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火把近了，又近了，距离三人不过几丈距离。
“找到了！”忽然有人高呼！
霎那间，那群人一窝蜂围了上去，火把的光亮或明或暗，将整个山林间映得热闹又黑暗了起来。
人群里有嘟嘟囔囔的咒骂声，听不太清晰，只是言语间充斥着愤怒。
言华小心拉开谢染挡在她头上的衣摆，见到火把之下闪着白色的光亮，定睛一看，是一位老人的花白长发。
这里的人为什么要抓老人？
那些人来的快，去的却极慢，他们又在附近找寻许久，才挟持着老人离开。
人群渐渐散去，山林恢复了从前，在月光照射下，几人又待了半刻钟，直至确认他们不会再回来，才松了警惕。
言华感受到自己手腕处传来的力量，看了一眼谢染，见他没有反应，皱着眉头道：“可以松手了。”
谢染面不改色，将言华的脑袋往她身后掰。
只见一个眼睛极大的小姑娘松开了抓紧言华的手，正怯生生地看着她。
言华一愣，随即眨了眨眼，道：“哪里来的小姑娘？”
小姑娘眼睛也眨了眨，虽疑惑着，但仍强忍着眼中泪水，“求娘子救救爷爷。”
“救你爷爷？方才那个老人是你爷爷吗？”言华问。
此时陈四也到了跟前来，他一眼认出眼前的小姑娘，“朱黎，是你！刚才被抓走的是朱族长？”
朱黎一见有熟人，那眼中泪水瞬间掉落，她扑通一声跪倒在陈四面前，“差爷，求您救救我爷爷。”
陈四猛然跳起，避开朱黎的跪拜，“你别这样，要求也是求我们大人。”
说着，他指了指一直都没回说话的谢染。
朱黎却怯生生地犹豫着。
方才她趴在这里的时候，便被谢染看见，当时他的眼神好似地狱的恶鬼。
见朱黎挣扎胆怯，言华便动了恻隐之心，她拉起她，温声询问：“他们为什么抓你爷爷？我们需要怎样才能帮你救他？”
朱黎的手攥着衣裳将其揉成一团，像极了她脸上的神情。
“你这般扭捏，我们什么都不知晓，如何能帮到你？”言华急得跺了跺脚。
朱黎抬头看了一眼面容冷肃的谢染，攥紧了拳头，鼓起勇气道：“我爹被蛮人收买了！”
“啊！”陈四惊叫一声，“怎会如此？”
“是爷爷发现的，但是爷爷不敢跟外人说，也不能说，直到昨天，我爹出去一趟回来说要把我嫁给蛮人，爷爷表面上答应，今天便带着我跑了出来，”既然已经说了，朱黎不再纠结，只一股脑将话说了个透彻。
“你才多大，你爹便要做出这种事？”言华打量朱黎，她站起来只勉强到她的肩膀，估摸着最多十一二岁。
果然，朱黎说：“十一。”
“我爹就是个畜牲！”说得义愤填膺，那原先看着怯生生的小姑娘竟还骂了她爹。
当真是大逆不道，可也见得朱黎是个极有主见的小姑娘。
“我想求你们带我去寻江县，我要上湘州知府那儿去告状救出爷爷，”朱黎目光满是乞求，紧紧看着言华。
“你放心好了，我们此行便是为这个来的，”似是怕她不信，言华还指了指站在一旁的陈四，“他，你见过的，是陈录事身边的亲信。”
朱黎眸子里的紧张也松了开来。
“你将此事的来龙去脉说清，”言华宽慰她，“这样我们也好看看该怎么救人。”
朱黎点点头，她尽可能地将村子里的情况说明白，“我们下塘村有十一户人家，都是沾亲带故的。半年前，我爹出去做生意，再回来时就像变了一个人，整日整夜不在家里待着，昨天，爷爷哭着帮我收拾东西，我才知道原来我爹早就不是从前那个他了！”
“竟从半年前便开始了，”言华暗忖，湘州尚且安稳，那蓝凤高却从半年前就已经在下塘村部署。
那么成都府沦陷得如此快，会不会也是因为府衙、坊市间出了奸细。
念及此，言华自嘲地笑了笑，整个世道都是乱的，那么普通百姓如此作为又有什么奇怪的？
不过是上行下效罢了。
“村子里可有你信任的人？”言华压下心头情绪问。
朱黎从善如流：“我大堂哥。”
“你可知怎样避开你们村里人到你大堂哥家中？”言华又问。
杵在一旁的谢染目光触及仍裹着他白色中衣的言华，微动了唇角，可不知想到什么，他什么也没说。
“我知道，”朱黎重重点头。
话落，朱黎便带着三人绕过这座小山包，从另一个小道踩着月色向前。
泉水婵娟，乌鹊鸣啼。
远处不时有人的叫喊声，可这条路没有一个人来。
正当言华疑惑之时，一股浓烈的臭味袭来，定睛一看，此处竟是农家沤肥点。
