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8 章
“那时候你……”虞巷意识到他是配合着当她是陌生人，哭笑不得地解释，“遇见你那天雨下得太冷了，我是怕感冒所以围了围巾，不是故意不想让你看到我的脸。”
楚元哼了声，“我不想看到你的脸，你不要自作多情。”
清醒的楚元从不提及自己的付出，而喝醉后的楚元仍在用嘴硬来掩饰自己柔软的内心。
虞巷在这一刻突然感谢他别扭的执着，如果不是他这么久以来的不曾放弃，她真的会在追逐梦想的路上与他错过，真的只能像她最初以为的那样珍藏他于记忆中，在白发苍苍之时不断回望圣诞舞会上牵起她的手的那个少年。
那个没有他的将来，或许有别样的精彩，可却没有爱情。
“应该很辛苦吧，你找到这里来……”她松开他的手，去擦眼泪，却被他反手握住。
“你又要走了吗？”楚元眼眶发红，瞳孔又深又黑，下颌紧紧绷着，“不说出地址我不会放你走的，你上次就骗过我了，我根本找不到你。”
虞巷抚上他的脸，“你找不到我的时候，是不是很难过呀？”
她那天就想问他了，她被妈妈抛弃的时候就很难过，而他被抛弃了那么多次，他有多伤心呢？
“我难过得快死了，你明明是我一个人的。”楚元的情绪随着酒意涌出，他失态地按住她的肩膀，将她捏得生疼，随即贪婪而渴望地咬住了她嘴唇，酒意和松木香温热而极具侵略性地流入她的唇齿之间。
“别，司机师傅还在前面……”
可虞巷哪里打得过一个醉汉呢。
楚元意乱情迷地将虞巷摁在后座上，捧起她的脸正要再吻下去，突然身体一僵，落下泪来，“可我不能拦你，我要你梦想成真。”
楚元的瞳孔比一般人都要漆黑深邃，似乎涌动着无数情绪暗流，在皎洁的月光下显得那样晦涩幽远，意味难明，如今又蒙上一层泪光，看起来更难以读懂了。
年少时虞巷觉得这样的他神秘而复杂，可现在的她读得懂这里所有暗藏的执着、隐忍、克制和自苦。
他爱她所爱，爱她最崇高的自我。
哪怕她的离开让他痛不欲生，却还是要为她的梦想加油。
“好，我答应你，我会梦想成真。”虞巷紧紧将他的手扣住，虔诚地亲吻那双隐忍的眼睛，“可我也不会再让你难过了。”
年轻女人温柔的低喃交织在树叶的沙沙声中，被窗外的晚风包裹着卷向了广袤的大海。亘古不变的夜海泛起层层蔚蓝，每一丝沉积的浪潮都被皎洁的月光照亮。
*
次日。
“还是你稳得住，平时都起得早，今天竟然睡到八点。”电话里，林欢故作轻松地开玩笑。“听说你工作手机都关了，投资人电话全打到卢迪那里去了。”
“如果失眠能换来大和让步，我也可以不睡。”楚元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哈欠。
压力越大，越要保持平常心。
不过，他昨天晚上的确睡得格外香。是因为之前喝了点酒？还是酒后发生了什么特殊的事情？
楚元想不起来了，只记得他半夜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埋在虞巷肩头，他很想再亲她一下，却很快在她温软的香气里又睡了过去。
林欢在那头耸肩，“大和融创肯定是不会让的，听说待会就会有大动作。大家都清楚，今天的新品发布会是云源和大和融创之间的最后一战。 ”
楚元笑了笑，“那就让他们来吧，这一天我们一样等了很久了。成王败寇，鹿死谁手，大家见个分晓。”
挂了电话，楚元才注意到注意到床头特地为他准备的牛奶和小笼包。
虞巷起这么早？
*
虞巷提早去赛场踩点，唐琳在那里等着她。
唐琳有些形销骨立，眼神却还是清澈明亮的，她从包里拿出一个护身符，递到虞巷手里，简短地说，“今天比赛，祝你旗开得胜。”
