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小说里写到刘病已许平君新婚燕尔,外出游玩时撞见有贼人抢强民女,夫妻二人见义勇为出手相助,搭救了十名女子,其中郭彩儿自称孤女无家可归,另一位姑娘不知名姓,他们途径临安县时替她找到了家人,与之告别。

    显然李岑溪现在就是那位姑娘,就坐等着刘病已和许平君替她找家人就好了。不过她不明白,为什么小说里要写女子一路靠窗,下雨都不知道躲,难怪她当初看的时候骂她蠢。

    但李岑溪照做了,挺累人的,感觉脖子要断了。她正想着呢,听见外面驾车的刘病已喊道:“委屈几位姑娘在马车里凑合一宿,我加快赶路,马上就能出临安县,再行百里便可达杜县。”

    等会儿,如果他们离开了临安县,她还怎么和亲人团聚啊。李岑溪掀开帷幔,探出头,马车飞驰地极快,眼看就要驶出城了。

    绝对不能出城,得想个法子留宿临安县!

    李岑溪留意到窗外月色朦胧,燕子低飞,她探出头,细密的雨点恰巧落在她眉心。假若她被雨淋个湿透染上风寒的话是不是就走不了了。于是她故意探出大半个身子,装作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哇,这燕子长得可真肥!”

    轰隆两声闷雷炸破天际,紧接着天空淅沥沥淌下雨来,这雨来的急促又猛烈,细雨卷着狂风劈头盖脸地浇了她一脸,也浸透了她的衣衫。

    “快进来,岑溪!”

    李岑溪猛地缩头钻回马车里,布帘散下布面已经被雨水打湿到浸出了水,她打了个寒颤,终于明白了小说作者的深意。

    对面的许平君伸手拍了拍她的腿,关心道:“没事吧?快拿手帕擦擦。”她举起手帕为李岑溪擦拭雨水。

    李岑溪接过手帕粗鲁地抹了一把脸,随后开始打起了喷嚏:“阿秋阿秋”,一连打了好几个重重的喷嚏,把对面二人吓得够呛。

    “你这身上都湿透了,不想法子烘干该风寒了。”郭彩儿摸了摸李岑溪的裙角,扭过脸和许平君商量:“要不在这儿找个客栈住一晚吧,等雨停了再赶路。”

    “也是,眼下重中之重是赶紧给李姑娘找身干净衣裳换下,不然该生病了。”许平君撩开幕帘对刘病已说:“病已,夜已深,雨天路滑,我们不如找个下榻的地方待一宿,雨停了再赶路。”

    “好吧。”

    一行人赶车赶到来仙客栈,门外的大红灯笼已被雨水浇熄,小二冒雨跑出来将挂在门口的灯笼取下来,正和带着斗笠的刘病已撞上,差点儿跌进水坑里,好在刘病已及时抓住了他。

    “小兄弟,客栈是否有空房,我们想住店。”

    “有有有,快进来吧,那么大的雨进去说。”小二抱着灯笼匆匆跑进客栈,刘病已等人跟随他的脚步进去避雨。

    他拿着帕子绣针似地将灯笼擦拭干净放到柜子后面,迎着雨将大门关上后,才顾上招呼客人。这一连串的动作难道不像作者为了凑字数写出来的没感情的NPC吗?李岑溪暗自腹诽。

    小二看着眼前落汤鸡一样狼狈的四人,哎呦一声:“怎么淋得那么严重。”

    话音刚落,李岑溪又捧场地打了三个喷嚏,喷嚏声惊天动地。

    “几间房?”

    “两间”

    “行,那你们跟我上楼吧,二楼有空房,本店热水不额外加钱,如果要沐浴的话提前知会我。”

    “您知道附近哪有……”许平君话没说完,小二先她说了出来:“您是想问有没有卖衣裳的?小店和对面的绣衣阁偶有往来,需要什么款式什么花色,我都能亲自给你们送到客房门口。”

    郭彩儿:“神了,你怎么猜到的?”

