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感性,总被情绪支配。

    说出口的话不管过后会不会后悔,当下一定是遵从本心的,就算后悔也不会承认。

    云婵在单宁家总共呆了三天,三天全耗在他家里,他家店里。

    之前看他在店里招呼客人点单结账,她偶尔帮些小忙收个碗筷,从来不觉得枯燥无聊。但从这一刻起,她觉得她的所作所为没有任何意义。

    两个人争论不休,最后不欢而散。

    这天晚上,云婵睡在单宁家的客房里失眠了。月光从窗外透进来,能清楚看见地上孤零零的行李箱,和整个房间只有一张她睡在上面的破床。

    她突然间意识到,呆在一个只认识单宁的地方,还是一个鸟不拉屎,人烟稀少的地方,她如同一颗离了土壤的草,没有单宁很难存活。

    和她第一天来,睡在这房间的想法截然不同。

    那天她觉得和单宁一墙之隔,呼吸着同一片空气,希望每分每秒过得慢一些。而现在,她想回家,想逃离这个让她难堪的鬼地方。

    爱太缥缈。

    碰上现实,碰上亲情摇摇欲坠,哪里有钱包里的人民币有安全感,它能把自己带回家,不让自己饿肚子,如果足够多还能打别人脸。

    无奈她只是一个刚毕业,刚转正的小会计,领了三个月实习工资。来单宁家一趟钱包瘪了一半,换来一顿侮辱,天底下哪有比她更傻的人。

    第二天单宁送她去车站,她把那袋恶心人的燕窝果留在他家,她觉得她再也不会来这个鬼地方,在也不会见到单宁他妈。

    可在候车的时候,她看见单宁一双眼里满是不舍,她心上顿时空了一块,像丢在这里,再也找不回来。

    和单宁在一起是大二,下个月就是他俩恋爱三周年,在这三年里她交付了真心,单宁亦然。他们两如同缠绕的丝线纵横交织难舍难分。

    从前期盼寒暑假到来,能回家陪父母见同学。后来在寒暑假里,一天天计算还有几天能见到他。

    而现在,见一面是奢望。

    来时满心期待,从没想过疲惫。走的时候才发现,回家的路那么远,隔着千山万水。远到她问不停自己,今天这一面,会不会是她见单宁的最后一面。

    争吵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分手”二字俨然成了一缕青烟,被风吹散谁也不提,只剩依依惜别。

    上车找位置坐好,十四个小时的长途汽车慢慢启动,她从车窗里看到他逐渐缩小的身影,耳机里只剩下歌手低声吟唱着。

    Oh Friend

    我对你的想念

    此刻特别强烈

    我们如此遥远

    先驱们总说,爱情是让人盲目的神奇存在。

    这话一点没有错。

    回程的劳累加重了云婵对单宁的失望,但没多久她便忘了这份劳累,忘了单宁的不解和争吵,忘了单宁他妈对她那番屈辱的说教。

    统统被她对他思念而取代。

    只是这个思念来得很玄妙。

    闺蜜姚雪知道云婵这趟“旅行”没有被爱情治愈,反而心情低落,便提议去唱歌,“有什么不开心的,吼两嗓子就好啦。”

    KTV唱歌讲究音质和环境,新开业的肯定设备最好环境最好。小地方有新娱乐场所众人皆知,周末的时候云婵和姚雪去得早也没开着小包间。

    秉承着来都来了的想法,她俩选择了当场KTV里最后一个大包。

    云婵五音不全,爱听歌仅限平时瞎哼,去KTV通常是凑热闹那个。被姚雪拉进包间便立马说自己不会唱,“开不了口。”

    姚雪噼里啪啦点了一堆周杰伦的歌,开不了口的前奏一响起,扭头对云婵说:“你最爱他,不可能不会。”

    姚雪是云婵从小学到高中的同班同学。俩人相识十六载互知对方喜好,和一切小秘密,关系好到如果哪天云婵失手杀了人,姚雪也会帮她毁尸灭迹的那种。

    学生时代的漂亮女生分两类。

    第一类是精致型,时尚爱美的能力觉醒得早,美商吊打百分之九十九的学生妹,在优良的自身条件下把自己倒腾得美艳绝伦。

    第二类是自然型,美商属于被吊打的那种,但人自身条件优越,属于套个麻袋也好看,臃肿宽大的校服掩盖不了其风华的超凡脱俗。

    姚雪属于前者,云婵属于后者。

    后者摇摇头,直接点开原唱,刚刚放到“没有你在我有多难熬……”

    下一秒,包间门被人拉开,服务员进来用一种俊女嫁痴汉的可惜态度对她俩说:“二位是否介意拼个桌。”

    人不可貌相,但往往在人际交往中,面相实在重要,交朋友凭得可不就是这一点吗。大学生步入社会,进入职场尤其锻炼脸皮的厚度,广交朋友是好事。

    两位美人齐齐将目光扫向门口的客人,两男,气质良好长相尚佳,便同意了服务员这个提议。

    反正包间那么大,就她俩人确实太浪费。

    这两位男士一个叫Z一个叫C,彬彬有礼侃侃而谈,在他俩的健谈下,让云婵和姚雪放下心防,同意他俩再叫两个朋友来。

    可没一会她俩就后悔了,“两个”的意思大概是指“我睡两分钟”,我睡一会的意思,并不是真正睡两分钟,所以两个朋友是四个朋友。

    这一晚没有任何一个人唱歌。

    占地面积堪比一间教室的包间装潢精致,顶灯被全部打开,照亮每一个角落,同时能清楚地欣赏美人的容颜。巴掌大小的脸,白到发光的皮肤,精致的妆容修饰着原本精致的五官,明艳非凡。