当年唐琳参加运动会，虞巷怕她受伤，也求过护身符，祝她旗开得胜。
虞巷注意到唐琳并没有挪动脚步，似乎对她怀着连唐琳自己都不知道的期待，而她确实也有话想问。
虞巷凝视着着唐琳的眼睛，缓缓开口，“小琳，你总说为了我好，但你的行为经常是想要揭我的伤疤，让我痛苦。这是真的吗？”
唐琳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高中时偷跑出学校给我买卫生巾，大学时深夜在工地旁陪我等公交车，说希望我站起来，做回我自己。这些也都是真的。”
唐琳的表情微微扭曲，然后笑了笑，“是，我就是这样一个人。我见不得你过得好，也见不得你过得不好。不过，你有这闲工夫和我聊这些，难道不该去准备你的比赛吗？网上的新闻我都看到了，如果不拿个冠军，你打算怎么收场？”
虞巷没有接她的话茬，“最后一个问题，上次你问楚元我是否幼稚时，你是在问他，还是在问你自己？唐琳，我的坚持是否幼稚，对你来说难道比失去实习机会更值得关心吗？”
唐琳被瞬间激怒，讥诮地说，“如果我说我从不觉得你幼稚，难不成你打算原谅我？”
“原不原谅不重要，因为我们不可能再是朋友了。”虞巷站起身，将护身符收了起来，“唐琳，我只是让你看清楚，你是发自内心地不愿我们的关系走到这一步。”
虞巷走后，唐琳在原地坐了一会，收到一条微信。
虞巷：这个世界竞争激烈，人容易因为内卷而视野狭窄。去更大的世界看看吧。
天真。
唐琳心想，隐藏在楚元云淡风轻的那张面孔下，是他独属于虞巷的强烈保护欲和报复心。
那些在华尔街锻炼出来的锋芒和手段，他都用来维护虞巷那张天真的面孔。
他不会给她任何机会的。
*
告别唐琳后，虞巷给楚元打了视频，笑眯眯地给楚元展示了自己的装扮。
她今天一身波光粼粼的桃粉色连衣裙，编了鱼骨辫，面如桃花，像块细腻绵软的奶油蛋糕。
“好看吗？我在校门口等入场啦。你睡得像个小猪头，我不忍心叫你，给你带了早餐，记得吃哦。”
楚元“嗯”了声。
他拿起牛奶喝了一口，嘴角沾上一点白色的沫子，脸上带着睡眠充足的餍足，头发乱七八糟地翘起来，看起来也才十八九岁。
可她的楚老师啊，一会换上西装，就要变成在名利场里搅弄风云的大人啦。
虞巷捏了下口袋的护身符，看到不远处，周雨龙又差点没站稳，摇摇晃晃地带着林青向她走来。
她弯起嘴角：“楚老师，你还记得吗？我们是在夏令营第一次遇到雨龙，因为营区在山上，雨龙总是走一步摔一个跟头……”
她继续说到，“那时候多好呀，我们三个人，还有其他人，每天都是做题打牌，一心想着赢过对方，享受做题的快乐，拿金牌进国家队——”
楚元在另一头会意地扬眉，怀念地笑起来，“纵情纵意，博尽全力，拿最好的奖牌，站最高的山峰。”
“没错。我曾以为那是最好的一段时光了，但其实，尽管夏天只有一次，但这世界上会有很多的味道像夏天。雨龙读博，你参加工作，我还在读书，我们还有各自的竞赛要参加。”虞巷顿了顿，把她的参赛证挂到胸前。“你看，我要去拿我的奖牌了。”
虞巷：“当然，我知道，这世界不一定尽如人意，我不一定真的能拿到第一名，但这依然是一件很快乐的事。”
虞巷：“楚老师，你也去拿你的奖牌吧。”
虞巷：“我们胜利的路口见。”
再大的风浪，也会被勇敢者征服。
不论成败，征服风浪的过程，就已经是勇者的勋章。
镜头里，女孩的笑容趾高气昂。
好像永远兴致勃勃，蓄势待发。
楚元在这一刻深深明白——
这样的画面，将镌刻在他的过去，现在，未来。
车机切换到运动模式，发动机的轰鸣声响起。