    李岑溪小声嘟囔:“我怀疑这雨就是被他招来的。”

    四人惊诧地望向他。

    “虽然小店名叫来仙客栈,但小弟不才,至今未曾有过仙缘,不过是开店年头久了,学到了一点儿经营之道。”小二话音落下,刘病已凑上去恭维:“太好了,不知小兄弟何时有空和小弟我探讨一下赚钱经商之道。”

    听到赚钱二字,李岑溪也起了精神。刷的一下冲上去,扯住小二的袖子:“我也想听听。”

    二人一前一后把小二堵在楼梯口,两人身上寒冷的湿气扑面而来,使他一激灵,他一脸为难地从李岑溪的手中扯下自己的袖子,退后几步:“姑娘自重,在下已有钟情之人,自重。”

    看小二仿佛被调戏了的大姑娘模样。李岑溪咦了声:“我要钱又不是要你人,你紧张个什么劲儿。”转身上楼。

    “劳烦您烧好热水叫我一声。”许平君思索片刻:“另外请给那两位姑娘分别准备一身衣裳,麻烦了。”

    “好好”小二惊魂未定,良久后点头。

    沐浴后,李岑溪坐在铜镜前梳头。经历一场瓢泼大雨,刚刚沐浴时她也用水洗过脸,奇怪的是她脸上的妆竟然完好无损,从旧衣服里掏出许平君递给她的手帕,手帕上除了水渍外也没有脂粉的痕迹。

    “怪了,我记得我刚才用它好一顿搓,居然还那么干净。”

    古代的化妆品那么防水防搓的嘛。李岑溪狐疑,她抬头,两手扶在下巴处,对镜仔细端详。下巴处有条细细的线,需要观察的特别细致才能看出来,李岑溪用指腹在线上摩挲着,虽然假皮和她的脸衔接的特别紧密,但是仍能发现端倪,很快李岑溪验证了自己的猜测。

    难怪她这几日总觉得脸发闷,原来是顶了一张假脸。她刚想伸手把人皮面具扯下,转而一想,她没有原主的记忆,也不明白原主为何要戴着一张人皮面具,不想以真面目示人,恐怕是因为真面目见人会受到伤害,许是在躲避什么仇家,如果她贸然摘下面具恐怕有性命之忧。

    更何况该怎么向许平君他们解释,她就洗了个澡的功夫转眼就换了一张脸。假脸这事有些蹊跷,好像一颗定时炸弹。毕竟谁家普通良民要伪装身份。毕竟谁家普通良民伪装身份要买人皮面具连脸都换了。毕竟谁家普通良民买就买了,还非买那么妖艳的人皮面具。

    她早就觉得这个妆过于浓艳,还有她原来穿的那身衣裳也过于凉快了,这种打扮怎么低调的起来。原主的身份难道不是一个普通的路人甲吗?可是她翻遍了小说也没找到这个女子的真实身份。这同人文小说着重描写的是帝后深入骨髓的爱情故事啊,哪来的那么多悬疑烧脑桥段设定。

    她摸着这张妩媚的脸,陷入沉思,感觉自己现在随时会脑袋搬家,身首异处,想到这儿,李岑溪突然脖颈一凉。

    “怎么不关窗呢?”嘎吱一声,郭彩儿敞开屋门,一股凉风在窗子和门中间流窜,冻得李岑溪瑟瑟发抖。

    “怪不得我刚才觉得后脖颈冷的厉害,原来是没关窗户。”李岑溪起身走到窗子旁,夜里黑压压得伸手不见五指,有些骇人,她紧忙把窗子关上。

    心里踏实多了。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李岑溪望向窗子,屋外淅沥下着细雨,冷风透过窗棂钻进温热的屋子,脑子一瞬间清醒了不少。

    刘病已和许平君为她在城中张贴了寻亲告示,已经过去整整两天了,居然还没有她的家人找上门来,可她急也急不来,干脆就不想了。

    她正下楼,听见大堂里乱哄哄的,声音嘈杂。大堂里围着一群人,她正要凑过去看热闹,发现人群中央竟然是郭彩儿。

    有个老的拦住了她,旁边还有个小的抱着她的大腿不松手,看客们指指点点,郭彩儿冷着脸,想要挣脱却挣脱不掉:“你松手!”

