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黎烨的呼吸蓦然加重,像是被羞辱了一番,眼尾发红,“你胡说什么?”

    然而司瑶忍不住了,笑得好大声,捧腹弯腰指着黎烨,“七年了,黎烨,已经七年了,就算怀了你的种,那孩子早就出生了,眼下估计还能帮我打酱油!你在我身边多年,难道这一点都看不出吗?”

    司瑶的话,让黎烨的脸黑了下来,他双拳紧握,指甲深陷至手心,咯咯作响。

    这个女人的疯言疯语,让他气得胸口快要爆炸。

    可是,对方压根不顾及他的滔天怒火,而是继续嘲笑他,“你连这种常识都不知道?亏你还是重楼门的魔尊!我若将这事抖出去,天下间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笑话你!”

    “住嘴!”黎烨走上前,想制止她别再说下去。

    司瑶往后退了几步,依旧笑得肚子疼,笑得眼角都滴了泪,“还是说,你觉得你的种就要特殊一些,我这一怀得怀七年?”

    黎烨:“……”

    她一定是疯了。

    黎烨站在原处,犹如置身愤怒的海洋。

    好好好,他倒要看她能说到几时,他倒要看看她还能有什么手段再次刺激他。

    谁知,眼前的司瑶却突然停了下来。

    她的眼珠子快速转悠,倏地变得焦虑起来,她抬起右手,开始搭在左手手腕的脉搏上,小心翼翼地呼吸着。

    见到此状,黎烨也模棱两可。

    他抬脚走了几步,凑近了司瑶,“你在给自己把脉?”

    司瑶“嘘”的一声,“别说话。”

    黎烨一顿,眯起双眼,“你说着说着,便把自己说服了?”

    司瑶抬眸,心虚着,“仔细想想也有可能,毕竟你是魔族,魔族的崽怀个七年十年也不离奇,我得好好探探,我肚子里到底有没有你的种。”

    黎烨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他现在真想把眼前这个疯子活活捏死。

    “你是不是傻子?”他气了半天,想了许久,终于骂出了这句话。

    他想不通,当年居然把自己守了七百年的元阳给了眼前这个傻子。

    他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屈辱。

    司瑶并不理会黎烨的话语,探了又探,最终才放下心来,“索性没有,真好,真好!”

    她如释重负,高兴得快要跳起来。

    看到这一幕,黎烨反倒是不高兴了。

    她对于没有怀上黎烨的孩子这件事是如此兴高采烈,这也说明了她根本不想与黎烨再有什么关系。

    他从未要求对方怀上自己的血脉,他也不想和她存在这样的关联,但眼下得知对方的想法,他的心还是有些空落落的。

    堵得慌。

    烦闷至极的他,大步上前,紧紧拉住了司瑶的手腕。

    他不想再跟她拐弯抹角,“我直说吧,你的丹田处,藏着我的元神。”

    话音一落,司瑶脸上的笑容立马僵住。

    只听黎烨道:“所以我才千方百计隐瞒身份进了合欢宗,日夜潜伏在你身畔。至于其他的,我劝你别胡乱揣测我,我没有对你意犹未尽,你也不可能会怀有我的血脉,我与你之间,更不会有别的牵扯!”

    黎烨说得急切,饱含着心中的愤慨。

    他极力想与司瑶撇清关系,从另一种层面而言,他像是在否认什么。

    司瑶安静地听着,随即后知后觉地才感到震惊,“黎烨,你是说……你的元神,在我这?”

    这可比怀了他的种还要更离谱。

    司瑶一时半会儿都难以相信,她神识一探,内视丹田,压根没有看到一丝半点关于黎烨元神的影子。

    可对上黎烨让她凛然的目光,她觉得对方也可能胡编乱造这么个谎言来骗她。

    “是那晚上的事?”司瑶轻声问道,“你即将身陨之前,便打算找个容器寄存你的元神,然后好留待来日重塑肉身复活归来的时候,再将它取回?”

    她小心翼翼地呼吸着,神色紧绷,“那夜你阴差阳错遇到了我,为了寄存元神,才与我……发生那种关系?”

    看到司瑶的脸上竟掠过一丝失落,黎烨目光滞了片刻,而后不咸不淡地道:“不然呢?你以为我在将死之际,会无缘无故与你那般?”

    他背过身去,“可收起你的痴心妄想,我对你没有别的意思。”

    痴心妄想么?

    原来,无形中,她被他利用了。

    她对他而言,不过是寄存元神的一鼎容器而已。

    不知道为何,心有点凉,司瑶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她苦笑了起来,“魔尊大人,我们当时不过是各取所需,你寄存元神于我身上,而我也从你的身上获利。”

    她绕了一圈,走到黎烨身前,非要盯着他有些躲闪的眼睛,说道:“正是因为你,我才改变了数十年止步筑基的困境,一举迈入了金丹,不是吗?”