黑色轿车在首都拥挤的车流中杀出一条血路，在C大的禁入标前急速刹停。
遥遥地，在巨大而古老的校门口，女孩一身粉色连身裙亭亭而立。
在她人生的无数场暴雨中，他不曾为她撑伞。
但她真的陪他走过了可能的黑暗和头破血流。
“虞巷！”
他情不自禁地呼唤她。
抬眸瞬间，太阳成为他的心脏。
虞巷若有所感地抬起头。
赛场外人头攒动，她没能看到楚元，然而，一支纸飞机沐浴着阳光，飞了过来，准确地停在她的手心里。
与此同时，轰鸣声响起，熟悉的黑色轿车疾驰而去。
是他。
纸飞机展开，上面的字迹筋骨腾飞——“虞老师，胜利的路口见！”
与此同时，网络上风云突变，大和融创选择在这个时刻发动攻势，储备已久的暗雷轰然炸响。
“云源科技疑败诉”、“云源科技对赌失败”……庞大的信息流挟着电光贯日而来，雷声隆隆，孤舟般的云源独立于颤抖的天空之下，随时可能会被击成碎片。
那是楚元的征途。
虞巷看着新闻，忽然被金色的阳光晃了眼睛。
她抬起头，眼前旭日初升，春寒料峭，赛场门口人头涌动，无数精英学子从全国各地汇集而来，这是她的战场。
命运同时向她和楚元展开了充满挑战而未知的一面。
虞巷突然感到她的血液在燃烧。
丰沛的热血随着兴奋的呼吸泵入心脏。
她提起裙摆，迎着冷风，轻盈地跑了进去。
*
赵而思过闸机的时候不小心推了别人一下，那人有些意外，“哥们，挺有劲啊。”
呵呵。赵而思敷衍地笑。
遇到楚元后，他才明白为什么这些金融大佬都喜欢深夜泡健身房。
运动过后情绪和大脑都得到足够放松，而升高的代谢效率又供给了充足的能量，他和王安进步得飞快，同时，也练出了一点肌肉。
赵而思情绪不明地看了眼胳膊上的肌肉。
有了这些，他们能赢林青吗？
比赛开始后，虞巷的身体颤了一下。
“怎么了？”赵而思问。
“没事，看题吧。”虞巷打开试卷。“安哥做1、3，而思做2、4，剩下的都交给我”。”
两人哑然。
王安：“可是新题型比之前的任何一次比赛都难……”
虞巷哆嗦着笑起来，“我来做，我这几天也不是白混的。”
自从解开和母亲有关的心结，学习障碍消失，新题型就不再是问题。
王医生也说她可以开始准备缩减药量，循序渐进，最终达到停药的效果。
可是——
虞巷看向不远处的林青。
要赢来自国际赛的金牌小团体，这怎么够呢？
所以今天，她擅自把药都停了。
没有生命危险，但有戒断反应。
每隔几分钟，她就像被无形的重锤击中，大脑一片轰鸣。
然而在大锤短暂停歇的间隙里，她的神经细胞摆脱了一切束缚，变得格外的轻巧灵便。
她很久没有这么聪明过了。
虞巷如饥似渴地读题，改进思路，手在键盘上甚至敲出了残影。戒断反应让她的额角渗满了汗水，眼睛却亮得可怕。
她像一条头部尖锐，体型流畅的箭鱼，在布满算法题的赛道上穿透海浪的阻力，破开一道又一道的难关，冲向通往冠军王座的深海。
“虞姐。”王安听到虞巷的牙齿在“咯吱咯吱”打架。
虞巷回过头来，烟梦雨雾的眼前所未有地锐利，“第三题不会做？我来。”
啊，不是，我只是问你有没有事啊。
然而虞巷已经开始改他的代码了。
最终，在赵而思写完第二题，准备写第四题的时候，他发现虞巷已经替他写完了。
而王安坐在一旁，目光呆滞。
虞巷注意到赵而思的目光，刚想说话，脸色突然变得煞白。擅自停药，又进行了极为剧烈的脑力活动，导致戒断反应更加严重了，冷汗在一瞬间爬满了她的额头。
赵而思皱眉，“你做了什么？”她的样子太不正常了。
虞巷愕然发现，她手都抬不起来了，她索性倒在椅子里，冲赵而思笑了笑，“我做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可以交卷了。”