    “干嘛呢干嘛呢,光天化日之下绑架?”李岑溪仗着自己个头小,毫不费力地挤进人群中,挡在了郭彩儿面前:“还有没有王法了?”

    老的身强力壮,看着就打不过。硬碰的话指定吃亏,想来,李岑溪把目光移到了小的身上,露出阴险恐怖的笑容。

    “你给我松手,说你呢小孩儿!”我板着脸,指着蹲在地上的小的,恐吓他:“再不松手,我可揍你!”

    成功把小毛孩儿给震慑住了,他连滚带爬起身扑进男人怀里:“爹爹”

    “你谁呀你,哪来的黄毛丫头,老子管教自己的孩子,用得着你插手!”

    李岑溪:“我没拦着你呀,你这儿子没管教好,男女授受不亲,怎么能随便抱姑娘的大腿呢,我这是帮你管教他。”

    “你放屁,这是我儿子,她是我女儿,什么狗屁的授受不亲,我用你教!”

    她闻言,目瞪口呆。没想到,这个膀大腰圆,凶神恶煞,屠夫似的男人竟然是郭彩儿的爹。可按照小说剧情来说,早在郭彩儿父亲出场前,她就应该和家人团聚离开了才对。

    于是她转身问郭彩儿:“他们是你的家人?”

    “不是,你们早就不是我的亲人了”郭彩儿面红耳赤,怒斥道:“在你把我卖给别人的时候,你就不是我爹了!”

    郭彩儿的话如晴天霹雳,周围的看客闻之纷纷对她露出同情怜悯的目光,同时看向郭大雨的眼神中充满了鄙夷。

    眼见郭彩儿撂下话声后,扭脸逃走了。郭大雨想追,被李岑溪拦住:“她现在情绪那么激动,你去追她,除非你是想逼死她!”

    “她就是死,尸体我也得给她扛回家!”

    无耻。李岑溪怒目圆睁,狠狠地剜了郭大雨一眼,然后去追郭彩儿。出门时正巧撞上许平君。小二瞧见李岑溪,忙躲到刘病已身后,估计是对昨夜仍心有余悸。

    “怎么回事,我方才看见郭姑娘跑的那么急,她这是去哪儿?”许平君抓着李岑溪问道。

    “说来话长,她情绪不大好,我怕她想不开。”

    “那我跟你一起去找。”许平君拉着李岑溪往南边跑:“我刚看到她往这个方向跑,走!”

    刘病已:“诶,我也跟你们一起去找人!”留下小二一人在原地干着急:“诶,我能帮……我去报官,诶对,我去报官。”

    三人一路奔南走,摸到了南山山脚,山脚两条弯弯绕绕的小路通往山顶。

    李岑溪望着两条小路首先提议:“兵分两路去找,我走这边,你们走那边。”

    刘病已却说:“不妥,你们两个姑娘一起互相能有个照应。”

    “没错”许平君应声,“山顶雾多路滑,注意安全。”

    “放心”他说完与二人分道而行。上山时李岑溪忧心忡忡。按照小说里写的,郭彩儿独自跑上山掉进了深坑里,许平君成功搭救郭彩儿,二人经此一难感情变得深厚,之后没几日,郭彩儿就被山匪抓了去,刘病已许平君涉险去救她,都差点丧命。

    她还记得那个反派简直就是个反人格的变态,天生坏种,喜欢用刀片割人的脸,尤其厌恶女子。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路人甲可不能卷入这是非里当男女主的炮灰。她得想办法在山匪来之前,趁早溜之大吉,护住性命再找亲人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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