    黎烨朝她看了过来,藏在袖中的手又忍不住紧紧握住。

    他此时此刻,心中很是烦乱。

    直到司瑶冷哼几声,“说白了,你也不过是助我提升修为的一个好炉鼎罢了。”

    黎烨的手心,已然被自己捏出血来。

    好一个炉鼎,好一个助她提升修为的炉鼎!

    他也跟着笑了,所以,他俩互相成为对方的鼎器,互相利用了彼此。

    他们不过是半斤八两而已!谁也怨不得谁。

    司瑶就像赌气似的,说完这些话心中尤为畅快。

    她甚至抬着下巴,趾高气昂地想挑衅黎烨,想对他大声说:来啊,互相伤害啊!

    看到黎烨眉宇间的怒火,她肆无忌惮,“你很生气对吧?可生气也没什么用,你的元神在我这,我量你也无法把我怎么样!”

    黎烨衣衫飞舞,浑身的魔气缠绕,突然间,他发丝也在空中激荡。

    他确实很生气,止不住的怒火像是快要把司瑶烧成灰烬。

    他冷眼看了过来,轻轻抬手,往空气中狠狠一捏。

    司瑶的丹田处,竟然有种酸胀感,整个身子往后翻飞数尺,随后即将重重摔落的时候,她整个人又被定住在空中。

    她虽然不疼,但也冷汗淋漓,方才满面红光的脸上竟惨白不堪。

    “你你……你想对我做了什么?”

    黎烨的手往下一扬,司瑶整个人便轻轻落在床榻上。

    他像是在刻意把握力度。

    殊不知,他方才操作了一番司瑶丹田处的元神,哪怕将力度压制到最小,但他的身体却承受着无形的痛苦。

    这是司瑶感受不到的,相反,本应该由司瑶承受的痛,已由黎烨自己一一应下了。

    然而,他面上依然冷煞地走向床榻上的司瑶,俯下身来,那种压迫感,犹如巍峨的高山突然崩塌,使得司瑶难以喘息。

    他居高临下,眉宇间带着狂涓,嘴角阴测测地上扬,“不好意思,方才这副身体在你的刺激下突破了元婴。”

    元婴……

    司瑶愕然。

    然而对黎烨而言,小小元婴离他巅峰时刻相差甚远,曾经的他,别说元婴修士,他弹指间便可以轻而易举毁掉几个分神期的大能。

    “之前我动不了你,但眼下可不是以前了,元婴的我,可以随时捏碎我的元神,与你同归于尽。”

    听到这句话,司瑶屏住了呼吸。

    他凑近了些,捏住司瑶的下巴,俯下身去,在与她相隔咫尺的时候又停下。

    如今的黎烨已然有了底牌,他胜券在握般,勾唇微笑,提醒道:“所以你得乖乖听话,否则我会给你小小的惩罚,下一次,就不会像方才那样不痛不痒的了,相反,我会让你愈加痛不欲生。”

    司瑶心中大凛。

    这一刻,司瑶深深意识到黎烨并不是在开玩笑,她若稍有不慎,对方真的有可能想尽一切办法折磨她。

    她知道,他有的是手段。

    司瑶挣扎地起来,推开了凑近他的黎烨,“我知道了。”

    比起方才肆无忌惮嘲弄黎烨没常识的时候,司瑶此番整个人都黯淡了下来。

    黎烨的目光追随着她,当然也发现了她与之前的不同。

    他不过是吓唬她的,他怎么可能轻易捏碎元神,亦或者是折磨她?

    然而黎烨却发现她的眼神有无助,也有无奈,更有难以隐藏的失落?

    她失落什么?

    对他的这个身份不满意?

    没错,打从心底,她应该不愿接受自己的徒弟竟是重楼门的魔尊吧。

    就像他之前认定的一样,她从始至终,对他好,只是因为他是她的徒弟。

    可现在,就连徒弟这个身份也是假的,她曾经的那份好,自然也会消失得荡然无存。

    想到这,黎烨呼吸加重。

    自己魔尊这个身份,还不如之前那个“小烨子”?

    明明都是他,为何他会如此生气?

    末了他随手一挥,眉间的魔印便隐了去,真容也由之前“小烨子”的脸再次取代。

    感受到以前男人的变化,司瑶的视线朝他投了过来。

    见黎烨已然束发,甚至衣衫都理得整整齐齐的,她不禁冷笑,“你现在又顶着这张脸做什么?”

    黎烨一本正经的,此时的他不像魔尊,似乎又变回了司瑶的徒弟,变回了合欢宗的小烨子。

    “师父,咱们现在在天辰岛,我自然得继续以这张脸示人。”

    “别叫我师父。”司瑶打住,“你这声师父,我可担当不起。”

    “不行。”黎烨却非常坚持。

    司瑶冷笑连连,“堂堂魔尊,却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是怕自己身陨之说不攻自破么?看来,你也有害怕的东西。”

    黎烨眯起双眼,阴恻恻的目光看着司瑶,“你得配合我演戏,乖乖听话,若要乱说,你知道会得什么样的惩罚。”

    又是惩罚……

    司瑶的命门像是紧紧握在了对方手中,她奈何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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