赵而思刚把手放上鼠标，余光突然注意到林青站起了身。
这是第一次，有人在他们之前交卷。
楚元哼了声，“我不想看到你的脸，你不要自作多情。”
清醒的楚元从不提及自己的付出，而喝醉后的楚元仍在用嘴硬来掩饰自己柔软的内心。
虞巷在这一刻突然感谢他别扭的执着，如果不是他这么久以来的不曾放弃，她真的会在追逐梦想的路上与他错过，真的只能像她最初以为的那样珍藏他于记忆中，在白发苍苍之时不断回望圣诞舞会上牵起她的手的那个少年。
那个没有他的将来，或许有别样的精彩，可却没有爱情。
“应该很辛苦吧，你找到这里来……”她松开他的手，去擦眼泪，却被他反手握住。
“你又要走了吗？”楚元眼眶发红，瞳孔又深又黑，下颌紧紧绷着，“不说出地址我不会放你走的，你上次就骗过我了，我根本找不到你。”
虞巷抚上他的脸，“你找不到我的时候，是不是很难过呀？”
她那天就想问他了，她被妈妈抛弃的时候就很难过，而他被抛弃了那么多次，他有多伤心呢？
“我难过得快死了，你明明是我一个人的。”楚元的情绪随着酒意涌出，他失态地按住她的肩膀，将她捏得生疼，随即贪婪而渴望地咬住了她嘴唇，酒意和松木香温热而极具侵略性地流入她的唇齿之间。
“别，司机师傅还在前面……”
可虞巷哪里打得过一个醉汉呢。
楚元意乱情迷地将虞巷摁在后座上，捧起她的脸正要再吻下去，突然身体一僵，落下泪来，“可我不能拦你，我要你梦想成真。”
楚元的瞳孔比一般人都要漆黑深邃，似乎涌动着无数情绪暗流，在皎洁的月光下显得那样晦涩幽远，意味难明，如今又蒙上一层泪光，看起来更难以读懂了。
年少时虞巷觉得这样的他神秘而复杂，可现在的她读得懂这里所有暗藏的执着、隐忍、克制和自苦。
他爱她所爱，爱她最崇高的自我。
哪怕她的离开让他痛不欲生，却还是要为她的梦想加油。
“好，我答应你，我会梦想成真。”虞巷紧紧将他的手扣住，虔诚地亲吻那双隐忍的眼睛，“可我也不会再让你难过了。”
年轻女人温柔的低喃交织在树叶的沙沙声中，被窗外的晚风包裹着卷向了广袤的大海。亘古不变的夜海泛起层层蔚蓝，每一丝沉积的浪潮都被皎洁的月光照亮。
*
次日。
“还是你稳得住，平时都起得早，今天竟然睡到八点。”电话里，林欢故作轻松地开玩笑。“听说你工作手机都关了，投资人电话全打到卢迪那里去了。”
“如果失眠能换来大和让步，我也可以不睡。”楚元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哈欠。
压力越大，越要保持平常心。
不过，他昨天晚上的确睡得格外香。是因为之前喝了点酒？还是酒后发生了什么特殊的事情？
楚元想不起来了，只记得他半夜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埋在虞巷肩头，他很想再亲她一下，却很快在她温软的香气里又睡了过去。
林欢在那头耸肩，“大和融创肯定是不会让的，听说待会就会有大动作。大家都清楚，今天的新品发布会是云源和大和融创之间的最后一战。 ”
楚元笑了笑，“那就让他们来吧，这一天我们一样等了很久了。成王败寇，鹿死谁手，大家见个分晓。”
挂了电话，楚元才注意到注意到床头特地为他准备的牛奶和小笼包。
虞巷起这么早？
*
虞巷提早去赛场踩点，唐琳在那里等着她。
唐琳有些形销骨立，眼神却还是清澈明亮的，她从包里拿出一个护身符，递到虞巷手里，简短地说，“今天比赛，祝你旗开得胜。”
当年唐琳参加运动会，虞巷怕她受伤，也求过护身符，祝她旗开得胜。
虞巷注意到唐琳并没有挪动脚步，似乎对她怀着连唐琳自己都不知道的期待，而她确实也有话想问。