眼前是一遛儿深坑，坑里堆放着不知从何处来的粪便，菜梗，以及一些说不清的东西。
谢染掩住鼻息，这味道仍能从四面八方传来，它仿佛能钻进人的身体里，还带着一股浓烈的刺激感，他不受控制地皱着鼻子，屏住了呼吸。
“我爹他前几天突然安排了村子里的人巡逻，只有这里没有人，”朱黎面上带着羞怯，从怀中掏出帕子递给言华，“娘子捂一捂吧。”
言华接过帕子，便往自己脸上围，但帕子还未接触到脸时，她想到谢染，又将其撕开，一分为二，递过去一半，“你也盖上，这味道不好闻，看前面还有还几个坑呢。”
谢染本想拒绝，可这沤肥的味道过甚，他一时间难以忍受，便接过帕子覆在鼻子上，原先一直敛住呼吸的他在这一刻松了警惕，异常的花香入鼻，他再想躲已经晚了。
只一瞬间，谢染倒地。
朱黎睁大眼睛，看着陈四。
陈四低头冲言华行了一礼，“娘子怎么才来，阿姐说不出意外的话，七日前便该到了。”
言华将他扶起，此时陈四的脸上已不再是方才的单纯模样，细细打量着已经有了几分他阿姐的气质。
“你阿姐可在？”
陈四摇摇头，言语中满是忧愁，“阿姐回来之后便又去了，她不愿意离开成都府，还在那里卖茶，只是大西渡口去不得了，她如今在西峡镇。”
见言华同陈四相谈甚欢，朱黎这才高兴地跃起，“真的是华姐姐！”
“当然是我，”言华轻抚她的肩膀，三年前，她还是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头。
可如今，言华叹了一口气，问：“村里的事儿是真的吗？”
朱黎的神色暗淡下来，刚想说些什么。
陈四便拦下她口中的话，抢先道，“娘子，那东西是阿姐亲自送回来的，我都好好保管着，白水河边也一直有船只等着，届时只需在浠水码头乘船，就能直接去......”
京兆府三个字陈四没说。
言华自然懂，可她垂了眸。
脚下是下塘村村民走过的土地。
三年前，是她同父亲上京归来的时候。
那天，她追着野雁试新改造的弓弩，一不留神就到了下塘村。
彼时，正值朱黎的大堂哥朱九溪落榜归来，读书十五载，九年八考仍只是童生！
若只是没有能力，考不上也就罢了。
偏朱九溪的恩师对其赞赏有加，朱黎的大伯察觉出不对，变卖家产托关系去问，才得知，他哪里是考不上，只是次次被人顶了名次。
整整八次，也是朱九溪的八年苦读，更是下塘村希望逐渐渺茫的八年！
朱九溪心有不甘带着状纸上衙门，被乱棍打了出来，接回来时只剩下一口气。
也正是那一日，言华看见了他。
那也是言华作为世家及官宦子弟，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感受到人世间的不公平。
救下朱九溪是理所应当的事，此时留下也是。
言华捏了捏朱黎耳垂边的小辫，对陈四道：“你去渡口等我。”
陈四急得跺脚，“这个时候是最好的时机了。”
言华拍拍他的肩膀，“我知道。”
她从大西渡口便将秘辛交给陈四的阿姐，就是为了今日的好时机。
她准备了那么多，骗过那么多人，原本打算“死”在谢染或者蓝凤高手中，再让世家去争夺蓝凤高手里的那个多年前在父亲房间临摹的前朝地图，就是为了今日能换个身份，偷渡到京兆府。
可无论做什么都不能本末倒置，秘辛赠予明主是为了天下百姓，下塘村人亦是百姓。
陈四心急如焚。
“会有办法的，我们不一定会有事，”言华的眼中闪烁着光辉，她吩咐陈四，“你先去渡口，三日之内，我一定赶到。”
“不，我同娘子一起留下，”陈四出言拒绝。
“陈四，不要拒绝，”言华面容冷静，说出口的话轻飘飘的，“你和你阿姐是我在这世上最信任的人了。”
陈四终究还是走了。
朱黎抬起头看言华，已泪眼滂沱，“华姐姐。”
言华搀扶起谢染，没有去安慰她，只道：“阿黎，三年前我救下朱九溪，救下你们下塘村，却未将那事彻底解决，也未曾将你们妥善安排，是我没有考虑妥当。 ”
朱黎的眼泪落下来，“华姐姐，你做的已经够多了。”
“别想太多，此次我也有事需要你帮忙。”
朱黎擦干眼泪，小跑到另一边掺着谢染的另一只胳膊，“华姐姐，你说要我帮什么都可以，只要能救出爷爷。”
万般感激的话，小姑娘说不出也不知该如何去说。
她想，如果还能活着的话......