    云婵和姚雪坐在沙发中间,另外六位男士挨着她俩,拖来椅子围着茶几听歌、玩游戏摇骰子、喝酒。

    她俩有危机意识异口同声说不喝酒,这几个人懂礼貌并不强人所难。玩游戏的时候提议分组玩,三个男士带一个女生,哪边玩游戏输了,女生的酒同队友自动平分。

    周杰伦的歌做背景,他们边聊天边玩,聊的无非是姓名年龄职业。她俩是好姐妹,那六位男士是铁哥们,年龄在二十七到二十八岁之间。

    每个阶段的年龄差有不同的解读。

    好比一个女生今年十五岁,她谈恋爱了,她告诉你她男朋友今年二十一岁,你会觉得年纪有点大。换一种说法,女生今年上初三,她男朋友大二,瞬间就有一种犯罪感。

    把年龄往上推移,推到刚大学毕业,二十二岁的她们身上。面对几个比她们大五六岁的人,犯罪是不存在了,但在她俩看来这几个人无疑属于眉清目秀的大叔。

    姚雪称之为阿加西。

    年龄造就阅历,阿加西不同于校园里的愣头青,温柔体贴。她俩不喝酒,他们一会点果汁一会点奶茶,把菜单上的饮品全点了一遍。

    云婵旁边的C先生发现她不喝,眉头一皱,呼叫服务员把她那份全换成热的。

    云婵说不用,“我不爱喝饮料。”

    C先生又让服务员送热水来。

    酒杯不小心砸碎了,姚雪旁边的Z先生让服务员把玻璃碎渣扫走。一晚上他们包间事多,Z先生对服务员解释说不好意思,“主要是怕她们穿高跟鞋踩着摔跤。”

    云婵身高168CM,和姚雪出门从来不穿高跟鞋,Z先生口中的她们显然单指姚雪。

    她们没有呆太久,十点的时候说要走,Z和C依旧绅士把她俩送到包间门口。

    坐在姚雪旁边的Z男士向她俩致歉:“我们也是好久没见面了,难得聚一块想热闹一下,谁知道没有包间,谢谢你们肯收留我们几个。”

    姚雪落落大方,“都是朋友嘛。”

    云婵一言不发,看着他们客套几句来到了常规操作:交换微信。

    临了Z说:“有空再约。”和C目送美人离开。

    等她俩下到一楼即将踏出大门之际,前台工作人员叫住她俩,面带微笑奉上包间费,说:“和你们同包间的客人交代的。”

    姚雪依旧大方,接过粉红色的人民币,挽着云婵的手扬长而去。

    云婵没花过除了她爸爸以外异性的钱。和单宁谈恋爱吃饭明面上没说AA,也是他付一顿,她必须还一顿。单宁送她礼物,她一定会还他礼物。

    大家都是学生,谁也没比谁钱多,她觉得还是公平一点好。就像今天晚上这种情况,她觉得和人家不熟,更不好意思了。

    “会不会不大好?”

    “有什么不好?”姚雪不以为然,“咱俩前脚进他们后脚来,人也比咱俩多,反客为主了啊。再说他们动机不纯想泡妞,这钱退得合情合理。”说完扭头朝云婵晃了晃手里的人民币,“明儿去做指甲吧。”

    云婵回想了一下,那几个人眼神正常说话也正常,和学校里对她两眼放光,满口骚话的男大学生不一样。

    “动机不纯?有吗?只是互加了微信啊。”

    姚雪对她的单纯习以为常,她八成还觉得这个拼桌是偶然。可只要稍微代入一下就能知道,如果她俩长得像如花一样,Z和C怎么会进到那个包间。

    实践才能检验真理,姚雪跟她打赌,“你信不信,二十四小时之内C会联系你。”

    可惜第二天她俩下班后坐在美甲店里,同时见证了姚雪的真理检验失败。姚雪不死心,翘着手指点开她和Z的聊天记录给云婵看。

    今天中午Z主动找她聊起昨晚的局,说她俩是女神,女神只能远观,昨晚能近看能说上话,荣幸至极。

    姚雪一心只有她男朋友,三言两语把人体面地打发走,继续跟云婵吐槽C,“我觉得肯定有下文,你等着。”

    云婵没有等,她心里有恋情的矛盾和做不完的工作,有工作就有工作聚餐,转天聚完餐,她在走回家的路上还是碰见了C。

    C和朋友喝得醉醺醺的,路上碰见云婵,坚持要送她回家,说天黑路远保不齐有坏人。

    和酒醉的人没法讲道理,云婵默认了他的霸道,回去的路上他俩基本没说话。走到半路C给晃吐了,云婵出于人道主义,给他买水又给他递纸。

    在男人眼里,美人的一举一动是他们无限遐思的源泉。如果此时此刻姚雪在场,她一定会重新跟云婵打赌,“信不信,二十四小时之内C会联系你。”

    可惜她不在,要不然她这次稳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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