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这时,苏萍朝着他发出邀请的手势。

    王献虽然不知道如何跳舞,但还是起身应了她的邀约。

    二人相隔一些距离,对着舞起来。苏萍觉得此时跳舞是图热闹,因此舞步简单随意,即便王献不会,亦能跟着她的姿势和脚步跳上一跳。

    因为只有乔枫吟在自己身边的缘故,天地仿佛变小,陆狄周遭的环境变得有些安静。

    乔枫吟埋头自顾自地埋头吃着烤鱼,吃完又去火堆旁打理的仆人那里拿了几串鱼虾蟹过来。

    说实在的,今天下午活动了一番,她腹中有点饥饿。

    看着一旁把手里的烤鱼吃得差不多,并没有添食意愿的陆狄,乔枫吟主动向他递去一根。

    乔枫吟见陆狄坐在喧闹声里,对周围晃动的人事无动于衷,像一尊雕像淡然。她见他今日虽然积极跟着王献和她们活动,但也时刻在循规蹈矩,似乎并没有从这回的度假中寻到太大的乐趣。

    陆狄反应有些迟钝地接过看向眼前伸来的树枝,抬首看向来人。他接了过去,只见乔枫吟身后夜色漆黑似墨,火光明亮,月亮圆且皎洁。

    “谢谢。”陆狄淡声道。

    乔枫吟朝着他又笑了起来。

    陆狄短暂地觉得心窝子有些暖,但又担心是她的某种敷衍和应付。即便经历过上回山洞里事情过后,她对自己的态度依然平和,看不出有何起伏变化。

    倒是他,已经暗自感受到自己对她的信赖加强了。

    陆狄挥去自己别扭的想法,不动声色地吃着手里的食物。

    新鲜的烤鱼真的很香,口感极好。

    不知何时,王献回来了。他上去试了一把,自我感觉良好,顿时自信心大增,心情昂扬。

    王献推荐陆狄也去试一试,毕竟搭乔枫吟的福,好不容易来一趟玩,日后可能没有机会跟那个闲情逸致。

    陆狄却道:“我不会跳舞,就不去了。”

    王献以身为例,说是苏萍会引导他跳舞,不必担心出丑,力劝他尝试一下。

    可是陆狄还是摇了摇头。

    王献问他道:“为啥?”

    陆狄闻言,纹丝未动。王献眨了一下眼睛,以为时间静止。陆狄揣着就是不语,良久才道一句:“你哪里来的这么多为什么?”

    不答反问,这种不耐烦的语气,王献差点以为他在骂自己。

    一般是极其重要的要紧事做得不合规矩,王献才会挨骂。陆狄不是专横的人,即便事情不合他的意思,他亦会为公考虑在先,不会有个人情绪。

    王献噎了噎,朝着原来坐的地方挪了几步,没再说话。

    不一会儿,苏萍便来寻乔枫吟,把她带到自己的身边来。

    二人是同性,苏萍没有任何防备地拿手撑腰,示意乔枫吟把胳膊伸过来,二人交叉起舞。

    苏萍的舞姿乔枫吟是体会过了。在她的邀请面前,她实在是自惭形秽,没有太大的自信。

    不过,她也不是一个别扭的人,硬着头皮和她一起跳起了舞。

    在苏萍地带动之下,她这个对舞蹈颇是不擅长的人跟着动起了身子。只是很僵硬,也没有感染力。

    乔枫吟很快被王献和陆狄俩注意上。

    王献已然不厚道地偷笑起来。说是偷笑,是因为乔枫吟本人不清楚他在笑话她,但是一旁的陆狄对他毫不遮掩的笑声可是听得明明白白。

    王献也没用想到,自己眼里曾经十分完美的豆腐西施,原来一点也不擅长跳舞。按说,她们女子身段柔软灵活,不至于像她这样如此不擅长才对。

    陆狄亦是凝着乔枫吟,不过他倒没觉得好笑。只是觉得乔枫吟试图跟上苏萍步伐的样子和姿态有些笨拙。

    王献又问起乔枫吟今后的归属。他总觉得她不会一直单身,何况已是到了这个年纪。

    陆狄想着,王献的心里或许还有丝不甘,不过,听他现在的语气倒是颇为释然,像只是旁观。

    陆狄对着王献摇了摇头。

    他觉得,说不准的事情何必去猜?

    但是,无论如何,王献一定没有机会了。乔枫吟并不心属于他,而且,他和现在的自己一样,只是这方小县的一名小小捕快,能给得了她什么?