虞巷凝视着着唐琳的眼睛，缓缓开口，“小琳，你总说为了我好，但你的行为经常是想要揭我的伤疤，让我痛苦。这是真的吗？”
唐琳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高中时偷跑出学校给我买卫生巾，大学时深夜在工地旁陪我等公交车，说希望我站起来，做回我自己。这些也都是真的。”
唐琳的表情微微扭曲，然后笑了笑，“是，我就是这样一个人。我见不得你过得好，也见不得你过得不好。不过，你有这闲工夫和我聊这些，难道不该去准备你的比赛吗？网上的新闻我都看到了，如果不拿个冠军，你打算怎么收场？”
虞巷没有接她的话茬，“最后一个问题，上次你问楚元我是否幼稚时，你是在问他，还是在问你自己？唐琳，我的坚持是否幼稚，对你来说难道比失去实习机会更值得关心吗？”
唐琳被瞬间激怒，讥诮地说，“如果我说我从不觉得你幼稚，难不成你打算原谅我？”
“原不原谅不重要，因为我们不可能再是朋友了。”虞巷站起身，将护身符收了起来，“唐琳，我只是让你看清楚，你是发自内心地不愿我们的关系走到这一步。”
虞巷走后，唐琳在原地坐了一会，收到一条微信。
虞巷：这个世界竞争激烈，人容易因为内卷而视野狭窄。去更大的世界看看吧。
天真。
唐琳心想，隐藏在楚元云淡风轻的那张面孔下，是他独属于虞巷的强烈保护欲和报复心。
那些在华尔街锻炼出来的锋芒和手段，他都用来维护虞巷那张天真的面孔。
他不会给她任何机会的。
*
告别唐琳后，虞巷给楚元打了视频，笑眯眯地给楚元展示了自己的装扮。
她今天一身波光粼粼的桃粉色连衣裙，编了鱼骨辫，面如桃花，像块细腻绵软的奶油蛋糕。
“好看吗？我在校门口等入场啦。你睡得像个小猪头，我不忍心叫你，给你带了早餐，记得吃哦。”
楚元“嗯”了声。
他拿起牛奶喝了一口，嘴角沾上一点白色的沫子，脸上带着睡眠充足的餍足，头发乱七八糟地翘起来，看起来也才十八九岁。
可她的楚老师啊，一会换上西装，就要变成在名利场里搅弄风云的大人啦。
虞巷捏了下口袋的护身符，看到不远处，周雨龙又差点没站稳，摇摇晃晃地带着林青向她走来。
她弯起嘴角：“楚老师，你还记得吗？我们是在夏令营第一次遇到雨龙，因为营区在山上，雨龙总是走一步摔一个跟头……”
她继续说到，“那时候多好呀，我们三个人，还有其他人，每天都是做题打牌，一心想着赢过对方，享受做题的快乐，拿金牌进国家队——”
楚元在另一头会意地扬眉，怀念地笑起来，“纵情纵意，博尽全力，拿最好的奖牌，站最高的山峰。”
“没错。我曾以为那是最好的一段时光了，但其实，尽管夏天只有一次，但这世界上会有很多的味道像夏天。雨龙读博，你参加工作，我还在读书，我们还有各自的竞赛要参加。”虞巷顿了顿，把她的参赛证挂到胸前。“你看，我要去拿我的奖牌了。”
虞巷：“当然，我知道，这世界不一定尽如人意，我不一定真的能拿到第一名，但这依然是一件很快乐的事。”
虞巷：“楚老师，你也去拿你的奖牌吧。”
虞巷：“我们胜利的路口见。”
再大的风浪，也会被勇敢者征服。
不论成败，征服风浪的过程，就已经是勇者的勋章。
镜头里，女孩的笑容趾高气昂。
好像永远兴致勃勃，蓄势待发。
楚元在这一刻深深明白——
这样的画面，将镌刻在他的过去，现在，未来。
车机切换到运动模式，发动机的轰鸣声响起。
黑色轿车在首都拥挤的车流中杀出一条血路，在C大的禁入标前急速刹停。
遥遥地，在巨大而古老的校门口，女孩一身粉色连身裙亭亭而立。
在她人生的无数场暴雨中，他不曾为她撑伞。
但她真的陪他走过了可能的黑暗和头破血流。