但抬头见言华那冷静的面庞，她觉得，一定能活着。
从沤肥处到朱九溪家，当真没遇见一个人。
朱氏之所以选择在此处沤肥，是因为百丈处地段潮湿，有一种特殊的臭草，臭草叶绿芯黄，自身散发着极其恶臭的气味。
寻常人初次闻之会呼吸困难，再次闻之便无事，言华正是因为来过，才避免了身体带来的抗拒。
此草其味难闻，但若是用作农家肥，却能使稻谷不易害瘟病。
朱氏正因此才得以常驻此地。
也正是因此，谢染刚来时会因呼吸难忍闻了那方帕子上浅薄的致人昏睡的药。
“原来陈差爷暗示我走这边是因为这个，”朱黎想到方才从陈四那接过来的帕子，还有些心有余悸，“还好华姐姐没闻。”
言华点点头，没有多做解释，陈四自小同她一起长大，到十五岁时，他才为了自家阿姐到湘州做衙役。
她自是了解他的。
不远处有一燃着细微灯火的茅草房，于三年前所见竟大有不同。
“找到了！”忽然有人高呼！
霎那间，那群人一窝蜂围了上去，火把的光亮或明或暗，将整个山林间映得热闹又黑暗了起来。
人群里有嘟嘟囔囔的咒骂声，听不太清晰，只是言语间充斥着愤怒。
言华小心拉开谢染挡在她头上的衣摆，见到火把之下闪着白色的光亮，定睛一看，是一位老人的花白长发。
这里的人为什么要抓老人？
那些人来的快，去的却极慢，他们又在附近找寻许久，才挟持着老人离开。
人群渐渐散去，山林恢复了从前，在月光照射下，几人又待了半刻钟，直至确认他们不会再回来，才松了警惕。
言华感受到自己手腕处传来的力量，看了一眼谢染，见他没有反应，皱着眉头道：“可以松手了。”
谢染面不改色，将言华的脑袋往她身后掰。
只见一个眼睛极大的小姑娘松开了抓紧言华的手，正怯生生地看着她。
言华一愣，随即眨了眨眼，道：“哪里来的小姑娘？”
小姑娘眼睛也眨了眨，虽疑惑着，但仍强忍着眼中泪水，“求娘子救救爷爷。”
“救你爷爷？方才那个老人是你爷爷吗？”言华问。
此时陈四也到了跟前来，他一眼认出眼前的小姑娘，“朱黎，是你！刚才被抓走的是朱族长？”
朱黎一见有熟人，那眼中泪水瞬间掉落，她扑通一声跪倒在陈四面前，“差爷，求您救救我爷爷。”
陈四猛然跳起，避开朱黎的跪拜，“你别这样，要求也是求我们大人。”
说着，他指了指一直都没回说话的谢染。
朱黎却怯生生地犹豫着。
方才她趴在这里的时候，便被谢染看见，当时他的眼神好似地狱的恶鬼。
见朱黎挣扎胆怯，言华便动了恻隐之心，她拉起她，温声询问：“他们为什么抓你爷爷？我们需要怎样才能帮你救他？”
朱黎的手攥着衣裳将其揉成一团，像极了她脸上的神情。
“你这般扭捏，我们什么都不知晓，如何能帮到你？”言华急得跺了跺脚。
朱黎抬头看了一眼面容冷肃的谢染，攥紧了拳头，鼓起勇气道：“我爹被蛮人收买了！”
“啊！”陈四惊叫一声，“怎会如此？”
“是爷爷发现的，但是爷爷不敢跟外人说，也不能说，直到昨天，我爹出去一趟回来说要把我嫁给蛮人，爷爷表面上答应，今天便带着我跑了出来，”既然已经说了，朱黎不再纠结，只一股脑将话说了个透彻。
“你才多大，你爹便要做出这种事？”言华打量朱黎，她站起来只勉强到她的肩膀，估摸着最多十一二岁。
果然，朱黎说：“十一。”
“我爹就是个畜牲！”说得义愤填膺，那原先看着怯生生的小姑娘竟还骂了她爹。
当真是大逆不道，可也见得朱黎是个极有主见的小姑娘。
