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民间需要签字画押的地方,不过就是钱财交易,货物典当之类。

    然而翻遍了卷宗里保留的相关字据,李大人却发现,里面几乎都是以单人签字为主,他很难判断出,薛老爷和薛夫人到底是在什么场合下,签下这个字的。

    李大人微微皱眉,转头看向朱承远问道:“朱大人,你这临山城里可有什么字据,是需要夫妻二人签字方可生效?”

    朱承远转了转眼睛,低头回道:“临山城一向以我国国法为尊,断无额外规定,只是百姓之间,若有私下要求,下官亦没有干涉之理。”

    李大人再问:“你的意思,薛夫人的签字,是吕家对薛家的私下要求了?”

    “双方当时如何约定,下官,实属不知。”朱承远抬头看了李大人一眼,随后再次低下了头,紧张地等待后续的问题。

    问了一圈,却是一无所获,李大人不免有些恼火:“不知,不知,你什么都不知道,还在这断什么案?!”

    “下官断案,只认证据,这证据确凿之事……”朱承远见李大人已找不到其他问题,胆子又大了一分,故意说着一半,偷偷看着李大人的反应。

    兜兜转转又绕了回去,李大人不悦道:“既然是看证据,你且让吕子瑞带着借条原件来见我。”

    李大人虽不认为县衙有那么大的胆子在临摹件上做手脚,但临摹的借条总归和原件不同,兴许在原件上,能看出什么东西来。他本不想与吕家打交道,但事已至此,唯有一试了。

    然而李大人话音刚落,朱承远赶忙应道:“吕老爷现在并不在临山城中,李大人您看……”

    吕子瑞去了括云城的事情,江万洵也是同李大人说过。寻思着让人立刻回来不太可行,李大人便换了个方法:“既然吕子瑞不在,那我同你一起,去吕家走一趟,这价值万两的借条,想来被吕家保管的很好吧?”

    朱承远内心咯噔一声,犹豫道:“借条乃重要之物,就怕吕家的伙计,不知道保管在哪里……”

    “他们知不知道,我们去看看不就好了?”李大人说着,就让朱承远前面带路。毕竟来都来了,横竖都得有个结果。

    朱承远躬身笑道:“大人车马来此,未做休息,适才又翻阅了那么多案卷,是否先小憩片刻,养精蓄锐,再去吕家?”

    察觉到朱承远的阻止之意,李大人瞬间觉得此行有戏,他催促道:“不必,我们早去早回便是。”

    李大人自打进了县衙,便同自己形影不离,朱承远没有办法,换了便服,同李大人出了县衙。在李大人的眼皮底下,他不敢让师爷去吕家通风报信,只得寄希望于借条被吕子瑞带在了身边,亦或是藏在无人知晓的地方。

    二人到了吕家,朱承远敲开大门,开门小厮一看是县令老爷,本是眉开眼笑,但见朱承远神色凝重,身旁又跟着一个素不相识之人,立刻谨慎起来。

    他收起了笑容,没有立刻把朱承远迎进去,认真问道:“我家老爷已离开临山城多日,朱大人今日怎想到来此?”

    朱承远严肃道:“今日我同刑部李大人来此,是要有事要办,你且先让我们进去,里面说话。”

    一听刑部二字,小厮不敢有任何怠慢,连忙带二人到了大厅坐下。

    吕家的金管家端着茶水过来,得知二人是来拿薛家的借条,不带任何思考地回答借条被锁在了吕子瑞的仓库之中,仓库钥匙已被带走,无法取出。

    听到这个回答,朱承远放心下来,李大人见金管家回的干脆,便知继续追问,也是一样的回答,不再深究。

    在朱承远和金管家稍稍松口气的时候,李大人忽然让朱承远备辆马车,且为了防止有人向吕子瑞通风报信,他连茶都没有喝,立刻赶往括云城中。

    朱承远并未被要求陪同,在李大人匆匆走后,他急着询问金管家借条的去向。得知金管家所言为实,他来不及庆幸躲过欺瞒之罪,又为李大人见到借条原件,可能看出问题所在而不安。

    然而这个不安并没有持续多久。

    李大人在马车上休息了一路,待醒来已到括云城中。他直接来到吕氏钱庄,在钱庄伙计通传后,见到了一脸茫然的吕子瑞。看出吕子瑞对自己索要借条一事并不知情,他因担心走漏了风声而紧绷的神经才舒缓下来。