    星夜寂静,清风徐来,带着河水的腥气。陆狄望着前方发呆,他的心里突然又空又静。但是此前,王献问过他类似的话——关于乔枫吟的去向、感情,还有他在他跟前提提亲的事情。

    是的,他承认自己一直只是客观地旁观。可是,每每把话说完,心里都会升腾起违心的后悔感,十分别扭。

    他压根无法明白那种情绪和心情,极隐极淡,但是后劲十足,威力无穷。

    其实,他心里早就有种直觉,乔枫吟的眼里没有王献。他说实话后,王献并不以为意。他也隐隐清楚,乔枫吟不会答应王献的求亲。

    他当时只是想提醒他的行为不够恰当,哪里清楚王献会如此笃定,便要去提亲?王献碰壁后,因为此事是由他推着促成,多少有点心虚。

    陆狄正在冥思,刚刚醒神。恰在这时,乔枫吟望了过来。

    是苏萍带着她往这边而来。

    他与她四目相对,乔枫吟勉强地学着苏萍笑着。他和她的目光擦了过去。

    苏萍放开乔枫吟,一视同仁地过来邀请陆狄。

    陆狄想要推拒,但是架不住此间气氛。他上是上去了,可是板正的身板让人觉得跟热情的舞蹈不如何沾边。

    一天一晚上过去,令阳领命送他们几人回去。这天下来,陆狄见临武侯的义女不少,总疑心他背后有鬼,只是他接待他们一派正人君子的模样,让他一点收获也无。

    半个月后,赵祈春派人来乔宅找乔枫吟,说是侯爷亲自选了一些地址,让她过去亲自看一看。

    正好,乔枫吟也想着寻个时机跟临武侯谈一笔生意。

    乔枫吟上了来人的马车,很快,便来到一处地方。

    乔枫吟来时留意了一下路线,大抵是县里繁华的地段去的。果不其然,待她下完马车后,四周的环境热闹得很。

    来往的客人来自不同阶层,吆喝声、叫价声和一些欢声笑语……

    映入目光的是一座酒楼,装潢精致大气,向内里看去,却是有些冷气,像是许久不曾开张。

    门口立着的侯府侍卫见到她以后,将她给迎了进去。

    乔枫吟走入酒楼,才发觉原来酒楼只剩下外边的一个壳子,里边已然搬空了。乔枫吟抬首看去,主楼起码有两三层,体积不小。

    她垂下目光,直视前方,见到日光明亮的院子里立着一个人影,是临武侯正背对着她。方才领她来的侍卫已经上前去给他禀报了。

    临武侯转回身,笑面迎她,唤她过去。

    乔枫吟去到院子,和他一道立在一处,临武侯与她寒暄,二人像极了慈父孝女。

    临武侯跟她介绍道:“今日唤你过来,是选址的事情有了眉目。”临武侯所指的“眉目”是指这些日子里他派专人在云州境内四处探寻合适的地段,基本上遍及各个县域。

    他解释道,之所以让她过来先看这里,是因为这还只在曹县内,位置近比较方便。倘若要去别的位置,可能得花时间精力跑一通。

    而且,临武侯对这个宅子的确是看好的。

    “这原本是家生意不错的酒楼,主人发了家,搬去别处,留下这个胚子转卖。楼面有基础的装修,内部也有许多基础的结构,比较适合套建饭馆,若选址此处,能省不少时间。”

    “而且,你可以看看外边,这里是曹县最为繁华的地段,人流量来自四面八方,有助生意兴隆。”

    临武侯边说,边带着她里里外外看了个遍。

    乔枫吟对此心怀感激,若是放在从前,她定会觉得这个位置没得挑,而且临武侯是她深思熟虑过的,她稍微考虑便会接受义父的好意。

    然而,眼下的境况不同往日,她犹记得周靖和钟掌柜的痴语。在他们心目中,自己和丁文子被冠以鸠占鹊巢,甚至是乱男子当家之道的罪名。

    且不论她自己,难道丁文子的能力不足以让这些人看眼界,认识到她的价值之处吗?难道举能让贤的传统美德仅限于他们的性别吗?

    时至今日,饭馆的经营闹成这样,乔枫吟终归有些心虚。她自认为丁文子帮她的太多。因此,她务必要拿出真正的实力向这些人证明,也是向世人证明经营是一种“艺术”,女子也能当起家来。

    临武侯给她的东西自然是极好的,也有比较好的基础,在侯爷的加持下,要把饭馆做起来并不难。但正是因为如此,她的价值才会被进一步地掩盖起来。日后的流言蜚语只怕会要变成说她是一朵左右逢源的交际花,连侯爷都甘愿收她为义女。

    因此,乔枫吟先是向着临武侯表达了感谢,而后委婉地提出还想去别处的地址看一看——她偏要挑一个最差的东山再起。

    临武侯听出她话背后的意思,以为她对这里不是特别满意。但经过和她相处之后的观察,他觉得,可能是她要再考虑考虑,因此说,过段时间可以带着她去其余几处再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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