“我想求你们带我去寻江县，我要上湘州知府那儿去告状救出爷爷，”朱黎目光满是乞求，紧紧看着言华。
“你放心好了，我们此行便是为这个来的，”似是怕她不信，言华还指了指站在一旁的陈四，“他，你见过的，是陈录事身边的亲信。”
朱黎眸子里的紧张也松了开来。
“你将此事的来龙去脉说清，”言华宽慰她，“这样我们也好看看该怎么救人。”
朱黎点点头，她尽可能地将村子里的情况说明白，“我们下塘村有十一户人家，都是沾亲带故的。半年前，我爹出去做生意，再回来时就像变了一个人，整日整夜不在家里待着，昨天，爷爷哭着帮我收拾东西，我才知道原来我爹早就不是从前那个他了！”
“竟从半年前便开始了，”言华暗忖，湘州尚且安稳，那蓝凤高却从半年前就已经在下塘村部署。
那么成都府沦陷得如此快，会不会也是因为府衙、坊市间出了奸细。
念及此，言华自嘲地笑了笑，整个世道都是乱的，那么普通百姓如此作为又有什么奇怪的？
不过是上行下效罢了。
“村子里可有你信任的人？”言华压下心头情绪问。
朱黎从善如流：“我大堂哥。”
“你可知怎样避开你们村里人到你大堂哥家中？”言华又问。
杵在一旁的谢染目光触及仍裹着他白色中衣的言华，微动了唇角，可不知想到什么，他什么也没说。
“我知道，”朱黎重重点头。
话落，朱黎便带着三人绕过这座小山包，从另一个小道踩着月色向前。
泉水婵娟，乌鹊鸣啼。
远处不时有人的叫喊声，可这条路没有一个人来。
正当言华疑惑之时，一股浓烈的臭味袭来，定睛一看，此处竟是农家沤肥点。
眼前是一遛儿深坑，坑里堆放着不知从何处来的粪便，菜梗，以及一些说不清的东西。
谢染掩住鼻息，这味道仍能从四面八方传来，它仿佛能钻进人的身体里，还带着一股浓烈的刺激感，他不受控制地皱着鼻子，屏住了呼吸。
“我爹他前几天突然安排了村子里的人巡逻，只有这里没有人，”朱黎面上带着羞怯，从怀中掏出帕子递给言华，“娘子捂一捂吧。”
言华接过帕子，便往自己脸上围，但帕子还未接触到脸时，她想到谢染，又将其撕开，一分为二，递过去一半，“你也盖上，这味道不好闻，看前面还有还几个坑呢。”
谢染本想拒绝，可这沤肥的味道过甚，他一时间难以忍受，便接过帕子覆在鼻子上，原先一直敛住呼吸的他在这一刻松了警惕，异常的花香入鼻，他再想躲已经晚了。
只一瞬间，谢染倒地。
朱黎睁大眼睛，看着陈四。
陈四低头冲言华行了一礼，“娘子怎么才来，阿姐说不出意外的话，七日前便该到了。”
言华将他扶起，此时陈四的脸上已不再是方才的单纯模样，细细打量着已经有了几分他阿姐的气质。
“你阿姐可在？”
陈四摇摇头，言语中满是忧愁，“阿姐回来之后便又去了，她不愿意离开成都府，还在那里卖茶，只是大西渡口去不得了，她如今在西峡镇。”
见言华同陈四相谈甚欢，朱黎这才高兴地跃起，“真的是华姐姐！”
“当然是我，”言华轻抚她的肩膀，三年前，她还是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头。
可如今，言华叹了一口气，问：“村里的事儿是真的吗？”
朱黎的神色暗淡下来，刚想说些什么。
陈四便拦下她口中的话，抢先道，“娘子，那东西是阿姐亲自送回来的，我都好好保管着，白水河边也一直有船只等着，届时只需在浠水码头乘船，就能直接去......”