“虞巷！”
他情不自禁地呼唤她。
抬眸瞬间，太阳成为他的心脏。
虞巷若有所感地抬起头。
赛场外人头攒动，她没能看到楚元，然而，一支纸飞机沐浴着阳光，飞了过来，准确地停在她的手心里。
与此同时，轰鸣声响起，熟悉的黑色轿车疾驰而去。
是他。
纸飞机展开，上面的字迹筋骨腾飞——“虞老师，胜利的路口见！”
与此同时，网络上风云突变，大和融创选择在这个时刻发动攻势，储备已久的暗雷轰然炸响。
“云源科技疑败诉”、“云源科技对赌失败”……庞大的信息流挟着电光贯日而来，雷声隆隆，孤舟般的云源独立于颤抖的天空之下，随时可能会被击成碎片。
那是楚元的征途。
虞巷看着新闻，忽然被金色的阳光晃了眼睛。
她抬起头，眼前旭日初升，春寒料峭，赛场门口人头涌动，无数精英学子从全国各地汇集而来，这是她的战场。
命运同时向她和楚元展开了充满挑战而未知的一面。
虞巷突然感到她的血液在燃烧。
丰沛的热血随着兴奋的呼吸泵入心脏。
她提起裙摆，迎着冷风，轻盈地跑了进去。
*
赵而思过闸机的时候不小心推了别人一下，那人有些意外，“哥们，挺有劲啊。”
呵呵。赵而思敷衍地笑。
遇到楚元后，他才明白为什么这些金融大佬都喜欢深夜泡健身房。
运动过后情绪和大脑都得到足够放松，而升高的代谢效率又供给了充足的能量，他和王安进步得飞快，同时，也练出了一点肌肉。
赵而思情绪不明地看了眼胳膊上的肌肉。
有了这些，他们能赢林青吗？
比赛开始后，虞巷的身体颤了一下。
“怎么了？”赵而思问。
“没事，看题吧。”虞巷打开试卷。“安哥做1、3，而思做2、4，剩下的都交给我”。”
两人哑然。
王安：“可是新题型比之前的任何一次比赛都难……”
虞巷哆嗦着笑起来，“我来做，我这几天也不是白混的。”
自从解开和母亲有关的心结，学习障碍消失，新题型就不再是问题。
王医生也说她可以开始准备缩减药量，循序渐进，最终达到停药的效果。
可是——
虞巷看向不远处的林青。
要赢来自国际赛的金牌小团体，这怎么够呢？
所以今天，她擅自把药都停了。
没有生命危险，但有戒断反应。
每隔几分钟，她就像被无形的重锤击中，大脑一片轰鸣。
然而在大锤短暂停歇的间隙里，她的神经细胞摆脱了一切束缚，变得格外的轻巧灵便。
她很久没有这么聪明过了。
虞巷如饥似渴地读题，改进思路，手在键盘上甚至敲出了残影。戒断反应让她的额角渗满了汗水，眼睛却亮得可怕。
她像一条头部尖锐，体型流畅的箭鱼，在布满算法题的赛道上穿透海浪的阻力，破开一道又一道的难关，冲向通往冠军王座的深海。
“虞姐。”王安听到虞巷的牙齿在“咯吱咯吱”打架。
虞巷回过头来，烟梦雨雾的眼前所未有地锐利，“第三题不会做？我来。”
啊，不是，我只是问你有没有事啊。
然而虞巷已经开始改他的代码了。
最终，在赵而思写完第二题，准备写第四题的时候，他发现虞巷已经替他写完了。
而王安坐在一旁，目光呆滞。
虞巷注意到赵而思的目光，刚想说话，脸色突然变得煞白。擅自停药，又进行了极为剧烈的脑力活动，导致戒断反应更加严重了，冷汗在一瞬间爬满了她的额头。
赵而思皱眉，“你做了什么？”她的样子太不正常了。
虞巷愕然发现，她手都抬不起来了，她索性倒在椅子里，冲赵而思笑了笑，“我做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可以交卷了。”
赵而思刚把手放上鼠标，余光突然注意到林青站起了身。
这是第一次，有人在他们之前交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