    得知要见自己的人是刑部李大人之后,吕子瑞虽怀疑是否有人假冒身份,但也不敢有丝毫不敬,将钱庄的事情交代给田伯方后,便同李大人一起回了临山城。

    这边吕子瑞刚刚离开,那边何掌柜就举办了一个养生讲座,并以送安神香囊的形式,将城中不少百姓聚集了过来。

    要说这个举办讲座的主意,自然还是薛时音想的,只要何掌柜愿意以自己的名义活动,薛时音也是乐意替他再想些主意。

    万事俱备,只差东风。回春堂举办讲座的同时,薛时音去了县衙,主动约见了蔡泽。

    听到薛时音主动来找自己,蔡泽有些吃惊,他担心薛时音此番莫不是来讨要上次所欠的千两银子。

    蔡泽很快就想了几个赖账的理由,随后让师爷把薛时音带了过来。

    薛时音一见到蔡泽,便坦言自己是为了千两白银而来,然而她却提了个交换条件,只要蔡泽去回春堂讲一下自己的养生之道,所欠的千两白银,就一笔勾销。

    蔡泽自然不相信有如此好的事情,他狐疑地看着薛时音,不敢答应。

    蔡泽的担忧,薛时音岂能不知。不说蔡泽不敢答应,就是崔茂他们,也是一万个不解。

    然而崔茂他们的出发点,不过是觉得千两白银仅仅换得蔡泽的一次出面太亏,蔡泽不过是担心有诈罢了。

    然而在薛时音反问崔茂他们,有多少自信可以拿回蔡泽所欠的银两时,一阵沉默后,他们便支持了薛时音的做法,而蔡泽这里,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见蔡泽迟迟没有答复,薛时音追问道:“为百姓们宣传养生之道,于人于己,都有着不少的好处,莫不是蔡大人心疼银行赚钱不易,仍有还钱之心?”

    “咳。”蔡泽被说的有些心虚,他立刻转移了话题,“银行明面上是崔掌柜的,但现在括云城中有谁不知石公子才是银行的话事人,石公子既然经营银行,应当不是来当大善人吧?我倒想听听,石公子的于人于己都有好处,这好处体现在哪?对银行又如何呢?”

    薛时音笑道:“百姓收获养生知识,强身健体,延年益寿,此为于人。对蔡大人来说,百姓安居乐业,生活幸福,括云城里人丁必然兴旺,财富得以积累,于己有益。蔡大人留下千两白银,可以救济穷人。百姓们有了钱财,银行便有得到更多存款的可能,蔡大人可还有其他疑问?”

    百姓是否富足,在蔡泽心中并不那么的重要,他无法想象有人会放着现成的钱财不拿,怀疑并未消去多少:“银行得到多少的存款,才能获得千两白银的利润?这笔账,想来石公子应当算的比我清楚。”

    见蔡泽只顾利润,对百姓的处境视若无睹,薛时音对他的鄙夷又多了一分。她撇撇嘴道:“蔡大人既然愿意支付千两白银,那在下也就不推脱了,刚才的提议只当我一厢情愿,就不知这千两白银,我今日是否可以带走?”

    “诶嘿嘿……石公子这就见外了,我的本意也是不希望石公子因为我而吃亏而已。”一听薛时音现在就要银两,蔡泽赶紧过来拉关系。

    薛时音顺着话道:“蔡大人为银行着想,不愧是括云城的父母官,处处为百姓谋取福利。然城中不少百姓误解蔡大人与吕氏钱庄勾结,我心知蔡大人励精图治,日理万机,故而有心减轻蔡大人的负担,并擅自认为请蔡大人去回春堂露面,能够解除这个误会,若因此给蔡大人造成困扰,还请蔡大人莫怪。”

    蔡泽感觉自己被薛时音狠狠拿捏了一把,却碍于二皇子同薛时音不清不楚的关系,又不敢对她怎么样。然他心中虽不服气,但不得不承认,薛时音所言有着不少道理,他对吕氏钱庄的支持过于明显,一旦钱庄出事,他必然也会受到牵连。

    想到这里,蔡泽终是答应了下来:“石公子心怀百姓,实乃我括云城的荣幸,这份心意,我若再不接受,实属过意不去,养生讲座,我这就去,所欠的千两银子,我定如石公子所言,造福百姓。”一听薛时音现在就要银两,蔡泽有再多顾虑,也不敢再提,赶忙答应了下来。

    不管过程如何,薛时音得到了想要的结果。片刻之后,她同蔡泽一起,顺利出现在了回春堂前。

    随着二人的出现,本在认真听何掌柜讲解的百姓们瞬间讨论开来,好奇蔡泽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薛时音朝何掌柜对视一眼,并点头示意,何掌柜赶紧照着说好的计划,让在场百姓先安静了下来:“诸位父老乡亲,我们敬爱的蔡大人知道回春堂在此为大家介绍养生之道,爱民如子的他也特意来此,与大家分享他的经验方法,大家欢迎。”

    听上去奇奇怪怪的发言让蔡泽有些不明所以,但他能分析出这些话是对他的恭维。随着热烈的掌声响起,他整了整衣冠,在所有人的注目下,站到了何掌柜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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