京兆府三个字陈四没说。
言华自然懂，可她垂了眸。
脚下是下塘村村民走过的土地。
三年前，是她同父亲上京归来的时候。
那天，她追着野雁试新改造的弓弩，一不留神就到了下塘村。
彼时，正值朱黎的大堂哥朱九溪落榜归来，读书十五载，九年八考仍只是童生！
若只是没有能力，考不上也就罢了。
偏朱九溪的恩师对其赞赏有加，朱黎的大伯察觉出不对，变卖家产托关系去问，才得知，他哪里是考不上，只是次次被人顶了名次。
整整八次，也是朱九溪的八年苦读，更是下塘村希望逐渐渺茫的八年！
朱九溪心有不甘带着状纸上衙门，被乱棍打了出来，接回来时只剩下一口气。
也正是那一日，言华看见了他。
那也是言华作为世家及官宦子弟，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感受到人世间的不公平。
救下朱九溪是理所应当的事，此时留下也是。
言华捏了捏朱黎耳垂边的小辫，对陈四道：“你去渡口等我。”
陈四急得跺脚，“这个时候是最好的时机了。”
言华拍拍他的肩膀，“我知道。”
她从大西渡口便将秘辛交给陈四的阿姐，就是为了今日的好时机。
她准备了那么多，骗过那么多人，原本打算“死”在谢染或者蓝凤高手中，再让世家去争夺蓝凤高手里的那个多年前在父亲房间临摹的前朝地图，就是为了今日能换个身份，偷渡到京兆府。
可无论做什么都不能本末倒置，秘辛赠予明主是为了天下百姓，下塘村人亦是百姓。
陈四心急如焚。
“会有办法的，我们不一定会有事，”言华的眼中闪烁着光辉，她吩咐陈四，“你先去渡口，三日之内，我一定赶到。”
“不，我同娘子一起留下，”陈四出言拒绝。
“陈四，不要拒绝，”言华面容冷静，说出口的话轻飘飘的，“你和你阿姐是我在这世上最信任的人了。”
陈四终究还是走了。
朱黎抬起头看言华，已泪眼滂沱，“华姐姐。”
言华搀扶起谢染，没有去安慰她，只道：“阿黎，三年前我救下朱九溪，救下你们下塘村，却未将那事彻底解决，也未曾将你们妥善安排，是我没有考虑妥当。 ”
朱黎的眼泪落下来，“华姐姐，你做的已经够多了。”
“别想太多，此次我也有事需要你帮忙。”
朱黎擦干眼泪，小跑到另一边掺着谢染的另一只胳膊，“华姐姐，你说要我帮什么都可以，只要能救出爷爷。”
万般感激的话，小姑娘说不出也不知该如何去说。
她想，如果还能活着的话......
但抬头见言华那冷静的面庞，她觉得，一定能活着。
从沤肥处到朱九溪家，当真没遇见一个人。
朱氏之所以选择在此处沤肥，是因为百丈处地段潮湿，有一种特殊的臭草，臭草叶绿芯黄，自身散发着极其恶臭的气味。
寻常人初次闻之会呼吸困难，再次闻之便无事，言华正是因为来过，才避免了身体带来的抗拒。
此草其味难闻，但若是用作农家肥，却能使稻谷不易害瘟病。
朱氏正因此才得以常驻此地。
也正是因此，谢染刚来时会因呼吸难忍闻了那方帕子上浅薄的致人昏睡的药。
“原来陈差爷暗示我走这边是因为这个，”朱黎想到方才从陈四那接过来的帕子，还有些心有余悸，“还好华姐姐没闻。”
言华点点头，没有多做解释，陈四自小同她一起长大，到十五岁时，他才为了自家阿姐到湘州做衙役。
她自是了解他的。
不远处有一燃着细微灯火的茅草房，于三年前所见竟大有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