他忽然开口。

    林英之环视周围:“需要我帮忙的就开口。”

    他笑了声:“我不跟你客气,有什么不方便做的事,肯定来找你。”

    “好。”

    “你的事,也别和我客气。郭氏,我会想办法的。你别担心。”

    “好。”

    “不走好吗?”

    “......嗯?”她转向秦影,“说明白点。”

    他负手而行,低着头:“留下,不要走。”

    “为什么?”

    负于身后的手指攥在一起,犹豫着,沉默着,克制着。

    他笑了声:“你厉害啊,有你罩着,我做什么都事半功倍。”

    林英之展眉,笑着摇头,她一摇头,珥珰晃出了微弱的亮光。

    “你,不是不喜欢戴配饰吗?”

    “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只是不习惯。”

    他刚刚就发现了,只有一只:“怎么只戴了一只?另一只掉了吗?”

    “没,只穿了一只耳洞。”

    他还想问怎么只穿了一只,还想问,她是不是答应留下了,但是这些问题,他都没问。

    她不说的话,他便不敢继续深问,怕她恼了。

    披着月色,一路无言,只有他的内心在煎熬。

    第二日,萧默被揍的消息便传了出来,同时,宫中也出了赐婚圣旨。

    传旨的公公是直接到了熙王府,传给了熙王。

    范越有些不满:“殿下,林副尉这一出,必然要被参嚣张跋扈,居功自傲,目无圣上的罪名,连带着咱们也会被参。”

    接旨的时候,林英之就靠在门后,假装不在。

    “林副尉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有谁能逼啊?你第一天知道吗?”秦影笑了声,望着林英之和李不言在院中交流身法。

    “但是于名声不利啊。”

    “不利就不利,谁不利名声?除掉就是了。”他偏头对范越点头。

    春雨忽至,淅淅沥沥打在窗沿上。

    木窗半开,一支白花悄然入室,将外界的春意打在窗棂上。

    那是镜院新移植来的四月雪。

    四月雪难种,得到一颗养成的,这个时节开了花的,费了不少钱。

    连着半个月,淮鸦没有再发作,也没有出过门,人也将养得气色好了些。

    “看,我画得还不错吧?”

    他状态好了很多,手上又戴起了五花八门的指环,还佩戴了青玉禁步,像个贵公子了。

    “没我画得好。”

    他们都画了狸猫,一个臃肿像球,一个细长如犬,都不怎么样。

    “你画得像狗。”淮鸦嫌弃了一声。

    “是吗?”她看了眼团成一团,在书桌上睡觉的野猫,“是画得瘦了点。”

    淮鸦换了笔,问她:“你三天没有出去了。”

    “是啊,被参了。”

    “被皇帝罚了吗?为什么?”

    她拉过淮鸦的手,在他手背上画:“前几天去打架了,打折了别人一条腿。闭门思过呢。”

    “要去杀了吗?”他缩了缩手,没收回来,“不要!洗不掉!”

    “能洗掉。”她画了朵简单的花,“过段时间再看要不要杀。”

    捏了下他的手,她点头:“长了些肉了。衍肆开的药,苦是苦了点,别倒掉。”

    “没有倒掉,我都喝了。”

    她抬眼,朝另一边的花盆扬了下颌:“那盆花经不起你半碗半碗倒。”

    淮鸦没有心虚:“每次只倒两口,没有倒半碗。”

    “一口都不许倒了,苦了就吃糖。”

    “知道了。”

    淮鸦撑着脑袋,看她在自己手上画画:“昨天晚上有人入府,来偷偷看我,我没动手。”

    “让他看。看了,往外传,我在家里养小白脸。”

    “我吗?我白吗?”

    她伸出手臂,在他脸庞比了下:“没有我白。”

    放了手,她又抬起淮鸦的脸,想在他脸上画。

    “我也要在你脸上画。”

    “可以,今天不出门。随你喜欢。”她沾了红墨,在他额头上画了在别处见到的额钿,“来三次,就可以杀了。留全尸,别见血。”

    “好。”

    雨水打在银铃上,脆声轻扬,惊扰了小野猫。

    敲门声轻起,又传来药味。

    衍肆亲自来送药:“林姑娘挺荒淫啊。”

    “只是画个画,就荒淫了?”勾完最后一笔,欣赏了一会才放过淮鸦的脸,“今天的药酸味重了一点。”

    “换药了,我来试试新药。”

    “怎么试。”

    衍肆放下药,从袖子里拿出一包针。

    淮鸦喝药的时候,目光一直盯着那包针。

    放下碗,衍肆在和林英之解释需要扎在哪些穴位,能起到什么帮助,和今天的药如何......但淮鸦没听进去。

    吃了药就要扎针,他明白的,扎针也可以的。

    他起身解下腰带,脱去衣物,裸出上身,烙印已经完全成了飞鸟的模样。

    “你做什么?”林英之惊讶问他。

    “扎针。”他转过了身,“我会乱动的,要把我锁起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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